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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昭幽寒水深千里 小壶镜中有天地
    昭幽山被称人之为“上接天河,下通幽冥。”自天地间狐拔而起,瞧虓入云,似一根插天雄柱。

    其峰巅之上,有数千里广大的天池之水,如天妆镜,欲皱寒碧,鱼跃鸟翔之际,水露洒散,银珠飞溅,变幻起层层浮光游影,耀出道道七彩飞虹。

    此处乃是钟灵毓秀,箐藻毕集之地,山虚水深,烟波浩淼,不单是一方难得的洞天福地,而且还盛产灵禽奇鱼,水属云砂。

    刘雁依先前凝结玄光之时,所得云砂便是从此地千挑万选而来。

    天池水府之内占地广大,上下共有十二层宫阙,每一层皆有玉廊回梯相连。

    牲从尧尚在时,只是一门心思修道,身旁也无使唤之人,因为对洞内修饰并不在意。

    而罗萧与商裳等一众鱼姬美人都性喜华美,张衍又曾喝令她们不得随意出得此山,是以平日里除了修行之外,便是想着怎么装点洞府。

    于是她们便寻了许多灵智稍开的精兽充当彳上役,驭使其在这天池湖畔设下牌楼玉阶,修算亭台水榭,宫阙阁观,又命鱼姬美人采集来无数灵贝明珠,用来照耀内堂,点缀楼宇。

    如今二十年过去,昭幽天池已不复当年那清冷幽寂之貌,望去已是别有一番气象。

    这一层宫阙最为广大,往日只是用来招待外客,罗萧等人则宿在第三层宫阙之中,往日里她们也至多去得九层之所,再往下去已是不能俱被阵法阻隔回来。

    而洞中主府,却位于第十二层最深处,这也是当初桂从尧常年参玄悟道之所,他所遗下的诸般珍宝籍册都深藏于其中,无有禁制。诀,不得府主允许却是不可入内。

    张衍曾得桂从尧。传心授,知晓其中阵门变化根本无需从按部就班从正门而入。

    到了幽池上方他关照了罗萧、刘雁依等人几句之后,便自掐动法诀,将禁制一个转动,就有一个漩涡水眼现于脚下。

    他笑了笑,双袍一拢把手负后。毫不迟疑往里跨入,眼前景致忽而一变,只一步之间便自到了主府之中。

    他举目看去,见这里宽敞阔大冰帘樱骆垂狂,处处以明珠点缀,光晕柔和,暖玉生辉,如行晨日之下,洞壁透亮,似冰璃澈水,将洞外那光彩陆离的水中景致亦是照得纤毫毕现。

    三层玉阶之上,有一方玉榻,其上之摇有一只两丈大小的扇贝,内中铺有软垫锦帛,足可坐入数人,贝。大开大敞,不时喷出水雾冰晶,寒气弥漫,冷意沁骨,贝面阴侧还斜斜嵌入一面大镜,其面似银汞水磨一般,将洞中景物照得纤毫毕现。

    这是桂从尧昔年留下来的一桩法宝,名为“小壶镜。”不但能自成一方天地,还能开辟洞府,养炼灵脉,这十二层洞府,皆是依靠此件宝才能孕育而出,可是说是此间最为重要的一件法宝。

    张衍微微一笑,走上玉阶,径自往里步入,镜面之上顿时泛起阵阵如水涟漪,一晃眼间,他整个人也是没入其中。

    待立定之后,他举目望去,发现这里也是别有一番天地。

    脚下卯石铺地,面前有一方池塘,几块圆石堆在水边,水中睡莲玉藉,粉嫩喜人,对岸是一片青碧碧的竹林,摇曳枪映之间有一园亭,有檐角自枝狂中显露出来,几块石阶之下碧草青青,绿意盎然。

    远处是一高崖,一条玉泉化作清瀑流淌冲刷而下,撞入池中,发出哗哗大响,一条条金鲤在下方不停跃动,似要逆流而上,十丈之外,却有一叶扁舟飘在水面上,随风游荡,任那飞溅水珠拍打,正有一个黑衣长髯的文士坐在那里入神垂钓,只是他呆坐不动,如塑像一般,并不曾发觉张衍到来。

    张衍知晓这黑衣文士就是镜中真灵,也可是说这昭幽天池的洞府之灵,此间一切阵法禁制,秘府玄机,他俱走了如指掌,能自在御使。

    他笑了笑,伸手一点,对准此灵打了一道法诀上去,这黑衣文生忽然打了个冷颤,似是猛然清醒了过来。

    他回首一望,见是张衍站在不远处,顿时面露欢喜之色,忙一把扔掉鱼竿,竟自水面上匆匆走来,到了面前,他一揖到底,道:“可是老爷来了?自真人走后,小的已再此等了二十年矣。”张衍看了看他,笑道:“昔日我来此处时,桂真人曾说,将洞中书册丹药,法宝器物,俱都付与你掌管,要我来日向你讨取,我问你,可是如此?”

