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火光,燃烧起一团橙红的火球,火球扩张,爆出一团巨大的火焰……然后,滚滚热浪以爆炸点为中心象四周席卷而出!
下一个呼吸间,每个人都感到脚下的地皮猛地一跳!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视野中出现了一幅诡异的景象——事实上,那场景是极端壮观的:灰白的粉末,云团一般的扩展,而暗红的火焰就在这云团之中猛地膨胀,浓厚的白色中心在眨眼之间就翻滚成了滚滚的红云,犹如一头蜷缩在其中怪兽猛地张开了巨大的躯体,通红的火团猛地向着外侧成千上万倍地延展开去!将整个战场包裹起来!
然后是因此而迸发的剧烈的暴风!
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刹那,一小队骑士分散了……他们与他们的坐骑,与他们的铠甲,甚至是与他们自身都被无可匹敌的强大推力撕扯开来,向着周遭被抛飞出去!然后是下一队,再下一堆
那些在红色光芒包裹之下,骑士们看起来真像是一群蚂蚁,他们想要调转马头,他们想要跳下马匹,他们想要躲开那红色的光环……但他们的挣扎显然是徒劳无功的!一切都在向外延展,殷红的云朵将他们完全淹没在火海之中。瞬间升高的温度让他们惨号,可是声音已经被淹没在那恐怖的爆裂声里!
继而,被吹出去的暴风猛地翻转,向着原本的位置反涌回去,带着更加剧烈的雷鸣爆响灌进那被焚烧出来的巨大空洞!
一时之间整个战场上已经听不见任何的声音……那一瞬,世界被一种诡异地静谧所笼罩。
每一个人都在大叫,而每一个人都只看到周围的人,嘴像离了水的鱼一样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在接下来一两秒钟里,世界处于一种静止之中,好像整个儿被装入了一只精美的水晶容器,每一个人,每一个动作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然后。铺天盖地的尖啸声仿佛从天边、又或从心灵深处传来!它好象充斥着整个天地之间。它轰鸣着、咆哮着,刺穿每一个人的耳鼓,让一切其他声音都黯然失色,让一切存在都在它面前瑟瑟发抖。
横扫一切,向外喷发又回流的气流暴风。将灰白的颜色。扩展成为一团冉冉上升的覃状云!而一圈卷起的空气,就此向外横扫!夹杂着暗红色的沙石,泥土,以及七零八落的分不清是什么的碎块。向外扩展开去,在沿途播撒下红红黑黑的东西,然后化成吹过整个荒原上的一股暴风。
然后,当时间终于一点点的过去,声音。终于再一次回到了这个世界……
于是,惨叫的声音,呻吟的声音,马匹嘶鸣的声音,组成了一种微弱的喧嚣,仿佛害怕惊扰了这片沉默一般。
在骑兵队的后方,无法勒住被他们惊骇欲绝的坐骑而被掀到了地上的指挥者,以及他们的随从……灰头土脸的从那风暴之中站起,瞪视着面前的一切。其中甚至包括那些能力低一些的施法者们,他们纷纷趴在地上,只顾得及抱着脑袋;
没有人能够理解眼前这一幕究竟代表了什么……那个剧烈的爆炸散发出的光芒和那巨响已经让每个人都产生了不同程度地耳鸣和强光暂盲现象,马匹在嘶鸣,人在吼叫。一些人甚至已经根本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这其中包括了倒霉的贾布尔。
他座下那匹本就暴躁的纯血马在火光亮起的第一个刹那,就已经毫不客气的将他从背上摔了下去,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逃窜,于是原本就不是很精于骑术的子爵险些摔断了脖子就此死亡!幸好他挣扎中用一只胳膊代替了脖子来承担这连着盔甲两百多磅的身体。因此虽然手臂干脆地折断了,但总算是在几十个翻滚之后勉强保住了他的性命。
半边的身体已经麻木了。伤口上的冰冷正在逐渐转化成钻心的疼痛,灰尘在口唇边上干涩成为咸苦的味道,连鼻子里也充斥着那种臭烘烘的腥。
不过现在贾布尔已经没什么时间来诅咒这一切,这一摔至少还保护他,没有别最开始的爆发晃瞎了眼睛……而视线里的一切,早就已经让他忘记了所有,只知道自己的心跳似乎已经停了,而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不停。
能够拥有现在这样一个位置的他并不是个十足的酒囊饭袋,至少他也经历过许多小型的剿匪战斗,领土征战和一次对于肯蓝的征伐战役。也见过一些法师施展那些惊天动地的奥术……但那些远远的看过的法术顶多会让他感到震撼,却从来都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恐惧过!
