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昨晚戴……套没 苏剪瞳目送着曾明离开,扭头看到沈暮言,他将手机揣进衣袋,“你找我?”
“我有话跟你说。能不能找个静僻点的地方?”经过一上午,又和景杨说过一阵后,苏剪瞳的心情平复得差不多了。她现在是艺人,马上要参演电视剧,不能发生初晴昨晚那样的事情。
“去顶楼餐厅。”
“不用了,随便找一层坐坐就行了。”和其他经纪公司差不多,沈源也有高达数层的餐厅提供工作餐。只要是沈源的员工,都可以凭卡吃工作餐。餐厅分为很多层,楼层越高,用餐的人身份也就越高。所以苏剪瞳才会听到去顶楼就打退堂鼓。
沈暮言挑眉,“那你是想去一楼,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和我聊天?那些记者还没有走光,你想不想试试?”
还真不能也不敢。
苏剪瞳只好默默地跟着他进专用电梯,默默跟进了顶楼餐厅一个小包房内。
虽是小包房,也足够宽阔的,至少能容纳五十个人闲散坐着不嫌拥挤。苏剪瞳等他坐下,迫不及待地问:“沈先生,上次你说我受聘成为二哥的助理,你会答应我一件事情,现在还有效吗?”
“你不必对一个你花钱打赏的鸭子这么客气。”
苏剪瞳语结,这人脾气怎么这样啊,昨晚的事情她现在也想过好多遍了,也许真的是个意外,但是要让她为上午说的话道歉,她说不出口。
沈暮言也郁闷,难道永远都是上一刻还吵得不可开交,下一刻就能若无其事坐在一起谈另一个话题吗?只有幼儿园的小朋友才如此幼稚!
他端起茶杯用杯盖微荡了一下茶水,浅浅喝了一口。
苏剪瞳再次低声问:“你说过,不管我请求什么事情,你都会答应的。”
“说来听听。”他良久才回复了半句。
“进演艺圈这条路是我选择的,选择拍什么戏怎样走这条路也是我的选择。我希望……我希望沈先生不要再插手这方面的任何事情……”
沈暮言不置可否地冷哼了一声,“走错了也不要紧?”
这个圈子有多么复杂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两眼一抹瞎要反复重复无数可能的错误。
苏剪瞳直视回他的双眼,“我们一生的道路,有谁知道前方到底是什么?每个人都是在谁都不明白要做什么的情况之下,咬着牙往前走,像黑夜里,谁也告诉不了你哪个方向是对的,凭直觉往一个方向走,有可能是错的,但是这个不是最大的错误,最大的错误是止步于此,是不往前。”
“最大的错误是你往一个方向走了五十步,发现错了,又往另外一个方向走五十步!”他掷下茶杯,自负道,“而我——是在亮处的那盏灯!我说了不能接那个烂片,就不能接!”
“你凭什么能阻止我的事业,我的梦想!就算你是老板,也不能决定员工的生死!”
“凭我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终于说出这件事,沈暮言反倒冷静了。他为什么管她,又为什么屈就自己对她好,容忍她的坏脾气、不讲道理,说到底,不过就是为了那个无意中留下的孩子!
苏剪瞳一时混乱了,“什么孩子?什么父亲?你在说什么?”
“你以为我那么喜欢管你吗?云海大酒店那一夜,你怀了我的孩子。既然是我沈家的血脉,我留下的种子,我就有权利收回成品!你是母体,我不允许孩子因为你的莽撞而有所闪失!”
五雷轰顶的感觉直击而来,苏剪瞳脸色霎时一白,摇头道:“不,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我都不知道我怀了孩子,你怎么会知道?”
“智商原因。”沈暮言嘲讽说道。
“……”苏剪瞳拳头都捏紧了。
他和缓了口气,“虽然我原本没有要孩子的打算,但我一向顺其自然,有了孩子,我不可能不要,更不可能任由别人来处理我的孩子!生下这个孩子给我,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这就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出现在她身边,柔情不减的原因了?苏剪瞳挑起唇角,突然笑得十分明媚,丰润的脸颊上嘟出的酒窝格外亮眼,“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那天从云海大酒店一出来就吃了事后避、孕、药,根本就没有机会怀孩子。”
沈暮言审视着她的笑容,柔声说:“是吗?那你如何解释你最近不断呕心干呕的症状呢?有没有觉得贪吃嗜睡了?”
他不信她知道做措施。
“我有慢性咽炎,只要休息不好,一直都有这个症状,不信你去问杨姐姐。”
她满脸笃定,沈暮言的表情僵了一秒钟,“你确定?”
“一定肯定以及确定。你以为一个刚成年的女孩子很喜欢带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孩子在肚子里乱跑吗?我月事正常,神智更加正常。”
他被“野孩子”那个词激怒了,“苏剪瞳,你知不知道如果说谎骗我,别说你那部狗屁不通的烂电视剧,整个沈源乃至整个娱乐圈,你都呆不下去!”
知道他并非夸大其词危言耸听,她还是强硬地回了过去:“你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还敢骗你不是自讨苦吃吗?”
“那你就自便吧,你的事情,我永远不会再插手。”沈暮言突然生出无名的火气,捏着茶杯的手骨格一紧。
她转身离开,想起什么,回头问:“那你昨晚戴……套了吗?”终是羞涩的,说得不甚分明,后面的字眼几不可闻。
沈暮言还是马上听懂了,冷哼了一声,这么急着再去吃药吗?他答道:“戴了。”
苏剪瞳松口气,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走出他的视线,背脊一软,委屈得只想找个无人的角落里大哭一场。她说谎了,她的月事隔了一个月没来,她也没有吃什么避、孕、药,刚才条件反射就否认了他的猜测。
他那么理所当然若无其事的态度,当她是自动贩售机了,他投入硬币,她就吐出可乐,笑着接受他的光顾吗?
她不能甘愿承认怀了他的孩子,一切都等着他来安排,被这种可怕的联系捆绑在一起。一旦接受并且习惯于依赖一个人,就意味着要慢慢失去自我。那是她最不可能做的事情。
不可能为了人生的便利而接受施舍。
抹掉眼泪往出走,沈临溪和景杨迎面而来。
苏剪瞳若无其事跑过去,将卡递给沈临溪,“二哥,你那天派人送过来的钱,还有一部分没有用完,我现在还给你。花掉的那部分,我会尽快凑好送过来。谢谢你。”
沈临溪脸上挂着浅浅的迷人笑容,微挑唇角,“缺什么跟我说。”她不当他的助理这段时间,他的世界真是无比清静。
“会的。”苏剪瞳用力点头,星星眼望向他。
沈临溪出道甚早,十五岁出道,在娱乐圈打拼十九年,苏剪瞳小的时候就在电视上看过他的很多片子。他现在真人站在她面前,依然和以往一模一样,仿佛岁月遗失了他,又仿佛是专门眷顾他,近距离看,他脸上也毫无年岁的痕迹。由不得人不感叹惊奇。
苏剪瞳忽然说:“二哥你给我签个名好吗?”
