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米。”
说出那个米字的时候,肖工才注意到这个黝黑而又刁钻的小农民竟然有一口洁白的牙齿。
“真有那么准?”
如果能在十米之内打出水来的话,她就觉得非常神奇了。
“拿包烟来,光知道你们自己抽!”
女人朝一个工人娇嗔着招了招手。虽然机器声音很大,但漂亮女人的话是不会听不到的,看到那润红的唇一动,就能猜出来她说什么了。
漂亮女人把要来的一包红塔山递给二宝,“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八米出水的话,我可以送你两条这样的。”
“什么时候?”
二宝眯着小眼睛,心想,那两条烟已经成了囊中之物了。可惜早说了让大宝去花钱买一包。
“只能是明天了。这地方又没有卖的。”
女人的双手握着自己的脚,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把鞋脱了下来,隔着那白色的线袜,二宝能够看到这个女人的脚很精致。
“那谢谢了。”
两条香烟对于二宝来说似乎比给全村人装上自来水更实惠一些。吃到自来水,村里人顶多会说他地二宝是个能人,但绝对不会有人白白送烟他抽的,唯一有可能的是支书或是支书的儿子在那兴头上会散给他一支,还得跟施舍似的。
所以,现在安自来水的事儿他不想提,只要明天能把那两条红塔山给他捎来就行。
“肖工,出水了!”
一名工人兴奋的叫道,“一定是打到地下河了!”
因为那钻杆突然间下沉了一截,而且空转了起来。
肖工的身子一下子从那儿弹了起来,给二宝的感觉,这女人是个会家子。
肖工仔细查看着钻出来的那根石柱子,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脸上有一种特别的兴奋,她的兴奋不在于终于打出水来了,而在于二宝的预言。
“测量一下深度。”
肖工吩咐道。
经过测量,很快就有了数据,“八米钻孔,八米二十处见水!”
肖工以异样的目光看向了二宝,她从来不相信什么狗屁特异功能,难道这小子真的能够看到八米以下的地下情况?他是神还是人?
二宝得意的歪着脑袋,拆开那包红塔山抽出一支点上,从地上爬起来就走。
“你去哪儿?”
女人在二宝的身后大声的喊了起来。二宝感觉好像是自己的媳妇怕男人拿了钱去了窑子或是赌场一样。
“回家。”
二宝头也没回,只是用夹着香烟的手朝后摆了摆。
“那烟我明天一定会给你带来的!”
刚来的时候,这个漂亮女人给二宝一种神秘的感觉。
而现在,看着这个年轻人的背影,肖工倒觉得他有些神秘了。她的心里好像找到了一块璞玉一样的兴奋。
所有的工人都沉浸在了不用十米就打出水来的喜悦之中,唯独被叫做肖工的女人陷入了沉思。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还会藏着如此神奇的人物!是他瞎猫撞上了死耗子还是真的有什么神通?如果说是误打误撞的话,他怎么就敢那么肯定说北岸上绝对打不出水来,而且能把这一眼井的出水深度估算得如此准确,甚至到了毫厘不的地步?
如果说这个年轻人懂得什么水文知识的话,那么他的背后一定有一个不同寻常的师傅了。如此神奇的人物能安心蹲在这样一个兔子都不屙屎的破地方?现在连看了几本小摊上的相书的人就敢到挂牌称什么大师,怎么还会有人如此低调?
“小王,今天下午你一个人回去吧。别忘了给我买四条红塔山回来。多少钱?”
肖工对司机说。
“肖工,要请客了?”
司机问道。
“我有用处。”
肖工小声说。她可不想在这些工人身上多破费,就是论干活都比不上人家那兄弟两个。
“你不会是赏给那个臭小子的吧?别跟他认真。”
“别管那么多,给我捎来就是了。”
“那你不回去了?”
“今晚我住在村子里。”
小王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跟仙女一样漂亮的金凤凰竟然要宿在那个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里了。
天还没黑,大宝二宝就吃起了晚饭,大宝娘正在往两个儿子碗里盛饭,院子里走进了一个漂亮的女人,她就是肖工。
“你来干嘛?”
大宝抬起头来朝院子里只看了一眼,又低头扒拉碗里的饭,二宝则站了起来到了院子里,他压根就没有让客人到屋里的意思。
“二宝,怎么说话呢,快让人家进来坐坐,一起吃吧?”
大宝娘腆着脸跟这个年轻又漂亮的仙女说话,那架势好像是来了就要过门的儿媳妇。
“我吃过了大娘。”
肖工笑着朝屋里的女人说。说实话,张家人吃饭的那张吃饭的桌子她看着都觉得脏得够呛。
“想见我师傅了吧?”