覃状的云朵,在向着天空生长,于是下方,白色的云团终于被暴风吹散了……露出最中心,已经成为了一片焦黑的地域。
残火在人畜的尸体上微微燃烧,让残余的风中充溢着令人作呕的恶臭,而在更远的一圈,几十匹马与他们的骑手栽倒在原地,他们的身体上毫无伤痕,唯有鲜血从他们的五官中涔涔流淌……
若是见多识广的人物或者可以认出,那是被直接震毙的症状,然而对于这些没有丝毫知识储备的骑士们而言,那七孔流血的样子,正与传说中所描述的,被诅咒而死的生物相仿。
诅咒!这是何等恶毒的诅咒!
绵延接近一里,将几百个中装甲骑士吞没的巨大火云,震耳欲聋的爆炸和将外围的人都吹翻的强风……这意味着什么?
那个简陋的车队中,带领着那百多名杂牌士兵的,其实是一个会施展八环,甚至九环奥术的法师?也就是说他们可能要与一个传奇级法师正面交手?
师……
贾布尔的呼吸,几乎都已经因那个可怕的念头停滞,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是在和一个这样的存在交手……
一个师拥有绝对的能力,消灭一支军队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如同一个骑士杀猪宰羊,他们的力量过处,带来的只有匪夷所思的毁灭与死亡。即使是那些刚刚跨入师之境的存在,也同样能够在数个咒语之间灭掉几百个的重甲骑士。
可能够起手之间就放出如此巨大的‘手笔’的,真的会是一个普通的师么?
一个个的念头,升起,消弭。他终于发现自己得到了一种解脱……面对着一个师,任何失败都可以被接受,然而,下一个念头让他又忍不住悲从中来。
几百名骑士,就这么在一击之中废了。虽然真正损失的不过十之五六。但马匹的损失是近乎全部,只有队伍的最后几十骑,勉强还能驾驭着他们瘫倒的马匹,那意味着至少在短时间之内。他这只高机动的战斗力,只能跟那些步兵一样靠着两条腿在地上挪动了!,
而最重要的是,骑士们的士气瞬间已经崩溃了,也不管身后的敌人会不会乘胜追击。他们掉头就跑,速度比来时上了十倍。虽然他们是经过训练的精锐,可是在这种无法形容的力量面前,没有人不会体会到人类的弱小!这样即使能约束住他们,短时间内也根本别想再投入战斗……
战斗?
是那个白痴,想到要跟一个师战斗来着?
……
“在战场上,如果将敌人当作白痴,那么最大的白痴就是你自己。”
视线扫过那狼狈后退的人群,爱德华不禁摇了摇头。
虽然作为一个触碰到真理之墙的心灵术士。对付两三名真名法师也不是问题,但目标若是换成了几百名骑兵,以他一人之力,其实就有些勉强……因此,少不得要用上一点手段——
先是铁丝网。
这东西显然是并不难以制作的。只要有足够的铁锭,借助鬼斧神工的力量,一个灵能,可以制作出覆盖至少几百呎范围的这种铁刺。将它安置在道路两侧,加上一个简单的幻术卷轴。对于试图包围自己的敌人来说,就是一个奇兵。
当然,铁丝网能够阻拦骑兵,但造成的伤害却极为有限,所以最重要的目的,不过就是将对手集中,聚拢到风墙术可以笼罩的范围之内罢了。那些面粉,才是最惠而不费的杀伤。
可燃物和空气“充分混合”之后,学名似乎就叫做可燃气溶胶。这东西非常危险,只要一个火星就足够致命;
这是爱德华少数还没有还给他的理化老师的一点残渣,实际上如果实在一个密闭空间中,他甚至有把握把这些家伙全都送回老家,光是震荡波就已经足够让人七孔流血而亡了,但现在造成了直接伤害的却不过是区区的三四百人,或者还要少些。
不过这已经够了,即使作为始作俑者的爱德华自己都没有想到,这小小的把戏会行使得如此顺利……
如果对方对于这一条理论有着一点警觉,并不是以造风术来反击,而是直接召唤一片雨云,或者随便什么水分,那么这个小小的偷袭,就没有太多意义,即使能够抢先爆炸,也造成不了多大的伤亡。
不过显然,并没有多少人会这么想的……不,准确的说,是除了那个始作俑者之外所有的人都不是这么想的。
细微的热浪乘着第三波卷动的空气滚滚而至,夹杂着灼热和尸臭,冲刷着在场每一个人的面庞。
“好恐怖……”
循着细微的惊叹,爱德华收回视线,注意到他年轻的学徒和几个佣兵,正在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或者将视线在他与那冉冉升腾的云雾之间打晃,每个张大的嘴巴都几乎足以吞下一两个鸡蛋。
那滚滚翻卷的火云不止惊呆了敌人,同样也让这些战场上的新兵心旌神摇……那惨烈的战场带给每一个人的,都是相同的一种从心灵上传来的悸动,从地上爬起来的人,从被撕成了几节的马车后面钻出来的人,站着的人,趴着的人……由前至后,这种悸动感像是波纹一样传开去,一瞬间扫过整个队伍。
“居然一下子就……结束了……”小莱恩发出一个无意识的呻吟,在几个呼吸的停滞之后,他总算是从那巨大的震惊中重拾了自我:“您……这是传奇奥术?”咽了一口唾沫。他试探着问道。
结束?好像还早得很呢。
爱德华挑起视线,在那些正在挣扎着,开始后退的士兵身上掠过。落在天空中,逐渐变得清晰地黑点上。能够威胁到这里的骑兵,已经被消灭的差不多了,在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面前,只要有些脑子的家伙。就绝不会再敢前来挑衅……可是。仍旧可能有些家伙,会很快出现。
冷笑了一声,心灵术士后退一步,将自已融入到骤然绽开的光环之中。
……
冉冉上升的覃状云。足够让方圆百十里内的每一个存在都清楚地看到……
一只巨鹰展开翅膀,在气流中向上升腾,尽管它健硕的脊背上,还坐着一个人类的谁呢提,然而那超过了十尺的翼展。还是足以让它轻松肆意地,驾驱着天空里的每一股风……
只是乘坐着它的人,却无法轻松起来。
压低的兜帽之下,黒木的面具闪烁着微微的紫光,神术的力量,让佩戴者能够获得媲美鹰隼的目光,而当这目光扫过地面,那惨烈的战场,黑色花瓣一般向外倒伏。铺陈的尸体,便足以让少女忽然打了一个冷战,
这是……魔法吗?
