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之中,马蹄声响的甚是突兀,孟帅便觉心中一紧。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大群人靠近的脚步声,且从墙头上,能看到隐隐的火光。料想是墙外来人用了火把,且火把太多,渐渐把天都染红了。
这是来了多少人?整个京师的兵丁都来追捕我了么?
孟帅只觉得一阵心悸,从后院出来,来到前墙,身子一窜,扒在墙头向外看去。
只见狭窄的小巷子口,一匹高头大马赫然在目。马上端坐一个顶盔掼甲的将军。
真的是将军
孟帅经历军旅,自然能分辨出来,真正上过战场的将军和一般在城防驻扎的将领有什么分别,他一眼就看出,这个全副武装的将军必然是久经沙场的悍将,而且他身上穿的也是上阵才穿的重铠。
搞什么鬼?
孟帅心头一片混乱,在京城之中,突然出现了一支军队还是在大晚上,荒僻的小巷子里。好像就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
据孟帅所知,京城的步兵统领也好,附近的京营也好,都没有这么一支军队,也没有这么一位将军。
这将军……到底是谁?
若是有帅字旗就好辨认了,但这支军队并没有打任何旗号。现在只好找找其他的线索。
孟帅一面仔细观察这将军的铠甲,一面调动自己的知识来追究这军队的源头。就见那大将面目藏在盔甲的阴影中,不易分辨,只能依稀看见他颔下一部花白的胡子。
唯一可以分辨的,是他一身金红色的铠甲,在黑夜之中显得十分扎眼,在他盔甲上,似乎还立着一只雄鹰。
金红色……雄鹰?
是四大柱国
孟帅如被冷水浇头,已经醒悟过来。 竟然是四大柱国当中的安国将军
当今天下,可称得上一方势力的,除了大齐的朝廷,另有二十余人,又称为“十一州府五大王,四大柱国震四方”。十一州府,是天下十一州,原本有十一位节度使,但经过这些年的战争和兼并,只剩下七位。五大王就是五位保有封国和军队的王族。当年争夺皇位的息王和寿王都在其中,昭王未登基之前,却不在其列,他只是个光杆儿的王爷而已。
剩下的四大柱国,是朝廷所属的四支最精锐部队军队的四位将领。他们名义上归朝廷节制,实际上早已各成一家,手握精兵猛将,划地为营,久不回朝,与朝廷关系十分微妙。
但这四人没有一个主动脱离朝廷的序列,更别说举旗造反了。除了不听朝廷调动,他们还在自发的维护朝廷的正统。在外地的节度使日渐做大的今天,大齐朝廷能手握比较富庶的四州土地屹立不倒,这四位柱国功不可没。
这四位当然是外地督抚的眼中钉,肉中刺。孟帅也特地研究过他们四位的战绩、历史、性格和人际关系。这位安国将军王和胜他也略知一二。
王和胜在四大柱国之中排名第三,却是年龄最大的一个,已到了花甲之年。若论战绩,自然也是战功赫赫,但并无特殊之处。他最值得一提的一点,就是与朝廷的关系最近,而且是外戚。
他是当今太后的亲兄长,也是四大柱国之中保卫朝廷的心最重的人之一。
认清了来人的来路,孟帅兀自有些转不过弯儿——他来这里做什么?
王和胜的驻地,离着京城倒是不远。但说是不远,也有几百里地,这年头不带空运士兵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京城?
难道是皇帝调他回来的?为什么?
孟帅立刻想到了被召来的京城的众节度使——难道皇帝为了收拾这些督抚,特意把自己的舅舅调回来了?
看来京中要有一场大风雨啊。
等等,就算皇帝把他调进京城,他跑到这个小巷子里于嘛来了?
正在这时,王和胜抬起了一只手,没有说一句话。
两边的兵丁立刻分开,从两个方向沿着院墙前进。
孟帅在墙头眼睁睁的看着两溜火光在墙外游走,慢慢的向墙后合拢……
他要包围这里
孟帅再也不能安慰自己了,这只军队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一上来包围这个院子,除了捉拿自己,还能有什么其他的事?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值钱了?都值得劳动大军前来捉拿了?