二宝掏出了大宝给买的那盒大丰收抽了起来。
“连这你也未卜先知呀?”
漂亮的女人的笑比以前要柔和多了,但骨子里依然带着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二宝知道,这叫城府,一个女人有这样的城府,是件让男人很不的事情,这种女人就是答应了做他的老婆他都不想要。
“不好意思,他老人家说了,他现在还不想见你。”
“呵呵,见不见你师傅无所谓,你不撵我就成。给我找个地方住吧。”
女人的口气不容商量,却又不那么强硬,二宝不好拒绝。毕竟给漂亮的女人办事是男人的荣幸。
正文 第05章 我叫肖秋雁
当张二宝领着肖工走在大街上的时候,那些刚吃了饭出来透风的男男女女们都不住的咂嘴,他们当然不相信张二宝有能耐从外面勾搭来这样一个天仙一样的女人,单是两人的衣服就极不相配。但他们都觉得,也就是张二宝这样的混小子才能敢这么大方的跟大城市里的漂亮女人这么近的走在一起而且脸上还带着那种无所谓的自信。要是换了别的年轻人跟这样一个女人走在一起,早就走不上道儿了,而他却是趾高气扬的,相当神气。
可见张二宝非常享受李家寨男男女女那异样的眼神儿。
肖工也非常自然,根本就没把村里人的窃窃私语当回事儿,她与张二宝并排走着,偶尔好像还有一两句交流。那情景把李家寨的男爷们都馋傻了,就是那些女人们也后悔没早跟二宝有上一腿了。
张二宝绾着一条裤管儿,那表情竟不像村上的支书见了上镇上的领导那样谦卑,倒是大大方方的,好像与那女人关系很熟活,早就是认识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那个女孩叫二丫,是村里最干净的女孩子了。也随和,住她那里,你不用拘束的。”
张二宝的话让肖工更加觉得这个张二宝是个精明细致之人。从他的言谈举止里,肖工早已猜透了他这个小刁民的简历。
“哪一年高中毕业?”
“去年。”
“怎么不到外面闯一闯?”
肖工觉得凭着张二宝的聪明,到大城市里走一遭,说不定会有什么出息的。
“哼,哪里不是一辈子?”
但肖工却觉得他绝对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他的眉宇间就有一种不服输的骨气。
“想不想再去上学?”
“复读吗?早就够了,家里也没有那么多钱让我祸害呀!我已经很对不起我哥了。”
肖工倒没有看出来,他对那个傻乎乎的哥哥还有如此的感情。
“那要是直接去上大学呢?”
“就凭我能给你们找到水?”
二宝苦笑了一下,“到了。”
“如果你真的能每次都这么准确有把握的话,我当然能让你上大学——学费你不用担心。”
二宝的心里确实动了一下。
“就没有什么条件?”
二宝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但这次他却动摇了。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东西让人骗,要是把他骗了去当鸭子,也至少首先满足了自己,不会折本的。
“什么时候用你,你得随叫随到。”
“难道她知道自己有一套大家伙?”
二宝yy的想着。
山里的人真的是够淳朴的了,二宝把肖工送下,只说了一句话,二丫便把肖工接进了屋里,在李家寨,张二宝家够穷的了,家里连一台黑白电视机都没有,但都知道张二宝是个能人,所以,尽管大人们都不愿把闺女送进这个祖坟上还没有冒青烟的人家里受罪,但在姑娘们的眼里,二宝还是最让人喜欢的后生。二丫就是其中之一。
但二宝想的却是什么时候挣一大笔钱,把白白嫩嫩模样周正而且心地善良的二丫娶到家里给大宝做媳妇给老张家传宗接代,而他自己,却始终藏着那个解不开的城市女孩的心结。——第二天一早,肖工就来到了张二宝的家里。二宝虽然是个农民,却跟城里人一样的穷讲究。肖工走进篱笆门的时候,他还在那里刷牙,而且每天都着大宝也要刷牙。
二宝直到簌完了口之后才跟肖工搭腔。但没有让她进屋坐坐的意思。
“今天你还得陪我再找一眼井我就放过你。”
“那你得再加烟。”
“烟是没有了,交换条件就是让你上大学。”
女人表情冷漠的看着这个有些神秘的刁民,那神情好像已经胜券在握,她不相信一个很会算计的高考落榜生会对上大学没有兴趣。
“就一眼?”
