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你煮的实在好吃嘛,谁愿意吃他们这些粗人粗手粗脚做出来的东西了。还有呢,我有事情想要请教你呢。”
苏剪瞳将现成的鲫鱼洗好,放进锅里煎好熬汤,一边洗手一边问:“说请教这么严重,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我发现我爸,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女人。”沈怀瑜煞有介事地说。
“啊?沈老师喜欢谁啊?他这么多年孤单一人,喜欢上人真是一件好事情。”
沈怀瑜说:“可是……我这心里吧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情绪。我妈去世得早,我都没印象也没记忆了。我爸喜欢上什么人,要结婚也是他的自由。但是这个人是邱泽志的老婆aggie,我怎么觉得怪怪的呢?”
苏剪瞳听到是邱泽志的遗孀,心里也说不出的奇怪,“不过你爸是单身,aggie也是单身,他们在一起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上次aggie和你一起被人绑架,你就不觉得奇怪么?”
“是有点奇怪,但是我那个时候没心思理会那些事情。对啊,为什么钱丽要同时绑架我和aggie呢?哦,我知道了。”苏剪瞳恍然大悟,猜想是因为aggie知道了她的邱泽志的女儿,来见她,所以恰好被钱丽遇上,这样就说得通了。
不过沈怀瑜不明白,“你知道什么了?”
“没什么。”邱泽志已经去世了,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苏剪瞳赶忙转移开话题,“既然沈老师和她相互喜欢,我们这些小辈孩子,也没那么多说的。你想啊,这么多年追沈老师的女人,没有成百也有上千了,他能喜欢上一个人,是福气,也是缘分。”
“也是。只是我这心里这段时间老不踏实,你这么一说,我就安心多了。我爸结婚了更好,生个小孩更好,就不用老是管我这管我那了。”沈怀瑜大笑着说。
苏剪瞳熬好汤,又开始下面条,给他做了满满一大碗。正要吃呢,叶青和冲进来抱住他,“哎哟我的小爷哎,你要吃什么不好弄,怎么到这厨房里来了?要是不小心磕了碰了烫了,太太那里可怎么交差啊?”
沈怀瑜笑道:“你是怕我烧了你家厨房吧?”
“哪里话?哪里话?你要烧,有一百个也给你烧了。”叶青和一表人才,也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见苏剪瞳也在,笑道,“苏小姐也在这啊。”
“小三爷想吃面,我正在做呢。”苏剪瞳围着围裙。
“我看还是让小三爷回餐厅吃吧。”
“我就在这吃,这吃着香。青叔,你不知道妞煮的面条可好吃,味道胜过你们餐厅呢。”
苏剪瞳端起面,“正好下得有多,叶先生不介意,我就借花献佛请你也吃一碗。”
叶青和连忙说:“好好好,我正要尝尝呢。不过傅开和芙蓉在上面等着小三爷吃饭,我得先去说一声为好。”
他上去说不要紧,芙蓉听说了好奇要下来看看,傅开也跟着下来了,苏剪瞳就只得再下了几碗面给他们吃。
大家就在这厨房里团团围住吃面。
沈暮言缓步踱进餐厅,见里面空无一人,本来说好等他一起吃饭的傅开和芙蓉一个都不见。他有点奇怪,召过一个服务生,服务生告诉他大家都在厨房里吃苏剪瞳做的面条。
他推门走进去,见大家果然吃得热火朝天的,苏剪瞳正在忙着做呢。他的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芙蓉见他进来,笑着说:“暮言,苏小姐做的面条果然好吃,你也来尝尝。”
叶青和见他面色不愉,说:“三哥,忘记了跟你说一声我们都在厨房里,真是该死。不如你也吃面条吧?”
“我不饿,你们吃。”沈暮言平静地说完,走出了厨房。
叶青和本意是讨好苏剪瞳,赞赏她的厨艺,拉近彼此间的关系,才一股脑的聚在厨房来吃她煮的面呢。哪里想到沈暮言看着这景象生那么大气呢?
傅开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幕,继续低下头去吃面。芙蓉吃完后,端着苏剪瞳新做的那一碗走进沈暮言的房间,轻声说:“忙了一天了,哪能不饿呢?”
