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姚兕来到王家。<
李妃儿亲自给姚兕沏茶,王巨是官员了,而且看上去会前程无量,因此秦氏也在家中教导着一些大户人家的规矩。
姚兕笑了笑说:“子安哪,这才正常嘛。”
王巨家那个钟儿整成了庆州官场的一个笑谈,有的人还真以为王巨口胃特别呢。特别那些蕃子,审美观点与汉人略有不同,有许多蕃子渐渐对王巨开始了崇拜。王巨用的婢女那一定是好的,那一定是美女。于是纷纷到钟儿家上门提亲。
连朱欢与李员外听到这些乌七八糟的消息,都感到啼笑皆非。
看到了王巨未婚妻,姚兕心定了,敢情王巨口胃并不特别。
“姚将军,你就别打趣了,我刻意让陆平将你请来,是说一件事,这些马虽然是朱管事去渭州,与渭州蕃商谈判交易来的,但它们不是渭州马,有的来自熙河地区,有的甚至来自湟州,全部是真正的吐蕃马。所以它们可能存在严重的土性问题,比我们以前得到的马更难养。”
宋朝各个牧监每年都会养死许多战马,有的是官吏造成的结果,如贪墨扣克饲料,有的是马虎大意造成的结果,比如没有照料好,有的是土水不服造成的结果。原因有很多。
马到了军中也不意味着就不死,同样会死,只能说比到了牧监,在那些贪墨的胥吏手中饲养会好一点。
因此王巨换来马后,刻意嘱咐各营蕃骑饲养时要小心,又从各蕃营中挑选出几个善长养马的老蕃子。教导大家如何照料战马。
这个照料包罗很多。如马各种饲料的搭配。每天供应多少饲料多少水,马棚要定期打扫,甚至在王巨提议下,在马棚地面下铺上生石灰,每隔数月一换,保持马棚干躁,每天士兵还要骑着它奔跑,整天关在马棚里不行的。也许能将马养肥了,但到了战场,却跑不动了。
诸如此类。
然后王巨花高价请来两名懂马性的兽医,又从蕃骑里挑出数名头脑机灵的蕃子,让两名兽医教导他们如何诊断医治马的常见疾病。
这时代医术颇让人怀疑,更不用说是兽医了。
但教一教,军中就会多出来十几名略懂兽医的兵士,一些普通的马病也能得到预防与及时治疗。
这些措施下去,效果还不错,从去年到今天正月。只死了两匹马。
然而以前的马多是西夏马,或者来自庆州本州的马。几乎没有水土不服的问题。
不过这次得到的马不同了,离庆州很远,海拨高度不同,水土不同,气候不同,草料不同,连空气湿度都不同,所以会存在严重的水土问题。
“子安,放心,我一定让保捷军将士将它们养好。”
应当还不错吧,不打不知道,一打大家都亲眼看到骑兵的作用。虽然三战步兵表现也不错,不过大半敌人却是两营蕃骑杀伤的。
不是步兵不勇敢,实际打到后面,连几营禁兵士气也激励起来了,但杀伤力实在不行哪,有那个心无那个力。
因此现在华池县几营官兵对马真的很爱惜,甚至不用上面将领吩咐,每天也将战马洗得干干净净的,到冬天时,还刻意用温水去洗,可怜一个冬天下来,他们自己儿还没有洗过两回澡呢。
王巨点了点头,又问:“山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他说的动静不是指西夏出军,那已来不及了,而是指集兵。
“暂时还没有。”
“那最好不过,到了秋天时,大半年的强练,将士战斗力会进一步提高,保捷军这一新编骑兵营也能正式派上用场,还能将一些劣制铠甲武器淘汰,换上新式铠甲武器。”
“孙公在庆州,我还是很担心。”姚兕担忧地说道。
一旦西夏正式入侵,那不是去年抄掠的军队了,将是无数大军。就算王巨与自己将这几营官兵练成唐军,也不会是人家的对手。虽说战场上兵力数量未必能决定最后胜负走向,史上更有许多以少胜多的战例,不过兵力悬差到一定地步,那也不是谋略与强弱所能决定的。
除非华池县官兵全部是百战百胜的悍兵骁将,自己与王巨的军事能力也能比得上李靖,那么这数千人也足够了。
但那是不可能的。
“姚将军,勿用担心,中使刚刚去延州,相信几天后他们就要返回京城了。他们下来一查我有没有豢养私兵。”
“豢养私兵?”姚兕惊诧。
“言臣嘛,不就是喜欢胡说八道吗,没事,官家不会当真的。”
“这是谁说的?”