    黑衣文士连忙说道:“正是正是,真人仙去之时,此府中共留下二百三十七卷书册,三座丹房,一只炼药宝鼎,二十五件上品灵器,两件玄器,一件真器,另有炼器宝材,奇药灵花若干,除小的还需在此时时镇压洞府,操驭禁制阵法外,其余诸物老爷可随时拿去祭炼取用。”

    张衍点点头,便笑道:“你且先带我去那藏书之处一观。”

    桂从尧生性慈和,又从不主动出手伤人,是以那两件玄器都非杀伐之宝,他并不急着去拿。

    而那书册便不同了,牲从尧身为洞天大妖,虽则所炼功法也未必能强过溟沧派,但若其中有此人修道途中的诸般感悟,那便是无价之宝了,是以他欲先去观览一番。

    黑衣文士如今已是易主,他不敢不从,把手一指,远处空地之上就有一座银壁云楼拙地而起,楼阁门窗洞开,现出内中一排排齐整如尺的书架来。

    张衍一摇衣袖,就往里阁楼中走去,先是驻足观望了一番,随后拿了一本书册看了几眼,见只是一本游记,便摇了摇头,将其放下,欲二楼星去。

    然而就在这时,黑衣文士神色一动,侧耳做出聆听之状,随后言道:“老爷,洞府之外有人前来,……声声要你交还他们二人的弟子。”

    张衍眉毛一挑,冷笑道:“来得倒是快,也好,先把此事杵理了再说。”

    他一闪身,已走出了“小壶镜。”往一层宫阙而来。

    此时那大殿之中,来了两名面色不善的道人。此二人一名涂宣,一名宋折,皆是玄门世家弟子,涂氏和宋氏放在溟沧派中也是望族之一,这二人弟子皆是因被张衍擒来,这才找上门来。

    涂宣脸型瘦长,下颔略尖,留下三缝青须,他看了几眼,双目中却是现出贪婪羡慕之色,嘿嘿笑道:“自三泊妖族被驱逐之后,贫道也去过涌浪湖做客几次,却也别无这般精致,这张衍何穗何能,竟能占此一方洞天福地。”

    宋折微微吃了一惊,看了眼四周,低声道:“此处洞府是掌教真人亲。赐下,涂兄万万不要胡言,需知如今师徒一脉正欲抓我等把柄,需小心才是。”

    涂宣正拿起桌上茶盏,闻言“砰”的一声挥在石桌上,不服气道:“这张衍不过一介玄光修士,若我手持北冥剑,也定然不输于他,他那算得什么本事?”

    宋折连连摇头,苦笑道:“涂兄如今说几句也就罢了,稍候见了张衍,还望不要说得太过,也要给他几分薄面,毕竟我那几个子侄皆在他手中,若是将他惹急了,恐怕性命堪忧啊。

    涂宣哼了一声,也不再说话了。

    宋折松了一。气,张衍一回来就杀了万彰和文安二人,下手毫不留情,而那正清院却也未曾将其拿去,得知此事后,他心中吃惊不已,心中踌躇再三,虽则知晓这是丢脸之举,但为了族中子侄的性命,也只得被迫上门来见。

    而涂宣原本并不愿意来此,可这被擒去的三人虽是宋氏子弟,但却都拜在他的门下,身为三人思师,他却也不得不来。

    两人等了片刻之后,张衍便自从内殿中走了出来,对着两人一稽首,道:“不知两位师兄到来,有失远迎了。”

    涂和见了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骈指怒喝道:“张衍,你擒我徒儿,却是为何?还不把我徒儿放出来!”

    张衍冷笑道:“你徒儿无故欺凌我门下,这才被我擒下,既然二位不是上门赔礼,那也没什么可以谈,请回吧。”他袍袖一拂,便欲往里而去。

    宋折一看不妙,触怒了张衍,族中那几名子侄还要不要讨回了?三天一过,按这张衍行事,可是当真要杀人的,因此地连忙上来打圆场,赔笑道:“张师兄,张师兄慢走,涂师兄与贫道同在杜师门下学道,就是这个火爆脾气,你不用理他,宋某在此向你赔罪了。”

    他虽是上来软语相求,但言语之中隐隐点出了自家的师承,张衍知道对方觉不出会无缘无故说起此事,他略略一想,把姓杜的世家修士想了一遍,却突然记起个一名字来,道:“你们皆是杜穗杜道长门下?”

    宋折连忙点头道:“正是。”

    张衍心下思付道:“倒是巧了,我当日所杀那王盘,听闻便是那杜穗门下。”

    王盘虽是杜穗门下,不过当日只是一个明气三重弟子,且入门未久,连同门都不认识几个,杜穗乃是门中十大弟子之一,门下狂着他徒儿名头的有上百人之多,是以当日王盘被张衍打杀之后,他根本懒得去多问一句。

    宋折在那里苦苦哀求,却见张衍站在那里,虽不离去,却也始终不为所动,突然灵光一闪,拍了自己额头,暗道:“糊涂了,怎么把此节忘了?”

    他忙退开几步,从袖中取出一只玉匣,恭敬呈上道:“听闻张师兄此番门中受了惊吓,此物乃是我族中祭炼的一。法剑,名为秋泓,还请师兄笑纳,以作压惊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