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大门,就是大街。远处锣鼓喧天,更加嘈杂。
孟帅披着大斗篷,往那里行去。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冥族有这么多人。原本街道空荡荡的,这时不知从哪里钻出一排排的人,挤在前面。
孟帅心中着急,但多年练出来的城府还在,并没有跟着挤,那也太不符合冥季的身份。
心中一动,他用力的咳嗽了一声。
周围的人一静,紧接着用潮水一般退开,给他让出一条路。
还挺有效——也不知道这些人让路是敬畏还是避嫌。
锣鼓队的声音越来越近,渐渐地掺杂着脚步声,就听旁边有人道:“好。这么多年没有新的祭品,这一回竟然抓了这么多。”此人年纪不小,应该是个祭司。冥族人的生存压力很大,能活这么大岁数的,一般都是祭司。
有多少?孟帅侧耳听,数着脚步声。俘虏似乎都用绳子捆着,走路有拖拽的声音,倒是能和一般冥族人的身份分开。
一……二……
一连数了七八个,孟帅有些惊诧了,怎么这么多?
十五个。
确认了十五个人,只多不少后,孟帅反而放下心来,他的小伙伴一共才七八个,哪能凑到这么多人?自然是另外的一拨了。
是什么人?是无意中误入的一拨武者,还是……
他想到了昨晚听到的对话,心中暗动。据说今天或者明天就要行动了,是不是这样?
就在他打算离开,静观其变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女子的惊呼,接着旁边有人呵斥道:“老实点。”
孟帅心头一震,差点说出什么来。
好熟悉的声音。
凭借一声惊呼,很难分辨到底是谁,但孟帅肯定这个声音他听过。不是鸿鹄,如果是鸿鹄,他不会分别不出,也不是卫蝉玉,没有那么娇嫩。
那么……现在人选还剩下两个。
孟帅心中闪过自己一直在找的人:任盼盼!
原来她到了这里,不知怎的,和其他一些人混到了一起。是跟那些人一样来做事的,还是纯粹的池鱼之殃?杨成云呢?有没有和她在一起?
倘若任盼盼真是被牵连的,孟帅自不能袖手不顾,就算她是有目的而来,孟帅也得在旁边看着,确认她安全无虞。一起来的,应该一起走。
孟帅有种感觉,自己隔岸观火不成,恐有被卷进去的趋势。
正要离开,就听得旁边有问道:“真是稀奇,哪里来的这么多人?”
孟帅脚步一停:这也是个女人,也是个熟悉的女人。
不过熟悉的时间并不长,就昨天晚上吧。
这就是那个在冥仲床上交谈的女人,看来她果然有另一重身份,足以公开露面。
孟帅顺势站住,就听另一人道:“三天前,就有猎人发现了一个祭人的窝点,叫了咱们族里大半武力去,埋伏了两天,昨天动手,才把他们一举擒获。可惜跑了两个,抓了十五个。咱们的人阵亡了两个,也有七八个人受伤。”
冥族人管上面来的人都叫祭人,意思是祭品预备役,也不管能不能抓住,都视之为囊中物,脸皮也是够厚的。
那女子道:“哦?这些祭人实力还可以啊,竟然伤了咱们的战士。”
那冥族人道:“是啊,是些凶顽之徒。可惜在这里,我族人是无敌的。虽然战斗中没杀了他们,但后来为了抚慰英灵,七长老现场杀了他们两个祭奠。”
孟帅心中一紧:两个?有没有熟人在?
那女子显然也有一瞬间的停顿,紧接着笑道:“有点浪费了。”
那冥族人道:“是有点。不过难得一次补充这么多,大家都高兴了。为了庆祝这件喜事,叔祭祀打算举办盛大的祭祀。再用祭品。”
孟帅又是一惊,那女子已经替他问了出来:“又要祭祀一次?什么时候?”
那冥族人道:“三天后吧?叔祭”测算的吉日。据说得到了大祭司的认可,事关整个冥族的福祉,需要四个男女祭品。”
那女子道:“四个……还真是大手笔啊。”
不知是否孟帅的心理作用。他从女子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慌乱。
纵然他没听错,那丝慌乱也是稍纵即逝,倒没引起什么怀疑,那冥族人道:“确实啊,千载难逢。据说当年咱们和祭人部落互相征伐的时候,常常一次俘虏上百,一次祭祀就用上百祭品,那才是真正的盛事呢。如今可再没这样的盛事了。好容易来一次,大家都等着看呢。对了,祭祀还需要神女,可姐姐,你要参选么?”
