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叹气,本月休息日用光了……所以只好后改,抱歉
墙壁的阴影近在咫尺。两个女人却只感觉双膝发软,她们对视一眼,将屏住很久的呼吸长长地吐了出来。
然而,没有留给她们拂去额头上汗水的时间,一个声音已经悠悠响起。
“喂喂,就这样走了吗?这位密探,嗯,小姐?还有我们尊敬的陛下?”
这是个很好听的声音,低沉,磁性的男子嗓音里,带着一些洋溢的热情,仿佛一位正在邀请女士共舞的翩翩公子,但在两个女人耳中,这声音却仿佛是一个魔咒,让她们的脚步骤停,如坠冰窟,几乎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连血液都被冻住!
“啧啧啧,真是的,蒙住自己的眼睛来假装自己没被看见,可不是个好习惯啊。”
小小的广场上,一时间静谧如水……但那似乎仅仅两个呼吸的挺多,仍旧让那个发言者有些烦躁,于是随着嗤的一声轻响,一道磷光划破空气,让那魔法构成的透明波纹顿时扭曲起来,继而水泡般破裂成为细微的光点!
玛利亚叹息了一声,缓缓转过身,面对着那个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空地中间的中年人。
“好了,陛下,小小的游戏结束了。”
萨拉齐此刻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他剪裁合体的短袍上覆满灰尘,平时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塌陷了半截,肩头胁下还各有一道破损的口子,虽然极浅,但毕竟还算是被利刃所划破的。只不过即使呼吸急促,剑圣的笑容却一如平日,甚至更加灿烂:“为了您的安全。请跟我回去吧……啊,对了,很抱歉我弄塌了您的居所。不过这里有很多法师,我想他们呢应该可以很快修复那里。不会劳您久候的。”
“不是准备把我关进地牢里面吗?防止再有人来把我带走?”贵妇人沉默了一瞬,忽然笑了笑。
“怎么会呢?我相信经过了这一次,应该已经不会再有这样的乱党能够再来危害您的安全了。”
剑圣也轻笑起来。不过他随即挥出一剑,让一阵刺耳的吱咯摩擦掩埋了他的句尾——一道半透明的剑光凭空劈下,将一个人影截停在半空,继而轰地一声撞在街角的房屋!
“你们,还是打算挣扎吗?”
他不屑的冷笑着,目光落在那个被他刚刚打飞的身影上——老骑士正剧烈的喘息着。从被撞坏的墙壁中勉强支撑起身体,鲜红的血液从他的鼻端和口唇滑下,将花白的胡须染成触目惊心的红。但老骑士恍如无觉,只是举起自己的剑。而接连不断的急促脚步声也随之而来,街巷的尽头送出几个高矮不同的人影,他们穿过空地,在在两名女子面前组成了一道稀疏的防线。
对此,萨拉齐不屑一顾。
“我的许诺并没有变更,只要你们愿意弃剑投降,我可以留下你们的生命。甚至还可以给你们侍奉皇帝的机会……但是很可惜的,看来,你们是一定要自寻死路?”
“自寻死路?”老骑士轻声回应道:“或许是吧。不过,这里的每一个人……本来就是不计生死才会来这里的……这死亡是不是有价值,才是我们需要证明的事情。而现在看起来,我们的价值……”
“你说的是真的?”
响亮的疑问打断他的话,也让整个场地之中忽然静谧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一瞬间转向正在说话的女子,看着她向前踏步:“如果我们投降,这件事情就可以结束?一切都恢复原样?你会放走这些人吗?”
“当然,我以我家族的名誉作为担保,以皇帝陛下的睿智为见证。我可以保证您以及他们的安全,只要他们愿意……”
“那么……”
“……若弗鲁瓦侯爵夫人!”
在那位女子再次开口之前。雷蒙德提高声音打断了这对话。
他的声音很嘶哑,每发出一个音符。脸上的肌肉都在不住地颤抖着,显然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但他的语声仍旧沉稳而有力:“感谢您的仁慈,但是我们并不重要,只要能够完成我们的使命,我们可以付出任何的代价,而现在……”
但他的声音随即就被对方那位打断——她仿佛是在轻笑着,但语声中的冷漠却如寒冰的利刃:“任何代价?那么你们的使命又是什么?”
老骑士愣了愣。
“当然是带您,还有王子殿下离开这里……”
“如果不行呢?如果你们的代价已经付出了,但是我们却无法离开这里,你们要怎么办?”玛利亚的目光扫过周遭,无数的火光正在从周围的街巷中汇聚而来:“就像现在,你们要怎么做?”
你们要怎么做?
“夫人……”密探忽然轻声开口。
她的声音不高,但毫无声息的,指尖的钢针已经飞出,直趋几步之外女子怀中的婴儿!可是下一瞬间,玛利亚却仿佛早就知道般扬手……襁褓外包裹的一层鹿皮就被她猛然挥起,于是那飞向她的几根钢针就被这样抽飞了!