外婆可是他的超级粉丝,沈临溪从来没有演过电视剧只演电影,外婆一直只看电视剧几乎不看电影,却成了他的粉丝,哪怕是不太看得懂的片子,只要是他演的,也追着看。用外婆的话说:“这孩子看着就有精气神,讨人喜欢。”
沈临溪讶然看着她,指着自己的鼻尖:“被我的人格魅力感染了?”
景杨伸手接过了苏剪瞳的银行卡,又掏出签字笔递给沈临溪。大家都知道沈临溪严重的洁癖,一向都是景杨代替他做任何可以做的事情。
“哦,对了,明晚的飞天奖颁奖典礼,你若要来,跟景杨拿票——你毕竟也是那部电影的一份子。还有一件事情,我这边有个适合你的唱片,你有兴趣看看吗?”
苏剪瞳迟疑了:“我才接了一部电视剧,而且是忙着赶工的那种,不知道时间上……”
“词曲都是现成的,编曲和制作也无需太多改动。制作班底是我的班底,你若有意,也找景杨。”
“好。”突然有一种承蒙被看得起的感觉,苏剪瞳觉得回绝都说不出口。
回到医院,外婆气色看起来颇好。苏剪瞳被连番来的惊忧喜怒搞得甚是疲惫,看到外婆这一刻,才觉得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桌子上摆着一个果篮,外婆笑眯眯地说:“老街坊们都来过了。曾叔家那个明明也过来了,那孩子现在出息了,都当上大记者了,这孩子,可真不错。”
“是啊,这是他一直的心愿,他终于当了记者了。”苏剪瞳低着头削苹果。
“瞳瞳,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昨晚没休息好,你去躺会儿。”
苏剪瞳将苹果削好,才说:“没事。外婆,我最近跟着沈老师,要集中补习一些课程,晚上可能比较晚才能回来陪你。我回来晚了你就早点睡,别等我,好么?”
“好好好,你不用担心我,医生都说了我手术非常顺利,过几天就可以回家了。你别耽误了自己的事情,啊。”
苏剪瞳应着,包内的验孕纸好好的躺在那里。为了抗拒那个最不好的结果,她始终没有拿出来验。也许根本月事没来是巧合呢?只要不去验,就一定会没事的。
想及此,她恢复了好心情,将沈临溪的签名照拿出来送给外婆,外婆喜欢得什么似的,嘴都合不拢了,高兴完了才问:“这是哪里拿到的啊?可别为了追明星耽搁了你的课程啊。”
“不会的,这是朋友帮忙拿到的。只要你喜欢就好。”
《古道惊风》下午就开拍了。除了男一号和几个饰演老年人的老戏骨是熟手外,女一号黄蕾和苏剪瞳都是第一次拍这么长的剧,经验很少,尤其是武打戏方面。苏剪瞳确实有天赋,但是武戏不光需要天赋,还需要基础,拍武戏的时候她就犯晕了。
导演商毅马上改变策略,先集中拍文戏的部分,一边拍文戏,一边找武术导演做简单培训,等文戏拍完,苏剪瞳和黄蕾的武戏可能就有模有样了。
黄蕾是关系户,她的角色是一个端庄秀雅又不乏俏皮可爱的大家千金,这样的角色很讨巧,只要不演砸,都能快速积累起人气。
可是她漂亮算得上漂亮,每次要表现俏皮的时候,只能翘唇,表情和眼神里毫无情绪可言。表现惊讶的时候,她永远只有一个表情,那就是张大嘴,嘴里似乎能放下一个鸡蛋,然后配合“哦”的一声。
商毅说:“表情里要有情绪,身体要有所动作,让你的动作和情绪来诉说你此刻的反应。把你的感受传递出来。”
“哦。”黄蕾应了一声。
“试一遍,开始!”
一个坏人跳了出来站在她面前,她马上双手做出捧脸状,配合地张大嘴“啊”了一声。
商毅的冷汗出了一头一脸。他不断让摄影导演过来,告诉他既然黄蕾无法将细腻的表情做到位,就减少她的近镜头,加多长远镜头拍摄。编剧也一直在旁候命,一下午一晚上的拍摄下来,足足修改了五页剧本,黄蕾被减少的戏份,全部加在了女二号苏剪瞳身上。
改剧本这个趋势还在慢慢扩展之中。
还好这个黄大小姐没什么怪脾气还算配合,商毅不停的给她讲戏说戏,将大部分精力都花在她身上了。
苏剪瞳拍完自己的部分可以收工了,累得什么都不想做,不过戏服还得换下来。她走进更衣室,一个女配的饰演者正在吸烟。安全起见,片场是禁止吸烟的。
苏剪瞳听景杨提过她是曾经主演过一部红极一时的片子的钱丽,后来就完全在荧幕上失去了踪迹,苏剪瞳好心指指墙上的“禁止吸烟”的牌子,又指指外面的导演。
钱丽满不在乎地将锡箔纸和烟头揉在一处,从鼻息里冒出了一声声音,“我看过你演的广告,还不错嘛。这么快演女二号,背后有人?”
苏剪瞳笑笑不作声,钱丽扬手将垃圾抛出去,“切”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
苏剪瞳不跟她一般见识,换好衣服去医院。
已经快到深夜,医院里人来人往吵吵闹闹的和平日大不相同。苏剪瞳看见几个相熟的邻居有的头缠着绷带,有的拄着杖,有的相互扶持,脸上都是义愤填膺的神色。
她赶紧跑上去,抓着一个中年妇女的手问:“二婶,怎么了?怎么大家都在这里啊?发生什么事情了?”