那女子道:“我倒是想。可是要照顾仲祭司,恐怕分身不及。”
那冥族人道:“仲祭司……辛苦姐姐了。”言谈之中,自有不少轻蔑露出。这种轻蔑不是对那女子,而是对她身后的人。
那女子道:“对了,水牢很多年没用过,你们打扫了没有?别把祭品关出病来。”
那冥族人道:“没关系,这些祭人不放在水牢,只放在东边的矿牢。这是叔祭祀吩咐的,矿牢最近有祥瑞之兆,关押祭品对祭神有好处。”
那女子道:“是了。你们要好好看管,死了少了,都是你们的事。”说着转身离去。
那女子套出关押祭品的所在,孟帅也跟着受益。那女人走了,他也回去,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倘若不是听到任盼盼的声音,孟帅根本不操心祭品祭祀的事,最多也就是围观一下对方的行动,看看有没有趁虚而入,浑水摸鱼的机会。
但是发现了任盼盼,那就不同了。祭祀需要四个人,两男两女,如果孟帅没听错的话,这一批人里根本没几个女人,任盼盼被选中的可能性很大。
也就是说,时间只剩下三天了。
孟帅只觉得头疼,好在他知道,任盼盼并非无助的被抓进来,而是有目的的进来,不至于坐以待顽,但这种情况有可能出于他们意料之外,身在囹圄,他们也无法完全避免危险。
当然,那些人这几天也不会什么都不做,那女人已经知道了监牢所在,为了避免伤亡,或许会加紧行动,也就是说,三天之内,冥族人的地面上不会太平。
可是什么都不做,由得那波人动手,自己伺机而动,能确保安全么?孟帅不习惯把主动权拱手相让。
主动出击?要在那伙人面前露面么?或者找机会暗示自己的存在?
孟帅一路走回家,突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叔祭司,您再稍等,季祭司去看凯旋,马上就回。”
就听沙哑的声音道:“凯旋……他什么时候也学会看这个热闹了?”正是那个和他在门口对峙的冥叔。
孟帅一怔,没想到还有客人上门,清咳嗽一声,打算说两句寒暄,但紧接着想到冥季的性格,什么也没说,走了进去。
冥叔听到了他的声音,冷笑道:“凑够了热闹了?”
孟帅分析了一下他的语气,觉得两人关系应该不好,因此也不废话,道:“有事么?没事可以走了。”
冥叔道:“我是不想来,但到底是关于族中的大事,我还是来了。”
孟帅道:“什么大事?”
冥叔道:“三天后,我要举行祭祀,你知道么?”
孟帅道:“听说了,我要提醒你,你的解读根本不对,祭祀必不成功。”
这句话是他即兴发挥,倒是合了冥季的性格,冥叔冷笑道:“我是最正统的祭司,除了大祭司,是全族祭司之首。还用不着你来教我怎么祭祀。这一次我要用最经典的祭祀方式,需要两个副祭,你来帮我。”
孟帅一愣,立刻想起了周铎弄出来的那个坑爹的副祭,心道:怎么着,又要把我也填进去?紧接着明白,这应该是真正的副手,和上次周铎居心叵测的祭祀完全不同。
他入戏的翻了个白眼,道:“你,让我帮你?”
冥叔放缓了口气,道:“无论如何,即使解读不同,你还是族中数一数二的祭司,我需要你。这是咱们族中多少年来,最重要的祭祀了,一旦成功,全族的未来就有希望。冥族大兴,你我也会成为传说,流传永世,死后也会被凰神保佑,得到永生。为了冥族,为了你我,我希望你来帮我。”
见对方不开口,冥叔狠了狠心,道:“也罢,只要你答应,你看上的那套玉琮,还有那颗珠子,都可以给你。下次你要祭祀,我会承认你的功。”
孟帅不置可否,反问道:“两个副祭,除了我还有谁?”
冥叔道:“还有冥仲。”
孟帅这一次真吃了一惊,道:“冥仲,你找他?他还能行?”
冥叔道:“他虽然身体废了,但在祭祀程序中,还有不可磨灭的作用。若论对古祭祀的见识,你我都不如他。也只有大长老能稳压他一头。也只有他配和你我站在一起。最顶级的祭祀,配上最顶级的三个祭司,才相得益彰。这一次我要求完美。”
孟帅沉吟道:“看来你是真的赌上了全部。也罢,看在你的野心面上,倘若你真的把冥仲请来,我做你的副祭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