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鼎湖山以西一百里。
这里是鼎湖山群火山中的一座,却是不起眼的一座死火山。火山下曾经奔涌的火脉已经枯竭,地表的燧石已经被海样的树木淹没,山体披着一层苍郁翠色。从外表上看,除了最上方的平平的火山口,这里和外面寻常小山已经别无差别。
树林中,两人正在等待。
这两人是一男一女,女子一身黑衣,头发披散,妆化得很浓,却不见艳丽,反而显得诡异,白粉涂抹出来的肌肤,白的好像井里面爬出来的女鬼。
另外一个男子却是相貌俊秀,文文静静的气质颇为出尘,只是身材单弱,好像纸片儿一样,手中抱了一个铁琵琶,手指不断地勾弄琵琶弦,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场面一直保持着安静,直到林中一阵响动,一匹高大的似龙驹从林中飞驰而出。马上站着个贵公子,站在颠簸的灵兽背脊上,竟也稳如泰山。
到了近前,贵公子在似龙驹背上一点,似龙驹停住,他跳了下来,道:“二妹,三弟,你们来的好早啊。”
那女子没吭声,文静男子却道:“早么?大哥不是约了寅时初刻?现在已经过了半刻了。”
贵公子笑道:“是么?那是为兄的不是了。我向你们道歉。”
文静男子道:“不敢。”那女子却道:“人都到齐了。走吧。”
贵公子摇头道:“且慢,人没到齐。还有两人要来。”
文静男子一皱眉,道:“又是什么人?是大哥的朋友?”
贵公子笑道:“不是。我只是怕人手不足,临时借了两个人手。一个洗剑谷的,一个菩提谷的。咱们五个人去,这一趟就算稳了。[网 ]”
那女子皱眉道:“本来三个人的东西五个人分,大哥倒是大方。这么分薄下去,我看未必值得走这一趟。”
贵公子笑了起来,道:“怎么会多人分红呢?他们是我借的,当初就说好了报酬,里面什么东西都是咱们的,没有别人的份儿。二妹安心便是。东西一点儿也少不了你的。”
那女子冷冷道:“仔细请神容易送神难。那里面的东西岂是钱财可以买来的?他们见了不起贪心才怪。”
贵公子笑道:“当然——请神容易送神难,可我也没想送神啊。里面的东西天知地知,咱们三个人知道。其他人绝不该知道。如果有人知道,那就要保证他们永远不会泄露。所以我这次外聘来的帮手,都是独行侠,出了名的性格孤僻,没有亲朋好友,失踪了也没人找的那种,就为了方便。”说着手掌轻轻一挥。
那女子闻言微微颔首,表示同意,那文静男子却道:“你有把握么?虽然是以三对二,但既然是独行侠,岂有不留保命底牌的道理?若逃出去一个,对咱们都有妨碍。莫不是邀请了废物?那又于大计无益。”
贵公子笑道:“不是废物,是有名的好手。修为跟咱们三个都在伯仲,火山顶峰,在先天以下算数得着了。不过敌明我暗,又是以多对少,岂有失手的道理?一会儿咱们三个不要说早已认识,只说你们也是我雇来的,五个人全是萍水相逢,到时候咱们三个突然发难,不怕他们不中招。到时候看我手势,我这样一下。”他食指和中指扣住,往下一绞,“咱们一起出手,给他们来个透心凉。那边也是一男一女,男的对男的,女的对女的,也好有目标。”
那文静男子点头,道:“也好。”
贵公子笑道:“无论怎样,咱们都要记得,我们义结金兰,是一条心的。”说着两手同时拉住一男一女,用力握了握。
两人默默点头,只是神色淡然的淡然,冷漠的冷漠。[网 ]
过了一会儿,只听得林中一阵脚步声,一人从中走出,乃是个身负长剑的少年剑客。后面又来了一个带发修行的女居士,手中捻着一串佛珠。比起先头两人的淡漠,后面两人就要明快的多,少年剑客神采飞扬,连那女居士也神色和蔼,面带笑容。
贵公子笑道:“人都来齐了?我来介绍一下。”指着四个人,从头开始介绍,先指着那黑衣女子道:“这位是泣血谷的高紫姑娘。这位是琵琶谷的肖声琴公子。”
然后他转来介绍另外两人,道“这位是洗剑谷的杜卓少侠。这位是菩提谷的南缇居士。四位都是一时人物,少年英侠,相互之间要多亲近些。”
四人互相见礼,杜卓笑道:“还是花公子有本领,四谷的人物都聚齐了。就差三大派了。这面子赶得上七宗盟主了。”
花公子笑吟吟道:“三谷也有来啊。这似龙驹就是百鸣山派出来的,另外两山也有表示,虽不敢说聚齐七大宗门,这人人有份倒也是事实。”
杜卓笑道:“痛快,我就喜欢人人有份这句话。”说着长剑微微一挑,道:“走吧。我在前面开路。”
花公子抚掌道:“不愧是杜少侠,自告奋勇,不愧是剑客。”