二婶摸着泪水说:“今晚拆迁队进苏桥街来拆房子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将临街的一排商铺的电线碰岔了线了,坏线点燃了火花,整整烧了一条街的商铺。这么多家做生意的街坊遭了老大的损失了,大家都赶着救火,你二伯、老王叔、大庆他们救火的时候被弄伤了,烧鱼馆里还有个顾客吃晚饭的时候被砸死了,好多顾客受伤。拆、迁队不认这事儿,晚间整条街的街坊还和拆、迁队的人大吵一场,差点动家伙打起来。这不,大家都来医院了。我们家的老牛肉面馆全被烧光了,咱们家这可就……可就真的完了啊。”
苏剪瞳心有戚戚地听完,她往常也听说过,苏桥街整个全部拆完,租房户被逼要去其他地方租房,导致周围房价翻番的涨,大家损失都不小。可是损失更大的是这些租门面做生意的人,门面本就不如住房好租,在其他地方租了一时半会儿生意不趁手,客户不集中,租金高,生意少,雪上加霜。
她刚要安慰两句,二婶看到曾明来了,忙跑过去拉着曾明说:“明明,你现在是大记者了,你要给咱们老百姓说话啊。你要报道那些不良开发商的丑行,要曝光他们,咱们这么多商铺被烧了,这么多顾客被烧伤砸伤,得讨个说法啊。”
其他街坊也围拢来,满怀期望地望着他,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曾明只是个小小的娱乐记者,这种事情别说无法采访,就是采访了,也没地方发去。他只得诺诺应着,硬着头皮在一堆殷殷期盼的目光中回应。
苏剪瞳无法置身事外,别的忙帮不上,只好帮忙给这个叔叔倒水,给那个伯伯换药,忙了大半宿才忙得进外婆的病房。好在,这些街坊都是在一楼接受治疗,外婆住院的楼层高,没有受到影响。
相比于苏桥街的街坊乱成一团麻,沈家和南荣家显得平和冷静得多。苏桥街那一片区的地,是沈暮言和南荣熙共同吃下的,拟建成本市最新的商业社区。涉及到拆迁的事情,都做好了各种准备,打算在三个月内,逐步拆除苏桥街一带所有的旧街区。
沈暮言对此地有想法由来已久,向来又是做事雷厉风行之人,拆迁赔付付钱大气爽快,这件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租房的租户和商户,因为没有产权,在拆迁这件事情面前,没有任何说话的余地,但是他们在拆迁之前抓紧最后的时间做生意,本也无可厚非。
没有想到今晚会出这样的事情,尤其是一个顾客在店里被砸死,让事情变得有点棘手。
民众向来偏袒和同情弱者,不管事情缘由如何,一旦涉及到拆、迁这个话题,先就对拆迁队抱有本能的抵抗。
南荣熙喝了一口咖啡,“媒体那边,我已经安排人暂时不要发新闻了。医院也派人去处理了。只是苏桥街的商户,意见都很大,尤其是被砸死的顾客家属,情绪异常不好。”
“本来是拆一街区,怎么二街区会被我们的人操作失误引发火灾?”一个董事很有疑问。
“按照顺序,九个街区依次轮拆。苏桥街听着不大,但实际占地面积非常宽,光是拆一个街区所耗时间就不短。为了安抚租户民心给他们时间缓冲,也考虑到每个街区之间距离颇远,拆到哪个街区,才让那个街区的所有人全部搬空,没有拆到的,暂时没有清空里面住的人。”何知闻翻着资料解释道,“今晚拆迁队的人都在一街区,根本没有机会去引发二街区的火灾。”
“话虽如此,事情调查清楚之前,必须得安抚出事那边的人。我不希望此事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另外,工期必须如常进行。”沈暮言总结了一句,离开了会议室。
何知闻对大家说道:“那就反过来从第九街区开始拆,最后拆出事的第二街区。”
“我想去苏桥街看看。”沈暮言走出门,对着墨黑的天空说。
南荣熙神态轻松自如,这种都是小事情,在他多年的商场打拼中已然很熟悉了。他搞不懂为什么淡定自若成习惯的沈暮言干嘛这么上心,说:“不是吧?深夜了你不去云海大酒店享受享受,去什么苏桥街啊?”
沈暮言没有解释什么,直接上车驱车向前,南荣熙在副驾上抱怨道:“早知道刚才我就自己开车来了,贪图一时方便,唉。”
“上个月你八次酒驾,七次闯红灯。南荣先生,请你对生命抱点敬重之意。”沈暮言对这个至交好友极度无语。
“咳咳,苏桥街到了。”
车子停在苏桥街第九街区,出事的地点在二街区,离这里非常远,这边看上去很平静,似乎整个街区都进入了梦境。
一栋房子前停着一辆熟悉的车,南荣熙诧异道:“那辆车……是大哥的?”
刚说完,就看到沈天白带着沈怀瑜走了出来,父子倆俊美如出一辙,只是沈天白更偏温文尔雅,沈怀瑜多了一些古灵精怪之感。
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妇人将两人送了出来,不一会儿,沈天白的车就消失在了两人视线里。那个老妇人依依不舍地看了一会儿,终于关上门,屋里的灯光也随之熄灭。
“这是徐瑜心的家?”南荣熙回过味来,“当年传闻你和大哥都喜欢徐瑜心,不会是真的吧?你们……你们家的人都叫小怀瑜叫小三爷,你这是让大哥情何以堪?”
沈家人对徐瑜心的事情讳莫如深,只知道徐瑜心出身不好被林淑秋瞧不起,至于具体到底发生了何事,随着徐瑜心车祸离世的事情,变得更加神秘。
“别八卦了,上车。”沈暮言说完,人已经上了车。
还真只是来看一看。南荣熙努力想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找出点什么,可是终究是失败了。
次日一早,苏剪瞳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出了医院,曾明跟着她一起出来,看上去精神也十分不好。
“街坊们的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苏剪瞳问。
“本来马上就要搬了,大家都是抓紧最后的时间做生意,谁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情。大家都急得没办法,都说要是早点搬走就好了,可是当初谁会想到这一茬儿。拆、迁队是开发商那边的工人,要是他们不认,我们又找不到证据证明这件事情和他们有关的话……”
苏剪瞳忧心忡忡,“那这些损失大家就只能自己承担了吗?”那可都是很多人一辈子的心血,很多家庭全部的依靠。
曾明摊手:“这也没办法。对了,我赶车去杂志社,你往那边?”
苏剪瞳和他不顺路,道别分手后去了片场。文戏的部分大多都是在室内取景拍摄,部分必须要在室外拍的文戏部分,会随着武戏一起改到郊区的一条旧街上。
这种电视剧本来很赶时间,苏剪瞳到来的时候,却没有看到人开工。大家都在排队等着什么。
她跑上前去,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给大家检查什么。
导演助理陆宣招呼她道:“苏剪瞳,你过来。上面今天不知道发的什么疯,好端端的说是发员工福利让所有人都体检,导演让我在这边等你,你先去检查完了,咱们换衣服等着开工。”
苏剪瞳懵懂地跟着一个女医生过去,进行了一些常规检查,然后医生递给她一个塑料纸杯,面无表情地说:“尿检,接半杯尿样,交过来。”
尿检?苏剪瞳马上就想起了沈暮言,这是他做的好事么?利用手上的权利随便干扰员工的工作和生活,只为了确认她是否怀孕?他就这么笃定她会有他的孩子!
她想得气愤至极,那么想要孩子,就不该来找她这个不知道“礼仪”两个字如何写的粗鲁野蛮人。
正在出神的时候,医生说:“小姐麻烦你快点,外面还有人等着呢。”
苏剪瞳走进厕所,在包里翻找了一阵,找到一张咽喉发炎的检验单,拍了照片传给沈暮言,才气呼呼地收起手机。接了尿样,心内始终是发虚的,左右为难了好半天,才拿起那根验孕棒,拖拖拉拉闭上眼,心内默默地祷告,上帝如来玉皇大帝阿拉真神念了一长串,睁眼,红色的两条杠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眼前一阵发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心中全是无可奈何的钝痛!
怎么可能!
母亲未婚生下她,已经成了苏家的一道伤口,碰不得摸不得。她的存在已经给很多人带来麻烦,让外婆舅舅失和,操劳了外婆一生。
她不敢谈恋爱,不敢做任何逾越的事情,为什么同样的悲剧还是要在她身上上演。
苏剪瞳唇上咬出一条血印,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出来,医生有点不耐烦了,放下茶杯抱怨道:“怎么这么慢?”