自嘲的笑了笑,孟帅半刻也不敢耽误,从墙内直接翻了下去,一路奔到后院。
后院躺着两个人,一死一活。孟帅不容分说,先将两人都收入黑土世界。其实齐东山的尸体他不用收的,料想这小子没有多高的资质,自从收了少年天才司徒景之后,孟帅的大树基本上很少进食了,但他现在也来不及多分辨,就顺手把一切痕迹抹平。
他观察了一下墙外火龙的行进方向,趁着两边没合拢,从后墙跳了出去,在黑夜中沿着街道往前奔去。
这不是漫无目的的逃窜,他早就选好了下一个落脚的目标。当初选择这个院子作为落脚点,除了这里荒凉偏僻以外,就是因为这个地方,离着某个地方很近。
火龙合拢了。全副武装的军队团团包围了城中的小院,长枪林立,盾牌成墙,端的如临大敌,几乎有种杀鸡用牛刀的滑稽感。
王和胜端坐在马上,道:“砸门,搜。我要活口。”
只听轰的一声,大门被砸躺下,一群士兵鱼贯而入。王和胜在原地不动,眼前的小事还不至于让他亲力亲为。
过了一会儿,一个亲兵跑过来,禀道:“启禀大帅,院中无人。只有打斗痕迹。点子已经跑了。”
王和胜眉头一皱,策马进入小巷,一路进了院子。他的部队早把院子的大门拆下,形成了一条能够跑马的大路。王和胜一路进了内院,果然见院中鲜血淋漓,大树倾倒,看来正是打斗的痕迹。有两名牙将正在查看院内的痕迹。
王和胜不管这些人,先吩咐道:“去把后面整个街区都封锁了。挨家挨户的搜查,一个也不可放过,别管是谁的府邸,推门就进去搜查。街面上若有行人,给老子统统抓起来。”
士卒答应一身,径自去了。
过了片刻,那查看的牙将过来禀告道:“启禀大帅,墙外发现一具尸体,身上没有身份证明,但看形貌,正是大内追踪好手郑开。院中没发现尸体,血迹新鲜,战斗结束不到一盏茶时分。场内有罡气的痕迹,至少有一名火山期以上的高手。”
王和胜哦了一声,道:“我记得姓齐的就是火山期,是不是?”
那牙将道:“是。齐东山大人练成了金瓯罡气。”
王和胜道:“虽然是下等的杂种罡气,但也是个火山期。他若胜了,自然不会逃跑,想必是败了,尸骨无存。没用的东西。对方自然至少也是个火山期的超一流高手。情报里面不是说,他抓的是个小孩儿么?小孩儿也是火山期高手?嗯,或许是来接应的高手,看来想必是有两人以上了。”
他一路自说自话,旁人不敢插一句话,更不必说提意见。王和胜说完,冷冷道:“既然是火山期,看来背后是有势力在支持了。总不能这样的高手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如今京城鱼龙混杂,要分清是哪一方的人,到也要费些手脚
王和胜喃喃道:“这样的高手,趁着暗夜遁入这座有百万人口的大城市之中,倒也不易捉拿。且这件事只是受人之托,也不是什么于系核心的大事。但我久在河东驻扎,时隔十年再进京城,第一件事就失败,岂不叫人耻笑我老迈无用?”
说到这里,他手中马鞭狠狠地往空中一挥,大喝道:“给我抓、抓、抓本将军要用这小子的脑袋,给我在京城炸响第一个春雷。顺便也提醒提醒那些小字辈,当年的金雕将军,又回来了”
他的怒吼,在夜空之中回荡着,苍老而洪亮,就像是一只过了巅峰的雄狮在咆哮,虽然掩饰不住衰老之势,但依旧是百兽之王。
正在这时,外面进来一个牙将,道:“将军,我等在街上抓到一个活口。
王和胜道:“哦,抓到那小子了?”
那牙将道:“不是,只是一个街道上乞讨的乞丐。据他所说,他一直在街角乞讨,曾经看到人影一闪而过。”
王和胜道:“哦?看到点子的相貌了?”
那牙将道:“没有,那乞丐不会武功,只是缩在角落里,瞄了一眼。不过他却正好看见点子翻墙进了一处宅院。”
王和胜道:“很好。这就知道了他的下落了。你们带路,我亲自去。但愿这小子没有反抗,不然等我到了那里,就看不见活的了。”
那牙将迟疑了一下,道:“还请将军过去主持大局,我们都在那宅子的门口,等候您的吩咐。”
王和胜大怒,吼道:“什么?你们还没进去搜查?怎么回事,你们忘了老子的吩咐么?我说别管什么文武高官,外地都督,只要是个宅子,你们尽可自己进去搜查,出了事有老子顶着。没出息的东西,到底是谁的宅子,让你们畏缩不前?”
那牙将低头道:“这个人……有点特殊。标下们当真不敢擅入。那是……那是荆州节度使唐旭唐大帅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