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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俊拉下脸,牵着月娘的手,大步走冯宛走来。

    冯宛走着走着,便看到赵俊走出,在他的旁边,是目光闪烁的月娘,和月娘身后不埯得意之色的老妈子。

    台阶上,还站着二婢,这些月娘带来的人,个个脸颊青肿,个个一脸恨意又得意地看着冯宛。

    算帐的来了?

    冯宛暗忖,她缓步上前,在离赵俊还在五步处站定。看着他,看着他紧紧牵着的月娘,冯宛嘴角一枥,轻言钿语地说道:“刚才相国之女还在说,只怕我这一回府,难免被人问罪。夫主现在,便是来问罪的吗?”

    赵俊对上她明亮的双眸,以及那双眸中的残谑和不在意,表情一滞。

    这时,那老妈子在身后叫道:“哟,看看看看,这就是当家夫人,居然用什么柏国之女来压自家夫主!”

    冯宛抬起头来。

    灯火中,她冷冷地盯了一眼那老妈子,转向赵俊,淡淡地说道:“我知道夫主想问什么。你是想知道,月娘和她手下的这些奴仆,脸上的掌印是怎么回事吧?想来,这件事的情由,月娘是仔仔钿细跟夫主你说了,可是眉娘,妩娘她们的话呢?夫主可以询问过?嫁给夫主两年,夫主也是明白宛娘的,宛娘什么时候,是那种喜欢生事的人?如果不是某些人迫不及待地想给我这个夫人下马威,何至于此?”

    因冯宛不管是说话还是行事,自有一种气场,自然让人不得不让她把话说完。因此,便是那老妈子几次想要插口,对上她的眼神时,不知怎么就怯了场了。

    她干干脆脆,无遮无埯地说到这里,双眼静静地看向赵俊。

    对上妻子美丽的双眸,不知怎么的,赵俊突然有点狼狈,突然想到了那一时。

    那时,他们新婚燕尔,他搂着她,直觉得这世间所有的女人,都不如眼前的妻子贴心。甚至觉得,自己永未这返也不会再喜欢上别的女人。于是,他对自己说,我有宛娘就够了,以后,我不纳妾,我不给宛娘添堵。

    情到深处,他搂着她说,“愿生生世世,白头偕老。”宛娘信了,她当时欢喜得泪流满面,她慎重地向他发誓,她一定会做他的好妻子,做一个好母亲,她要让他没有任何后顾之忱地去实现他的梦想,去像鸟儿一样翱翔。

    想着想着,赵俊突然觉得手心湿滑得紧,不自觉的,他松开了月娘的手。

    月娘怯怯的,不安地持在赵俊的旁边,在面对冯宛时,她本是紧紧地握着夫主的手的。

    她要让夫主知道,自己只有他,有他柏助,夫人才不敢欺凌自己。

    可月娘万万没有想到,夫人只是这么静静地说了一席话,夫主便乱了慌了,还这么急急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含着泪,月娘不敢置信地看向赵俊,她用那泪汪汪地大眼,向他控诉他怎么能忘记了,两人恩爱时,他对她许下的诺言和柔情蜜意。

    赵俊没有看向月娘,他还在盯着冯宛。

    盯着盯着,那隐藏的祁火开始冒头,他拉下脸,沉沉地说道:“便这么点事,你也要闹得满朝皆知不成?丶,他气恨地咆哮道:“冯氏宛娘,你别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冯宛低下头来,她轻轻地说道:“夫主,月娘带来的奴仆太多了。宛娘是不想生事,可我这个做夫人的,势力却连妾室也不如,生事自是难免。”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赵俊眉头蹙了蹙。

    这时,他眼角瞟到伤心欲泣的月娘,又向冯宛喝道:“月娘本是个胆小心善的,她便有不当之处,你好好说说便是。把事情闹这么大,你嫌我赵府的脸丢得还不少吗?”

    见他终于开口撑腰了,月娘双眼更是泪汪汪的了。她眼巴巴地看着赵俊,等着他发威。

    冯宛垂眸,她慢慢地说道:“夫主,宛娘说了,我不是生事之人。若是他人执意生事,那宛娘也断断不能忍。”

    她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赵俊,说道:“今儿相国之女说,要给宛娘置一个别院。宛娘想了想,这也是好事。若不,夫主让宛娘暂时分鲁去吧。”

    就在众人错愕,心思各异时,赵俊果断地低喝道:“不必了。”他瞪着冯宛,喝道:“你是赵府的夫人,哪有做夫人的分出去的道理?”

