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至。
一月底,下了新年的第一场雪,似乎宣告了一段感情的无疾而终。
灰白的云低垂,天际线绵延。
孟芫背着吉他往外走,脸颊蓦地感觉到一丝冰冷的触感,她用手背蹭了蹭,留下淡淡水渍。
她扬起脖颈,看向灰扑扑的天,微微茫然。
耳边不知道是谁惊喜低喊了声:“哇,下雪了啊?”
她方才缓过神,拽了拽背后的吉他包,加快脚步,朝公交站台走去。
孟芫一直埋着头,这雪不刻绵密落下来,湿了颊边的碎发。她走进站台,跺了两下脚,一双修长优雅的手出现在眼前,拿着一块叠的整齐的蓝格手帕。
孟芫抬眼,何均淡笑道:“今年第一场雪啊。”
她看起来兴致不高,应声:“小何哥。”
“擦擦。”
孟芫沉默接过,慢吞吞擦着脸颊,以及发梢。
擦完,她收进口袋,低声道:“我回去洗了,再还你。”
何均淡淡颔首:“不用这么麻烦的。”
“要的。”
公交车进站,二人不再多言,随着人群上了车。
车上的人很多,有些挤,何均抓着横杆,把孟芫护在一小块空间里。孟芫稍稍不自在,微不可觉往后退了几步。也退无可退。
何均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唇角的笑意淡淡。
“孟芫,你真的决定好了?”
孟芫点了点头,含糊“嗯”了声。
“我是该庆幸呢,还是该遗憾呢?还能把你约出来。”
孟芫反问他:“小何哥,你也决定好了吗?”
何均无奈一笑,语调云淡风轻:“决定了,最后拼一把吧。如果没火,就打算不唱了。”
他打算去参加一个歌唱比赛,有华语乐坛天王天后级的歌手做导师,近来很火的一个选秀电视节目。
孟芫眼睛亮了一瞬:“愿你成功。”
又开玩笑道:“等你火了,我要签名你可别装不认识我啊。”
两个人是在西城区下的车,这附近有少年宫,又有艺术馆环绕。南孝最大的录音棚就在这里。何均去录制一首demo,便想邀请孟芫来看看。
孟芫在里面逛了一圈,何均录得很快,他背着吉他出来时,有个带着鸭舌帽的高挑女人与他们擦肩而过。
何均努了努下巴,低着嗓子说:“刚刚走过去的那女的,最近在网上挺火,签了盛云唱片。”
孟芫似懂非懂:“网上?”
“是,独立音乐人,自己原创的一首歌,上传音乐平台上火了...运气很好,也有几分灵气,我一直的愿望就是能签约盛云,可惜...这么大规模的录音棚都是盛云建的。”
何均顿了顿,偏头看了眼进来孟芫,轻声问:“你不是有自己的原创歌吗?可以尝试上传到网上试试。”
孟芫的脚步滞顿,她轻轻摇了摇头,情绪陷入低迷。
“算了。”何均哂笑一声,他沉吟片刻,淡淡说了句:“孟芫,不能让音乐成了你的累赘。”
如果它不再使你快乐,就放下吧。
孟芫沉默半晌,应道:“是,何均老师,我决定好好学习,不会再碰它了。”
做一个符合父母期盼的乖孩子,按照他们的计划,往前走吧,她没有勇气与这个世界对抗了。
—
迟寅骑车绕了一圈清河公园,回来时,听到路边一声惊喜低喊:“哇,下雪了啊?”
下雪了么?难怪他觉得脖子凉飕飕的,迟寅停下车,一脚蹬在地面上,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下巴。他哈了一口冷气,抬脚正欲骑车回家,抬眼间看到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朝公交站台走去。
水洗牛仔裤下,是一双笔直修长的腿,视线往上,女孩眉眼盈盈,妆容冷感,面色寡淡。她背着一个硕大的吉他包,仰起脖子看了看天。
迟寅错开视线,停在远处一动不动。
走还是不走呢,走了她便看不到他了,不走的话,也不过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吧。
怎么就闹到这一步呢?
两个人都恼怒,不被对方信任。恼怒着,都不愿低头妥协。
孟芫质疑他,他猜忌她,伤人伤己的话说出口,就已是收不回。
迟寅跨着车,陷入一番天人交战,孟芫的人早就走远了。
他回过神来,环视一周,侧身朝公交车站看去——
高挺男人伸出手,递给她一方手帕,孟芫自然接过,静静擦起脸颊和发梢。
迟寅喉头一紧,别开眼,猛地踩起踏板,冲进小区。
不刻,一辆山地车又从小区大门蹿出来,少年半站着,费力踩着踏板,朝着慢慢发动的公交车追去。
追到半路,公交车驶上立交桥,汇入车流之中,迟寅停下来,整个人颓丧趴在车把上,气喘吁吁。
真他妈傻,他在做什么啊。
迟寅抹了一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