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又错了。淘肉文”慕霖真是气得七窍生烟,手中的竹板用力的拍在桌子上,狠狠的盯着那个科科巴巴背书,前后左右一起提示,还是背了外乱七八糟的小毛头。
偏那小子一点也不害怕,还冲他呲牙一乐,“先生,真的很难背啊。”
“一本《论语》已学了三日,却连前五章还背不熟,可见你并没有在这上面!”慕霖沉着脸,盯着那个胖乎乎的男孩子,“再看看你这写的是什么!”随手提起一张纸,上面墨迹斑斑,基本看不出字的个数来,甚至还有几个油手印!
见他满不在乎的表情,慕霖气得一拍桌子,喝道:“过来!”然后摸起手边的竹板,打算教训一下他。
谁知他这边板子才举起来,那小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接着抱头就往书房外面跑,边跑边喊:“先生要打死人了,先生要打死人了”
慕霖看得目瞪口呆,他还没动手好么?再说打个手板而已,那里会死人,打小谁不是这么过来的。他小时候,先生更厉害,不只打手板,一个不好还会打屁屁,打完了还得跪着背书。他不也安安全全、健健康康的长大了。
让他吃惊的事情还没完,那胖小子跑出去,没多一会儿,就进来两三个仆人,面色不善,却还算礼貌,“先生,我家少爷年纪还小,望先生善待。”看那意思,如果慕霖不答应,就要下手揍人了。
那臭小子自仆人背后探出头来。圆圆的脸上尽是坏笑,那有一丝泪痕。刚刚明明就是装的。慕霖气得混身直打哆嗦,喝了一声:“真是岂有此理。我定要寻荣公问个明白。”他们家这是请先生啊,还是请个受气包回来。一群黄口小儿,居然这么难缠,更可气的是,还带着打手来上学,背不出来书,就要让人出来威胁先生,真是叔可忍,婶也不能忍。
他这里打算拂袖而去。找荣国公去告一状,不行他就辞馆,也不是非要教他们家的孩子。尼玛,都是熊孩子,一点都不可爱,比他儿子差远了。突然,慕霖想到自己儿子,若是他走了,没有父亲的管教。他儿子长大之后也这般顽劣可怎么办?
几个男仆神色不善的拦住了他的去路,“先生不教导学生,要做什么去?”
“不要以为我们贾家的先生这么容易作!”这赤|祼祼的就是威胁。
慕霖咬着牙又坐了回去,打定主意一定要跟林如海好好说说。必要让他跟荣公说,好好整顿一下学风,太不像话。
贾家学堂里。上蒙学的,都是识了些字。才开始学四书的,原本慕霖觉得这活儿应该挺轻松。谁知真比举业都难。他也不想想,都是一群七八岁的小子,正是淘气若人嫌的时候,没有靠山还要皮上几日呢,何况贾家一门双公,贾代善又为天子近臣,家中人自然骄奢。
这边几个下人刚出去,很有心眼儿的守在了门口。胖小子得意洋洋的回来了,还仰着头,一撇嘴,“先生可还要打我么?”说着,伸出胖手,在慕霖眼前一晃,挑衅道:“打呀!”
慕霖气不过,拿起竹板就抽,那胖小子往后一跳,晃着脑袋气他:“嘿嘿,没打到,没打到!”屋里的这群顽童,哄堂大笑。
那胖小子摇头晃脑的往后退,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人的桌子,笔墨落了一地不说,连水丞和笔洗中的水也洒了一桌子,滴落到他的身上。那男孩当时就恼了,叫了一声:“我今儿新换的衣服,贾诚你混|蛋!”他抓着胖小子的领子,必要他赔衣服。
胖小子在学中应该也不少朋友,挣了几下没挣开,叫道:“都看什么,还不把他给我拉开。”
话音刚落,扑出来好几个,七手八脚的就把人拉开了,还有下黑脚的,偷踹了几下。那男孩子也恼了,一挽袖子,“想打架就来。”他也有几个帮手,也有几个小子扑出来,跟这几打作一团。
“住手,住手!!”慕霖连忙起身离座,想要拉开这些小东西,“我让你们都住手,不听话的,通通挨罚。”他拉了这个,那个跑了,甚至还有打起了兴儿的,直接推开他,再加入混战。
除了加入混战的,还有一些在架秧子起哄的,“打,打他。”
“快,出脚,出脚!对,对,踹他,踹他丫儿的!”