“姚将军,你也不要问了,不管是谁说的,你开罪不起,我也开罪不起。另外也不要传出去,以免使士气低落。”
“还真不能说。”
“是啊,不过我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查孙公有没有贪懦。”
“难怪……”
“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朝廷打算调谁过来?”
“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况且孙公就是调走,新知州上任也要一段时间。”
“就是新知州上任,我还是担心,那怕象前面的孙公,虽然他不贪暴,不过同样软弱。”
“不会,庆州危机我已象中使反映了,朝廷可能相信,可能不会相信,不过以防万一,他们必然会挑选一干臣来庆州。不怕有心,就怕没心。若有心,我朝那么大,想找几个干臣还是可以的。”
姚兕显然不大清楚朝堂内幕,想了想:“那倒也是。”
只要派出的新知州敢打,说不定道路修好了,延州那边同样也能派出一些救兵过来。那么西夏派出大军侵略。就不用华池县一县官兵分担压力了。到时候又能找出胜机。并且在那时候胜利才是真正的胜利。
他想了想,又问:“万一西夏秋后也不入侵呢?”
若那样,王巨可就尴尬了,说不定会让许多人讥笑王巨草木皆兵。
“可能性极小,若真那样,我巴不得呢,姚将军,你以为我想战争啊?即便去年三战都胜了。也死了许多好儿郎,有的将士我还十分熟悉,却一个个倒下。”王巨大义凛然地说道:“可能真相传出去,有人会讥笑我,然而那又如何妨!我去年对你说过,为了大宋江山,亿兆百姓,我甘愿入地狱。况且小小的讥笑。”
这时不可能的,史上在这一年秋天李谅祚入侵,并不是李谅祚临时起意。
证明了这一年西夏收成不错。经济,民生各方面都很良好。内部比较安定,有了出动大军的基础。
除非去年自己能干掉西夏几万兵马。
仅是几千兵马,能对若大的一个国家造成什么伤害?
相反的,更加让李谅祚出兵,也许出动的兵力甚至比史上还要多。
“子安,我陪你一道入。”姚兕激动地说道。
…………
庆州的正月仍然很寒冷,但不会象深冬那样风雪交加,向阳处地面冰雪在逐渐融化。
因此王巨将煤坑的战俘又调出来,不挖煤了,不是煤坑的煤挖光了,有,为什么王巨当初让朱清将那个煤坑买下来,正是那个煤坑煤藏量丰富。
不过环庆路用煤量很少,并且那个煤坑离两城都有些偏远,道路又崎岖,正好又逢到冰雪降临,所以一天销售量还不足一千石。似乎也很多唉,得用一百多辆大车子拉。
但多吗?
一辆重卡超载能装一百多吨,两千多石。两天的销量加在一起还不足一辆重卡一车子拉的。
所以不挖了,就是现在挖出来的,也得会卖好几个月时间,并且还要派人去管理。
几千劳力兵分两路,一路与民夫将煤拉到作院与作坊,一路继续修路,主要是修路。
王巨与葛少华说得很清楚,论重要肯定是华敷路更重要,可派不上用场它就不重要了,只能说有了这条道,比没有这条道会好,也是一条能与外部往来的道路,对商业与民生或多或少起着一些作用,再说万一派上用场呢?