“放着吧。”沈暮言说,“你也先回去休息。”
“我要看着你吃完才能回去休息。”
沈暮言不想驳她好意,吃了两口,放下碗,“有劳你收拾一下,你也早点休息吧。”
芙蓉收碗的手顿了顿,“我们之间就一定要这么客气吗?”
“不然……我要随便指挥你才算是正常的相处之道?”
芙蓉只好笑了笑,“那也用不着像客人一样的啊。小时候你也还没这么客气呢。”
“现在跟小的时候,怎么能相提并论呢?小时候还每天吵闹个不休,恨不能打一架呢。”
“小时候也没见你和其他孩子一起玩。一个你,一个我大哥,从小就是正经八百的样子。”
沈暮言说:“但是偏偏一个是你大哥,一个做了你丈夫,会很闷?”
“倒不会。”芙蓉笑了,“真的不饿吗?还是吃面,或者我重新给你拿点东西来?”
“不用了。”
“话说回来,苏小姐的厨艺不错,谁娶了她,是福分。”
沈暮言略微拧了眉,没有应声答话。芙蓉收拾好东西,走了出去。
次日大雪封山,那塌方的地方无法修护,大家只好呆在山里不出来。草地上积雪遍布,马儿也无法放出来任他们跑,热闹的山顶变得有点萧条寂寥。
叶朗被打得有点厉害,在床上爬不起来。沈天白打来电话问叶朗的情况,沈暮言如实说了,沈天白也对吸食毒品贩卖毒品的人深恶痛绝,好半天才说:“那我回叶老爷子的话。”
他回完叶家的人,驱车去了一家咖啡馆。
上一次他去拜祭邱泽志的时候,遇上了aggie,aggie这几年来,经常在意大利和中国两地之间奔波。她将邱泽志遗留下来的财产,很大一部分投入到各项教育、扶助孤儿的事业上,她本来在意大利就有经常做慈善的习惯,这回在中国开始,做得也得心应手。
在新苏桥街投建了泽志小学,沈天白以为为的是苏剪瞳。话语里提起,才知苏剪瞳并不是邱泽志的孩子。
当时沈天白大为惊讶,不过双方都忙着有事,就没有深谈。
这次aggie回来,几次约沈天白,终于敲定了时间。沈怀瑜听到他们之间的电话,才会误以为自己的父亲和aggie产生了感情。
沈天白到的时候,aggie已经到了。aggie始终保持着在国外长大的女人天然的热情开朗,那段情伤的打击过去后,她致力于慈善事业,身上又恢复了卓然的气质。
“天白,谢谢你能来。”aggie微微欠了欠身说。
沈天白和风霁月的神态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着好多岁,他已然留有微须,却更增男人的魅力。他解开西装上的一粒纽扣,才坐下,笑着说:“上次一别,转眼又是半年了,别来无恙?”
“最近一向都蛮好的。这次回来,我想将泽志留下来的钱,建立一个基金,作为那些家庭贫寒,却在音乐方面有天赋的孩子的专项基金。我对音乐的了解有限,所以这件事情,不得不拜托你帮忙了。”
“你有心做成这样的事情,对孩子们真是一大幸事。相信邱师兄在天之灵也能颇为安慰。”沈天白说,“我一定会好好配合你做成这件事情的。”
aggie伤感地说:“我和泽志没有孩子,他也没有留下血脉,所以我希望我和他的钱都能用在扶住这些孩子身上,也不枉我们之间感情一场。这些孩子能将学业、音乐都发扬光大,我们的心,也算是留在了该留的地方。”
沈天白疑惑地说:“说起邱师兄的血脉的事情,我正好有点疑问。上一次我记得你说苏剪瞳是邱师兄和苏云的孩子,你才来中国,想看看苏剪瞳。为此,我一直将瞳瞳当做邱师兄的孩子一样照顾。怎么你反倒说苏剪瞳不是邱师兄的孩子呢?”
