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掩饰她的得意。
“冯夫人?”十五殿下扶着酒斟的手一僵,慢慢的,他笑了笑,“弗姬是怎么知道的?”
弗儿知道他性子多疑,不说清楚,必定不会相信。当下脆生生地说道:“昨日妾与赵家郎君见面时,布在暗处的护卫便发现,似有人在跟囘踪着赵家郎君。匆匆说 了几句话后,妾便令他们蹑在其后,务必弄清那些跟囘踪的人是谁所派。哪知绕来绕去,他们居然在一个院落里,见到了冯夫人和她那个曾姓老仆!”
她腾地抬头,双眼光芒大放,声音却压得低低的,“那几个护卫也是聪明人,一经肯定,马上回禀于妾。”她欢喜得颤囘抖起来,“妾就知道,那妇囘人不会放过她的旧夫,她一定会特别注意他的。果然,妾终于找到她了!”
她说到这里,见十五殿下沉着脸没有吱声,知道他在寻思,连忙闭上了嘴。只是她双眼发光地看着他,暗暗想道:这是天不灭我,天不灭殿下啊。只要十五殿下重新得到了王囘位,我弗姬做为幕后功臣,便是当不了皇后,当皇后之下的第一人,那是铁定的事!
好一会,十五殿下命令道:“说出那府第所在。”
“是。”
弗儿连忙低声说出。
十五殿下挥了挥手,召来一个护卫,细声交待了一遍后,命令道:“记着,便是查不出结果,也不可打草惊蛇,让院落中人察觉了。”
“是。”
望着急急领命而去的护卫,十五殿下回过头来。他伸出手,轻轻囘按在弗儿的手背上,低而坚定地说道:“此事功成,有孤一天,便有弗姬一天荣华!”
这是承诺!
这是天大的承诺!
弗儿欣喜之极,她站起来福了福,哽咽地说道:“多谢殿下。”听到她的哽咽声,十五殿下低低叹道:“傻姑子。”他伸出手,轻轻一带,便把弗儿搂到了怀中。
然后,他吻上她的唇,低哑说道:“来,让孤亲囘亲。”弗儿抬头迎上他的亲囘吻,两人搂囘抱着入了寝房。
不过小半个时辰不到,一阵脚步声传来,那护卫大步走到端坐在院落里的两人身侧,凑近十五殿下低声说道:“消息无误。”
四字一出,十五殿下手中的酒斟便猛然一晃。
他找到冯夫人了!
找到冯夫人意味着什么?它意味着,自己把卫子扬控囘制在手心了,它意味着,自己期待已久的胜利,将马上实现了。
刚想站起,十五殿下又强行按住,他沉声问道:“她的身边都有什么人?”
“有四十七个汉子,分别是卫子扬的亲卫和曾秀的游侠。”
“卫子扬的亲卫?”
那护卫知道自家殿下在担心什么,当下说道:“据宫中透来的消息,卫子扬还在四处寻找冯夫人。那些亲卫定然不是他指派的,而是甘愿追随其左右的。”
十五殿下点了点头,他又问道:“还有什么人?”
“没有了。”
“好!”
十五殿下猛然站起,他嘴角高高扬起,声音铿锵有力地说道:“这一次,孤倒真想看看,他卫子扬为了这个心爱的妇囘人,能做到哪一步!”
夜,更深了。
冯宛静静囘坐在院落里,就着烛囘光,她翻看着一本帛书。这几天,孕吐的症状越来越明显,她经常会觉得身囘子软囘绵绵的没有力道,做起事来,也无法集中注意力。
因此,才看了一页,她便慢慢放下帛书。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冯宛一边摩挲着书页,一边说道:“进来吧。”
几个脚步声传来。
这脚步声不对。冯宛慢慢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她便腾地站起,直勾勾地盯着来人,冯宛惊道:“十五殿下?”
走在最前面的男子,长身玉立,一袭玄衣,玉冠束发,说不出的俊雅可亲。他睁大一双无神的眼,静静地看着冯宛,听到她的声音后,他唇角一勾,愉快地说道:“不错,是孤。原来冯夫人识得孤啊。”
冯宛青着脸,急急叫道:“来人,来人!”
在她的叫囘声中,十五殿下呵呵一笑,他温柔地说道:“冯夫人不必白费力气了,你的护卫,被孤逗了逗,便乖乖追着孤的替身出了城了。咦,这事夫人应该是知情的吧?”