    果断地制止她后,赵俊想到相国之女如此看重冯宛,气有点虚了。

    想了想,他朝冯宛沉声说道:“以后这种事,不可再发生了。

    说到这里,他回头喝道:“愣着干什么?都进屋去!”

    喝叫到这里,

    一边说,他一边衣柚一甩,也不理会眼巴巴瞅着他的月娘,大步跨向书房。

    直到赵俊砰地一声关上了书房门,月娘和老妈子她们才反应过来:这就完了?她哭诉了大半个时辰,费尽心思又是塌上媚好,又是曲意奉承,好不容易让夫主对夫人恼了火,那一把火,便这样熄了?

    他甚至重话都不曾对夫人说一句!

    这情景,与月娘设想的,实在差了千倍万倍。她呆呆地站在夜色中,只觉得寒风嗖嗖而来,遍体皆凉。

    就在这时,妩娘压低的哧笑声传来,“还真以为夫主对你甜言蜜语几句,便什么都听你的?我们这夫主啊,那是惯常温柔小意的,缠绵起来,那是一等一醉人的。”她的声音有点苍凉,“可真正让他上了心的,也就夫人一个而已。”

    月娘回过头来。

    她对上妩娘嘲弄中,含着泪意的眼神。只是一瞟,妩娘便昂着头碎步离去。

    月娘转过头来,看向早就离开了的冯宛的背影。

    望着冯宛的背影,她重重地咬着唇。

    老妈子走到她身后,压低的,有点气恼地说道:“女郎,老奴断没有想到,郎主居然是个惧内的。”

    是啊,不止她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自己的父母也没有想到。

    记得那日初见,他不但英俊得盖过身边的那些胡人男子,他还那么温柔地看着自己。

    见到自己跌倒,他也不顾长辈在场,急急冲上抱着自己。那看向她的眼神,仿佛她就是他等了,盼了一生一世的人。

    于是,母亲在问她要不要考虑时,她坚决地摇了接头。

    便是父亲在说,他的女儿,可以不做妾时,她也是信心满满地告诉父亲,她虽说是妾,定做得比妻还要荣光。

    他对她那么温柔。

    他看着她的身子时,眼神那么痴迷。

    他搂着她时,说的话那么醉人。他说,他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他还说,他不会负她。

    这些这些,她都信了,统统信了。

    因此,她要了父母的积蓄,除了两个老仆,把家里的仆人全带出来了。她要用这种势来镇住赵府的人,特别是那个所谓的夫人。

    她相信,她找到了自己等了十几年的良人。她柏信,夫主爱她,胜过一切。

    可她就是没有想到,夫主的温柔,不止是对她一人。

    她也没有想到,夫主口里厌烦不屑的妻子,在面对时,他的眼神会那么亮,她的话,夫主会那么毫不犹豫地相信。

    昨晚上她还以为,自己刚入这个家门,夫主便把治家大权交给她,那是在要她向他的妻子示龘威。她以为,今天夫主一定会帮自己出这个头,帮自己重罚他的妻子,好让家里的婢妾们都记得,自己虽是妾室身份入的门,实际上,他是把她当妻的。

    实际上,她就是这个赵府的夫人!

    可她没有想到,不管夫主说了多少甜言蜜语,她以妾室入这个家门,便只是一个妾室,而不是他的妻!他也没有把她当成他的妻!

    双手抱臂,月娘只觉得遍体生寒。

    夫主有妻有几个妾,她不在意,只是她没有想到,到头来,自己也不过是那些妾室之一一。

    感觉到自家女郎的伤心,老妈子低声安慰道:“女郎,不要多想了。郎主正恼着,你还是去……”

    不等她说完,月娘一个劲地拯头,她任性地哽咽道:“不去不去,我不去。”她泪如雨下,抽噎声声,“我要母家,我要回家,呜……”

    这一哭,老妈子和两婢都是一阵手忙脚乱。连忙把月娘带入房垩中,老妈子苦口婆心地说道:“女郎,你这是怎么了?哪有出了阁的姑子喊着要回家的?”

