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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可比我大方得多,王师傅又说你刻的东西可以去卖了?”先前赵正则只在赶集时去过一趟香袭阁,后来与王师傅相处了一个上午,不知道怎么的就与人家说好,连着十多天往镇上跑,早出晚归的也不嫌累得慌。

    “你怎么知道?回来前师傅才跟我说,如果我想要换钱就帮我卖了。虽然卖不了好价钱,但是肯定有人要了。”

    “我们现在也不差钱用,你不必急着把刻的东西都卖了。买田地的钱慢慢攒就是了,要是心浮气躁只怕以后手艺都难有进步了。”张小柳也有些纠结,要说现在不差钱,那当然不是实话。但是如果他现在拼命只往王师傅口中能把东西卖出去的方向努力,时间长了肯定会心累。何况卖东西都要仰仗香袭阁,也不知道能不能长久。

    “师傅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我明天再去一趟,以后都只在家里刻了。田里的稻谷快要收了,我得看紧点。”其实王师傅说的话远比张小柳说的刻薄,不过赵正则对别人的话反应都像隔了一层,不痛不痒的。他只想着现在手里有十几两银子,以后每个月再挣些,过个两三年就可以买田地盖新房了。

    嗯,总算娶柳哥儿的时候不会太寒酸了。

    张小柳不知道他后来的那些打算,听了他的话又放下心来。他隐隐想到王师傅两口子也许本来就在城里有些名气,阿正跟着他们学些东西虽然好,但若要就此完全只做这个买卖,他却不太乐见。

    “正好这几天也少些往外跑,不然别人来帮忙的都转不过手了,主人家却见不着人就不好了。”张小柳随口叮嘱道。离他们定的日子还有五天,至少提前两天就要开始准备酒席上的东西了。

    这里许多做酒席的规矩是延续了多年的,比如迁新居、婚嫁、丧事各自的菜色都是固定的。虽然听起来有些无趣,但是真正落在自己身上却是省了不少事。

    这些事张小柳都事先去李嬷嬷那里打听了,像他们这次要准备的是八个菜,讲究的是菜盘里的肉够不够满,倒没有什么难寻的东西。他把银子交给了草儿么么,让他带着村里几个人去置办。

    入伙的吉时在当日丑时中,这时候也没有闹钟,张小柳干脆只把小麦和小松赶去睡觉了,自己和赵正则坐着等。

    当第一声鸡鸣响起时,张小柳走过去开始烧火镬。无论房屋怎么变迁,不变的是里面的人香火传延。所以迁新居最重要的便是家主从旧屋挑着火镬到新屋里去,然后用这个火苗在新屋的灶上煮东西,一家人分吃了。

    赵正则跟在他身后将一担箩筐挑出来,把平日用着的瓢盆碗筷收了进去,又把一盏新油灯点燃放在里面。

    张小柳把锅拿到屋前,在里面架上松枝和几块烧剩的黑炭,点了火看着它熊熊燃烧起来。这一阵响动把小麦和小松都吵醒了。他们也早就期待着这天,所以精神十足地爬了起来,依张小柳昨晚的吩咐,拿上纸笔和书安静地站在一旁。

    锅里的松枝不多,很快就烧完了。这时候木炭也已经被引燃,跳动着金黄色的火焰。

    “走吧。”虽然白天里还热得很,但这个时辰的夜风吹过来竟然也让人发冷。张小柳担心火被吹熄,赶紧叫了声把锅拿到箩筐上边架着,然后挑着当头往新屋里走去。

    新屋的距离不远,锅里的火苗总算没有灭掉。张小柳依着李嬷嬷说过的话,先把锅里的火引到灶里点着,然后将油灯放在灶台一角。这一盏油灯要一直烧着直到里面的油被烧干,所以轻忽不得。

