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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凭栏处,潇潇雨歇
    自从襄阳沦陷之后,大宋唯一能够阻挡金人的天险只剩下了长江。如果金人渡过了这一条天河,那么凭借南方现在的士气,绝对抵挡不住凶残的金人。

    武昌作为长江边上最重要的城市,自然成了岳飞驻军的地点。自从上书《乞复襄阳札子》得到了朝廷的许可之后,刚刚扩充了兵力,得到了牛皋、董先、李道等所部的岳家军跋山涉水,在金人涉江之前赶到了这里。

    武昌之名始于东汉末三国初,孙权为了与刘备夺荆州,把都城从建业迁至鄂县,并更名“武昌”,取“以武治国而昌”之意。

    这一座城市可以说是现今南方仅次于临安的重要命脉了。在武昌,不仅仅能够领略楚辞的浪漫,更能够感受到往昔大宋的繁荣。造船、冶金、铸造钱币这三个产业代表着武昌的地位。不过最让上层贵族,文人骚客在意却是此地特有的一种贵重瓷器。

    朝廷的懦弱衰败,上层人士的奢靡享受,反而使得瓷器这一类产业发展到了巅峰。武昌的陶瓷名叫影青瓷,也叫映青瓷,其前身是青白瓷,其釉色青白淡雅,釉面明澈丽洁,胎质坚致腻白,色泽温润如玉,所以有着“假玉器”之称。

    易安居士在《醉花阴》中有“玉枕纱窗”之句,玉枕指的就是青白瓷枕。

    大宋开国初期的青白瓷并无花纹,以器型的规整和玉一般的釉质取胜。南渡以后,因为皇帝的喜好,它的装饰开始更加的注重刻花,兼有印花、浅浮雕、镂空、堆塑,色调雅致大方的青白瓷釉里藏花,影青瓷器若明若暗,给人以无穷韵味。

    现在姬博弈正在和刘海蟾一起坐在靠江的高楼上,品尝着影青瓷所承装的清茶。

    白中闪淡青色,厚处闪深绿色,莹润精细,晶亮透彻,有晶莹如玉。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有如此精美的瓷器。

    青白如玉瓷器上,仅用梳篦式工具随意在器皿上划几下,再在其上随意划几个弧度,呈现出现了一幅汹涌澎湃的水波浪图画。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几笔,却给人一种雅致之感。简练的构图,配上碗中清亮透绿的茶水,在处于波澜壮阔的长江岸上,让姬博弈生出一种置身于广阔天河的错觉。

    “道长乃是出家之人,飞以茶代酒,感谢道长和小道兄这一次不远千里而来!”

    这一次,刘海蟾难得的换了一身正装,苍青色的宽大道袍穿在他三寸钉的身材之上,难得的有一种飘逸之感。当然了,与身边的姬博弈比起来,他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出家之人。

    俊美的面貌,灵秀的瞳孔,修长的身材立足于黄鹤楼之上,在江风的吹拂之中,仿佛羽化的飞仙一般。

    《指玄篇》的修行,让姬博弈身上的气质越发的飘渺。陈抟老祖亲自撰写的第一部经典,是作为他自身的悟道之基,行走坐立之间将天地山川的道韵融入自身。也许在武道修为之上看不出效果,但在心境上,姬博弈却是越来越有一种“天人合一”之感。

    每次看到姬博弈身上的道韵深厚一分,刘海蟾眼中的意味就越发复杂,这也是他唯一领悟不到精髓的一门经典,所以他只能够在游戏红尘之中保持自己的一份出尘心境,以此来磨练自身的道行。

    光从卖相上来看,姬博弈就如同临尘的仙人,浩浩乎如凭虚御风,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所以这一次岳飞特地款待两人的时候,眼神总是不经意的看向是弟子的姬博弈。就算是整理了自己的仪表,刘海蟾那一股红尘中摸滚打爬的假道士气质依然清晰可见。久经风雨的将军反倒是对于姬博弈惊为天人。

    “元帅客气了,你为了大宋江山粗布麻衣,缩食壶浆。老道我这点辛苦算什么,现在大宋已经到了最为危急的关头,身为汉人,在这个时候无论多苦多累都要坚持,只盼此战能够收复河山,击退金寇。”

    刘海蟾自然也看出了岳飞眼中的怀疑,要不是洪七信誓旦旦的对他保证,恐怕岳飞早就将他当成江湖骗子轰出去了。这要是别的人敢这样子怀疑他,老道士早就摆起脸色,起身走人了。但眼前这个面白黑须,儒雅英气的中年人,让刘海蟾收起了自己的那一份傲气,摆出了自己的真心。

    “那么,飞今后的安全工作就拜托道长和小道兄了,丐帮的兄弟为了救我,已经死伤了数十人了,就连洪兄弟都……”

    岳飞说道这里,脸上浮现了一丝痛苦与怒火。显然,对于那几个投靠金人,刺杀行凶的武林人士他是动了真怒,正面迎敌,他自问大军在手,谁也不怕,但是那种见缝插针的诡异阴毒手段,却让他这个沙场豪杰十分的不适。再加上他每战必亲临前线的习惯,给保护的工作增添了无数的难题。

    “元帅又何必如此,丐帮的兄弟们之所以肯做到这一步,就是因为大宋最后的希望系于元帅身上,只要大宋的河山恢复,那么他们的牺牲都是值得的。不仅仅是他们,元帅手中的士兵,大宋的子民,包括我们这些修行人士,都已经有了这个觉悟。”

    姬博弈说道这里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心态越来越激荡平和,这一世他已经做好了为了抗金而牺牲的打算。当他的大哥二哥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到他耳中的时候,他就为了这一刻而努力,十多年的刻苦学习,不就是为了这一刻而绽放吗!