盛夏的天空,只是凉意习习,可是她却觉得象是有一股从地狱中升起的寒风吹透了自己一样!
这件事情。莱亚,不是你能够处理的,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你最好不需要去知道它……
长老的警告。再一次在心头回响,而这个时候。那原本无法理解的话语,已经如同洪钟大吕一般,沉重无比……
这样的敌人……确实不是自己能够随意接触的。
自己,或者已经踏足了危险地境地。
与巨鹰的脊背上站起,她敏锐的转过身,盯着那个寒冷的源头……
天空中,不知何时,已经静立着那个漆黑的人影。
三百,或者是四百尺之外,黑袍于空中猎猎的轻响,那个人垂手而立,与无边的苍蓝相比,分外渺小。
然而德鲁伊的目光之中,这黑暗,却似乎占据了天空的中央!
一只苍白的手掌,从黑袍里伸出来,提着一团东西。
那像是一只鹰,但只要仔细点看就可以发现它拥有着一个类人的头颅……实际上,应该说是那是个人的上半截身体,和一只巨鹰的下半段组合成的怪物,这样的怪物,在这个位面,不,实际上在哪个位面都不会有,因为他是被神术扭曲成为这样的。
德鲁伊的野性化身,但只进行了一半时就被终止……但那是自然之神的赋予,能够终止它的,只有死亡。
女性德鲁伊不可思议一般的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已经看到,那半人半鹰的尸体的脸正好向着她。脖颈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软垂着,一张苍白面孔上凸出的双目,正死死的盯着她的眼。
她认识这张脸,那是她的一个同伴。
但现在,他除了是一句尸体,便已经不再是什么了。
短暂的惊讶终于结束,她霍然俯下身,在这个简单的动作里,她的身体已经压缩到了极限,接下来就会爆发出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逃!
澎湃的力量从她身躯中爆发,却没有让她离开巨鹰的脊背,甚至声带颤抖着,原本应该是命令巨鹰的一个音符,也变成了无意义的嘀咕……脚下的巨鹰猛地颤抖,悲戾的鸣叫里,她的身体骤然被甩起,落下……旋转起来的视野,让她一瞬间注意到,那巨鹰从后颈到尾椎上,已经喷射无数道血泉!血泉中既有脊椎的碎块,也有肌体组织和筋腱。但更多的,是透明晶莹,如冰块一般剔透的水晶!
“你们,很有胆量。”
远处的那黑袍下,传出一个细微的嗤笑,但那一字一句,却又印在德鲁伊的心灵之上。
是的,在他看来,这些德鲁伊,不过只有些微不足道的胆量。
一群废物。
所谓的经历过战场的磨练,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有些人甚至只在一场战斗之中就可以从一个一无所知的菜鸟蜕变成为战斗的老手,原因就是他们抓住了其中唯一的诀窍——集中。
时时刻刻的集中自己所有的精神,将之投注到自己的每个动作之中去,投注到自己见到的每一件事情之中去,投注到纷繁复杂的情况的分析之中去,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从中得到可以供自己利用的东西。只要做到了这一点,就可以算是适应了战场——在战场上,有再多的训练也无法模拟的事情,许多好手拥有惊人的身手,然而一个哈欠大的疏忽大意就可以葬送掉一个决斗场上的常胜将军。
正所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时刻保持着警惕,小心谨慎。
而在这里,德鲁伊们却无疑是最为失败的典范,他们涣散的精神,早已为他们注定了,失败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