aggie伤感又很愧疚,一滴眼泪滑落下来,“当时泽志和苏云谈恋爱,是我横刀插了一脚,导致他们两个分离,这件事情,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这件事情虽然动静不大,沈天白确实听说过。因为他和邱师兄的关系友好,两人在一起虽然不常说感情的话题,毕竟也会表现出一点端倪,比如那一次邱师兄醉酒大叫着苏云的名字,沈天白还有印象。他点了点头。
aggie继续说道:“我横刀夺爱,此后泽志虽然真心待我,我却总是以为他心里还有苏云,成天猜忌。我到处打听苏云的事情,知道她怀孩子前后,正是泽志和我离开中国去意大利的时候,所以……所以我以为苏剪瞳是泽志的孩子。泽志虽然并没有承认,我却穷追不舍,导致他……导致我和他……唉,都是我的错。后来他的遗言也很清楚地解释了,他和苏云在一起,从来没有做出过逾矩的事情来,更加不可能会有孩子。他在遗言里请我相信他,也请我不要给苏云和苏云的孩子造成困扰和负担,毕竟他当时和我在一起离开苏云,我们俩本身就很对不起她。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都是我的任性,才导致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那……”沈天白的眉头几不可察的掠起了一个幅度。苏剪瞳在找父亲的事情,他从外婆那里听说过了,他以为她找到了邱泽志,便没再关注。如果苏剪瞳不是邱泽志的女儿……沈天白努力地回想往事,印象中苏云是个不声不响的女孩子,走到哪里都是怯怯的。沈天白对她并无过多的印象。
他想不出苏云会和当时其他的谁有了苏剪瞳。那个有点混乱的雨夜,他和邱师兄都醉得太厉害——沈天白使劲摇了摇头,那晚有什么不对劲,可是他当时只是以为是邱泽志和苏云醉酒后在一起做过什么,沙发上才会留下那抹嫣红。
那些不对劲,到底是什么,此刻却前所未有的变成了一束疑问,砸向了他……
这些事情从发生之后,他便从来没有回想过。记忆里也像从来都不存在过一样有这些事情的印记。但是突然,突然之间,这些事情便有了一个清晰的眉目,活脱脱的跳进脑海里……
邱泽志的遗言和身后的所有资料,意大利传真过来后只有沈暮言全部看过,后来他也没提。
aggie见沈天白失神,住了自己的话头问:“瞳瞳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我本来还想帮助她实现她的梦想呢。没有想到她现在学业有成,什么都好好的,还有了一个深爱她的男人。不过不知道她找到父亲了吗?”
沈天白一愣神,才听清aggie的话,他说:“抱歉,我刚刚想事情,漏了你说的话。你刚才说什么了?”
“我说,我听说爱德华夫人留着一个苏云的日记本,上面有你的名字,爱德华夫人看不太懂中文,将日记本寄给了你。也许里面有线索,可以帮助瞳瞳找到她的父亲。”
“日记本?什么时候寄的?”
“有一段日子了吧。爱德华老师去世,我没去成他的丧礼,后来专门等到爱德华夫人游玩到意大利,我陪同她共进晚餐。席间我提到了苏剪瞳的事情,爱德华夫人跟我说的。她说若早知道苏云有这么个孩子,她肯定早将日记本寄给苏剪瞳了。”
沈天白的头有点隐隐作痛,和沈暮言一样,他具有优秀的洞察力和判断力,很多事情,并不需要看到全部,只需要有一点端倪,一点提示,便能由点到面,全部把事情联系起来。
他希望那个不好的预感只是一个错觉而已,一定是,一定是……
他将电话打给了沈暮言,沈暮言在那边稳声说:“大哥,叶老爷子那边你说了吗?”