他看着冯宛,又笑道:“至于剩下的那一二十人,都中了孤的迷香迷囘药,一个个睡得香甜呢。”
他大步走近,一直走到冯宛面前,十五殿下低下头,专注地盯着她,他低声叹道:“很早以前,孤就心仪于夫人,老想看看夫人,听听夫人的声音。可直到今日,才算如愿以偿。”
瞟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冯宛,他慢慢摸囘着榻坐下,一边给自己斟着酒,一边劝道:“来,喝一杯吧。孤平生少有心服之人,夫人实是一个。为了我们的相逢,干杯!”
冯宛没有上前。
她白着脸,跌跌撞撞地退后一步,一直紧囘靠着墙壁,她才不得不站住。警惕地,防备而又害怕地盯着十五殿下,冯宛低声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十五殿下晃了晃酒杯,笑得优雅,“夫人不觉得,现在问这个问题,于事无补么?”
这句一出,冯宛垂下双眸。
慢慢的,她说道:“不错,确实无事无补。”声音一落,她后脑朝墙壁上重重一叩。只听得一声清脆空响传来,突兀的,那墙壁突然向两侧分开,冯宛跌了进去。
见她要跑,几个护卫急冲而来。就在这时,只听得嗖嗖嗖,无数火把光同时燃起,伴随着熊熊燃囘烧的大火的,还有无数弓囘弩同时上弦的声音!
只见无数黑森森的箭尖透窗而入,被打开的房门外,上百个火把照亮了整个天空,上百个黑衣护卫,正手按剑鞘,冷笑地望着十五殿下等人!
一个护卫腾地站起,失声叫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派人看了的,明明都是空的!”他慌乱地叫着,一边叫,一边眼巴巴地看向十五殿下。
十五殿下抿了抿唇,陷入重重包围下的他,这时不见慌乱,那俊雅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无奈的浅笑。
摇了摇头,他低叹道:“冯夫人,请出来吧。”
吱呀一声,壁柜如一扇门般移开,换了一袭黑色晋服,雍容而贵气天成的冯宛走了出来。
这时的她,云鬓高挽,白瓷般的脸上,双眸黑幽幽地带着静,带着淡漠,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慌乱?
她的身侧,跟着曾秀和吴姓青年等亲卫。走到离十五殿下八步处,冯宛唇角一扬,温婉说道:“十五殿下,你输了。”
顿了顿,她笑得悠然,“你明知我是一个谨慎之人,怎么能太过草率地对付呢?是这阵子的逃亡和艰难,让你过于性急了吧?”
十五殿下抬头,他定定地看向她。
好一会,他苦笑道:“是弗姬出卖了孤?”
冯宛摇头,她优雅地说道:“不是,是我将计就计而已。你那弗姬,我不敢用她。”
微微侧了侧头,冯宛轻囘松一笑,她温婉地说道:“先帝诸子中,殿下最为精明。殿下在世一日,我便会担心子扬一日。现在总算可以不用担心了。”
她双手一拊,清脆地拍了两巴掌,淡淡命令道:“动手!”
声音一落,曾秀立马跟着命令道:“夫人说了,动手!”
嗖嗖嗖,所有的弓囘弩同时举起,百数把黑森森的箭尖,指向了十五殿下。
冯宛瞟过十五殿下,瞟向他身后的众人,见他们兀自不死心地朝外面频频望去,她笑了笑,温柔地解释道:“不必等了。你们为了稳妥起见,带了百数人。我呢,也为了稳妥起见,在这府里埋伏了三百精锐。你们那些侯在外面的人,已成不了气侯了。”
不用她说,这些人其实也明白的。外面传来的喊杀声,嘶叫囘声已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他们,已彻底输了。
这时,那吴姓青年凑近冯宛,低声说道:“夫人,这个十五殿下,要不要把他活捉,好交给卫将军?”
冯宛头也不回,只是淡淡笑道:“我借了这么多亲卫,现在这院落里,又出现了火把光和喊杀声。只怕过不了多久,你家将军便会过来。我不想与他照面,只得速战速决了。”解释到这里,她高声喝道:“动手吧,不必留活口!”