    他在厨房里烧水煮汤,小麦带着小松从箩筐里捧了大米等五谷,撒在每间屋子的角落。赵正则也拿了早准备好的钱袋子,把铜钱撒在屋内各处。

    “好了,过来吃东西吧!”做完了这些事,小松便兴奋得在天井里跳上跳下,完全没有睡意。其余两人感染了他的情绪,来回望着崭新的房屋,也是露出笑意。直到厨房里的张小柳一声叫唤,才争相走过去。

    ☆、第58章 生病

    迁新居当然是一件大喜事,但这几日的忙乱也着实不假。除了当日半夜三更搬东西,还有第二天正式宴请亲朋好友,第三日收拾残局,直到第四日才真正安定下来。

    “柳哥儿,这事我来做便好,你再去歇着吧!”秋日里天干物燥,接连几日夜里睡得不太踏实,张小柳这日起来便觉得头重脚轻,一说话嗓子就哑痛着。偏偏这个月要给霍掌柜那边的酒还没有酿,赵正则便主动请缨,要让他去休息。只是张小柳平时忙碌惯了,竟然也闲不下来,被赶出去没多久又晃悠进来。

    与以前的旧屋相比,现在的厨房是极宽敞的。赵正则跟着他酿过几次酒也已经熟知每一个步骤,正把蒸好的糯米饭装起来晾凉,就看到张小柳又走了进来,忙出言赶道。

    “没事,我就在一旁看你做。”张小柳倒也不是放心不下,但这时候只得他们两个人在家,一个人在自己的屋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竟也有种不知该做什么的感觉。

    “那好吧,你离灶膛远些,太热了。”赵正则听他这么说,只能由得他去。

    张小柳失笑,最初阿正刚来家里时,心里觉得他就像比小麦稍大一点的弟弟。后来随着发现他能帮忙做的事越来越多,才对他逐渐改观,庆幸自己留下一个小帮手。如今日子越过越好,阿正又好像要把家里的事都包揽了去,倒是什么都不让他做了。

    “我就是嗓子有点不舒服,哪里就这么脆弱了。”

    “你一定是太累了,才会在这时候生病。以后这酒你也别酿了,上次我酿的他们也没有尝出什么不同来。”赵正则埋怨道。

    “行,以后赚钱的活儿都让你做……咱们家兄弟三个都赖你养活了。”他这般带着不满的话,张小柳听了只觉得贴心。当初那个衣衫褴褛、神情畏缩的小男孩,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当然,他们也是我的兄弟。”赵正则对于他说要“养活”他们三个人不但没有丝毫不高兴,反而满脸笑容的说。

    过了半个时辰,糯米饭还没有放入缸里,张小柳就困得撑不住了,打算回屋里先睡一觉。赵正则心想他愿意多休息再好不过,忙让他放心去了。这次直到他把糯米饭处理好,张小柳都没有再出来。赵正则心里高兴,自己又把饭蒸上,菜也切好,心想等饭菜煮好了再叫他起来。

    “阿正哥,今天中午吃什么?”屋外一阵响动,小松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见到赵正则在厨房里便踮脚打开橱门问道。

    依着张小柳的主意,厨房里也放了个称之为“菜橱”的柜子。样子端端正正跟屋里的衣柜相差不远,只是两旁的木板打了不少洞用来透气。他们平时吃剩的菜都放在里面,也省了许多事。

    “有芹菜和鸡蛋……小松,你去叫哥哥起来,快要吃饭了。”芹菜是别人家送来的,鸡蛋现在家里也不缺,三个人做两个菜也足够了。

    “好呀!”小松很快地应了一声,又跑出了厨房。

    如今厨房的隔壁便是专门放置杂物的屋子,当然最重要的作用就是放酒瓮。过了门厅,第一间屋子就是张小柳的卧室。

    小松肚子饿了,只想快些去把哥哥叫起来。他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音。

    “哥哥,吃饭了。”门只虚掩着,他推开门走进去,看到张小柳还双眼紧闭睡得正香,想起平时哥哥叫他起床的样子,也学着走过去掀开他身上的被子。

    “冷……被子给我……”张小柳睡得正迷糊,原本就觉得身上不知从哪里冒出寒气,忽然身上的被子被拉开了,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下意识地找被子。

