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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习武之人,便是街头黄发小儿,也知道几个的。舍妹的师父,神医素云便是其一。储大爷一代毒王籍籍无名,恐怕是本事不济,才沦落到要给晚辈们驾车做饭的境地吧。”

    储忠义给他三言两语气得目尽眦裂,跳起来便朝阿笙撞来,传志眼疾手快,足尖一点已抱起阿笙纵身跃后丈许,拔出刀来。他全神贯注盯着储忠义双手,生怕他要洒什么毒粉,浑不知怀中人极快地瞥了他一眼。

    阿笙轻功虽不及他,想躲也是绰绰有余。然而见这人一心护着他,蹙着眉头一脸认真,他只觉有趣又可爱,干脆靠在传志身上凉凉道:“晚辈无礼,还请毒王莫怪。适才所言,只是想知道一件事罢了。”

    储忠义嚷道:“什么事!”

    阿笙抬起下巴,挑眉道:“你给岑师叔下的毒可杀人于无形,端的厉害。然仅凭舍妹医术,便可保他性命;素云大夫亦有法可解,想是云大夫远胜于你了。即是如此,舍妹与传志的毒,怎会解不了?”

    储忠义听罢仰头大笑:“傻小子,你他奶奶的当药与药都是一样的吗!爷爷那味三步夺命粉,中者不动则罢,一旦牵动内力便当即毙命,便是好解又如何?等大夫配好解药,人早他奶奶就归西啦!这开天辟地不动声色断命丸,厉害之处就在解药难寻哩,你吃一天,体内之毒便重一天,解毒之法便与前一天不同,除了你爷爷我,莫说神医素云,便是奶奶的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你们!”

    常不逊始终抱着刀看戏,听他说到那“开天辟地不动声色断命丸”,便禁不住扑哧一声,抬起袖子挡住了脸,一手默默捂上了肚子。

    “三步夺命粉,当即毙命?”阿笙淡淡一笑,反问道,“岑师叔中毒三日,舍妹方赶来相助,你可知为何?”

    储忠义一愣,这才后知后觉,方寸大乱:□□出错了?不可能!当即毙命、当即毙命,试药时分明从未出过差错……万万不会错!定是哪里错了,为什么?他口中喃喃不止,双手死死插入发中,面露迷茫之色。

    王雅君等人已留意到这边骚乱,原不以为意,此时方觉不对。孙伯良面色一凛,脚下一动便冲上前来,终是慢了半步,阿笙已开口道:“想知道,便用解药来换。”

    储忠义双目赤红,咬紧牙关正待回答,孙伯良已在他颈后猛砍一掌,百十斤的矮壮汉子悄无声便软倒在地。孙伯良这才看向阿笙,笑道:“秦少爷,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

    阿笙道:“困兽犹斗,孙先生何必担心。”

    “秦少爷乃识时务者,且听在下一言。”孙伯良扫一眼传志,“方少爷活着,固然于我主人有利;他若死了,我们另有对策,只是麻烦些罢了。之于秦少爷而言,却并非如此,还请好自为之。”

    阿笙面若冰霜,缄默不语。

    事态已息,常不逊摇摇头叹息一声,走过来扛起储忠义。

    铿——!

    谁也没有看清他是何时拔的刀。

    只听一道破空之声,饮血刀倏然出鞘。血色的刀刃,正抵在孙伯良的颈间。

    而孙伯良干枯的两指,距离他的双目不过半寸。

    “常公子,拿人钱财,还请好好替人办事。”孙伯良道。

    “王公子的钱,不过是要小生看牢小传志而已,别的可不是小生要管的事。”常不逊收刀,在刃上轻轻一舔,阴森森道,“至于小生的命,那要更值钱了,恐怕你主子要不起。”说罢扛着储忠义大摇大摆朝马车走去。

    此后,储忠义足足昏睡半日方悠悠醒来。其间传志驾车,问阿笙为何要说那样的话,储忠义称王雅君为“恩公”,想来绝不肯背叛他。罗成骑马并驾而行,不待阿笙答话便笑道:“义弟,只要他心里时时记着,阿笙有法子破他的□□,便总有套出解药的一日。”

    传志仍是不解,罗成一拍脑门,气得直嚷嚷:“要是有人跟你说,他有破你青石山刀法的秘诀,招招打你要害、压你一头,你是不是很想知道那是什么秘诀?他一日不告诉你,你是不是就要抓耳挠腮地想上一日?你越是不愿意想,就一定越控制不住地想,要是碰上个武痴,恐怕得疯了不可!”

    传志思忖片刻,这才了然,耸耸肩道:“爷爷不曾教过我什么刀法,想来也不好破。”

    阿笙不理他,反呛了罗成一句:“这时倒肯与我们同行了。”

    罗成讪讪一笑,看他身边的秦筝:“这臭脾气丫头不也非要与你在一起,怎的不说?”

    秦筝努努嘴,抓着哥哥的手嚷道:“这是我的哥哥,做妹妹的自然要同他在一处。”

    阿笙并未说话,传志却知道,他心情很好。旧友重逢,兄妹和好,他们尚在一起,不管前路如何艰险,此刻也是满心欢喜的。

    余下几日,储忠义仍给几人驾车、做药膳,阿笙时时撩他话头,或威逼或利诱,想再诈他一诈,这人却闷头闷脑半个字都不肯说了。可怜一代毒王生就是个心直口快一根筋的暴脾气,几次被他激得恼羞成怒,只能生生忍下,憋得一肚子火气,满嘴都是血泡。常不逊作壁上观,笑得前仰后合。歇息时传志仍同他过招,阿笙坐着细瞧,偶尔指点两句;秦筝看上三两招便没了耐性,找清宁玩,末了却总是同清欢吵成一团。

    八月十三清早,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苏州城。

    江南风物不同北方,“绿浪东西南北水,红栏三百九十桥”,苏州城中水道纵横,小桥参差,舟行水上来往不息,空中似乎也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岸上房屋雕梁画栋,鳞次栉比,道旁商贩叫卖不歇,吴侬软语似莺啼鸟鸣,虽听不懂,却别有一番缠绵滋味。

    甫一进城,传志便瞧得眼花缭乱,耳朵也不够用了,秦筝笑话他是个乡下小鬼,称她当年随素云来苏州时可不曾露出这副呆呆傻傻的面容,哪想一瞧见路边摊贩的簪花珠串,便也走不动道了。清欢自然紧跟上去笑话她一番,又拉过妹妹,问她想要哪个。王雅君将马车随从都留在城外,只留孙伯良、常不逊和储忠义随行,见几个少年人兴致勃勃游玩,便笑道:“英雄盟会在即,恐怕不怎么好玩,今日且放你们自行闹去,明日午后,咱们落梅庄见。”吩咐储忠义给几人这两日要吃的“开天辟地不动声色断命丸”。

    秦筝给这“好心”吓了一跳,冷声讥讽一句“无耻”。王雅君把玩着扇子不以为意,孙伯良瞥一眼阿笙,对储忠义道:“一次一粒,倘若只吃一半,如何?”

    储忠义道:“死不了人,疼一些罢了。小丫头身子弱,恐怕得昏过去。”

    “他三人一人一粒,秦姑娘一粒半。”孙伯良道,又看向阿笙,“切莫浪费了。”

    阿笙冷冷睇他一眼,攥紧了拳头。

    众人就此别过,罗成嘿嘿一笑,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