第244章消失
声音一落,弓冇弩同时高举,弓弦崩得滋滋作响,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除了那寒光森森的箭头,还有那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睛。
十五殿下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冯宛一个妇人会如此心狠。当下他声音一提,大声叫道:“且慢!”
双眼转向冯宛,他沉声说道:“冯夫人何必如此性急?孤死了倒也无妨,只是陈氏与卫子扬之间,便有了血海深仇了。”
不等他说完,冯宛便微笑道:“夺人江山,败人根基,本就是血海深仇,殿下莫不以为,子扬他是在玩过家家?”
说到这里,她不再迟疑,右手一挥,命令道:“动手!”
“是!”
整齐的应诺声中,弓动弦惊,箭下如雨。而十五殿下这边,见到无法幸免,一个个大声吼叫着,挥舞着手中的长剑破开箭雨,围在十五殿下身边的十来个护卫,更是齐刷刷把他围在中间,用肉墙与长剑,给他保驾护航!
不过冯宛的准备,本已十分充足,这一批箭雨刚刚射出,他们身子一矮,后面又站出一排同样手持弓冇弩的黑衣人。
在这种连续攻击下,便是十五殿下的护卫剑术过人,这时也力不众心口看到身边的护卫一个个倒在血泊中,十五殿下厉声喝道:“杀了这个妇人,不计一切杀了这个妇人!”
他拈的,自然是冯宛。
得到他的命令,众护卫一边挡着箭雨,一边向冯宛蜂涌而至。冯宛见状,连连后退,在曾秀和众亲卫地保护下,“滋滋”一声,她闪入了墙洞中,消失在众人眼前。
躲在墙洞里,冯宛一动不动,她倾听着外面的呐喊声,厮杀声,人临死时的惨叫声,还有惊呼声,慢慢地闭上双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声音都已消退,四周变得平静下来口然后,“滋滋”墙门打开,一阵呛鼻的血腥味一涌而来。冯宛连忙用袖捂住嘴时,曾秀大步走来,说道:“夫人,都杀了。”
那吴姓青年也大步走来,他狐疑地看了一眼干呕不止的冯宛,拱手说道:“夫人,十五殿下已然伏诛。我们?”
不等他说完,冯宛喘着气命令道:“走!”
说罢,她带头朝外冲去,不一会,便听到她频频的呕吐声。
众亲卫游侠连忙跟上。
那吴姓青年飞快地跟上冯宛,担忧地问道:“夫人,你怎么了?”在他的记忆中,夫人并不是一个见不得血的深闺妇人啊口怎么今天吐得这么厉害?
听到他的问话,冯宛回头,灯火下,她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吐出的声音也温和有礼,“十五殿下毕竟是王子凤孙,不能这么曝尸此处,你留下来整理一下。另外,那些你秘密请来的亲卫们,也安排一下吧。”
说到这里,她刻意加了一句,“不可走了我的风声。”
“是。”
“我们走。”
目送着冯宛和曾秀等人大步离去的身影,一个亲卫凑近吴姓青年,低声说道:“将军应该快到了。”
吴姓青年点了点头,他低叹一声,摇了摇头后,回头说道:“收拾一下吧。”
冯宛急急地走出侧门时,正好看到正门处火成蛇,车成龙,是卫子扬来了吧?
朝着那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冯宛低声命令道:“三人一组,散开走,四日后在离城城门处会合。阿秀,老叔,我们一起走。”
“是。”
众人一散,冯宛又吩咐道:“熄了火把。”
“是。”
曾秀走在冯宛身侧,见她重重咬着唇,不由说道:“夫人,我们这里出城吗?”
冯宛摇头,她低声说道:“夜了,出不去的。”她声音放低,轻轻说道:“也容易被子扬堵个正着。”
曾秀看她的脸色,听她的声音,对卫子扬分明是余情未了。唇动了动,想劝她一句,想了想后还是住了嘴。
三人无声无息地走着,过了一会,冯宛低声说道:“我们就在阿叔购下的那破寺里凑合一晚吧。”
“可是女郎,可以住酒家的。”
冯宛摇头,一副不想解释的模样口两人见状,便不再多说。
走着走着,那院落方向哗声大作,冯宛听到卫子扬沦凉的大叫声传来,“阿宛”声音高厉而嘶哑,含着无尽的不甘,无尽的气苦!
冯宛下意识的脚步一顿。她慢慢回过头,看着那灯火通明的院落,不知不觉中,眼眶已经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