苏剪瞳趁她返身去整理资料,心内生出无穷的勇气,将空的纸杯拿出来,倒了半杯茶水在里面,放在盒子内,大声说:“医生,放在那了。没事我先走了。”
一整天拍戏都不在状态,连连ng,导演商毅耐着性子等苏剪瞳入戏。
这一场戏苏剪瞳饰演的角色有一个将毛笔碰到男一号额头的动作。男一号李珏演过无数这类青春偶像剧,有一定人气,演技无功无过。在苏剪瞳第三次失手将饱蘸了墨水的毛笔点在他唇上的时候,他终于毛了:“搞什么搞,还要不要拍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错,我们重来,重来。”苏剪瞳回过神来,上去抢过他的毛巾帮他擦脸。
李珏可没有沈临溪那么好脾气,拉下脸一通数落,苏剪瞳自知有错,只得一声不吭地听着。纵然有天大的委屈,也只得在心里默默受了。
当天的拍摄大家心情似乎都很一般,草草收工,苏剪瞳在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三三俩俩的在议论着什么。她本没有心情听,听到自己的名字,才凝神细听了一下,一个女人压低声音说:“也不知道这个苏剪瞳背后的干爹是谁,怎么被塞到剧组里来的,导演还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这不还是ng了无数次了,让李珏大发脾气,连咱们的日子都耽搁了。我还想着早点拍完我要去相亲呢。”
“哇,李珏发脾气了啊?那么帅的男人不知道发起脾气来什么样子啊?真不愧是我的偶像,敢跟关系户叫板,挫人家锐气!”另一个花痴的声音的关注点一下子就变了。
“嘘,你小点声,昨天钱丽据说不小心和苏剪瞳对了两句,今天一早就被请出剧组了。”
那个声音马上小声了,“不是吧,这么神通广大?钱丽好歹也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十几年了啊。那不是要搞得钱丽解约?”
“真能解约就好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关键是钱丽昨晚连夜收到的是雪藏协议,等到雪藏结束,就真的人老珠黄什么都没有了。这下手真狠。”
“啊……”那个声音更惊讶了,也更小声了,“李珏不会也出事吧?”
“你们是在说我?”苏剪瞳听不下去了,换好衣服走出去,那两个声音顿时没了,讪讪地互望一眼,若无其事地收拾东西。原来一个是场记一个是现场收音助理。
场记稍微精明一点,抬头看着苏剪瞳,“苏小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现场收音助理什么都写在脸上,一副被抓现行了懦弱怕事的样子,说:“苏小姐,对不……”
场记拦住助理,对苏剪瞳摇头:“苏小姐,我们就是在这瞎掰扯,八卦一下打发无聊的工作。你要是听到什么,肯定是听错了。”
苏剪瞳本就无心和她们有所纠葛,心情也不好,点点头走了出去。她也只是随口一问,打人不打脸,她们不承认,她只好作罢。
何况,还真难说这件事情是不是和她有关系。她只是觉得头疼,一个头两个大,怎么会就这样怀了孩子呢。
她昏昏沉沉走到飞天奖的现场。下午走红地毯的仪式已经结束了,晚上是颁奖典礼。
景杨一见到她,如遇救星,着急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家里打电话来说宝宝有点发烧,二哥这边需要人照看,你临时帮帮我行吗?”
“好,只是二哥那边……”苏剪瞳的迟疑是沈临溪不答应。
“我已经跟二哥说好了。那就说定了,我马上回去,回见。”
景杨匆忙离开了,苏剪瞳去后台找沈临溪。他皮肤好,根本不需要化妆,不过出现在公众面前,又是这么大的场合,总有些地方需要打理。
沈临溪正在吃薯片,带着墨镜,外套随意地搭在椅背上,衬衣松散拉开,露出好看的锁骨。
“二哥,颁奖典礼快要开始了。”苏剪瞳绷紧了一根弦,又回到了在他身边当助理时候那个样子,先洗了手才找出领带。
沈临溪很配合地低下头,懒懒地看着她,说:“今晚和我没什么关系,何必这么急?”
苏剪瞳笑起来:“怎么没关系,最佳男主角提名,最有可能的获奖者,每一样都有关系。你不知道外面等的记者,早就等你望眼欲穿了。”
“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沈临溪扬起下巴,苏剪瞳半蹲半跪在他面前,左手的领带穿过右手的结,束好拉整齐。她的发丝在他鼻尖上挠动,沈临溪难得地没有嫌弃她,说,“九月快到了。过了今晚,你就不是我的助理了……”
苏剪瞳抬头望着他,“对啊,时间过得真是快。”
“也许,你以后会并肩跟我站在一处。”沈临溪轻声笑起来,“早前看不出,没有想到你还真的蛮有演技的。”
“希望如此啊。不过现在我不搞砸了第一部电视剧就谢天谢地了。”
“二哥。”沈暮言推门进来,他穿着深黑色西服,手工裁剪定制的意大利西装得体高雅,衬托着淡定威严的沈暮言更加款款有形。飞天奖颁奖仪式向来是由他旗下的公司承办的。看到苏剪瞳在沈临溪身前,眸光一转,便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老三,你这个主人倒年年都来得早。”沈临溪站起身来,套上外套,他光鲜夺目得让人目眩神迷。秘书袁媛跟在沈暮言身后,看着沈临溪眼前一亮,见他晚上还带着墨镜,知道一定是他的心爱之物,心念如电转动,不住口的夸赞:“二哥,你这墨镜是哪里买的,款式颜色都很好看啊。”
“你喜欢就拿去吧。”沈临溪慷慨大方,马上随手摘了下来。
袁媛只是想和他套近乎,哪里想到他将东西送给自己,受宠若惊:“不敢夺人所爱,我哪能要二哥的东西?”
沈临溪却没有伸回手,袁媛只好接了过来。想起他曾经连别墅都因为别人的夸赞而送了人,收起了不安,跟着沈暮言走了出去。
袁媛攀着沈暮言的胳膊,沈临溪一出门,当红女星夏雅兰就满脸笑容地和他站在了一处。苏剪瞳灰头土脸的跟着众人后面,目送他们入场坐定,才回身来坐在休息室等着。
后台休息室的电视上一路直播着各个奖项,磁性的男性嗓音回荡在全场,“苏桥街的少年在为改变命运挣扎,在和世界的抗争中被狠狠地打了耳光,他的演绎,让这个少年活生生的站在我们眼前,让我们再一次思考青春的意义——最佳男主角提名,《苏桥街少年记事》,沈临溪。”
全场的掌声响彻云霄,众人纷纷向沈临溪投去关注的目光。连苏剪瞳都紧张了。
当播到沈临溪被提名最佳男主角的时候,《苏桥街少年记事》剧组的成员在台下全部站了起来,紧张得抱成了一团。飞天奖一直是国内最有分量的奖项,得到飞天奖的肯定,是很多演员、导演、剧组毕生的梦想。同时获得提名的四个演员实力都不容小觑,有早就成为电影圈一哥近来来息影去年才复出的孟飞,人称飞哥。有备受推崇拿奖拿到手软的荣释礼。还有新晋派偶像恒众力捧的卢赞和初涉影视圈但在选秀中积累了超高人气的李奇。
镜头对准沈临溪所在的座位时,苏剪瞳看到他左手边是电影剧组的成员,右手边依次是沈暮言、袁媛、沈天白、沈怀瑜和邱泽志。
像是察知了她正在观看一样,沈暮言忽然抬起头,对着摄像镜头看了一眼,目光如炬。虽然临空隔着时空的距离,苏剪瞳还是被惊了一下,下意识地抚着小腹,想起他说的那些话,胆敢骗他,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可是她能不骗他吗?
