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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好一会儿,曾秀低声应道:“嗯。”他长叹一声。

    商队慢腾腾地走着,到了傍晚,也不过走了五十多里。

    冯宛没有想到他们会走得这么慢,有心想离开,胃中又是一阵翻涌。她知道,真要日行百里,以她这体质,只怕也撑不下去。

    罢了,便这样吧,也许子扬已经接受了事实,正准备着登基之事呢。

    不远处,几个游侠儿凑在一起,低声议论起来,“都城又传出消息,说是卫将军带着大军追出来了。”

    一个游侠儿朝冯宛的方向看了一眼,摇头道:“夫人也太心狠了。”

    另一个中年游侠儿更是气愤不平地说道:“夫人实是个无情的,看她这样子,明明是怀了将军的孩子。这个孩子是将军的长子,她怎么能忍心让他们父子分离?”

    一人四下看了一眼,轻喝道:“不要说了,首领们听了,有的是你好看。

    见众人安静下来,他挥了挥手,“散了吧。”

    众人陆续散去。

    那中年游侠儿低头走了几步,一个十六七岁的游侠儿凑了过来,低声道:拓大叔,我想把消息传给将军。”

    他四下张望了一眼,愤愤不平地说道:“夫人这事做得太过分,我替将军不平。”

    中年游侠儿伸手在他头上叩了一下,低骂道:“你小子是舍不得都城的荣牮富贵,不愿意夫人就此离开吧?”

    少年红着脸摸着后脑勺。

    中年游侠儿压低声音,小心地说道:“别声张,夜深了叔再教你怎么传递消息。”

    “是,是。”

    休息一晚后,队伍再次起程。冯宛孕吐症状严重,吃不下睡不好,整个人精力差了许多。临行前,她就把所有的事都交给曾秀处理。平素她不是昏昏沉沉,便是胡思乱想转移怀孕的不适。

    摇摇晃晃中,一天又过去了。

    夕阳再次西下时,又走了六十里路的商队,再次停顿下来,开始扎营煮饭,准备休息。

    冯宛因不舒服,营一扎好便躺在了帐篷中。连吃的晚餐,也是曾老叔给送来的。

    夜深了。

    迷迷糊糊中,冯宛睡了一会儿又醒,醒了一会儿又昏沉入睡。

    半夜,听到那从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冯宛突然惊醒过来。

    她唤道:“曾老叔?”

    唤了两声,这才记起为了让曾老叔休息好,她给另外安置了一个帐篷。因自己的队伍都是一些汉子,她没有安排人给她把守。

    翻了一个身,冯宛再次闭上双眼。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吵得她心里有点儿乱。

    其实,走在这种官道上,又是兵荒马乱时,这种夜晚出现的大队骑士并不少见。只是冯宛与那些人不同,她向来敏感,早就习惯了把大小事情掌控在手中。

    爬起来,冯宛就着外面隐约的火把光,胡乱披上外衣,来到了帐外。

    她的帐篷正处于队伍的中间,四周都有营帐挡着,她哪里看得到什么。抬头望去,天空不曾通亮,看来那些骑兵不是人人举着火把。

    摇了摇头,冯宛向里面走去。

    才走出一步,她脚步一顿。

    因为她清楚地听到,那马蹄声就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微微蹙眉,冯宛唤道:“阿秀!”

    不一会儿,曾秀急匆匆地出现在她面前。他一边抬头看向前方,一边说道:“夫人,那马蹄声有点儿不对,我去看看。”

    目送着曾秀离去,冯宛已没了睡意。她回到帐中,摸索着把衣裳穿好,又把头发梳理好。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冯宛连忙向外走去,唤道:“阿秀……”

    才唤出两个字,她的嗓子便是一哑。与曾秀一并前来的,还有三人,其中一个长身玉立,容颜绝世,紧紧地盯着她,可不正是卫子扬!

    冯宛一时呆住了,反射性地看向曾秀,见他一脸苦笑,不由又看向卫子扬。

    卫子扬走出几步,右手一挥,喝道:“都退下。”

    众人齐刷刷退后。

    卫子扬走到了冯宛面前低着头,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灯光太暗,夜色太深,清风太冷,冯宛有点儿心虚,头都低到了胸口上。

    这时,手心一暖,却是卫子扬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

    “阿宛。”他的语气不见愤怒,不见怨怼,有的只是疲惫。冯宛怔怔地抬起头来。

    淡淡星辉下,她看着他幽深的眸子。

    “阿宛,”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脸,低哑道,“那些女人我一个也不要了。我们回家吧。”

    他说,那些女人他一个也不要了!

