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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五章 :吉与凶
    w天绝剑本为一把,它自何时、又是因何变成雌雄已无可考证,剑们长老都知道的是,天绝剑在极端情形下,准确说是遇到无法克敌的情形下,会重新凝聚为一把。

    一把绝世之剑!

    箭塔中的人到底是谁?他身上究竟藏了什么,为什么,又凭什么可以让双剑合一?

    带着种种疑惑震惊,三大长老齐齐转向鬼道,静待他的解释。

    “事情……咳,是这样的……”

    面对这种情形,鬼道瞒不住也不敢隐瞒,唯有讲述实情。

    一部分实情。

    ……

    ……

    箭塔之内,两道道意念之火彼此交错、纠缠、厮杀,意图灭除、或是吞噬对方。

    青紫彩绸弥漫在他的全身,满含着暴虐与狂躁的欲念,朝那吞星火猛扑。与之相比,星火看似微小纤弱,却更加霸道坚韧,还带有一股不屑的意味。十三郎分明感觉到,星火视紫意的狂暴扑击宛如儿戏,虽因力量所限无法反挫吞噬对方,仍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

    那种感觉,就好像一名职业杀星面对孩子中拥有天赋的武者,含着轻蔑与不忍。它仅仅维持着自身的那块领地,好像是在对紫意宣告。

    你不配!

    紫意更加狂躁愤怒,且渐渐涌出一丝贪婪,它似乎意识到,这团不起眼的星火对自己意义重大,拼得耗尽无尽岁月中积累的那点精力,也要将其收入囊中。

    除此之外。还有一团更加细微的火焰,从边缘处诞生并逐渐加入到这场战斗之中。与那两道强悍到令人发指的意志相比,这团火焰显得弱小而又诡异,被它们所忽视。

    它的颜色难以辨别,青中有银光交杂,还带着一丝橙红;它的气息微弱,却如山泉一样拥有自己的根。无时无刻不处于成长之中。

    战场上,时刻都有气息加入火焰,四面八方。连绵不绝,生生不熄且永无尽头。与其它两方的狂暴骄傲不同,这团火焰显露出一种本不该战场上出现的气质:狡诈!

    如果它是一道剑意。此时早已被抹去,但它不是来自体外,而是这个战场本身所拥有的意志,也就是十三郎自身。

    它小心翼翼,却又坚定不移在各处游走,每当紫意与星火发生剧烈碰撞,不得不放弃一丝丝余焰时,这吞火苗总会猛扑而上,将其吞并。随后它马上躲到一边,躲到那两团强大难以察觉触及的角落。耐心等待下一次机会。

    它在壮大,它在成长,它等待着决战的机会。

    这里是它的主场!

    ……

    ……

    不知什么时候,剑塔的躁动渐渐平定,爆发的强光随之消散。千万道剑意哀鸣着回到原来的位置,匍匐不出。

    它们也在等待,等待一种结果。

    鬼道与三位老人进入塔内,望着瘫软在地的十三郎,面面相觑。

    “现在怎么办?”鬼道茫然问道。

    纵是天绝剑的旧主,也无法将其收入身体之中。自从天绝有了灵性,等若拥有了自己的骄傲。骄傲的它如今却已经双剑合一、且进入这个小小的修士身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

    老妇愤怒的目光看着它,说道:“事情因你而起,你要来问我等!”

    鬼道失神点头,随后又摇摇头,好似已经灵魂出窍。

    一名老者说道:“万剑蛰伏,天绝合一,你们难道不觉得,这种情形暗合师尊所指?”

    另一名老者为之冷笑,说道:“他不过是结丹修为。”

    前面的老者说道:“可他才不到二十岁。”

    鬼道清醒过来,随之振奋说道:“是啊是啊,他才这么小,前程无量!”

    老者还想争辩,老妇开口阻止道:“说这些还要什么意义,事情已经这样,如今之计,首先要看他能否活下去。”

    几个老头子纷纷默然,鬼道望着那一滩烂泥样的人,苍老的脸上布满愁容,哀求的语气说道:“怎么保证他活着?”