但主要的精力是放在凤川镇通向鄜州这条道路上。
忙碌再次开始。
元宵节也到了。
全二长子扭怩地说:“大郎,我家那个想去庆州看灯。”
他去年娶的那个小媳妇不错,乃是家乡一个很本份的四等户人家闺女,成亲后,夫妻俩又回到华池县。而且这个小娘子十分勤快,于是王巨又掏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不过他这个小媳妇因为家教严,很少出门,连县城都未去过。听野龙咩胜在吹嘘,她便动了心思。
当然全二长子无所谓,庆州灯节再热闹,还有京城的热闹吗?不过新婚燕尔,妻子央求,怎么办呢,全二长子只好找王巨提出这个请求。
王巨哈哈一乐,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去吧,你们一起去庆州看看灯节。”
“那怎么可以。”
“在华池镇,我还用得着你们保护?”王巨问了一句。现在的王巨不是去年才来到华池县的王巨,那个人敢对王巨不利,想找死啊。说不定前面未动手,就会被一群蕃子涌上来活活给揍死。
其实今年华池镇也热闹,从正月初一起,王巨就组织大家行歌,并且立春节前,又从西夏那边换来两百头牛,价格有点贵,每头牛成本价就达到了七贯多。如果按照以前私商的利润,那么最少得卖十几贯钱。
但这才是正常的牛价。
宋朝的牛价是朝廷操控的不合理市价,那有一头骡驴十贯以上的钱,一头牛只有五贯钱的?说运输,牛与驴那个拉货更多?说交通,牛车岂不比骑驴子更舒服?说本身的价格,牛能取多少肉,况且还有牛皮牛筋。但一头驴子能宰多少肉?
这些牛买回来,不是给蕃子的,而是给汉人耕地用的。
一是奖励孝子,二是奖励见义勇为的勇士,三是奖励当地的善户。
还有四,但这个四有些古怪,那就是奖励蕃汉联亲的一些汉户。
这就是王巨的民族对策,一是融合与汉化,包括现在的大型行歌,二是尽量将庞大的蕃族有意分散,不让他们凝聚成更庞大的部族。
李三狗曾经提出疑问,王巨只问了几句话,你可知道现在环州那边的慕容族变成了什么德性?当真他们能对抗朝廷?是部族这个名字重要,还是无数后人更好地生活重要?你们党项人前身是鲜卑人,鲜卑人主动与汉人融合,看似鲜卑人消失了,但你知道如今北方有多少汉人身上流淌着鲜卑人的血脉?恐怕我身就有一部分鲜卑人的血脉。还有,李世民身上有多少鲜卑人血脉,告诉你,四分之三!
李三狗当场傻了,然后狂吼!是高兴的。
李三狗又将这番话说给各族蕃子听,蕃子也激动啊,那可是唐太宗,千古一帝!当真如此?如果有人对李世民说,你身上流着鲜卑人的血脉,李世不会动怒,如果有人对李世民说,你与党项人同根同脉,李世民准得将此人满嘴大门牙给抽光了。不过王巨用意也就达到了,何必分得那么清楚,早在六七百年前,蕃汉就是一家人了,为什么不能好好相处?
不过华池县财力有限,灯节到来,有许多人家也开始张灯,但官方却抽不出来钱主办热闹的灯会。所以王巨让大家一起去庆州。
当然,他还要留下来,毕竟他是一县的父母官,不能丢下“子女”不管,也去看热闹。
王家一大家子去了庆州,人很多的,归娘浪埋夫妻,外加两个孩子,朱俊夫妻外加一个孩子,野龙咩胜夫妻外加两个儿子,王娩姐弟与李妃儿,葛少华,钟儿,王小麻子,陆平,赵壮。
原来家里面还有李三狗的老婆,不过随李三狗去西华砦了。
于是王家只剩下王巨一个人。
不过他也不在家中,而是在县衙里,摆了好几桌酒宴,宴请华池县主要的官吏,以及各乡的高龄长者,各族有威望的酋首。
大家一起热闹吧。
葛少华带着大家来到庆州城,庆州城这一天虽不及京城,但同样很热闹,人山人海,葛少华说道:“陆平,全二长子,咩胜,将大家看好,不能出事,也不能将大家伙挤散了。”
“放心吧。”
天色渐黑,华灯齐放,陆平与全二长子、野龙咩胜护着众人观灯。
就在此时,朱俊忽然听到一个好听地女子声音说道:“这个灯谜妾身能猜出来。”
好熟悉的声音,朱俊回头看去,看到一个少女。
蓦然回首,那人却有灯火阑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