“我已经跟他说了,过几日将叶朗送回家。你也别太胡来,叶朗犯错,自有他的长辈会管束。”
沈暮言沉声说:“我自有分寸,打不死。”
沈天白知道他的目的和道理,叶老爷子早就放出话来,要将叶朗打断一条腿。这话当时可不少的人听着,叶老爷子气消了这腿也不得不打。沈暮言将叶朗打成这个样子送回去,叶朗毕竟也是叶老爷子的心头肉,已经这个样子,还能再打吗?既给叶老爷子一个台阶下,又堵了众人的悠悠之口。
沈暮言做事,一向前后都顾虑得周到。
沈天白要问的事情,顿了一顿便咽回了心里。如果老三真的知道或者有半点端倪,以他的性格和为人,一定会将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他的想法和做法一向霸道得不容人置喙,如果问他,他一定不会轻易坦白。
沈天白回到沈家大宅,心里实在郁结难平。他将电话打给爱德华夫人,爱德华夫人是老派人,不太喜欢用现代化的通讯工具,更是很少带手机在身上。竟然连打几次,都没人接。
沈天白只好放下电话,信步走出门外。
他驱车不知不觉走到了方想住的齐家别墅。他干脆下车按了门铃,应门的却是景杨,这让沈天白意外了一下。院子里虽是积雪泥泞,倒有不少的工人在修整花草。
景杨笑说:“是沈先生啊。你是来找瞳瞳的吗?”
沈天白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这些人在做什么?”
“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被马踏坏了,又有些不平整,外面的人正在修整,闹了两天都还没弄好。”
景杨将他迎了进来,解释说:“方想不在家,瞳瞳去了叶家的马场,我本来是想将外婆接到我们家里休息的,老人家择床睡不踏实,我就送她回来了,顺便过来陪陪她。谁想这么多人,反倒闹得不安宁,外婆才睡下呢。”
“瞳瞳在叶家马场?”沈天白讶异地问。
“是啊,可能是去学骑马吧。”
“沈暮言带她去的?”沈天白的声音透着自己完全没有察觉到的厉声。
景杨怔了一下,“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也没有什么都过问得这么详细。”
沈天白浑身发抖,景杨见他脸色不好,给他倒了杯热茶,说:“外边太冷,沈先生你喝杯茶吧。”
“我本来是找瞳瞳来拿点东西的,上次我的一个教学笔记本借给她看了,谁知道她竟然会不在。我急着要用,去她房间里拿吧。”
景杨说:“好,我陪你去。”
沈天白冷然说:“不用了。”
景杨为他指了方向,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沈天白,有点吃惊。不过他和苏剪瞳关系十分好,又是苏剪瞳的恩师,景杨倒也没有想太多,眼见着他走上去。
沈天白进了苏剪瞳的房间,环视了一遍她淡雅清幽的房间,并无太多装饰,梳妆台上没有化妆品,只有一本乐谱,一本他曾经送给她的笔记本。
他拿起她的梳子,在上面找到一根长发,颤抖着夹入钱包内。
他大步流星走出去的时候,甚至没有跟景杨打招呼。
景杨有点意外他今晚的一切,和往日那个彬彬有礼的沈天白太不一样了。她说不换到底是什么,只是有点担心。她将电话打给南荣熙,南荣熙笑道:“这么一会儿不见呢,就想我了啊?”
景杨想说这奇怪的事情,听到他这么说,反而不知从何说起了,笑道:“方想打电话安排了护工和做饭的阿姨过来,我一会儿就回来。夏天和安然都需要人照顾。”
“好啊。我马上出门来接你,这么大雪天,我可不放心你开车。”
“没那么娇气啊。”景杨应道,心里却是暖的。
苏剪瞳在马场度过了没滋没味的一天。雪太大,她没办法骑马,又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做,只好在走廊上看雪花飘落。
早餐和中餐,她都刻意避开了沈暮言。如果要和沈暮言、傅开、傅芙蓉一起吃饭,她始终是不自然、不自在的。虽然问心无愧,可是她很不喜欢看到傅开那似笑非笑,一副要把她看穿的样子。傅开看她的时候,好像她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让她慎得慌。
幸好还有个沈怀瑜和她为伴。只是沈怀瑜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苏剪瞳讪讪地走到沈暮言的房间旁,傅开和傅芙蓉都在,她看了一眼又赶紧离开了。
正要走呢,叶青和出来说:“苏小姐,沈先生请你进去呢。”
苏剪瞳缩了缩脖子,“我……我其实也没什么事情……”
“进来吧。没什么事情这外面这么冷,也不能像你这么呆着啊。”叶青和笑着将她让了进去。
苏剪瞳走进去,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她身上。她肌肤白腻,红色的大衣更加衬托得她肌肤雪做的一般,站在灯光里,活脱脱就是一个雪娃娃一样。一头长发披散在肩上,亮得润泽。苏剪瞳接收到傅开的目光有点不安,可想而知傅开又以为她在想什么,她干脆不去看傅开的眼神,直接走向沈暮言,“这还要多久才能出去呢?”
