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合正宫的宫人们就看见他们的皇帝陛下穿着中衣,光着脚从屋里冲出来。
后面追着举着算盘的苗姑娘,也是光着小脚丫子,身上的外衫松松垮垮,嘴里愤而喊着:“你给奶奶站住,不要脸的狗东西。给多你脸了,惯得你越来越欠收拾!”
宫女甲:“……”
宫女乙:“……”
宫女甲:“咱们……要不要上去护驾?”
宫女乙:“陛下没喊护驾,还、还是不要了吧。”
宫女甲:“啧啧啧啧……疯得不轻啊。”
倒是有侍卫立即冲了上来,却被皇帝狂喝:“滚开,滚开!”
白睢心里冤枉啊,明明可以一溜烟跑不见,却又担心她气着了或是摔着了。他和她之间的事,概不许旁人参合,所以这一追,追得绕着合正宫跑了两个来回。一个娇小纤瘦,一个高大健壮,浑似只小白兔追着大老虎跑。
苗小柔累得不行,满头大汗别说算盘都快举不起来了,腰她都快直不起来了:“你给我……给我站住。”
白睢回头看她,见她扶着柱子叉腰喘气,脸蛋红彤彤,那小可怜样儿似下一刻就要瘫倒坐地上去。算了算了,脚边一个台阶,他顺脚就踩空下去……
“唉唉唉……嘶——”一脚踩空,用手撑了一把,恰恰好磕到右手被她咬伤的地方,于是便坐在地上喊痛。
苗小柔大口喘着气走过来,见他抬着右手,那右手的纱布在地上擦得脏兮兮的,定是碰着了伤口。这……某个混账瘫在地上,她是打还是不打。
耳边听着他的喊痛声,循环不停,听得她太阳穴胀得慌。生气,心疼,愧疚……三种情绪糅杂在一起,害得她生生举不起那算盘劈他面门上。
半晌过后,只听得算盘砰的一声砸在地上,砸破了一个角,三五颗算珠脱落滚到白睢脚边。
“我今天都不想看到你!”
她说完,带着三千丈的怒火转身回去了。
白睢哭丧了脸。他冤枉,他真的冤枉……
连着几日苗小柔果然不乐的见他,锁在屋内画王八,画完还让宫女送来给他。今日份的倒有新东西,不是王八,却是猪脑袋。
半日后,苗小柔欣赏了来自白睢的回信——一只吐着舌头的狗,趴在地上耷拉着耳朵。
画的他自己么?她笑了,抱起一直在她脚边蹭来蹭去的猫儿,揉了揉猫儿身上柔软的毛,提笔又在狗子背上画了只猫。
这色胚,真讨厌。
才不要轻易饶了他呢。
正当她画猫的时候,白睢这条吐舌头的狗却没一点狗子模样,正关在书房,颦着眉头和毛崇之秘密商谈要事。
毛崇之颇有些自豪:“郭放见奴才不救翠枝,自知与奴才生了嫌隙影响巨大,又想补救,前儿将兵部一个缺给了奴才老乡吴松。咱们啊,这不又占了个要职。”
“嗯。”白睢摩挲着手上的伤,一个牙印儿清晰可见,“昨日他后院起火,今日可有新消息。”
“还不曾传来呢。”
昨日郭放的后宅闹了好大动静,他的长子被揪出竟给亲老子下毒,郭放发狠命人抽了长子一百鞭子,送去庄子誓不再见。
因他那儿子忌惮弟弟,晓得父亲更属意次子,便想到了投毒的法子,好叫郭放活不到次子长大,不得不慢慢将权柄转移给他。
从长子身上搜出毒|药时,他那儿子极力喊冤,连头也磕破了却没能让自己的父亲相信。身边的仆从都招认了,谁相信他是冤枉的。
可他那儿子确实是冤枉的,因为这毒啊,是白睢让人下的。
先是谢怀安凭空消失暴露敌方隐藏实力,再是毛崇之态度微妙不与合作,紧接着后院着火,郭放因斩断父子关系而与长子舅家闹了矛盾,此外,还有他的几个心腹莫名遭暗杀……一系列阴招使下去,必然叫老贼感觉四面楚歌,形势所迫不得不有所动作,他这厢再将大权送入老贼之手,老贼为了改变现状必急于求成。
也就是说,当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会那么早死,还有大把大把时间把小皇帝拱下来后,郭放不会放慢脚步,反而会发狠争夺,又因早已因病产生速速夺|权的想法且有了部分安排,便成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然凡成大事需讲个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地利郭放都占了,人和却还未够格。倘若冒然推进,必然会暴露一堆空子给他白睢钻。
这不,让他在兵部撕开一条口子。
至于为什么不下剧毒,干脆毒死郭放,原因也不复杂。郭放手下几十万大军,皆听他的号令,可若是他突然暴毙,换了个人来当小朝廷的一把手,这些将领未必信服新的老大。若是内部分化成几股敌对,明眼上看着是消除了郭放小朝廷的威胁,可若是夏国这时候打过来呢。
岂不一锅端了他黎国。
所以,他要除郭放,就要除掉他的整个势力。
如今大权给了郭放,暗斗逐渐浮上水面,昨日已有夏国探子将黎国朝堂大乱的消息送回夏国,若他猜的没错,这仗很快就会打起来。
毛崇之:“那咱们还得找个理由御驾亲征啊。”
白睢:“简单,下个旨带上马杨和他的兵马,假意借机反他郭丞相。如此低劣的招式老贼必轻易识破,将计就计同意朕去迎敌,背后动些手脚,来个借刀杀人一箭双雕。”
那马杨便是曾经的魏王,现在已被去了藩王名号,封了忠勇公。当初他是夏国藩王,后来投了黎国,本以为会有一番作为,谁知被郭放压到至今。他多多少少也算投靠了郭放,但心里也清楚郭丞相不可能真正容他,便一直没有交出手上兵马。而今要么等死,要么置之死地而后生,一旦得到机会,必定头一个反了郭放。
毛崇之紧张:“那样岂不危险?”
白睢,笑:“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魏王手上还剩下的几万兵马必能为朕所用,虽然少了点,但有朕在,怕什么。”
说到此处,门外便有宫女敲门。毛崇之出去看了眼,回来时手里多了个承盘:“嘿,陛下,是苗姑娘送来的画,这回又不知画的什么。”
白睢忙叫他拿过来,打开,见画还是他先前画的那幅,狗子背上却被她添了只猫。能跟他开这玩笑,大抵是放过他的意思吧。稍晚些时候去找她,想来因不会再被甩黑脸了。
就是她这画功啊,一言难尽,差点看不出来是只猫。
毛崇之忽而因此想到个事儿:“咦,那苗姑娘呢,陛下您要是打仗去了,她怎么办?是否也要送走。”
“带上。”
“战场上刀剑无眼……”
白睢摸着手上被她咬的伤——在结痂,有些痒——无可奈何摇摇头,嘴角露出一抹暖意:“若不带上她,她这个倔脾气的,肯定得跟朕绝交。”
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