    “飞……愧不敢当……”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姬博弈,岳飞总有一种面对真修道士的感觉,心中在信服的同时还有着一种敬畏。大宋崇尚黄老道学,对于道士从小就有着一种尊敬,对于姬博弈这种明显是真修士的道人,在某些地方甚至被当成了神仙一样来崇拜。比如刘海蟾在自家的家乡就被当成八仙之一来膜拜上香。

    “如果元帅都不行的话,那么整个大宋又能够依靠谁来力挽狂澜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姬博弈举起了手中清亮透绿的茶水,在晶莹如玉的青白瓷碗中,如同最纯净的翡翠一般。

    “看,上天都在为了元帅这一次出征而显灵了。”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姬博弈手中清透的茶水被他一下子撒了出去,从黄鹤楼的最顶层如同一道青白的匹练倾泻而下。

    同一时间,天空朦朦胧,积累了很久的阴云终于释放了自己的淅淅沥沥,轰鸣声中,一道闪亮的霹雳斩开了乌黑的云层,白色的电光之中,岳飞惊骇的脸色清晰可见。蒙蒙细雨瞬间变成了磅礴大雨。

    而就在轰隆的霹雳之中,一道雪亮的剑光从天而降,劈开了岳飞头顶的楼顶,向他直刺而来。另一边,借着急骤的雨声,几只精钢制成的飞钩无声无息的抓住了楼边的栏杆,七个身穿黑色水靠的汉子从长江中如同白鹭一样冲天而起,手中的细长的分水刺泛着盈盈的青光,从不同的方位扔出,向着正中间的岳飞刺去。

    “好胆!”

    面对如此险境,岳飞勃然大怒,没有丝毫畏惧之色,站了起来,就要拔出腰间的长剑迎敌。但就在这瞬间,刘海蟾眉头一皱,一股浑厚纯阳的气劲将他往旁边推了一步。

    “咔嚓”声中,三道凌厉的剑气冲破地板,将岳飞刚刚坐的的木椅砍得粉碎。

    连续三波攻势,层层相扣,无缝无隙,就算是岳飞身边有着亲兵的护卫,恐怕也是九死一生。更不用说现在他身边只有两个人,最接近的护卫反应过来赶进来都要盏茶的时间。有这个时间,足够三批杀手将岳飞杀上两次了。

    虽然第一波刺杀因为岳飞侥幸的移动了一步躲过了,但杀手们没有任何的气馁,立刻发动了第二波攻势。四个剑客组成了一组,联手之下,一波波的剑气狂涛如同无尽江河一样向着有些立足不稳的岳飞涌去。另一边,七个黑衣人再次扔出了手中的分水刺,交织成一道青色的大网,封住了岳飞可以移动的所有空间。

    这是绝杀,当世能够有能力躲过这一波刺杀的人不超过五指之术,显然岳飞并不在其中。他虽然在排兵布阵上可以号称当世第一人,但在单人搏杀之中,只能够勉强算得上一流。

    幸好,在场有人有如此能力破局,最简单,也是最粗暴快捷的以力破局。

    紫色霞光闪过,如同骤雨之后的艳阳,姬博弈拿着青白瓷碗的右手指尖紫气升腾,“乒呤啪啦”声中,莹润精细,晶亮如玉的瓷碗碎裂成十几块,紫色气劲卷着青白淡雅的碎瓷片如同离弦的利箭一般,砰砰砰的打向了所有刺客的额头。

    “扑拉”声响,七个黑衣人直接被碎瓷片刺入了额头,血花绽放中,身子被强大的力道带飞到了木墙上,气绝身亡。

    四个剑客显然要强上一筹,关键时刻挥剑自保,挡下了第一块碎瓷片。但是强劲的力道让其中三人拿捏不住手中的长剑,虎口滴血中弃剑爆退。而就在这时候,第二块明澈腻白的瓷片到了,毫无阻碍的刺入了三人的额头,再次击毙三人。

    最后一个显然功夫最高,剑术卓绝,手中长剑轰鸣,与天上的霹雳交相映辉,挥出了一道霸道万钧的剑光,轰碎了碎瓷片的同时借着力道退出了阁楼,想要跳江而逃。

    就在他以为自身逃脱的时候,一道紫色的人影出现在他的眼前,一只莹白修长的手掌带着无上玄功印在了他的心口,无匹紫气瞬间击碎了他的护体剑气,震断了他的心脉。

    将最后一个敌人击毙之后,姬博弈从容的借着掌劲飞回了黄鹤楼之中。

    青白道袍翻飞之间,长发飘逸,紫气浩荡之中,迎着停歇的骤雨,熏染出一道道七彩的虹光,如同谪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