“一眼。”
女人伸出了如笋一样的食指。她知道,这个时候即使再加上一两个手指,这个买卖依然能谈成。
张二宝眯起小眼睛看着肖工那让人只能远观却不能亵玩的清秀脸蛋心想,你要是让我在你身上打上十个眼儿我都愿意。
肖工把脸转向了院子外面的小山坡的一片桃树。她并不是害羞,而是想让这个有点儿猥琐的家伙看个够。
“走。”
“不吃饭了?”
“一顿饭不吃饿不死人的。”
“你爷爷什么时候走的?”
走到山坡上的时候,肖工突然问道。
张二宝想,看样子这一个晚上她没少从二丫嘴里套话儿。就凭二丫那点儿心眼儿,又怎么会是这个女人的对手,她还不得跟三岁的孩子似的把所有知道的东西都吐出来!
“快五年了吧。”
“听说你爷爷是个奇人,他没少把东西教给你吧?”
“小时候我身子弱,爷爷才教了我点东西,算是给我留了个饭碗吧,他怕张家断了香火吧。”
“你都敢跟牛较劲,要是不弱的话那得什么样?”
张二宝估计她是看见了自己被牛顶出去的狼狈样了。
“你不是本地人吧?”
二宝反问肖工,把话题岔开。从她那标准得比央视播音员还要动听的普通话里就听得出来,本地人的普通话口音很重,他在县城里上了三年学,还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话。
“打机井是省水利厅安排给各县的任务,我那个同学临时有事儿不能来,我就替她了。”
“你说的那个扶贫项目真有谱?”
“我还以为你更在乎你那两条红塔山呢。如果你能说准了这一眼井的出水深度,自来水、大学两样我都能给你打保票。”
“我曾经那么痛恨,没想到今天也沾到腐败的光了,呵呵。”
“我走的绝对是正规渠道,只是比别人更方便一些而已。政府每年都有一部分扶贫款的,当然不是给你们发钱,而是项目,我觉得在那地方打几眼抗旱机井再搞上自来水的话,应该更实惠。第一眼井趾是市里的高工选的,呵呵,我不是在推卸责任,我根本就不知道高工选的对不对。说实话,我只会测量,却不懂勘探。你叫张忘机?也是你爷爷给取的名字吧?”
“村里人差不多没人叫我的名字了,都是叫我的小名。”
“是那个‘五湖烟水独忘机’了?我叫肖秋雁。”
肖秋雁伸出了手来。
张二宝也伸出手来跟她握了一下,那手,真他妈地软。
松开手后,张二宝把手放到了鼻子上闻了闻。肖秋雁只是笑了笑没有羞恼的意思。张二宝看定了她不是一个小家子的女人。
正文 第06章 将死之人
一次那叫幸运,一连串的幸运连在了一起,那就是必然了。
当张二宝用脚尖点着一处又让那工人用石灰粉打下记号的一个小圆圈里打出水来之后,肖秋雁完全被震住了。当然这一次张二宝打死他都不打算说出具体出水的深度,即使这样,肖秋雁也是吃惊的嘴巴合不到一处了。因为在离出水不到十分钟的时候,他露出了那两排与他的肤色不太相称的牙齿。
而张二宝早就料到了这个女人那吃惊的神情,他更不会在乎那几个工人的态度了。
“告诉我,在确定地点的时候,你在地上扔那几个小铜钱干嘛?是忽悠人的吧?”
“此乃天机也。”
张二宝拆开了肖秋雁送他的一条红塔山散给了工人一些。打这一眼机井,肖秋雁硬是没让他插手抬一根钢管子。对于眼前这个刁民,就像是做一道数学题,她早就看到了答案,现在只是验证一下而已。
肖秋雁是个见好就收的人,她估计,他不想说的话,再问也是白搭,他可是不是那个什么都说的二丫。其实二丫知道的那点儿东西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全李家寨子的人都知道。但从二丫的嘴里,肖秋雁已经大概勾勒出了张二宝的轮廓来。只是那个轮廓之内的东西更加让她这个好奇的女孩子感觉到神秘。
九个男人张二宝唯独没有分给肖秋雁的司机烟,其他的都是每人一盒。这烟还是那司机给捎回来的,但他并不感激他,又不是他的钱,要不是肖秋雁,他连一支也不会从那么远的县城里捎给他的。说他刁,说他懒,他都不在乎,唯独说他是疯人院里跑出来的,最让他记恨。这是对他的人格的污辱。当每个工人的手里都拿了一盒之后,那个司机明显脸上挂不住了。
肖秋雁也没有打算捞他的意思,自作自受,谁让你门缝里瞧人还要吐人一口唾沫的。
“肖工,咱这么顺利,是不是回城里搓上一顿?”
一个师傅提议道。
肖秋雁侧过脸来问张二宝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