    “无法保证!”

    “此子若是普通修士,早就已经四分五裂化为灰烬。真是亏了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强悍的肉身!”

    老妇说了一句让十三郎听到会觉得羞愧欲死的褒奖,吩咐道:“老身把他带走,有什么好东西别再藏着,自己送到我的洞府。”

    不待几人分说什么,老妇大袖挥起,卷着十三郎的身体扬长而去,留下三个老头子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论及救人的本事,老妇是几人中造诣最高者,对她的举动倒是没有异议;可问题是,宗门至宝就这样进入十三郎的身体,究竟算怎么回事?

    它还能不能回来,如果不能回来,该不该把他……

    “无法保证?那怎么行!”

    鬼道突然意识到这个词的意思,转身朝一人怒吼道:“还楞着干什么,赶紧把天心丹交出来,别忘了,你可欠着老夫人情。”

    回过头,他朝另一名老者怒吼:“还有你,老不死的赶紧把聚魂草交给我,不然的话,你知道后果。”

    老者怒道:“他分明是肉身承受不住剑意所致,要聚魂草有什么用;假如其肉身最终崩溃,魂魄定然被剑灵吸收,平白糟蹋老夫的东西。”

    “天绝有灵,灵就是魂,谁知道这小子会不会反吞了它;总之赶紧拿给我,不然又你好看。”

    鬼道蛮横胡诌一番,借口翻找自己的珍藏,转身二去;留下两个尚未弄清楚究竟发生何事的老者相对苦笑,纷纷摇头。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他也敢说,简直是欺师灭祖!”

    “劫数。劫数啊!”

    ……

    ……

    数日后,冉无望被杀的消息在仓云传开,将因“魔兽”而起的风波推想。人们震撼惊呼,纷纷猜测魔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有如此高端的妖兽出走异域,带来如此杀戮。

    战道双盟、仓云宗以及十三道院联合在一起,再次组织大规模的搜捕勘查。甚至派出一支队伍深入魔域,希望能找出蛛丝马迹。结果毫无所获,众人的目光因而转向。纷纷投射到古剑门。

    算上理论上不出世的道院,仓云五大势力有四家受损或者受辱,剩下的一家自然脱不了干系。

    然后大家发现。古剑门封山了!不但进去不容易,进入者会遭到极其严格的盘查,而且准进不准出。

    如此情形,真是想不让人怀疑都难,不久,古剑门接到道盟正使莫离与战盟正使虎眼的联名传讯,以平静但又坚决的措辞讲述了进来发生的事情,并询问古剑门发生何种变故,是否能够协助几家搜捕凶兽,是否需要道盟援助等等。

    古剑门对外的事务通常不会由长老处理。然而在这类大事上,寻常弟子难以决断,自然推到鬼道身上。

    “事情因你而起,事关宗门生死,事涉萧十三郎。你自己看着办。”一名长老说。

    “别说什么你不知情之类的屁话,老身心里有数。”老妇也毫不客气。

    “咎由自取!”最后一名老者幸灾乐祸。

    “责无旁贷!”

    鬼道大义凛然,颇令几人感到安慰;然而几个老家伙前脚离开,鬼道立马变了脸,悻悻痛骂。

    “一群蠢货!”

    随后他给道盟回了信,平静而坚决的拒绝了他们的要求。与请求。

    理由?没有理由!

    “臭小子说的对,没有证据,躲一边慢慢想去吧!”鬼道难得有这么舒心的时候,大感快慰地说。

    这是十三郎醒来后教给他的法子,可以说无赖无耻无良到极致,却让鬼道心服口服。

    “古剑门一个奸细都没有?可能吗?他们会真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可能吗?”

