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门,天台云海。
烟霞散彩,日月摇光,祥瑞之气从天穹垂下,结成金花,渔鼓,如意,金钟,玉磬,齐齐震动,发出诸般玄妙法音。
景幼南头戴青色莲花道冠,身披太上真章仙衣,腰束玉带,骑着梅花鹿,双目炯炯,四下打量。
只见到处张灯结彩,宝气冲霄,玄猿白鹿游走,金狮玉象腾空。
不少的门中弟子或是驾驭云车,或是乘坐玉撵,或是御器飞行,或是乘坐仙禽,个个道冠法衣,玉簪珠履,气机缤纷如雨,映照左右。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外门弟子,也有内门新秀,均是呼朋唤友,好不热闹。
“这是。”
突然之间,景幼南猛地抬起头,就见极天上云光散开,一缕虚无缥缈的烟气落下,当空一旋,化为一名头戴金冠,身披麒麟袍的青年修士,面容棱角分明,眸子显出淡金色的光彩。
麒麟袍青年只是负手而立,就有一股深沉的威严降临,周围的修士立马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
修士修炼到金丹宗师,精气神凝为一炉,化成种子大金丹,天然就有一种对低阶修士的威压,让普通修士战战兢兢,如坠冰窟。
“咦,”
麒麟袍青年发出一声轻咦,眸子扫过众人,发现几乎绝大部分人头都低着,神情恭敬,唯有一名外围的少年昂首挺胸,皎皎然若山上青松,风雪不能压他低头。
“有意思,”
麒麟袍青年收回目光,淡淡笑了笑,这次门派大比看来不会让人失望。
这个时候,蓦然一阵唧唧的声音响起,初始微不可闻,三五个呼吸后,越来越大,到最后简直如同百鸟朝凤,乐音大起。
一名头挽道髻,身披素白色法衣的少女跨鹤而来,怀中抱着一件焦尾古琴,一个个肉眼可见的金色音符在她灵活的十指间跳动,美轮美奂。
少女玉足一点,下了仙鹤,怀抱古琴,对着麒麟袍青年一个万福,脆声道,“玉师兄。”
麒麟袍青年目光一凝,收敛起身上的气势,还了一礼,道,“想不到这次大比还惊动了陈师妹。”
陈姓少女抿嘴轻笑,道,“闭关多时,小妹只是出来走走,透透气而已。
“是吗,”
麒麟袍青年不置可否,淡金色的眸子灿烂生辉。
陈姓女子此时也看到了外围卓尔不群的少年,美目露出些许惊讶,能在两名金丹宗师气场的压制下镇定自若,真是不简单呢。
把对方的容貌暗暗记了下来,陈姓少女冲着麒麟袍青年点点头,道,“师兄,小妹先走一步了。”
说完,她跨上仙鹤,在清亮的鹤唳声中,翩然而去。
“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麒麟袍青年喃喃自语,然后长笑一声,就这样拔地而起,入了云霄,消失地无影无踪。
景幼南目送两人离开,跳动的心脏终于平缓下来。
虽然一直表现的如同云淡风轻,但只有他知道,两个金丹宗师联合起来的威压是如何恐怕。就如同一座巍峨不可攀的高山,又好似汪洋无边的大海,深沉地让人透不上气来。
“金丹宗师,”
景幼南目中闪过一丝炙热,他一甩云袖,平地里升起一朵火莲花,托起他的身子,像天穹升去。
等景幼南一走,原地众人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后如同开锅的沸水般,轰的一下爆发了。
“金丹宗师,居然是两名金丹宗师啊。”
“看样子是从玄都天外天来的,应该是门中真传。”
“什么应该是门中真传,他们就是门中真传弟子,穿麒麟袍的青年玉明梵,抱琴的少女陈翩翩在真传弟子都是响当当的角色。”
“陈翩翩啊,那个少女居然是陈翩翩,她可是宗内近十年来唯一一个丹成三品有望大道的弟子啊,听说很受居住在金阳洞天的霍真人看重。”
在场的众人基本都是养气境界的弟子,平时见个成灵境界的修士都要激动半天,何况是两位金丹宗师,而且还是来头不小,气势逼人。
一想到自己亲眼见到这样的大人物,在场众人就如同打了鸡血一样,亢奋非常,语速飞快,不如此不足以表达心中的兴奋。
好一会,有人才想起离去的景幼南,开口道,“对了,你们谁认识最后离开的那个家伙,我站在他身边,可是看到了,场中就他站的笔直,鹤立鸡群啊
“是啊,是啊,”立刻有人附和道,“啧啧,敢在两名金丹宗师面前如此,真不是一般人。”
