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版,这章不是三千,是六千,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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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伯劳佣兵团的驻扎地,是里苏里城外,一座小小的农庄。
这里原本应该是属于一位商人的农园,不过因为轮种的关系,现在并没有什么人员常驻,因此那位小商人倒也并不介意在这个时候赚上几十个金币作为收成——不过他显然很介意有人给他带来麻烦,尤其是在这个接近半夜,本应享受夫人侍女们温柔的时刻里,却只能跟随在一群如狼似虎的治安骑兵,骑着马颠簸了几里地之后。
更何况此刻几个骑马的士兵还在不住地询问他,当初进入到这座农庄之中的佣兵的数量——可怜的商人当然并不敢得罪那些随随便便就可以给他带来无数烦恼,横刀立剑的骑士,只能陪着笑脸应答,当然,他也并不介意把恼恨的目光投向那一群给他带来的麻烦的佣兵们。
不过现在能够让他表现出不满情绪地也只有目光了……毕竟佣兵们的刀剑也是一样很锋利的——甚至更加锋利。
虽然数量上来看,两边人手相差不多,都是三五十人,而骑兵除了那匹高头大马,和身上那镶嵌了铁皮,光洁如新的皮甲看上去远比风尘仆仆的佣兵们华丽整洁之外,气势上就要弱得多了——目光对视时必然退缩,也不敢太过接近佣兵们的身侧,即使坐下的马匹带来的高度优势,也不能弥补这种差距,
他们不过是些平日里养尊处优、好吃好喝,习惯于欺行霸市和游手好闲的家伙。这样的人,就算是经过再多正规的模拟训练,也不过就是身体比一般人健壮些,又怎么可能跟真正刀头舔血的人比拼战斗力?
只是他们背后代表着的毕竟是里苏里城,是贵族,是整个国家的秩序,即使再怎么弱小,同样也不是佣兵们可以对抗的——除非佣兵铁了心的想要变成匪帮,最后直面大队人马的剿灭,否则的话,他们就得乖乖的的服从安排,尤其是这一次,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光是马步的对比就足够占据优势。更何况他们还组成了一个稀落的半圆,隐隐将所有佣兵们都包围其中。
当然,这并不表示佣兵们就会心甘情愿地配合。
当佣兵团的几个负责人从房间之中走出来的时候,佣兵们已经在门前的空场上集合起来,虽然大多数从睡梦之中被惊醒,甲胄和兵器都没有配好,但人数一多,他们自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阵势,开始和那些士兵们的命令呼喝对峙——虽然双方都还算克制的没有动用武器,但呼喝和咒骂混成的,嘈杂喧嚣的声浪却有越来越高昂之势。
不过一身镶嵌甲的健壮男子与法师一起出现时,声浪骤然消散了,佣兵们自主地停下咒骂,分开一条通路,让两人走上前。
“原来是哈德森士爵,不知道您在这休息的时间光临我们这群苦力人的驻地,有什么指教?”佣兵团长眯起眼睛扫了一眼这群骑士,然后微微弯身向领头的家伙行了个礼。
“尤来特团长,我倒是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来打扰别人休息,可没有办法,谁让咱们是听命令混饭吃的呢?”他对面那个高头大马的骑士队长冷冷地打了个哈哈,眼神居高临下地却在所有人身上游移不定:“里苏里城里出了些大事情,两名治安骑兵队的兄弟被杀了,装备也被偷窃,结果我们在现场找到了这个东西,我说团长阁下,你是不是可以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顿了顿,骑士队长伸出手,亮出手里面一枚黑幽幽的东西。
于是所有的佣兵脸色几乎齐齐一变,原本的安静又一次被嗡嗡的低语打破。
袭击治安骑兵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佣兵们跟这些正经骑士们向来不对付,酒后闹事动了拳头之类的事情其实常常发生,结果常常就是拘捕,顶多多加一两个月的劳役——但是导致了治安骑兵的伤亡……这可就不是开玩笑的了、在那些吃人的黑矿井之中劳役到死或者直接绞刑,也都不是啥奇怪的事情。