密探不由一呆。
“滚开!”玛利亚用和那鹿皮一起的拔出的匕首指着对方,慢慢后退,声色俱厉的尖叫:“不许过来!”
于是密探只能后退——原因不是贵族夫人手中的匕首,而是无声无息地切破了她面前土地的一道剑光。如果她退得再晚一点儿,恐怕已经被分尸两半!不过脚步进退之间,她已经躲在了对方与剑圣的直线上。
“很抱歉,夫人!”
密探叹息一声,为了潜入的任务,她身上的武器携带得并不多,除了匕首就只有那几根飞针而已,虽然眼前这个女人绝不是她的对手,可是那柄匕首上的药剂也让她颇为忌惮。“我想您应该明白……这个孩子的生命。如今已经关系到整个帝国,甚至是整个大陆的存亡危机!你知道如果真的让那个怪物复活了,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多么大的危机吗?他一定会试图重现帝国原本的样子。那个等级的战争,会有几十万。甚至不知道多少的人去死!”
然而,玛利亚摇了摇头……
对方的话很恳切,很正确,然而不知为何,这种正确却正在点燃她心中的某种情绪……在这一刹那,她心中那种决然,已经骤然升腾成了火焰。
一股愤恨的火焰!
“几十万人会死去?那又怎么样?”她冷笑道:
“他们就算是真的死了,难道会是一个还没有学会说话的孩子的过错吗?会是一个疼惜孩子的母亲的过错吗?造成这一切的存在。不应该是那个该死的篡谋帝国皇位的帝选侯吗?不应该是那个该死的帝国皇帝的亡灵吗?甚至,不应该是那个愚蠢的让那个提比略?格拉古得到了这样的力量和权力而没有加以遏制的,我们的柏丽诺十七世皇帝吗?这一切,跟我以及我的孩子有一点点的关系吗?”
她紧紧地将孩子抱在胸前,仿佛害怕他下一瞬间就会消失不见,但是语声却越发尖锐响亮:
“是你们的愚蠢,你们的贪婪,你们的懦弱造成了这一切!国王贪婪地觊觎着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的时候,你们这些自诩正义的贵族们在哪里?那个帝选侯疯狂地掠夺着不属于他的权力的时候,你们这些自诩正义的骑士们又在哪里?而现在。这所有的东西都在你们的纵容之下不可收拾了,你们却想到了这样一个‘正义的方法’,这是你们的正义吗?为什么没有人去挑战那个邪恶的源头。却要让我这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让这个根本不懂事的孩子,用生命这种代价,来承担这种……这种什么该死的责任?你们有什么权利这样做?”
太荒谬了!
女人尖锐的质问声在空间里回荡,压过了铠甲的摩擦,火焰的抖动,停滞了正在交击的两柄长剑,正在挥动的战锤和念诵的咒语,让整个空间再次沉默了一瞬。
没有人开口。因为没有人知道究竟应该如何回应这个质问。
或者,根本无需回应……
那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寂静而已。
战斗。仍旧要继续。
萨拉齐吐了一口气,细细的声音里。他的身影消失又出现,刹那间已经跨过了三十呎,手中的剑刃向前延伸,直指一个敌人的牧师……战斗至今,他们的施法者已经几乎耗尽了所有的法术,残余的战斗力,就只有这个牧师了。
攻击他并不是为了成功,而是为了打乱他们的阵型,只要那个女性杀手开始移动,她就是萨拉齐唯一的目标!
威胁到大帝复活的存在,决不能存留!
然而,一层闪闪的银色,夺去了剑圣的视野。
那是金属反射着火焰的光泽,构造出一柄长剑的形状。
对于萨拉齐这样的战士来说,这几乎是无需判断的……可是这柄剑却如此之近,刺骨的寒气透过脖颈,尖锐的剑刃,已经堪堪抵上了他的喉咙!
剑握在一个人的手中,人就站在萨拉齐身侧不远的地方,然而,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个人究竟是从何而来,所以这一剑才如此之快,仿佛划破虚空而来,毫无预兆地来到了剑圣的面前,直指要害!时机巧妙得无比可怕,就像是剑圣自己向前猛扑,将咽喉送上去让对方豁开一样!
刺出了这一剑的人,不可能是那位老骑士,因为萨拉齐一直关注着他的动静——虽然同样举起了剑,但是雷蒙德在之前已经被打出了几十尺之外,在双重加速术的效果已然消退的现在,他即使能动,身体上堆垒的伤势恐怕也已经让他难以奔行,连跟上萨拉齐的速度都异常的困难,更不必说是刺出这一剑。
更远处的那些敌人,即使是那个施术者,此刻也没有做出任何的行动。
“你……”
萨拉齐艰难地挤出了一个音符,然后发现自己正在仓皇后跃——在中央山脉随军行动,于兽人的厮杀中所千锤百炼而出的下意识拯救了他,在被豁开咽喉的一刹那。他手中的痛苦之心折而向下,爆发的剑光在地面上轰出了一个直径数尺的大坑!反推的力量牵动了他的身体向一侧翻滚,于是那光辉闪动的剑刃也随之偏斜。堪堪擦过了他的脖颈!