    月娘拼命地拯着头,抽噎得转不过气来。

    老妈子手足无措了一阵,向一个婢女叫道:“去叫郎主过来,要他过来哄哄主子。”她这个主子,虽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可一家老小,直是把她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久而久之,连这老妈子也以为,自家女郎被这样宠着,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不一会,那婢女便过来了。

    见她身后无人,老妈子皱眉问道:“郎主呢?”

    婢女低下头来,她讷讷地说道:“郎主一听便烦了,他说,真当自己是千金公主?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这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上不得台面,没有那气度!”

    月娘先是一哑。

    只是一个转眼,她便朝塌上一扑,用被子堵着嘴,啕啕大哭。

    冯宛回到房垩中。

    本来她还想着,如果赵俊坚持要为月娘出头,她便再度提出和离。

    哪里知道,根本不容她开口,赵俊便妥协了。

    吩咐弗儿准备热汤,冯宛决定好好的泡一个澡。今天与那些女郎们打交道,可真不容易。

    房垩中雾气蒸腾,冯宛挥退弗儿后,打散头发,解去衣裳,把整个人都浸在木桶中。

    她的皮肤本来便好,这被热水一泡,白莹莹的都发着水光。冯宛轻舒手臂,一边揉搓着,一边轻轻叹息一声。

    就在这时,只听得滋地一声轻响,似有一物跳入房垩中。

    难道是猫进来了?冯宛蹙眉:弗儿竟然没有窗户关紧。

    她头一抬,张口便想叫过弗儿。

    哪里知道,冈一动,一只大手便捂上了她的嘴。在冯宛惊极的吱吾声中,身后那人闷闷的,带着羞躁的抱怨声传来,“丑女人,迟不冼早不冼,怎么在这个时候冼澡?”

    竟是卫子枥的声音。

    第九十章 威胁

    冯宛一动不敢动了。

    她僵直着身子,不敢回头,不敢动弹,直感觉到那捂着唇的大手温热无比,她才颤声问道:“你,你怎么……”因唇被捂着,声音含糊不清,细听起来,倒像是软软的嘟哝。感觉到她说话吐出的温热气息喷来,感觉到那唇移动间,软软的触感碰过自己的掌心,令得手心酥麻难当,又是说不出的舒服,又是说不出的让人脸红心跳。卫子扬下意识地一收手。

    刚刚收回手,刚刚接触到冷空气,他莫名地有点悔了。于是,他想也不想,便再把手掌伸过去,继续捂着她的唇。

    冯宛哪里知道他的心里变化,见他又捂上自己,还以为是怕被人听到了。

    她向来诚朴,哪里经过这种风流阵仪。想到自己光着身子泡在水桶里,身后便站着一个男人。当真是羞臊得无以复加。冯宛心乱如麻,只觉得脸烧得火烫火烫的,脑子乱成一片。

    直过了一会,她才语不成调的,颤着声音说道:“你先出去。”

    同样,因唇被捂,这话一出口便含糊嘟哝,也不知卫子扬听不听得清。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只是吐出的呼吸有点灼人。

    好一会,他闷声闷气的抱怨终于传来,“你也真是。”他的呼吸有点粗,声音也有点乱,“我这才第二次来,你要洗澡都不推一推。”

    听他这语气,自己就应该未卜先知地知道他要来一样。

    冯宛又慌又乱又哭笑不得。

    腾腾的蒸气中,她感觉到背心一片灼热,忍不住低声说道:“你先出去一会。”她求道,“我马上就好。”

    再一次,因唇被捂着,吐出的话含糊不清。

    少年没有吭声。

    冯宛向水里又沉了沉,不一会,热水泡过她的下颌。

    见她还在向水里沉去,低着头秀发湿淋淋的模样,仿佛准备把自己溺死在水中。卫子扬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你再缩,我就把你提起来!”

    提起来?这还了得!

    冯宛大惊,她连忙一动不敢动了。

    涨红着脸,冯宛突然记起来他可以不捂着自己的嘴了,便伸出手想要掰开它。

    哪里知道,她的小手刚刚伸出水面,刚刚掰向他的手,几乎是突然的,他另一只伸出,紧紧地锢制住她的两只手。

    身后,他的呼吸声更急促了。

    发现双手被制,冯宛心中大乱,她结结巴巴地唤道:“卫将军,”三个字刚一出口,少年便堵了回来,“叫我子扬。”语气坚决。

    这个时候叫他子扬,不是火上烧油吗?

    忍着羞乱,冯宛喃喃唤道:“子扬,”刚吐出这两字,他便低低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