无意中有了孩子,他说要就能要,上下嘴唇碰一下的事情,简单的像去超市买点东西。可是于她呢,影响却是无比深远的,她重新规划好的未来,她刚刚调整过来的新生活,都要为此改变。
而后呢?就算生下这个孩子,她又如何自处?孩子于父亲而言说得不好听只是一次欢愉后附加的贡献,对于母亲那是心头剜下的一块肉,没有任何母亲能做到生下后从此不闻不顾。
既然如此,那么莫如从一开始便不留下。
苏剪瞳晃神想着,电视上的欢呼声打破了她的思考,“有请著名导演苏潜、著名女歌手王若思为我们揭晓今天的最佳男主角人选。”
苏潜年过半百,曾经在国际上拿过不少奖,是国内老派导演的代表。他就学于美国,说话风趣幽默,站在台上,笑道:“思思,我猜想由我来揭晓这个奖项,获奖的演员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奖了。”
“那当然了,多少演员是您的崇拜者,我光是和您同台,也一辈子都忘不了今天呢。”
“我指的不是这个,还有其他的原因。”
王若思巧笑道:“哦?还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
苏潜拆开信封说:“卖个关子,先揭晓奖项,再来揭秘。今年的飞天奖最佳男主角奖获奖者是——思思,你来,我真承受不起这个压力。”
“是——《苏桥街少年记事》,沈临溪。”王若思兴奋地叫起来,“有请二哥上台。”
沈临溪在一片尖叫声中来到了台上,接过嘉宾手中的奖杯,王若思道:“苏导,现在可以揭秘了吧?”
苏潜哈哈大笑朗声说:“苏潜,输钱,都知道二哥喜欢打麻将,我这个名字就和二哥冲撞了,我几次邀请二哥参演电影,都被二哥婉拒了。看来要邀请到二哥,我这名字可不得不改了。”
台下发出善意的起哄声。
这虽然是插科打诨,却也是正式邀请了,上一次为了避开和他一起合作,沈临溪不惜坠马弄伤了手脚,在轮椅上呆了一个月。当然不只是为了打麻将那么肤浅的理由。
当着全国观众的面,沈临溪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总会有机会的,不是吗,苏导?”
他说得真诚诚恳,太极拳功夫打得极好。因为是现场直播,每个环节和奖项都有预定好的时间,此时该是沈临溪的获奖感言时间,苏潜不便再继续,和王若思站在了一旁。
沈临溪是第七次提名,却是第一次拿奖,他内心激动,指尖都在发颤,脸上笑容未变,说:“让我想想我的感言——七年前写好的,每年都复习一遍,就怕临场的时候忘了。我就像一个小学生对待期末考试一样虔诚。幸好明年不用再背了,谢谢你们颁给我的这个毕业证书——天啊,还真的想不起来了,我太紧张以至于忘了我的获奖感言。”
他调侃这七年的艰难等待,他人缘好长相佳发音清晰配合俊朗面容,逗得下面的人笑作一团。
观众席上笑容暂歇,沈临溪举着奖杯说道:“这个奖杯很沉,压住了我此刻轻飘飘的心思。往常听他们说这是纯金的,现在我终于信了。”
观众席上又是一阵笑声。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奖杯,在这背后,凝聚了无数人的心血。他们,都是我要感谢的人,我的家人,我的剧组,我的合作伙伴,这奖杯属于我,也同时属于你们。谢谢你们。”
热烈的掌声响起来,大家都以为沈临溪说完了,没有想到他顿了顿,又继续说:“还有一个人,我不知道该不该提她,既然提了,就一并谢了吧,谢谢你扔我在街头,让我有机会直面自己的内心。”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沈临溪出道多年来,很少有绯闻,也没有传出谈过恋爱的事情。他有一种很特异的气场,无论和谁站在一起,无论对方是男是女,拍吻戏也好,拥抱也好,牵手也好,都有一种毫不违和的感觉,在他脸上找不出任何不自然的感觉。这就让任何绯闻都没有滋生的土壤。
曾经有个女演员和他拍了床、戏,剧照出来的时候借此炒作,照片上姿态凌乱,但是沈临溪双眸清明,笑容怡然。炒了两天连编辑和记者都觉得没有意思了,到最后标题都成了“沈临溪起床照曝光王子风范尽显,被人抱大腿疑似别有用心恶意炒作”。
可见他在圈子内外的口碑之好。
现在他当众全国所有人的面说了这么一句,马上引起了各方的猜测。那个“你”到底是谁,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是什么重要的事重要的人值得沈临溪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提及?
其他的颁奖顿时成了鸡肋,全场所有人,不,全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沈临溪的事情上,热议纷纷。
苏剪瞳将沈临溪丢在街头这件事情,除了苏剪瞳和沈临溪,其他人都不清楚。但是当时苏剪瞳跟沈暮言说过,沈临溪跟景杨提起过。
沈临溪专门观察了一下沈暮言的脸色,发现他并没有多少变化。
得到这个奖,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开心的事情。虽说是情理之中,到底是在意料之外,沈临溪脸上喜气洋洋的神色挡也挡不住。例行接受完采访,出来的时候,收到一大捧蓝色妖姬。
“我们一起送给你的。”沈怀瑜作为代表,跑上前去。
南荣熙、沈天白、沈暮言、袁媛、苏剪瞳都在。沈临溪弯腰鞠躬道:“有这个荣幸邀请各位共进宵夜吗?”
“早该你请了,我都请你六年了。”南荣熙捶了他一下。
“老规矩,吃完饭还得陪我打四圈。”沈临溪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多准备点钱,我这好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南荣熙朝内一指,“遇到苏潜必输钱,你确定要打?”
沈临溪一下子泄气了,道:“打,怎么不打?明天打总行吧?”
景杨匆匆赶了回来,沈临溪关切问道:“宝宝没事吧?你忙着就别来了。”
“没有大碍了。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我怎么能不来?”景杨环绕一圈数了数人数,“我去安排吃饭的地方。”
南荣熙颇有深意地看了景杨一眼,景杨低头,只当做没有看见。
这一餐饭,吃得宾主尽欢。沈临溪兴致颇好,东西没吃多少,酒没少喝。从帝豪大酒店出来的时候,沈暮言安排来接的司机送沈临溪回家,袁媛跟着照顾。沈天白带着沈怀瑜离开了。
只剩下南荣熙、景杨、沈暮言和苏剪瞳四个人,南荣熙是亲自开着车来的。
景杨抢先说道:“我和瞳瞳一起打车回去就行了。”
“嗯,好。”苏桥街马上要拆,家里还有东西等着收拾,苏剪瞳想赶在外婆出院之前将这些事情办好。
“我送你们吧,那边出了名的乱,这么晚不安全。”南荣熙说完,不容她们拒绝,接过泊车小弟的钥匙,打开车门。
景杨和苏剪瞳只好坐进车里,老老实实的选择了后排。沈暮言坐了副驾驶的位置。
南荣熙气度沉稳,沈暮言淡漠自制,景杨和苏剪瞳也是各有心思。四个人一路沉默无言。
车子驶入被烧成灰烬的第二街区那一排小餐馆时,景杨还好,苏剪瞳是第一次看到,断壁残垣横亘在面前,她呼吸一滞。她从小就长在这里,吃着百家饭长大,原本要搬离就足够伤感,现在还要来面临这些……
下车后她还处在这样的伤感情绪里,南荣熙的车慢慢离开,转送景杨,景杨住的地方离这里还有一段路程。
苏剪瞳走回自己住的那栋楼,灯光明灭下看到曾明。曾明看见她回来,连声说:“瞳瞳你去哪里了?我来找你几次你都不在。”
“忙工作啊。”苏剪瞳故作轻松,马上警觉起来,“是不是外婆出什么事情了?”