脖颈上麻痒之后的刺痛,让剑圣伸手按住那里。然后感到粘腻而温暖的液体沿着他的手掌扩展,血腥的气味钻进鼻孔,惊心动魄的恐惧一瞬间几乎吹起了他全身的毛孔。如果不是并没有感觉到血液正在喷涌,萨拉齐几乎要魂飞魄散地用双手去遮掩伤口了。
目光从手掌上的血液上抬起,剑圣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柄刺伤了他的长剑……剑身锋锐而狭长,长约四尺,剑身反射着周遭火焰的微光。仿佛华彩,却没有丝毫的魔力波动,唯有那黄铜的剑覃和弯曲的笼柄是最熟悉不过的式样——正是金瑾花骑士们所统一配发的制式长剑。
而握住这柄剑的手,也同样戴着骑士们所用的金属手套,其下是一层金属的细链甲,它们一起组成了全身甲的一部分,这件精致的甲胄同样没有任何魔力的波动,只是以为精致的样式,覆盖住那个人的身体,在前胸和腰间勾勒出属于女性的纤柔弧度。
一个女人?
而且。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有着一张足以让平日里的剑圣大人意动的美丽面孔……只是与之对视时这张脸上浮现着的晕红,却让萨拉齐迷惑——她看上去并不强大。不,甚至是太弱小了……她握住剑的手在颤抖,呼吸紊乱,尤其是连目光都在散乱的游弋,如果正面交手,萨拉齐几乎可以肯定自己能在一瞬间就杀死三四个这样的对手。然而事实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对手,几乎一剑刺穿他的喉咙!
那一剑其实说不上精妙,不过是一记最为简单的单手平刺而已。很平,很直。但是即使是二十几年前,萨拉齐就能刺出比这更加迅捷的一剑了……这一剑可怕的地方并不是速度。也不是力量,而是那个持剑的对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侧,而他却没有丝毫察觉!
她究竟是谁,如何出现的?
萨拉齐没有时间去思考……虽然从那一剑到来,到他的避开,不过是短短的不到一个呼吸的间隙,但已经浪费了他太多的时间。为了自救,他原本攻向对手的一剑被浪费,而且也没有冲到原先预想的位置,更不用说是去杀死那个密探假扮的女仆——一瞬间,萨拉齐的呼吸几乎停滞!
目光里,那个女人已经化作了一片虚影,然而无论哪一个影子的手中,都握着一柄短剑!
大帝啊……
剑圣一瞬间在心中无力的哀叹,几乎要闭上自己的眼睛……因为正是良好的视力让他清楚的看到,那柄短剑距离那位伯爵夫人的手中,那个婴儿的身体已经不足三尺,在这样的距离内,想要阻止一个娴熟杀手的一击,恐怕也只能依靠那位大帝传说之中的赐福了。
玛利亚同样也闭上了眼睛。
面对着一个杀手刺来的,避无可避的锋利刀刃,作为普通人最正常的反应,似乎也只有这样而已……但在心中,她想要转动身体,用自己来阻挡住那个敌人凶狠的突刺,又想要将婴儿向后抛出去,期望或者会有一个卫兵能够接住他。或者即使掉落在地上,也远比被那柄刀刃刺中要安全一些。
然而她心中似乎也非常清楚,这都是徒劳——杀手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不管是转身还是抬手,都已经不可能快过对方。
深深地恐惧就像一块寒冰般封锁住一切,无需出现,便已经让寒气传进人的骨髓,时间仿佛被无限度的拉长,世界陷入了一片深幽的寂静中,只剩下自己的灵魂孤独地面对着这一切,唯有心跳声单调而狂躁的鼓动着玛利亚的耳鼓。
一次,又一次地……
似乎有无数的画面从脑海中闪过……自己那曾经无忧无虑,却过早结束的童年,那曾经纯真,却最终被老朽的统治者结束的少女的迷梦,那混乱而颓唐的日子,以及……那个可怕而古怪,却又仿佛改变了自己的一切的年轻人。
他会在什么地方,又是否会知道,这个与他有着深切关系的孩子即将遭遇的不幸?
凌乱的思绪就这样继续,直到一种力量,拉扯住她的身体。也把身体的重量,周遭的嘈杂和闪动的火光……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感觉,重新塞回到她的脑海之中。她听见自己在尖叫,歇斯底里,也听见金属撞击的叮咚声,然而很快地,她就注意到自己的肩头正枕着柔软的东西,温暖的感觉透过布料,却仿佛将所有的恐惧冰寒都驱逐一空!
她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见了手中的襁褓。
包裹的布有些凌乱,但并没有看见任何血痕,或者缺口,婴儿小小的面孔露出上面的包裹,小小的脸蛋被周遭的火光映照得红彤彤的,甜睡正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