    冯宛惊愕地看着他,不知不觉中,眼中已是雾蒙蒙的。

    她的唇动了动,半晌才小声地说道:“可以吗?他们没有怪你?”

    见她在乎的果然是这个,卫子扬放松地一笑。他抱紧她,说道:“他们怪我又如何,不怪我又如何?既然阿宛不喜欢,我就不要。”

    冯宛偎在他怀中,抬头看着他。看到他青黑的眼圈,以及眸中遍布的血丝,心中一疼,不由说道:“你累了,回帐中休息一下。”

    也不容他拒绝,她拉着他走进自己的帐篷。

    这样的温柔体贴,是卫子扬久违了的。他痴痴地看着冯宛,不知不觉中,嘴角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不知不觉中,倦意上涌,当下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冯宛把他拉到榻上坐好,朝外面唤道:“准备些酒菜和热汤。”

    一个亲卫朗声应道:“是。”

    他转身走出去,路过曾秀时,眉开眼笑地说道:“呵,又相好了。看回到都城大伙怎么收拾你这小子。”

    曾秀苦笑,吴君在一侧也是摇头苦笑,说道:“好端端地提这个干什么?只要夫人与将军和好,一切都不重要。”

    亲卫们准备好热汤和酒菜送入帐中时,却看到卫子扬搂着冯宛,把头搁在她的颈侧,已是鼾声阵阵。

    冯宛抬头,见众人愣在那里,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把热水端上来,帮将军拭脸?”她自己被卫子扬紧紧搂着,动弹不得,这些事只能交由亲卫来做了。

    两个亲卫上前,用热水把他的脸和足洗净。他的手因搂抱着冯宛,两人只得作罢。洗过后,亲卫们端着酒肉走出了帐篷。看到一拥而上的众人,两人笑道:“将军睡着了。夫人被抓住,动弹不得。”

    众亲卫哄笑起来。他们转过身去,当下扎营的扎营,喝酒的喝酒,本来安静的夜晚,又变得热闹起来。

    众人散去后,曾秀小心地靠近帐篷,轻唤道:“夫人?”

    好一会儿,帐中传来冯宛无力的声音,“进来吧。”

    “是。”

    曾秀见卫子扬的脸贴着她的脸,睡得正香,他一时忍不住想笑。又走近两步,曾秀低声问道:“夫人,这情况?”

    他想知道冯宛的打算。

    冯宛侧过头,怔怔地看着烛光下,卫子扬那俊美的脸。也不知他几天没有休息了,脸上胡子拉碴的颇见风霜。

    刚刚抚上他的眉眼,冯宛又迅速地移开手指。她转头看向烛光,喃喃道:“我不知道。”

    顿了顿,她沙哑地说道:“他跟我说,那些女人他都赶走了。”

    抬起头,迎向曾秀温和的眼神,冯宛抿着唇,“他为我做到这一步,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她应该感动,应该无比欢喜。

    可是,为什么心底深处,还是有着不安?

    曾秀说道:“听到他们说,将军已是几天不曾合眼了,这一睡时辰肯定不短。夫人,我帮你把将军放到榻上吧。”

    冯宛点了点头,应道:“好。”

    卫子扬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眼睛还没有睁开,他的手已习惯性地摸出。感觉枕边是空的,瞬间,冷汗涔涔而下,卫子扬急呼一声“阿宛”,迅速坐了起来。

    就在这时,帐门打开,一个亲卫端着洗漱之物笑喀嘻地走了进来。看到汗如雨下的卫子扬,他笑了起来,“将军醒了?夫人都叫人看了好几遍呢。”

    “夫人?”卫子扬哑声问道,“是阿宛?”

    “是啊,将军忘记了,昨儿晚上,我们找到冯夫人了。你睡的地方,还是她的营帐呢。”

    卫子扬连忙起榻,急切地问道:“夫人在哪里?”