“不是不是。这边要拆,我们家要搬去另外的地方,看中了几套房子,其中有一套离医院挺近的,想问问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搬过去。”
“我真是非常舍不得这里,原本这里大家都在,现在却要分散到各处。我从来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局。”早就知道要搬,突然还是伤感起来。
曾明劝慰道:“迟早都要搬,现在这里乱得没法住人了,还不如早点搬走。”
“我明白。”苏剪瞳环视了一圈陈旧的楼道,这里看上去灰暗破败,可是她心里,却从来都对这里是满满的深情,任何金碧辉煌的地方,都代替不了生于斯长于斯的家园,“我这就是回来收拾东西的。”
“我来帮你收拾吧。”
苏剪瞳挽起袖子,“好,说收拾就收拾吧。对了,二婶他们那边怎么样了?责任到底是怎么划分的?”
“上面的结果出来了,拆、迁队和施工队拿出了强有力的证据,证明这件事情和他们无关。而且他们也没有动机,都是按照正常流程走的,谈不上强硬拆、迁的问题。这是一次意外,大家的损失,只得大家自己完全承担了。烧鱼馆死了的顾客,老青叔要全权赔偿,具体的款项还在商量之中。大家都……唉,不说这些了,这台电视要收拾吗?”曾明只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无能为力。
“电视是房东家的,不用收拾。”苏剪瞳回答完后就沉默了,她更加无法做什么。有一瞬间,她想起沈暮言,有些事情他一定可以做到。
可是这个想法只是一闪念间就过去了,抓也抓不住。
第二天去医院看过外婆后,她偷偷去药店买了几颗米非司酮,就是俗称的堕胎药,她知道自己无法承担这样的责任,不如就这样好了。
卖药的阿姨看她年纪小,好心地说:“小姑娘,去医院吧,别搞出人命来。”
苏剪瞳才惊觉,这本来就是一条人命。
阿姨摇着头说:“吃了药好好呆在家多休息休息,观察一下流血量,万一痛得厉害了就上医院。现在的小孩啊……”
她逃也似的跑出了药店。
那几粒药在掌心里攥出了一手的汗水,黏黏糊糊的贴在掌心里异常难受。
这几天的戏依然和前几天一样,不甚顺利,钱丽不知道为何被剧组辞退被沈源雪藏,连这部片子都没有拍完。她试演的角色换了人,苏剪瞳和她的对手戏全部需要重拍,女一号黄蕾和那个角色的对手戏也全部要重拍。凡是涉及到这个角色的戏份,全部都要重新调整。
相当于这些都是突然多出来的工作,拿同样的钱,谁也不愿意花两倍的时间和精力在工作上。整个剧组怨声载道,本来就对苏剪瞳不利的传闻再一次刮起来,矛头都对准了她。
谁说不是呢,大家都觉得她是背后有人靠干爹上位安插在剧组的,钱丽只是当面说了她两句就被换角,搞得大家工作量无故增加,谁没有半点怨言?
加上黄蕾的戏份一再被减,苏剪瞳的戏份一再被加,大家反而忽略了两人之间演技的差别,小声嘀咕对她的不满。
苏剪瞳满脑子都是自己的事情,对这些事情不甚上心,就算上心了,她也无法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除了做好自己的事情,那几粒药片一直被她捏着,在内心进行剧烈的纠缠,吃,还是不吃,这个问题似乎比生与死更加艰难。
中午草草吃完盒饭,她意外地接到邱泽志的电话,看到手机上熟悉的那几个字眼,她心里狂跳起来。邱泽志打电话来会说什么呢?会找她有什么事情呢?
“喂,邱老师……”苏剪瞳下意识地抓紧了衣摆。
“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回意大利了,能出来坐坐吗?”邱泽志的声音里总是透着苍劲有力的味道,像是钢笔写在白纸上的力道。
苏剪瞳下意识地点头,邱泽志一边跟她说地点,半天没有听到她的回应,求证地问:“你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我马上就来。”她放下电话,直奔邱泽志说的地点。
咖啡馆内,戴着墨镜的邱泽志已经在等着她了。面对自己的父亲,苏剪瞳始终有点小小的不安,几次不小心将咖啡搅动得溅了出来。
“最近还好吗?”邱泽志问,神态透着客气的亲近。
“很好,很好。你也还好吧?”
邱泽志也点头。问过这样两句话,似乎连客套都再也找不到话题,只有勺子碰撞杯子发出的清脆响声。
“我要回意大利了,明天的飞机。”
这句话在电话里就讲过,苏剪瞳再次点了点头。半晌她想起该做点什么,充满期待地问:“我能来送你吗?”
“不能。”邱泽志条件反射地拒绝了。
那不像两个字,更像是两个拳头,狠狠一下子就砸过来。
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无情,邱泽志和软了声音:“我听说你现在在拍电视剧了,也快成了明星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对你比较好。你明白吗?”
“明白。”苏剪瞳咬着唇。
“明星最怕这些事情被曝光了,等你成名了,难免还有狗仔队要来挖你各方面的资料。这个圈子很复杂,你要懂得保护自己,更要懂得保护自己的隐私。”邱泽志推心置腹地说。
苏剪瞳听出弦外之音,抬眸看着陌生的父亲,眸中不由就浮现出一层淡漠。
“所以以后……瞳瞳,对不起,我希望我们的关系就止于此,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切按照原本的生活继续。我对不起你的母亲,也对不起你,但是,我有我的难处……你可以当做没有我这个父亲,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苏剪瞳脸上的神色为之一变,邱泽志连忙说:“为此,我准备了一笔钱给你,你拿着钱,完全可以和你的亲人过上不错的生活。”
这样赤、裸裸的交易激得苏剪瞳心内一痛,她打落了他递过来的支票,心中最初的酸涩过去后,心内全是平静,冷静地反问:“邱先生,自从我得知自己是你的女儿之后,我来找过你吗?我曾开口求过你什么要求你做过些什么吗?”
“那倒没有。”邱泽志讪讪地说。
“那就好,我还以为自己的行为给你造成了什么错觉呢。”苏剪瞳突然冷硬起来,“在你心中,你的女儿是那样不堪的人,在你说过不能来找你之后还纠缠着你不放,只为攀附权贵?也许在你心中,我的母亲曾经是这样的不堪?也许这就是你们当初没能够在一起的原因?”
“瞳瞳!”