“哈哈哈哈,田永方露屁|股了”
真是乱作一团,熊孩子们打得兴起,随手拿起桌上东西,到处扔。鉴于一群小屁孩儿,个儿都不大高,屋内最高的那个就是慕霖,目标极为明显,再加上暗处捣乱的。不知是他倒霉,还是被这些熊孩子重点关注过了,什么毛笔、水丞、砚台、墨条,噼里啪啦糊了慕霖一身。
他是头也肿了、脸也青了,一块墨条正糊在嘴上,嘴唇变黑了不说,嘴唇还磕在牙上,出了血。身上蓝色大衫,又是水又是墨,真是狼狈不堪。慕霖这一辈子也没这么狼狈过,他气得混身乱抖,三步两步窜过去,抄起书内的毛竹大板,照着滚在一起的熊孩子就是一板子。
这群熊孩子没想到先生真敢出手揍他们,被打得“嗷”的一声,捂着屁|股跳起来,敢紧跑到一边躲起来。慕霖真是气红了眼,拿着毛竹,满教室的追打着熊孩子。熊孩子“嗷嗷”叫着,满屋里乱跑。
屋里的乱像,再一次惊动了外间伺候的仆人们,推门进来一看,不说慕霖被熊孩子欺负完的惨像,单看到他追打自家小主人。这还了得,一个个撸胳膊、挽袖子,上来就把慕霖扭了胳膊给按下了。只是慕霖是被荣公请来的,他们到不敢动手打人,只是扭他的手重了些,却也够慕霖受的。
就在慕霖红了双眼,打算奋力一搏,那怕一头撞死,也好过受这等贱|奴所羞辱。“住手!”暴喝声过,一个身着浅蓝春绸的林如海,面色冷峻的撞了进来。一脚踹翻一个下人,“大胆,慕大爷也你们能碰的么!”
慕霖一见林如海,泪就忍不住滴了下来,可见自己这一幅模样,又愧见好友。他原以为当个蒙学先生必是手到擒来,谁想,他居然真的连一群黄口小儿都制不住。
林如海是荣国府的姑爷,众人自是都知道,见他对慕霖如此,一时间熊孩子和那些下人都懵了。被踹翻的那个,到也机灵,连忙跪下求饶。
林如海缓缓扫一屋内的熊孩子们一眼,看得他们个个缩着身子低下头,“我会如实告之岳父大人。”
完了他们之所以敢欺负慕霖,就是看他穿得寒酸,不像是有身份的人,没有靠山,自然底气不足,再吓唬一翻,必不敢跟荣国公告状。可是
“哇哇”一个吓哭了,一个哭了,整个屋子的熊孩子都哭了。这回更热闹,哭得林如海头大如斗。
“不许哭了,不许哭了”
“啪!不许哭了!”林如海见温柔不管用,直接一拍桌子,吼了一声。
满屋子的熊孩子全都吓住,一双双还含着眼泪的小眼睛瞅着林如海,可怜巴巴的。
林如海一阵阵的心软,再看看慕霖的可怜样,又不得不硬起心肠,唬着脸训道:“戏弄先生,吵闹学堂,看看你们都是什么样子!”
再回头看看慕霖,突然觉得这人挺可怜的,“元晦唉辛苦你了。”可不是辛苦么,慕霖活了二十年,真是头一次这么受气。
林如海先派人送慕霖去换衣服,把伤治治,他狠下心肠,自去见贾代善告状。他是知道贾家家学里这些熊孩子们可能不大好教,却没想到他们这么嚣张,居然把慕霖欺负成这样。
“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贾代善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用力一拍桌子。他脸红的让林如海都害怕,生怕他气出个好歹来,万一要是气得脑出血怎么办?他连忙安抚,“岳父莫要动怒,小子们正是调皮的时候,难免不服管教,也是正常。”
贾代善微阖双眸,努力平息自己的怒气,才半天才长出一口气:“慕相公哪里?”
“无事,有小婿在呢。”
“好好安抚。”慕相的长孙在贾家受辱,这事若是不处理,贾家与慕相怕是就要结仇。如今四海升平,各种战事并不多,武将的地位下降,受控于文臣是必然的。他可不想在这种时候,跟慕相为敌,完全没有一点好处的事,傻子才会做呢。
“嗯。”林如海点了点头。
贾代善面沉似水,叫了他的亲兵进来,“你带人去学堂,将今学堂内所有混小子一人三十板子,给我重重的打,不许人求情。那几个冒犯慕相公的奴才,一人八十板子,直接发卖。”
又吩咐管家:“去跟族中各家说,要不就别送孩子入学堂,既入了学堂就给我好好学,若再敢发现今日这事,就把孩子领回去,份例减去五成。就说我说的,族中不养纨绔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