“最少估计也得四天。”沈暮言指了指旁边的天气预报,“天气不好,那一段无法赶工抢修。”
“四天啊?可是不是说雪明天就要停吗?”
“化雪比下雪更难,道路会更泥泞难走。”
苏剪瞳咬唇,“我能再用一下你的电话吗?”
沈暮言递给了她。苏剪瞳拿着电话走了出去,打给了安然,轻声问:“安然宝贝,你们的新春汇演还有几天开始呢?”
“容雅老师说确定了在元旦节之前举行,以免耽搁咱们和家里人过节。所以还有三天就开始了。瞳瞳,方想到时候能回来吗?”
“能,一定能。”
“那你呢?”
苏剪瞳坚定地说:“我也一定能。”
安然开心地笑了,“我就知道你们一定能,我第一次正式登台表演呢,你们要是不来,我可不依的啊。”
苏剪瞳有点忧虑,还是展颜笑着说:“我肯定能到的。你放心,”
将电话还回去,苏剪瞳忧愁地看着漫天大雪,托着腮望着天地之间白蒙蒙的一片。就这样不知道坐了多久。
晚饭间,芙蓉笑着说:“要不让苏小姐过来一块儿吃晚餐吧?”
傅开瞥了她一眼,沈暮言也默不作声。芙蓉低头道:“跟你们俩在一起,真真是要闷死人的。”“这边到处都是东西,饿不着谁。”沈暮言闷声切牛排,端起红酒抿了一口。再看窗外,苏剪瞳的身影已经不在了。
苏剪瞳跟着沈怀瑜,好奇地说:“咱们吃什么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沈怀瑜牵着她的手,不断往雪地里走。
走到一丛树林边,才看见叶青和正在烤一只焦黄冒油的兔子,叶青和是个贪玩好耍的性子,早晨起来漫山遍野去打野鸡,没想到野鸡没打到,倒捉了一只被冻住的兔子。这里是山林地区,虽然现在湿冷,可是叶朗也曾严格下令不准在野外生火,所以他只敢带了沈怀瑜出来。见沈怀瑜身后跟着苏剪瞳,叶青和心里“咯噔”了一声,有点意外,“苏小姐,那个……”
沈怀瑜拍了拍他的背,“妞是够义气的好朋友,咱们在这弄这些吃的,她肯定不会跟人说。是吧,妞?”
苏剪瞳点头。
“那就最好,不然我堂哥非把我打瘸了不可。这里湿气重,点不燃柴火,我还是用汽油生的火呢。”
沈怀瑜怀疑地看着他,“那拷出来的兔子能吃吗?”
“能吃能吃,我用了专门的设备处理了的。你放心好了。”
沈怀瑜看着他的越野车,“郎叔不在,你连车也敢开进草地里啊,真不怕削。”
“我堂哥爱马,总说这草地里不能沾染汽油味,不能将车开过来。可是这么大雪天,又不能骑马,让我甩着飞毛腿去抓野鸡啊?”
“你这是新款的越野车吧,待会儿让我也试试。”沈怀瑜绕着那车直看,“开车肯定比骑马过瘾多了,马儿虽好,就是照料起来麻烦,哪像车一样,方便简单。青叔,一会儿这车给我试试啊。”
“小祖宗,求您别为难我了啊。您这年纪,我哪敢让你开车啊?你要去哪,我亲自送你,要去天涯海角也包管把你送到。”
“还天涯海角呢。现在就在这山里都出不去,拉倒吧。”沈怀瑜笑道,坐下来,看着焦黄焦黄的兔腿,咽了口口水。他是闲不住的性子,叶青和这样的就对他胃口。要让他对着沈暮言还好,还要同时对着傅开,沈怀瑜可闷坏了。
叶青和找了一张简易折叠椅给苏剪瞳坐,指着那片山林说:“你要现在下山啊,我都能将你带出去。就是麻烦点罢了。”
苏剪瞳一下子有了兴趣,“怎么出去啊?”