“我和母亲如果真的要来找你做什么,就不会等到现在。妈妈到死的时候都还念着你的名字,却在怀着我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来找你,她生的女儿也绝对不会给她丢脸。我想来见你来送你,都只不过为的是我们的父女之情。既然你觉得不值得,我也没有必要自作多情了。”深深地被那张支票打击,苏剪瞳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也许一个人的某句话就能让你觉得温暖无比,但是一个人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却会在你原本就血淋淋的伤口上撒盐。
“瞳瞳,我不是那个意思。”邱泽志的脸上浮现出歉意。
苏剪瞳稳稳了心神,“你要怎样才肯信我根本不会拿这件事情做文章?”
“我信了,我早就信了。你不要多心,我也是为你好。”
手中的茶匙落入杯子,苏剪瞳的神思已经到了窗外。也许这就是私生子天生的悲哀,永远都和父亲隔着一层深深的障碍,这层阻滞永远都没有办法消弭。
要是她留下孩子,以后她的女儿也会坐在同样的位置,和沈暮言一起相互试探,为了各自的目的苦苦挣扎。而沈暮言不会像邱泽志这么好说话,她要是生下孩子,面临的困境会多一百倍……
“瞳瞳,你还好吧?”邱泽志连叫几声,终于将苏剪瞳的神智拉了回来。
“我挺好的。”苏剪瞳最后喝了一口咖啡,“邱先生,祝你旅途顺利,保重。”
邱泽志张了张唇,吐出两个字:“保重。”
迎着午后的阳光,苏剪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剧组的。换好衣服,化妆师一边替她化妆,一边说:“苏小姐,也不要趁着年轻瞎折腾,晚上早点睡,你这黑眼圈越来越重了,两层粉都盖不住。”
化妆师是徐姐的嫡系,徐姐又是沈暮言身边的人,她说起话来倒推心置腹。
苏剪瞳感激地说了声谢谢。她最近事情多,心思又重,哪能不起黑眼圈?
“男人嘛都有个新鲜劲头,你也可别由着他,让他一次吃饱了,以后还有什么念想?”
“张姐,你说的什么我不太明白。”苏剪瞳打断了化妆师的话。
化妆师丢给她一个会意的眼神,“徐姐都跟我说了你和总裁的事情,你也别不好意思,青春这碗饭,该吃就得吃,你不吃也有人抢着吃。能吃上才算得本事。”
“我和沈暮言?我和他能有什么事情?他是高高在上的总裁,我只是混口饭吃的小演员,攀扯不上,张姐你以后别说这些了。”
张姐捂住口,“也是也是,这种事情哪能总是拿来说?怪我多嘴。”
“真的不是这样的啦……”苏剪瞳无语至极,大吼道回过头去。张姐一脸我懂的表情,苏剪瞳郁闷极了,和她辩解只会越辨越黑,干脆闭了口。
晚上的戏收工之时,她躲进卫生间,咬牙吞下了最后一颗米非司酮。药从喉间划过之时,一滴眼泪也从眼角滑落。心痛的感觉笼罩着她,让她的心像被重物压着一样,一时之间气闷非常,连声咳嗽将心内淤积的那口气咳出来,才好受一点。
突然,头上的灯光明灭了一下,就此熄灭。
“喂!”苏剪瞳吃惊,她最怕黑了,这个时候停电算什么啊?她赶紧开门要出来,没有想到门从外面反锁了。谁这么无聊反锁厕所隔间的门啊?
“喂,外面还有人吗?”苏剪瞳将左右隔间都拍了个遍,回应她的只是无尽的黑暗和沉默。
她急了,拍在隔间上的力气越发的加大。拍得双手红肿,手上的伤口裂开,都没有任何回应。
好不容易在黑暗中冷静下来,苏剪瞳从包里掏出手机,微弱的光亮终于安抚了她,她翻着手机找景杨和刘盈盈的号码。
突然一个滑溜溜的物体从门板上落下来,她惊恐地大叫,拍着手机去打那条长长的蛇状物体。
终于神经崩溃,哇地一声放声哭出来。
“喂?”沈暮言本来不打算接起苏剪瞳的电话,固执的电话铃声不断地响着。他接起来,那边传来“啪啪啪”的声音。他有点怒了,打来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他拧眉刚要挂机,那边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声,是她特有的女式高音哭腔。他终是没忍住,恼道:“鬼哭狼嚎做什么?有事快说。”
苏剪瞳站在马桶上,瑟缩着抱紧自己,好半天发现自己破旧的手机还在亮着灯光,里面似乎有什么声音。
吓得要死地捡起来,她心有余悸地“喂”了一声。
那边是沈暮言十分不耐烦的声音:“说。”
他冷冰冰的声音此刻听起来万分悦耳,苏剪瞳揉着鼻尖上的眼泪鼻涕,哭着说:“不好意思,打错了。”
那边“啪”地一声挂掉了电话。
苏剪瞳颤抖着去找别的号码,沈暮言的电话打了过来,她接起来,“什么事啊?”
“删掉我的电话,以后就不会打错了。”他的霸道里透着蛮横。
“哦,好。”苏剪瞳应道。
她真应得这么爽快,他心里反倒不舒服了,“你在哪里?”
“呀……要死啊。我到底做错什么了?”苏剪瞳跳起来,一只不知道是老鼠还是什么的东西从她脚下窜过,她一惊八丈高,头撞上隔板发出巨大的声响,半晌才有气无力回了一句,“我被锁在剧组的厕所里……啊啊啊,有东西咬我的脚,救命啊!!”
她的声音忽然从低声变得高亢,沈暮言将电话拿离自己的耳边,伸手拿了旁边的衣服搭在手腕上,“其他人呢?”
“收工了,都走了吧。”她从马桶上跳下来,复又踩上去,站得高高的,提起一只脚,深怕踩到什么东西。
“为什么被锁?”
“我怎么知道啊?她们每天都嘀嘀咕咕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我又忙又累,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那些。”
沈暮言踏着楼道走进去,好在现在的戏份都是室内景,剧组就在沈源旁边的大楼里,专用的拍摄间。
“厕所在哪个方向?”他问。
“额,在化妆室的后面,那条蛇,天啊,那条蛇不见了……”苏剪瞳爬上更高的位置,整个人似乎悬挂在半空中。
沈暮言对她没头没脑的话语不置可否,说:“也许在你背后呢?”
电话那头发出彭东的响声,苏剪瞳反身回去,忘记了自己踩在马桶的抽水池上,这一跤跌得不轻,半天都没有爬起来。张皇着寻找身后,似乎那条蛇下一秒就会从她脖子边掉下来。
她揉着发疼的膝盖,吸着鼻尖,哭道:“我已经吓死了,这下你高兴了吧?捉弄人很好玩是吗?我挂了。”
她气呼呼地按掉挂断键,颤抖着刚刚找到景杨的号码,手机“滴滴”两声,提示电量不足,然后自动关机了。
“什么啊??!!”苏剪瞳要抓狂了,欲哭无泪,抽泣了两声,嘶哑的哭声在幽暗的厕所里让她自己反而更加恐惧了。
“叩叩叩……”厕所外面的门被人敲响了。
苏剪瞳全身毛孔都竖了起来,精神高度绷紧,心跳到嗓子眼儿上,颤声问:“谁啊?干嘛的?要做什么?”
外面是渗人的沉默。
随即又响起“叩叩叩”的敲门声,苏剪瞳整个人像被握在了一只大手里,被看不见的力量牵引和揉捏着,脑子里全是看过的恐怖片,眼前是晃荡的血淋淋的画面,还有无数的光影碎片在飞舞,“是……谁?”