    对可以预见的风波,十三郎用极其不负责任的态度蛊惑剑门长老,俨然一副泼皮面孔。

    “这是试探,看的就是底气腰杆,越怕越来事儿。只要胸脯挺得高,他们敢在毫无实据的情况下对古剑门伸手?”

    “甭理他们,这事儿迟早大家心里会有数,但是有数归有数,谁都不敢轻动。要不了多少时间,它就像落下一块小石头的镜湖水,平静依旧。”

    “真以为道盟是他们开的,就凭他们几个,为这点破事朝古剑门开战?唬谁呢!”

    十三郎瘫软在床上没有一丝力气,尽情嘲讽道:“亏你们还是几大长老,没点见地。”

    “啪!”

    鬼道恶狠狠举手轻轻地落,在不能反抗的青年头上拍了下,骂道:“上脸了你,赶紧养好身子滚蛋,忙你的内院大比去!”

    十三郎艰难说道:“我都全身瘫痪了,还比个屁啊,比睡觉还是比坐禅。”

    在鬼道等人不计血本的投入下,十三郎总算没落到肉身崩裂魂魄被吞的下场,这是幸运同时也是巧合,让人无语的结局。

    究其原因,有四点颇为重要。其一是剑灵终究不是人魂,无法行夺舍之事;要夺也可以,夺剑不夺人。其二是剑灵为了与那道意志相斗,最终合二为一连本体都带入十三郎的身体,假如十三郎崩溃,它也落不到什么好。其三自然是因为那道意志太过强悍,强悍到最终与拥有本体的剑灵平分秋色,闹了个两败俱伤。

    最后一条比较无语,两大强者厮杀,渔翁得利必然成为最终结果;只不过得利的渔翁并不能将两者吞并融合,而是因包含有两者的气息,成为一种极其脆弱的平衡砝码。

    准确地说,现在在十三郎的身体里,剑灵与那道意志的战斗并未终结,时不时都会碰几下,然后蛰伏。而作为调和的十三郎则坐镇中央,安抚这个调和那个,逮住几乎又分头咬一口。宛如一条阴险的毒蛇。

    奇妙的是,时间过得越久,两者还越是拿他没办法,原因倒也简单,一旦十三郎的意志被抹去,就意味这具身体成为尸体,再无恢复的可能。那么结果自然是三方俱灭。剑灵或许能活下来,但也肯定会大伤元气,所图谋的一切随之成为泡影。

    它当然不乐意。不乐意便只有忍着,只有慢慢想办法。

    “等你想出办法,小爷我都成仙了!”十三郎沉默得意地想。

    ……

    ……

    得意之后是颓丧。十三郎低头看着自己的摸样,苦笑摇头。

    这场莫名其妙的遭遇中,他并不是真正的赢家,起码暂时不是。

    他没能收服天绝剑,非但没有实现来此的本意,还变成了残废。两道意志的每一次触碰,都给他的肉身带来巨大伤害,如今他只能依靠强悍肉身硬撑着不倒,此外得日日吞服大量珍惜丹药,几可用吊命形容。

    好处不能说完全没有。天绝剑如今在他的身体里,迟早会有用到的那一天;另外意念强化带来的好处不言自明,虽不是提升修为,却有长远之效。

    最大的坏处是肉身,最大的好处也是肉身。十三郎吞服海量宝物,除了用于疗伤,也给他的身体带来剧变。唯一的问题是,暂时没办法是用。

    “既然已经这样,何不来点狠的?”

    鬼道悻悻而去后,十三郎苦思眼前的处境。渐渐升其一个让他兴奋惊恐到颤抖的念头。他从空间里拿出那枚得自上官馨雅的雷石,静静感受着其中暴虐的雷力,好生犯难。

    “这玩意儿一直想不出什么办法利用,既然有所持仗,不如……”

    或许是觉得自己太无耻,无耻的十三郎面色有些发红,同时还有些担忧,大感踌躇。但是最终,他终究遏制不住贪婪的欲念,将雷石直接扔到嘴里,一口吞入腹中。

    有四大高人坐镇,有整个宗门之力为后盾,有一名专精与救治的前辈亲自出手,十三郎实在想不出,自己何时才能遇到这样的机会将雷石用起来,且不用担心小命。

    “错过今日,后悔终生,欠债多了,大不了以后慢慢还!”