见她想听,叶青和指点江山,得意地指着最远处的山林说:“咱们这马场依山而建,地势高,空气好,生长的草料适合喂养马儿。这山,可不全是本市的,这一边属于本市,那一边却是属于领市。咱们这边的山山势陡峭,下山不易,可是那边却是平坦的山地,很容易下去的。只是……”
“只是什么?”苏剪瞳赶紧问。
“只是那山林不太容易过,毕竟没有完全开发出来呢,还有不少的枯枝烂叶堆积成灾。再加上到了那边,过了一片平地之后,要过海才能到市区,然后从那边市区上高速到咱们市里,杂七杂八的很繁琐,来来回回起码要一天多时间。不然以我这性子,早就下山去了,哪还能等到现在。”
“危险吗,过那些路段?”苏剪瞳又问。
叶青和想了想,“应该还好吧。反正我就走过那么一次,现在不还好好的站这吗?堂哥平时管得严,也不准人走那边,说怕带出了私路,让人打咱们马场的主意。所以他自己和沈暮言都说了,不准走那条道的。”
沈怀瑜笑着说:“说是不准,怕你担心你这车不行吧?毕竟山路难行,是最伤车的。”
叶青和急了:“谁说的呢?我这响当当的顶级配置,专门为走山路配备的。”
他指着沈怀瑜说:“哟,这是激将法呢,想让我把车给你试。不行,小三爷,说其他的你要什么,我还能藏着捂着不给你?这开车太危险,至少得等你到十八呢。”
“我开行么?”苏剪瞳忽然出声问。
叶青和打量了她一下,哈哈大笑道:“苏小姐喜欢,这车随时送你。等雪停了,下山我就送到府上去。”
“不用不用那倒不用,”苏剪瞳连忙摆手,“我就是贪个新鲜好玩,何况这里太无聊了,我借两天就成,到时候就还你。”
“成。”叶青和将钥匙丢给她,“苏小姐,不是我担心车,你这个子挺娇小的,这车……”
苏剪瞳展颜笑道:“我就随便开车玩玩,不会有事的。”
沈怀瑜举着手里烤好的兔子肉,“呀,好香。你们别顾着说话啊,快来吃快来吃。”
他用手撕了一条兔腿,烫得齿牙咧嘴送到苏剪瞳手上,“妞,你先吃。”
苏剪瞳接过来,烫得左手换右手,口中连连呼气,想把兔腿吹凉一点。
叶青和蹲在地上点燃了一支烟,笑着说:“小三爷和苏小姐倒对脾气。”
沈怀瑜又撕了一只腿扔给他,“那是,我和小妞那是什么交情,认识好多年的朋友了。我一向都愿意和她亲近,拿她当姐姐看……不对啊,她和我三叔什么关系,我拿她当什么姐姐啊——不管了,反正就这样了。香吧?”
“好香。”苏剪瞳大口咬着兔腿,一点扭捏作态的样子都没有,吃得唇上到处都有油。偏偏大口吃东西的样子,一点都不显咋咋呼呼,倒让她的样子显出几分自然的美态。
这兔腿虽然好吃,她还嫌不够辣,又去调料罐里倒了些辣椒在上面,吃得双唇通红。
沈怀瑜拿着兔腿伸过来,“我也要点辣椒。”
苏剪瞳给他加辣椒,正在这时,叶青和讪讪地站起来,将双手背在身后,陪着笑说:“三哥,三哥贵人踏贱地……”
“行了。”沈暮言打断了他,看着烧得狼藉的一片柴草,眉间微微的不悦,“叶朗没跟你说过,马场除了我们住的那一片区,其他地方不能生明火?”
“这……这当然说过呢。”叶青和抬头一望,看见旁边还有个巨大的禁火的标志,抓了抓头发,“这不看着湿润嘛,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应该?你做事就是以这两个字为判断标准的吗?”