依然无人回答。
意识即将到崩溃的边缘,外面的人好整以暇地咳嗽了一声,朗声说:“你在里面?”
听到沈暮言的声音,苏剪瞳的身子像烈日下的冰淇淋一样软成了一摊,“我在!我在!”
外面的门发出沉重的咔擦声,沉稳的脚步声走了进来,到苏剪瞳所在的位置才停住。
“你怎么来了?我本来是要给杨姐姐打电话的,都怪你把我手机打没电了。”苏剪瞳的心害怕得狂跳,没话找话说了一大堆。
“既然不受欢迎,那我走了。”沈暮言的手离开了反别着的门扣,只需要轻轻一下,就可以拿掉。脚步声沉稳远离……
“喂!你来都来了,怎么能说走就走?逼我到这个境地,你也是要负责任的!你回来!”
脚步声顿了下来,沈暮言不带感情的声音冷得让人发指:“求我!”
“什么?”
“说求我救你。”
苏剪瞳郁闷得不行:“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见死不救?我手机没电了,这屋子里藏着一只蛇,藏着一只老鼠,还有其他什么鬼东西……我怕死了,你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黑夜里摸索着前行,你可以做到的。”那个可恨的男声轻飘飘说了一句,声音已经离得远了。
“……”被反将一军,苏剪瞳急了,“我说的黑暗是象征意义啊,谁想呆在真正的黑暗里?喂,我不想一个人呆在黑暗里,很可怕的好吗。喂,沈暮言?沈暮言?”
外面一片无声无息的沉寂,苏剪瞳懊恼极了,不得不在他的强势自大面前认输,带着哭腔放声喊道:“沈暮言,求你!求求你!求求你啊,不要丢我一个人在这里……至少,把你手机借我报警吧?”
反锁着的厕所隔间咔擦轻响,沈暮言拉开门,“出来吧。”
苏剪瞳激动地冲了出来,扑进沈暮言怀里,一脸劫后余生的后怕。没出息的大口喘气。
沈暮言嫌恶地推开她,“走吧。”
她胆小地紧跟在他身后,沈暮言找到电闸,啪的全部点亮,置身于光亮之中,安全感也回来了,苏剪瞳好歹松了口气。原来根本不是停电了,只是有人拉了电闸的开关。他明明知道是这样,可是却等到现在才拉开,故意的看她笑话。要是早点有光亮,她就不会害怕了,甚至在厕所呆一晚也没有问题。
想及此,她鼻子里哼了一声,对他的救命之恩也不那么看重了。
桌子上还有晚餐的盒饭,她本来打算上完厕所出来吃的,现在已经凉了。不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李珏和黄蕾贵为男女主角,不照样的吃盒饭吗?何况她现在根本顾不得讲究那么多。
苏剪瞳用手拿起一片腌黄瓜片,嘎嘣嘎嘣吃起来,神态怡然自若。吃完一片黄瓜,她咕嘟咕嘟喝了一杯矿泉水,才接着大口扒拉着盒子里的饭菜,头也没抬地说:“虽然你刚才帮了我,不过我只有这个可以吃,就不请你了。我记得你只吃西餐的。”
沈暮言当然也没有打算会吃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苏剪瞳吃着,忽然想起来,两颊塞得鼓鼓的含糊说:“今晚每个盒饭里配了个蛋糕,你要不要吃?我请你?”
她从塑料口袋边上好不容易翻找出那个被压得变了形的蛋糕,沈暮言第一时间用眼神拒绝了她的好意,她讪讪收回,张开贝齿咬了一大口,囫囵吞下,满脸的满足安然。
红唇微翘,似乎是吃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酒窝跟随着她的举动深深的凸显出来。
“你刚被关了厕所,不怕你的盒饭被人下毒?”
“都是你的责任,你还好意思说吗?”苏剪瞳瞪大了双眼,怒视着他。
沈暮言冷笑,“关我何事。”
“我只是想演好一部戏而已啊,你以为我想和剧组的人为敌,被她们孤立吗?你派人来检查什么身体,尿检什么的,她们可能错以为是我为了针对偷着抽烟的钱丽在背后给你打小报告了!但是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你难道不是心知肚明吗?我有来跟你说过钱丽这件事情吗?你派人来体检,你是什么目的你自己最清楚!我又被你害了一回,如你所说,扯平了,所以你刚才来救我的事情,我是不会感激你的。”
“所以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好心关照你一句,倒被你顶十句回来!”
苏剪瞳没好气地反驳道:“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了。你敢说你派人来体检不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没有你的存在和你做的那些无意义的事情,她们就不会针对我。我现在百口莫辩,有理说不清,都快烦死了。”
“我做事有我的目的和理由,不用对你交代。说到体检,你体检出什么了吗?”他目光倏忽一紧,对准了她。
苏剪瞳心头横亘着一颗刺,心虚地用贝齿咬住唇瓣,一时之间生出害怕之意,竟然沉默无言起来。几颗米非司酮她全部吃完了……糟糕,药效是不是就要发作了?不对,好像还有两个小时才会发作?是,还有两个小时。还有两个小时,她和沈暮言的所有牵扯和羁绊都完全不存在了,她也不用在面对他的时候因为藏着怕为人知的秘密会心生惧意。
她不要当他的超市,不要当他的自动贩售机,随时提供货物,更不要未婚生子当一个生孩子工具!
宝宝,不是妈妈不要你,妈妈只是不想短暂的拥有你,又长久的失去你。妈妈只是想你该生在一个普通平凡健康有爱的家庭里,而不是当一个可怕家庭的私生子。
苏剪瞳再次抬头,红唇上居然渗出细密的血珠来。
她迎视着他的目光,松开贝齿故作轻松:“结果都拍照发给你了,你还想知道什么,只能问医生了。”
沈暮言“唔”了一声,苏剪瞳继续低头对付她的盒饭,一边灌着矿泉水一边吃着早已经冷掉的饭菜。她想早点吃完早点回家,拿掉孩子的事情,不能让外婆知道,也不能让剧组的人知道,更不能让眼前这个男人知道。
解决完盒饭,她跟着沈暮言走出拍摄间。突然,毫无预兆的剧烈疼痛在小腹处升腾而起,一股暖流势不可挡的在下身涌出来。苏剪瞳疼痛地弯下腰,蹲在地上站不起来,浑身脱力,她的心一点点随着身体的异动下沉。
沈暮言大步走在前,发现落下了她,并未返身,后脑勺对着她,“在磨蹭什么?”
“我……”冷汗大滴大滴的落下来,她疼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分成了两个小人,一个在催促沈暮言快快离开,最好永远不要回头,她不想也不敢让他看到这一幕,她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另一个在无声的发出求救声,我好痛,帮帮我!沈暮言,你回转身来帮帮我!
“苏……”男人不耐烦地吼起来,回身看到她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大步上前来,疑惑地皱着眉头,“还真有人给你饭盒里下毒?”
苏剪瞳咬着牙关,一声不吭,沈暮言弯下腰,平视着她的眉眼,伸手摸上她的胸口……小说,最新最快更新热门小说,享受无弹窗阅读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