而佣兵团长的脸色显然更加难看,骑士手里的东西不大,又黑幽幽的并不起眼,但上面那一点反射着火把光辉的金光还是足以让他明了那是什么——即使已经缺少了大半,变成了一小块黑铁,但是那东西实在是太过眼熟了,黑黝黝的金属上刻画的线条和用铜料打磨出来的文字,正是灰伯劳佣兵团的团徽。
“这个……哈德森士爵,最近我们团里也出了一些问题,今天早些时候,有几个兄弟在城里……购物的时候,被人袭击身死,团徽也被盗了,所以这些恐怕是有人故意栽赃给我们……”法师显然是所有人之中最为冷静的一个,微微一顿之后他便朗声开口:“实际上,除了在城里被袭击的人之外,我们整个佣兵团的人都没有再离开过这里半步,今天还有一些因为这种卑鄙的栽赃而来到我们这里的人,他们大概可以给我们作证。”
“被盗啊……这话是这么说,不过,上面恐怕不大会相信,你总得有点什么证据。”
骑兵队长显然并不想听这个解释,只是他翻了翻眼睛瞥了一下那个法师时,对方亚麻色的长袍上,细微银线编织而成的条纹让他脸上的表情稍微松动了一些:“要不然,我就得遵照命令,把贵团的所有人带回去问问了,毕竟根据我们收到风声,说是有帝国的间谍最近在附近活动,蔻茛男爵大人说这里面很有可能会有些什么关联……”
这一下,佣兵团长可不只是脸色变了,心中也随之凉了半截——死了个把治安骑兵还不算是最坏的事情,毕竟灰伯劳在里苏里这一线也算是老资格的佣兵团了,在那些治安骑兵的内部也算是有点人脉,个把人的事情,想点办法塞上一笔金币也能勉强摆平,然而如果是间谍……这个事情可就不是那么简单能够结束的,通敌的罪名加到身上的话,所有人很可能都脱不开干系。而且也不是几十几百个金币能结束的事情。
“该死的……谁知道是不是他们自己操弄死了人,却把这马桶扣到我们脑袋上?随便弄了半块铁片就说我们杀人啦?”一个声音这个时候在佣兵之中响起来,很低沉,仅仅是比那些低语高了一点,却清楚地传进了大部分人的耳朵:“还带回去问问?谁不知道被你们问询的从来就没有站着回来的?身上不少点什么,钱袋也会少。这群比地狱里的魔鬼还要贪婪的家伙……”
于是佣兵们的低语顿时跟着一起拔高:“没错,他们就是想要勒索而已……”“他们那问询从来都是上刑……”“这要是被他们带走了,可就成了刀板上的肉……不死也要掉层皮……”
混乱之中,更是不知道哪里传来了呛啷一声金属的摩擦音,于是第二声,第三声……兵刃出鞘的声音顿时响成了一片!
今天晚上的天空,乌云密布,星月皆无……只有几只火把的光泽映照得那些长短的刀剑闪烁生光,而青蓝的反光则让佣兵们因为愤怒而扭曲的面孔更加狰狞……于是原本只是围成了一圈的治安骑兵迫于压力,也只能随之亮出长剑,紧张地盯住每一个佣兵,金属的气味和喧嚣让他们座下的马匹也感受到了一些危险,跟着慌乱地打起响鼻,不住地踢踏着地面!场面一时混乱之极!
“镇静,镇静!尤来特团长,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毕竟出了人命这么大的事情,对上对下都得有个交代……你这样是什么意思?想要再袭击几个治安骑士……”
骑士队长不得不提高了声音吼叫起来,脸色一下子就发了青——他其实也没有兴趣真的将这些佣兵们逼迫到一个什么程度,虽然上头的命令本来就是要将这灰伯劳佣兵团全数……至少是主要人物逮捕到案,但他之所以会选择谈话,就是因为这四十多个骑兵想要全数抓住村子里的佣兵们,恐怕是很难做到。
如果真的闹得太大,这些家伙不顾一切的话,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这一小队人。就算事后戍卫骑士团派出大军剿灭了这支佣兵团又如何?难道还有人会去恳求各个神殿的神祇显灵,将他们这帮倒霉蛋按个复活过来?别开玩笑了,古往今来,连王国骑士团最为忠诚强大的将领们,都不可能引发那种奇迹,他们这些小小的戍卫骑士何来那种好命?顶多也就能得到十几个银币的抚恤就算不错……
可是他话音还没有落下,座下的那匹健马却忽然暴跳起来,希律律的一声长嘶,疯了一般的扬起四蹄,向前撞了出去!
佣兵之中顿时一阵大乱!