杜卓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还跟我客气什么?哪个方向?”花公子伸手一指,杜卓挺剑向前,道:“出发。”当先走了。
后面高紫和肖声琴对视一眼,同时暗自点头:这么咋呼的小子,头脑必然不好,暗算起来方便的多。
等到五个人离开了一盏茶功夫,另外两个人从树林中挤出来,也是一男一女,男的圆脸带笑,女的明艳照人。自然是孟帅和薛明韵。
孟帅在刚刚他们站过的地方蹲下身来,道:“这里有痕迹。一共是五个人。看脚印的大小,应当是三男两女。”
薛明韵点头,又叹道:“累死我了,追了一早上,总算追上了。我都不知道追人会这么累。”
孟帅道:“两条腿儿的追四条腿儿的,你以为呢?还好,我看在这里他们下了似龙驹,应该是牵着走了。速度不会太快。这下可以撵的上了。”
薛明韵吐气道:“还好还好。可以轻松一点儿了。”
孟帅道:“我怎么觉得一点儿也不好?一个人变成五个人了。从他们的脚印看,至少身法都不在你我之下。二对五,你觉得有所收获的可能性大么?”
薛明韵脸色难看了起来,道:“凭什么他样样比我强?我才拉到一个手下,他竟然找到了四个”
孟帅忽略了“手下”这种修辞,略一沉吟,道:“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手下,也许只是临时搭伙。如果真是可信任的手下,他去诈骗……拉关系的时候应该带着,至少充充场面,比光杆司令强啊。”
薛明韵道:“但愿不是铁杆。不过就算是他雇来的,那也是实打实的人手啊。你有没有朋友,叫几个过来,人手咱们也不能输了。”
孟帅道:“别闹,远水不解近渴,等我叫人来,黄花菜都凉了。哦……”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我有一个朋友可以叫来,不过他来去随意,神出鬼没,你不能多问。”
薛明韵道:“我问什么?他在哪儿?”
孟帅道:“你等等……”心神一动,就要去沟通黑土世界里的白也,但是思维刚沉入,就见黑土世界中空无一人,白也竟不见了。
他虽然惊讶,也不特别震惊,白也能在两个世界内穿梭自如,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跑出来,行踪他也不能掌握,既然不在,那就没办法了。正要跟薛明韵解释,就觉背后被人一拍,白也的声音道:“找我么?”
孟帅一回头,果然见白也站在后面,笑道:“你简直比曹操还灵。薛姑娘,这就是我给你介绍的朋友,白也。”
薛明韵瞪大了眼,她是一直看着孟帅的,却硬是没发现白也怎么出现,连从天而降都谈不上,就是一眨眼,眼前出现了一个大活人。
这也太神出鬼没了吧?
白也根本不理会其他人,对孟帅道:“你后面有人。”
过了好久,森林里再次来了新的客人。这次的来客是孤身一人,身披雪青色披风,身材单薄瘦削不下于肖声琴,整个人存在感稀薄的如同空气。他在树林前驻足片刻,便如风一般穿过树林,消失不见。
等他走了,孟帅他们一行再次从林中转了出来。孟帅摇头道:“果然有人啊。这还真是前赴后继,要是最后那里面东西不好,都对不起大伙的热情。”
一转头,就见薛明韵面沉如水,咬牙切齿,他心下了然,道:“这人你也认得?”
薛明韵气道:“那是风家的风隽心。也是我的对手。没想到他也来了,还跟在我后面?他到底是跟着花庆深还是跟着我?”
孟帅暗自摇头,无论这位是跟着花庆深还是跟着薛明韵,都显得她差了一筹,毕竟她是误打误撞才知道花庆深的谋划的,且完全没有发现被人跟踪,若是那风隽心早发现了花庆深的计划,那就是薛明韵在智谋上输了,若是她被风隽心跟踪而不自知,那就是她在武功上输了。
当然孟帅也没好到哪儿去,若无白也,他也是一败涂地。
孟帅问道:“后面还有人么?”
白也摇头,孟帅相信白也,既然他说没人,就是真没人了,当下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在咱们已经在最后了,我就不信,这样还当不了黄雀?或者说,当不了最后的猎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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