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骨顿时僵得比铁疙瘩还硬:“限你三句话把事情交代清楚,不然给我滚!”
白睢可不敢招惹她,立即正了颜色:“那个……丞相想塞个皇后给我,我想反正你都死了帮我挡支穿云箭不挺好,谁知道你活得好好的。”
苗小柔表情龟裂,抓着被子气到指甲都快绷断了:“所以怪我还活着——然后呢?”
白睢两手一摊:“然后已经下诏,礼部在准备择日封后了。下诏在前,发现你没死在后,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他娘是要把她拖到水底,按着她的脑袋,往死里淹是不是!苗小柔整个人感觉不好了,待他话音一落,抓起被子就照着某人的脑袋盖下去,将某个不要脸的死死压趴在床上,抡起拳头死命揍。
揍他个鼻青脸肿都不解气!
“当初为什么要救你!我脑子抽筋了我一定要救你!做生意没亏过,全赔你个王八蛋身上了!要我进宫……要我进宫继续给你当靶子——我揍死你个讨债鬼投胎的狗东西!”
白睢挨了不知道多少拳头,撅着屁股闷在被子里一个劲儿求她小声点儿,一口一个“奶奶”,没皮没脸的比亲孙子还孙子。
“小声点儿?好啊,把你揍死了我也去死!”
闷声挥拳,直打得苗小柔浑身是汗,捶酸了两只手臂。
等好一阵没了拳头落下,白睢这才斗胆掀开被子一角,露出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询问:“奶奶可消气儿了?”
苗小柔胸口上下起伏着,不想搭理他。
少年嘿嘿两声赔笑,伸出爪子够上她的衣角扯了扯,语气服了软:“你就帮帮我吧,又不是真成亲,回头咱们还要合离的。到时候保你衣食无忧自由自在,看上哪个男人了,直接抓回去做个小丈夫岂不快哉——你看你看,这不是笑话么,真要是娶了你,小爷一晚上能做八回噩梦。”
他们之间这辈子都只能单纯至死,友情至上,这是两个人自小以来的默契。一谈到成亲,没得谈,告辞。
苗小柔那个气啊,抡起拳头又是一拳落下,正好砸在白三岁的鼻头,砸得他哎哟哎哟连声哀嚎。
“看到你就头疼!”
白睢撩撩被揍塌的头发,捂着鼻子继续给她讲道理:“嘶……外头有人追杀,反正我是放不下心的,你肯定也放心不下金凤银凤,倒不如就呆在宫里,对不对?那把你留在宫里总得有个身份吧,封个郡主县主的,一直住我的寝宫也说不过去是也不是,封个女官又岂不委屈你……想想你家那两个不省心的,你忍心让她们出去随时死在别人的刀下么?若留下来,顺便还能帮我个忙,明明就是双赢的事,你还打我……”
苗小柔无言以对。所以说不能随便帮人啊,一帮帮出个无底洞害的是自己。她气得下了床,在屋里抱着脑袋走来走去,想操起墙角那巨大的花瓶当头给这讨债鬼砸下去,却又怕真打伤了他。
她还能拿这混账怎么办?从她上船那刻起,她早就身不由已了。
哎哟,她心好痛。
咬牙切齿道:“当初是谁说的,我要想嫁给你除非跪下磕头?”
少年把被子一掀,堂堂天子扑通就跪下去了,一点没含糊:“我跪!我跪!我给奶奶磕头!我的错,可这不是没办法么,我想保护你们又没别的法子。”
他那三个响头磕得干脆利落,话毕跪着挪过来抱住苗小柔的腿继续卖惨:“那要不然我筹备筹备,找个机会把你们送去东洋岛国,奉天狗皇帝肯定追不到那里。可是大彪,爷想你了怎么办……”
苗小柔被他抱着两只腿,走也走不掉,又气又想笑:“还想当大将军呢,你膝盖是不是没骨头?”
白三岁:“在你面前浑身都没骨头。”
苗小柔:“起开。”
白三岁:“你先答应。”
苗小柔张了张嘴,就是没那脸应下来,着实接受不了诡异的“夫妻关系”。迟疑了半晌,索性道:“明天你自己跟丞相说,他要肯答应我就没话说。”
少年欢喜地抱她的腿抱得更紧了,嘿嘿嘿地笑,没脸没皮的让人想再揍一拳:“孙子谢谢奶奶疼爱!”
“奶奶的腿抱着舒服吗?”
“舒服!”
“滚!”
次日苗小柔很早就醒了,坐起来才想起已不必她下厨房做饭,便又躺了回去舒舒服服睡到日上三竿。
再醒来,外头已经等了个宫女,捧着宫装说是来伺候她更衣洗漱。胭脂水粉也都送了些,皆是上等的好东西,民间有钱也买不到。
一下子又回归到有人伺候的日子,她倒没觉得怎样,想必金凤银凤已经兴奋得要跳起来了。想到那俩丫头开怀的样子,她就什么都不求了,“嫁”就“嫁”吧。
宫女伺候她穿了衣裳,梳妆打扮。待收拾妥帖出了门,外面白睢早已收拾好,在等她用膳呢,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哇”了一声。
“人靠衣装马靠鞍,你这是换了个头吧?”
两条眉毛一耸,滑稽得很。
素日里苗小柔不爱打扮,入了宫有宫女伺候,妆容乃是第一礼仪,也就由不得她了。这一打扮,竟比金凤银凤那对姐妹花更惹人侧目。
白睢话毕便觉得耳朵根微微热,居然不好意思一直盯着那张他看了十几年的脸看,多看一眼都有陷入怪圈的风险。
哥们儿啊,嗯?他哥们儿打扮过了竟也人模狗样的算个美人儿,这可真是惊天动地的大发现。
他的心突然跳得有些快,遂用筷子敲敲碗,不耐烦道:“快来吃饭,饿死了。”
苗小柔福了福身才坐了下来,因身边有宫女守着便有些惴惴,动作斯文地拿起筷子,小口吃着饭。她记着呢,人前要敬白睢这个皇帝,举止不可没教养。
这可把白睢吓得饭也没能好好吃了,瞄了她几眼,愣是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你牙疼吗?吃那么小一口。”
苗小柔:“……”细细嚼,不理他,干脆点个头就当自己牙疼好了。
两个人都不自在,默默吃完了饭,苗小柔留下来和金凤银凤一起跟着翠枝学宫规,白睢则去了前朝等丞相。
丞相却是早就到了的,在偏殿里等着他,吓得他一路疾走。
“相父怎么来如此之早,朕走到半路才知相父已经到了。”入殿时额头已有了微汗,少年皇帝毕恭毕敬地对郭放行了礼。
郭老贼起身,也装模作样回了礼,老腰躬得快折了。
“陛下昨日说得急,老臣岂敢不早些来。不知陛下召老臣前来,所为何事?”
明明昨晚上肯定就什么都知道了了,在他面前还装不清不楚。
白睢展笑:“相父请先上坐。”他擦擦额头的汗,接着说道,“……是这样。昨日相父不是担忧朕,建议朕去打猎散散心么,朕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