“这帮混蛋想要杀人啊!兄弟们快跑!”一个尖利的声音猛地喊道,同时一支弩矢不知从什么地方飞了出来,正正地击中了一个治安骑士的脑袋,让他一个筋斗便从马上摔了下去!其他的骑士们面面相觑,但面对着似乎要向他们冲了过来的佣兵们也只能催动了马匹!
混乱已经开始……喊杀声和兵器的碰撞瞬间就响了起来,一眨眼之间已经有四五个佣兵被马匹撞到,被刀剑刺翻!而又有两个戍卫骑士被弩箭射下马来!
“统统不要动!”
但是混乱却马上便被结束了……可怕的巨大咆哮以法师为中心爆出,奥术力量推动的滚滚声浪随着法师的动作波及向四周,让每一个人都只能在第一时间去掩住自己的耳朵,就连马匹也只能嘶鸣着在原地颤抖,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而骑兵队长那匹向前猛冲的坐骑,则是被一道光泽击中,随即木雕一样停在了原地,巨大的冲击力却把他的主人直直地甩了出去!幸好抓紧了马缰,这位士爵才勉强在空中转了个半圈,双脚咚地一声撞在了地上,否则的话,光是那冲击力就足够摔断他的脖子!但即使如此,连人带甲的重量,也让他眼前金星直冒,双腿噗通的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哈德森士爵,请让你的手下稍安勿躁!”
声音逐渐沉寂下来,转化成为不再震耳欲聋,却仍旧令人心中发颤的强音,法师环顾四周,缓步向前,同时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徽章,展示在在正狼狈的爬起身来的骑兵队长,以及四周的治安骑兵眼前眼前晃了晃。
于是被跌的七晕八素的骑士愣了一下,作为一个头儿他远比手下那些骑士流氓们专业得多,所以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东西——当然,即使是他的手下也多少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只是没几个人见过罢了——那同样是一枚徽章,不过刻蚀极为精美,光滑的表面上,一枚银色的植物叶片散发着微微的光泽,却又栩栩如生,仿佛封在琥珀之中一般。
代表着魔法师身份的信物。一枚法师徽章。
虽然只是银色苜蓿,而且只有一瓣而已,这表示持有者的身份还只是一个刚刚晋级的正式法师,但不管怎么说,在这个大陆的任何地方,拥有正式法师的名头,也就几乎等同于拥有一个贵族的爵位,虽然不会如同那些世袭爵士一样拥有家族势力,然而魔法师的实力本就可以弥补这些不足——魔法稀奇古怪却又强大的力量,总是会造成一些非常麻烦的损害,所以即使是贵族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得罪一个真正的法师,那怕只是刚刚脱离了学徒身份的。
尤其还是在图米尼斯这个魔法立国的国度。
所以呆愣了一下之后,可怜的哈德森·七晕八素·士爵还是举起了手,示意所有的骑兵后退。但法师随即又一次开口:“请所有人都先下马,放下手中的武器,团里的兄弟们,你们也是一样!”
“法师先生,你最好解释一下这里的事情!”骑兵队长不明所以的了晃脑袋,有些压抑不住暴躁似的向法师说道。
一个正式法师按理说很少会呆在这样一个佣兵团之中,他们只要随便投靠一个贵族,至少也能弄到一个类似讲师或者是专属之类的头衔,被供奉起来,不仅吃喝不愁,而且还有大笔的研究经费花用,只要偶尔为家族制作一点法术道具,或者是出手震慑场面,教导一下有资质的继承人,远比佣兵这种脑袋别到裤腰上的危险工作轻松百倍。不过谁知道呢?法师们通常都是一些思维奇怪的家伙,做出什么事情来都有可能,他也没必要去寻摸这种事儿
——但是这可不是说随便来了一个法师,就可以任意的干扰和命令他这个治安骑兵队长的!哈德森士爵愤愤地想。
可惜,后者根本就不给他任何的机会。
“抱歉,士爵阁下,过后我会向你解释清楚,并且也会跟随你到戍卫军团去陈述整个事件的过程,但现在,请让你的部下严守岗位。不要让任何人离开。”法师冷静的开口,语气之中却带着不容辩驳的强硬,接着他又转向了佣兵团长:“尤来特,你让兄弟们也都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一个个地从我身边走过去。”
“我现在怀疑,有敌人隐藏在他们之中!”扫视着佣兵们惊讶的面孔,他一字一顿的继续道。
……
“狡猾的家伙……”