    “热死了,哥哥,快起来吃饭!”小松跑进来时汗流浃背,听得哥哥竟然叫冷,登时迷糊了。

    “我再睡一会,你们先吃吧。”听到他的声音,张小柳总算清醒了些,低声道。

    “小松,哥哥还没起来吗?”赵正则正把煎好的鸡蛋装盘,就看见小松又折了进来。

    “哥哥让我们先吃,他还要睡。”小松帮他把碗从菜橱里拿出来,一边说。

    “还要睡?”赵正则有些意外,正好菜煮好了,便道:“你先坐着等会儿,我去看看。”

    厨房里摆着新的八仙桌,现在吃饭自不必像以前那般围着灶台。赵正则把菜都端过来,叮嘱了小松一句。小松先吃了他倒是觉得没什么要紧的,就是柳哥儿看见了不免要说他几句。

    小松方才出门不记得把门带上,赵正则走近了就看到张小柳身上还裹着被子,心下不免觉得有些不对劲。

    “柳哥儿,吃过饭再睡吧?”两人以前在小屋子也相处惯了,现在进出房间也没有什么避讳的。他走到床边,轻声喊道。

    “吵死了……我不吃了,让我睡会儿。”明明就要陷入睡梦中,偏偏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打扰,张小柳烦了,用手拍了拍床。

    “柳哥儿,你没事吧?”赵正则微微低头,就感觉到他口中喷出来的热气,又看到他脸上的红晕,顿时皱起了眉头。

    张小柳睫毛动了动,没有再说话。

    赵正则努力回忆以前自己生病的样子,然后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是滚烫的。

    他一下子慌了起来,忙拍了拍张小柳的脸颊,急声道:“别睡了,柳哥儿,你这是伤风了,快些起来我带你去看大夫。”

    在他心里,生病还是极可怕的事情。莫说他的爹么,就是张小柳的爹么也是这样早早去了。

    而能治病的,只有镇上药房里的大夫。

    张小柳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想睡过去,哪里愿意听他的,动了动脑袋甩开他的手又睡过去。

    “听话呀,柳哥儿,你别睡迷糊了……”赵正则又把手贴上去,轻轻拍着他的脸。

    “阿正,怎么了?”在他锲而不舍的努力下,张小柳终于睁开了眼睛。

    “你身上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柳哥儿,你额头烫得很,咱们去看大夫。”赵正则急急忙忙说了,跑去自己房间。看大夫得花不少银子,幸好后来卖东西的钱张小柳都让他自己保管着,不然现在还真没办法拿出来。

    张小柳还没反应过来,又见他像风一样出现了,弯着腰要把自己抱起来,忙道:“你要干什么?”

    “我们先到村里去借一辆牛车,你现在可没有力气走路……”赵正则自顾说着,尽量让自己做得更周全些。

    他的手凉凉的,张小柳一下子就感觉出差异来,联想到刚才阿正的话,自己抬手摸了摸额头道:“兴许是发烧了,你把额头贴过来试试。”他自己用手摸并不觉得热,但发烧之后如果全身体温都上升,这样是试探不出来的。

    赵正则依言把额头贴上去,原本应是有些紧张的,此刻只觉得碰上一个滚烫的东西,心里半分旖旎也没有。

    “看来果然是发烧了。”张小柳也感觉到了一丝凉意,趁着这时候精神些说:“先不用去看大夫,可能是夜里着凉了。你帮我拧个湿毛巾过来敷在头上,再多剁些姜末炒鸡蛋。”

    “不行,你在发烧,我们得去看大夫。”赵正则固执道。

    “这个真的不要紧,别折腾到镇上去,我难受。”张小柳以前就是那种小病轻易不上医院的人,何况这时候要去镇上也不容易。他自觉这半年来身体状况改善得还可以,只是受些风寒也许睡两天就好了。

    赵正则听他说得肯定,不愿意违背他的意思,可是又不放心,一时之间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