沈暮言的声音不大,也不严厉,叶青和本来和沈暮言差不多高,却蓦然就觉得比他矮了个头,“三哥,没下次了。”
“带沈怀瑜回去。”
沈怀瑜也自知理亏,好好的餐厅什么都备着偏不爱吃,反倒成天来搞这些有的没的,低着头跟着叶青和。苏剪瞳也打算跟过去,偷偷摸摸溜了,又想着那没吃完的兔腿,念念不忘依依不舍地回头去看那兔子肉。
“回来。”沈暮言说。
“我啊?”苏剪瞳指着自己的鼻尖。她唇角边还有一块脏乎乎的黑点,在酒窝的旁边,让她一笑就有黑点随着她的笑容而动。
沈暮言指着那一堆东西,“你要吃,就吃完了再走吧。”
这句话正和苏剪瞳的心意,她正想吃呢。她拿起一块兔肉,说:“这么多,不如让叶先生和沈怀瑜一起回来吃吧?”
“他们跟你不一样,你吃你的。他们在餐厅里吃饭,可不会不自在。”
“我也没有不自在啊。”
沈暮言穿着双排扣风衣,深黑色的风衣将他衬托得更加高大,他眉眼一深,“这两天吃得可好?”
“还行。”苏剪瞳一边吃着兔腿,一边说。
“我带你上山的时候,没有想过会下这么大的雪。你放心,我知道你惦念家里,会尽量想办法带你早点出去的。”
苏剪瞳放下吃的,高兴地说:“那就再好不过了。”
“你在这里是客人,要什么想吃什么,跟叶青和说一声就好了。用不着亲自下厨煮东西吃。”
“我和沈怀瑜闹着玩的。谁会真正去煮东西吃啊?”
沈暮言看向她,微风将她的发丝吹得全部飞扬起来,她黑亮的头发上有点点雪花。他不由说:“过来。”
苏剪瞳走向他,抬眸看着他,“做什么啊?”
他从衣服里掏出襟花,潇洒利落的展开,挥动到她唇角边,却停了手,递给了她,“自己擦擦。”
“嗯。”苏剪瞳擦拭了一下唇角,展开襟花来看,上面占满了油腻和黑色的烟灰,不好意思还给他,赧然道:“我洗了还给你吧。”
“嗯。”沈暮言应声。
“要不要吃点东西?”苏剪瞳见他站着不走,她一个人吃着吃着有点尴尬,伸出油腻腻的手,撕了一块最好的肉递给他,“给你。”
原本想着他会伸手来接,结果他就着她的手就咬着吃了。她的手指冰凉,碰到了他唇上。沈暮言眉头舒展,“叶青和最爱野味,天天到处跑马打猎,手艺还算不错。”
“你口味倒挺刁钻的,怎么不猜是我做的?”
“我应该猜是你做的吗?”
苏剪瞳笑了笑,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大厦,“你先回去吧,我吃完了自己就能回去。”
沈暮言干脆坐下来,捡着一些烤好的肉吃起来。他吃东西并不是小块的吃,依然很大块,却没有将口边弄脏一点点。不过见他吃得慢,苏剪瞳有点急,“行了,要不我拿回去吃好了。”
“你在心虚什么?”
“我没有心虚什么啊。我就是觉得,也许咱们不要呆在一起比较好。”
“为什么?”
苏剪瞳一五一十地说:“你快要结婚了,和我在一起也许引起傅开、芙蓉不好的联想。基于一个做丈夫的基本责任,不应该让芙蓉担心你。”
“难不成我结婚后连正常的女性朋友都要放弃吗?”
“总归是不好的。”苏剪瞳低头,伸手扯了一块兔肉,“我还是回去吧。”
她拿着兔肉往回走。沈暮言在她身后说:“苏剪瞳,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用不着这么避嫌。”
“哦。”苏剪瞳只好站回原地,这个时候走,还让人觉得她心里想着他会对她做什么呢,“我竟然还不知道,你也会和别人交朋友的。”
“偶尔为之也未尝不可。”沈暮言只吃了两小块,就停了口,“你也别吃了,都凉了。”
苏剪瞳放下兔肉,擦干净手,放在唇边呵了一口气,笑着说:“本来也是吃饱了的。正好。”
沈暮言从怀里掏出一双手套扔在她面前,“基于一个普通朋友的基本责任,我不应该看着你把双手冻掉了还袖手旁观。”
苏剪瞳呼出一口白气,低头捡起了手套。小说,最新最快更新热门小说,享受无弹窗阅读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