    “就在帐外。”

    卫子扬大步朝外走去,走到帐门口,他一眼便瞟到了正与几个亲卫说着话的冯宛。心神一定,他大步走回,“给我洗漱。”

    梳洗一新后,卫子扬步履生风地走向冯宛。看到他走来,众亲卫同时行了一礼,“见过将军。”

    卫子扬手一伸,搂上冯宛的腰,命令道:“都散了吧。”

    话音一落,众人一哄而散。

    卫子扬搂紧她,感觉到她实实在在的存在,脸上浮现出笑容,低哑地道:“阿宛醒来多久了?”

    冯宛回眸,伸手抚平他的衣襟,温柔地说道:“早就醒来了。”

    “哦。”卫子扬应了一声,“用过早餐我们便回宫。”他盯着冯宛,慢慢地说道,“阿宛,这一次你可不能再走了。”

    冯宛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正准备说话,突然伸手捂着嘴,推开卫子扬跑到一边呕吐起来。

    卫子扬急急赶到她身后,连声问道:“阿宛,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夫人不是病了,是怀孕了。”曾秀回答着,朝兀自呕吐不已的冯宛看了一眼,“正因为怀着孕,夫人才想离开皇宫。”

    他说到这里,声音一哑,只见本来笑容满面的卫子扬,已是脸色铁青。

    冯宛刚刚干呕完,颈上一痛,却是卫子扬突然伸手扼住了她的颈子,狠狠地颤抖地问道:“说,是谁的?”

    他的唇哆嗦着,五指却越缩越紧。

    冯宛一阵窒息,张着嘴胡乱挣扎着,惊呆了的曾秀突然清醒过来。他疾冲而上,重重一拳挥向卫子扬,痛心地喝道:“卫子扬,你在瞎说什幺?夫人还能怀谁的孩子?你不会算时间的吗?”

    卫子扬一僵。

    他慢慢地松开了冯宛。

    他一放手,冯宛便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而她的颈项处,是五个青紫的手指印。

    呆呆地看着冯宛,卫子扬一时哭笑不得,哑声唤道:“阿宛,我,我……”

    他不知道说什么了。

    冯宛低着头,又开始干呕起来。

    掏出手帕,她轻轻捂着嘴,想着:这便是我害怕的吧?听了什么话,他第一 反应是怀疑我……以后他站在帝王的高位上,我用什么去防着那些明的暗的算计,拿什么去防止他人对我的恶意诽谤?

    见她颤抖着,婀娜的身姿显得弱不禁风,卫子扬又悔又慌,伸手抚上她的脸低低地道:“阿宛,别怪我。我一听到你不愿意回皇宫是有了孩子,便想歪了。”

    猛然把她搂入怀中,他颤声道:“阿宛,是我糊涂,不要怪我!”

    这时,冯宛终于舒服了些。

    她抬头看向卫子扬,“阿秀说得对,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孩子,我才不愿意回到皇宫。”

    在卫子扬疑惑的眼神中,她轻轻说道:“我怀他时,正沦落于外。刚才子扬你不是也怀疑吗?连你都怀疑,其他的人自然更是如此。”

    她打断想要解释的卫子扬,摇头说道:“没用的,悠悠之口,便是圣人也无能为力。子扬,你还可以通过时间估算一下,知道这个孩子是你的。可其他人呢?十年八年后呢?流言听多了便成了事实,只怕子扬你听多了,也会受到影响。”

    她再次打断欲言又止的卫子扬,沙哑疲惫地说道:“子扬,你说你赶走了那些女人,可是这次赶走了,下一次呢?”她抬头看向他,“我不想回到宫中。”

    这是答案。

    她在告诉他,她不想回到皇宫,不想回到他身边,不想与他朝夕相处,生死与共!

    明明他都道歉了,明明她也听出来了,曾秀刚才那句话,让人容易想歪,可她还是给了他这个答案。

    他做了能做的一切,可她还是不想回去。

    双手无力地一挥,却又颓然落下,卫子扬向后慢慢退去。

    卫子扬扁了扁唇,嘶哑地说道:“阿宛,这便是你的答案?”

    他死死地盯着冯宛,“你说,你不想让孩子被人羞辱,你说,你防不了十年八年后的口舌。既然如此,何必想这么多,把他拿掉便是!”

    冯宛不断地摇头,卫子扬呛咳着笑了起来,“说来说去,阿宛你就是不愿意跟我回去,何必找这么多借口?那些女人我都赶走了,你明明知道,赶走她们,我要遭受多少指责唾骂,你却没有一点儿欢喜,还说什么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