    心里对古剑门和鬼道等人发下誓言,十三郎催动灵力,将雷石激发。

    轰然一声巨响,静室如同发了地震,整个洞府都剧烈摇晃。一道道狂暴雷霆喷涌而出,直接穿透十三郎的身体,将禁制劈成粉碎。

    “我的个天啊!”

    正与老妇交谈的鬼道腾的一声蹦起来,待他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直接叫起老天。

    老妇面色好不到哪里去,与鬼道一起闪电般来到十三郎所在,望着那具焦黑如火炭、还散发着肉香与闪电的身体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是在找死!”闻讯而来的老者大叫道。

    “不是找死,而是敲诈!”另一名老者怒吼。

    “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兽环中,大灰发出久违的感叹,好生羞愧,好生自豪。

    ……

    ……

    春秋寒暑,世事变迁,无时不处于变动之中。

    灵域迎来道院大比,魔域也是完全太平,天下人忙天下事,角角落落都在发生不同的故事。

    这些故事中,有些完全,不会影响到他人;还有些看似毫无头绪,却存有内在的必然。

    比如,当十三郎在仓云掀起风浪的时候,亿万里之外魔域的某个角落,也在发生着什么。

    某时某地,某处山谷某处溪流,某洞某府中的两人。

    “玉姐姐,咱们又要搬家了是吗?”

    叮当望着四处忙碌的虚影女子,满是愧疚的神情说道:“若不是因为我……”

    “这是冷玉的本份。”

    与当年相比,冷玉的身体凝实了很多,只是面色不见多少血色,略显凄美。她冰冷的神情也较以前有所改变,眼眸深处却多了几丝暖意。

    话出口,冷玉似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妥,又说道:“我们不能不小心,既然当初我能找到小姐,别人自然也能。只是劳碌奔波不利于修养,小姐近来状况有变,还须留神些。”

    听了她的话,叮当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随即轻笑说道:“姐姐以后是我嫂子,就不要再用这个称呼了。叮当会养好身体,等着哥哥来找你的那一天。”

    “不要再提那个禽兽!”

    冷玉羞愤痛骂,忽又想起叮当与十三郎亲如手足的关系,自己这样依然不合适,一时间既尴尬又羞耻,既愤怒又委屈,眼圈竟有些泛红。

    她赶紧扭过身,轻声说道:“他不会来的。”

    叮当狡黠地眨眨眼,说道:“假如哥哥来呢?”

    “真敢来,我就杀了他!”

    “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就算是来,也是为小姐而来,与冷玉无关。”

    叮当轻笑说道:“哥哥不会这么想。”

    冷玉说道:“他怎么想和我没关系,大不了……大不了我走!”

    叮当拼命憋住笑,严肃说道:“姐姐要走,哥哥和我都不会答应的。”

    “腿长在我身上,想走自然能走。”

    冷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不待叮当再说什么,转而问道:“年前你总说心中出现警兆,近日感觉如何?”

    提到这个,叮当柔弱的神情略显沉抑,回答道:“原本已平淡下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又突然觉得心惊肉跳,而且与前次有些不同……似有所指……”

    她说道:“姐姐你觉得这个可信吗?我三生族如果真有预测吉凶的本事,又何至于落到如今这步天地?”

    冷玉肃容说道:“话不能这么说,三生天赋众人皆知,否则岂会被魔王宫如此重视。小姐身为圣女,有点感应算得了什么,只是,你说的不同指的是什么,有所指又是何意?”

    “我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前一次危机似乎只与我自己有关,这一次则指向某个亲近的人。”

    叮当认真地想了想,目光忧虑说道:“好像是哥哥。”

    “什么!”冷玉霍然转过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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