法师并不知道,他这种慢慢地排查并不会达到任何的效果,反而让他错失了机会——因为那个真正引起了骚动的人,根本就不在人群之中……乱象刚起,他就已经滑到了火把的阴影之中,轻巧的伏下身体,他沿着农庄房舍的影子,无声无息的向着农庄后面走去。
彤云密布的天空透着深沉的墨蓝,而在地面上,四周除了远处几点星火些微的光泽,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然而那个笼罩在一身灰褐色罩袍之下的身影,在行动之间不见丝毫的迟缓,仿佛漆黑的连夜对于他来说,也和阳光普照的正午没有任何的区别。仅仅是几个转折之间,这个身影便已经越过了几排的房舍,仿佛早已熟知这附近一草一木般的,直奔农庄最后的一排屋子。
农庄的房舍,在最后一排已经变成了全部由石头堆砌的仓库,似乎已经久没有用了,青石堆砌成的墙壁已经挂着一层熏黑了的尘土,破破烂烂的……不过此时却有两个全副武装的佣兵正守卫在门前,似乎是在守卫什么极其贵重的东西,虽然哈欠连天,但是却小心翼翼的扫视着周围,火把的光晕之中露出的每一寸地皮。
黑暗之中忽然发出了喀拉一声轻响,两个佣兵顿时一个机灵,向着那个方向瞪大了眼睛!
“谁!”一个佣兵喝问道。
不见回答,只有那声响还在继续——极其轻微,不像是什么脚步声,而是风吹滚石的声响,可是周围却并没有一丝的风……于是,两个佣兵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便小心翼翼的向着那边靠过去,走了几步,他终于看清那个方向上的黑暗里,一枚石头正在不住地滚动,而另外一个闪烁着细微光泽的东西正跟在后面,几条细长的,闪烁着光泽腿一样的东西,不住地拨动着那石头!
“虫子?马特达,你过来看看这……”
佣兵疑惑地盯着那个奇怪的闪光的石头,扭头招呼他的同伴。
不过下一瞬间,他的语声猛地顿住了!——眼角的余光之中,他的同伴正在向后慢慢栽倒,呈现奇怪的暗红色的柱子从他的脖子上向外延伸……不,那应该是液体喷涌时构成的水流?
没有等到他反应过来那究竟是什么,因为一层灰色的影子随之占据了他的视线,佣兵张开嘴就要吼叫,可是一道击打在喉咙上的蓝光立刻麻痹了他的喉头!耳边只有混着噼啪声音的古怪闷哼响起,然后,就是一片漆黑……
“你怎么这么慢!本晶体大师都已经把周围转了个遍了!”
带着八条长腿的晶体微微一顿,跃上那个灰色影子的肩头,同时发出一个不满地无声抱怨,但后者却只是一把将它塞进了罩袍的兜帽。
“我让你找那家伙的住处,你找到什么地方来了?”
目光扫过那青石墙上,粗糙却钉着一排铁片的厚重门扉,爱德华不满地在心中质问——或者说,是极端的不耐烦。
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爱德华的预料,本以为这帮佣兵在接连受了几次挑拨之后,早就应该怒火攻心,在再跟城卫军摩擦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现在看起来竟然颇为费事——那个法师竟然还有正式认证,这样一来他想要进一步分化对方的计划可就有点难以实现了,
所以,他只能让事先进入到农庄中仔细侦察,了解大致情况的灵晶仆带他到那个法师的住所——法师的住处,应该是有些好东西的,先拿了离开的话,不但可以有些实惠的收入,而且也能进一步削弱敌人。
可问题是,眼前这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是那个法师的住所。
“白痴……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里的防守可是比什么地方都严密啊!打造保险柜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看着好玩,你连这个也不懂?”
爱德华微微眯起眼睛。
于是随着精神的集中,一道道红色的光线便逐渐在他的视野中显露出来……他们横亘过那扇门扉横七竖八地交叉出一片光泽,虽然并没有见过,但爱德华异常肯定,那绝对是魔法警报和好几个恶毒的魔法陷阱的组合。
“里面是什么玩意儿?”
猎人摇了摇头,两三下就攀上了墙壁,这栋低矮的房舍上铺盖的不过是简陋的木条和石瓦,他随手划出一道绿光,便在上面掀开了一个容人出入的空隙。
只是将目光向里面扫了一眼,爱德华就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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