一个长相娇媚的妙龄女子手捧俏脸,作花痴状,道,“长得很好看,风流潇洒,玉树凌风呢。”
“花痴女,”娇媚女子身边高高大大的汉子小声嘀咕一句,然后扯开破锣般的嗓子吼道,“你们都挤挤攘攘来看门派大比,难道没认出那个少年来?他就是最近的大热门,在第二轮中独取五株车马芝的景幼南”
“原来是他。”
“怪不得能站的这么稳当。”
“让我来看,这个景幼南就是这一届的大黑马,九个真传的名额肯定能拿到一个。”
“不一定,不一定,第二轮怎么说都有运气的成分,第三轮才是实打实的比拼。”
“反正我看好他,刚刚就压了一百块晶石在他身上。”
“好小子,你可是把你的全部家当压上了,要是他拿不到真传的位子,你就等着变个穷光蛋吧。”
听到景幼南的名字,在场的外门弟子们议论的声音又大了三分。
对他们来讲,像玉明梵和陈翩翩这样金丹宗师虽然厉害,但到底离他们到底离的远了点,就如同高高悬挂的寒月,只是一个模糊的符号。而像景幼南这样的弟子却是他们外门的一份子,天然有一种亲切感。
他们聚在一起,大声说着,争论门中评出的夺取真传地位的大热门,为了谁高谁低,争得是面红耳赤,要不是门中严禁私斗,这些精力旺盛斗志昂扬的家伙,怕得来场斗法,用法宝和道术来讲道理,摆事实了。
景幼南自然不知道走后众人的议论,他施展遁法,身子化为一道赤光,拖曳着长长的火焰锋芒,正在穿行。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视野陡然变得开阔,前面大片大片的琉璃天光倾洒下来,照的内外俱明。在无穷无尽的天光中,一座座白玉云台高悬,四角垂芒,霞气氤氲。
不少的云台上已经明显有人先到,挑起珠帘,隐隐听到细细的管弦之音传出,吸引丹朱羽衣的仙鹤翩翩起舞。
景幼南停住身子,大袖一甩,身份令牌从袖口滑出,绽放出莹莹的光亮。
打出一道法诀,确定自己的位置后,景幼南收起令牌,长啸一声,声若裂帛,金石激荡,整如同箭矢流星般,直射而去。
从远处看,景幼南就如同一艘乘风破浪的快船,激起两旁云气如潮卷,形成一道笔直的白色细线,长长延伸开来,如同用游标卡尺量出来的一样。
如此惊人的气势,当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好几个云台都停止了奏乐,把目光投向这边,若有所思。
一座云台中,原本的外门十大弟子之一邱居盘膝坐在云床上,双目炯然。
他头戴梁冠,身穿云缎圆领袍,腰悬玉佩,整个人散发出锋锐的气息,昂然向前。
看来当时败在君无悔的剑下,并没有让这位天才少年颓废,反而激发了他的潜力,让他修为更上了一层楼。
邱居的对面坐了一名青年,只是简简单单披了件蓝色长衣,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眸子狭长,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阴柔。
蓝衫青年用修长有力的大手握住酒杯,从景幼南离开的方向收回目光,啧啧道,“不愧是能在第二轮大比中拿到二号位的人物,够自信。”
邱居眉毛挑了挑,沉声问道,“是那个景幼南。”
“不错,”蓝衫青年放下酒杯,双手交叉在胸前,淡淡笑道,“听说邱兄有意挑这个景幼南为对手,怎么连他的影像都没见过?”
邱居笑了笑,道,“我是看过他的资料,知道他道术了得,还有一件攻守兼备的上品灵器,对他的样子,我倒真是没注意。”
“哈哈,看来邱兄是信心满满,并不把这个景幼南放在眼里了。”
蓝衫青年狭长的眸子闪了闪,跳动异样的光芒。
“能走到这一步的,哪一个是简单角色,怎么敢说十足把握,”邱居叹了一口气,“不过,我看了一遍前两轮结束后的排位,前九名中就是这个景幼南看上去弱点,柿子也得挑软的捏。”
“是啊,能杀到第三轮的,个个都是狠角色,”蓝衫青年赞同一句,然后道,“前九名真是舒服,只要坐等最后一次挑战就行,只要过了,一个真传名额就到手。”
“这也是他们第一轮和第二轮表现出色,没什么好羡慕的,”邱居摆摆手,看向蓝衫青年,道,“黄兄,以你的实力,一路到最后的挑战赛肯定没问题,你确定目标人物没?”
蓝衫青年黄复山洒然一笑,十足信心道,“我准备挑战郦道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