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懂什么技巧,只想膜拜她的全部,烦躁地脱下身上所有的衣服,却还是感觉自己像身处艳阳下的沙漠之中,奇妙地亢奋。吻着她的嘴,也被她回应时,他真的相信她就是他的绿洲,他生命的全部。
穹苍……她似乎酒醒了,茫然地望着引诱出她体内陌生情火的男人,看到他吸吮着她的胸部,感觉他粗糙的手指在她羞人的私处来回抚弄。
他们全身赤裸。她清楚地意识到这点,却没有推拒,没有制止,也许是酒精化作了曼陀罗,她明知自己会醉,却又放任自己去醉;也许是她对这男人的感情太复杂;复杂到说多了像为自己辩解些什么,不如什么都不说,复杂到她愿意敞开自己信任他,却不认为自己能给他爱情。明知故犯,模棱两可,欲望于是有机可趁,敞开了一切让它钻入骨血后,要全身而退已经太难。他进入她;像他的心一样坚定无比,认定了就是唯一;而她恍恍惚惚,还挣扎于爱或不爱,到木已成舟,只好闭上眼,随波逐流.
第一次总是生涩,美好的高潮像烟火般短暂且绚烂,疼痛和激情褪去,酒精跟着汗水一起挥发,他拥着她,心里有些愧疚,却不想放手。
我很遗憾。她说。因为早知道他的心意,却装作没看到,才会一发不可收拾,她遗憾自己终究无法给他想要的你。
一起长大,一路互相扶持着走来,早已是彼此唯一的依靠,要因为爱情而去割舍,因为不爱而去怪罪,太难。
没关系,我不该弥迫你。他说。
两人的对白如此诡异,不该发生在一个趁人之危的混蛋与酒后失身的无辜少女身上。像逃避,也像自我安慰,两人暂且也无法离开彼此独自生活,他避免再去触碰她,却相信只要单纯地守着、恋着,不要再卑鄙地触犯禁忌,也许终有一天她会愿意把他摆在心里那个属于情人的位置。
直到穹光道出对他身世的疑虑,他不想抢弟弟的女朋友,所以选择将深云推开。
他的身世,穹光的退让,让他的期待变得更加遥不可及,深云对穹光的爱恋在水落石出后,越发不可收拾。他们是相爱的,而他只是一道阻隔。
卫穹苍狼狈地认清了事实。
雨声把人和世界隔离开来,灯光昏暗,夜色深沉,不该出现却出现的,该等着却消失不见的,让梁深云有些不真实的恍惚感。她撑着伞在雨中寻找卫穹苍的身影,司机开着车在后头跟着,他拗不过她。卫穹苍交代要把她送回去,但梁深云一听卫穹苍自己一个人先走了,没叫车也没带伞,放心不下。
他的病还没全好啊!
穹苍!孤立在雨中,任由雨水打在身上的身影太显跟,她急忙奔向前去,又气恼又不舍。你在做什么?怎么不躲雨?他的模样让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连忙把伞举高,不让他继续淋雨?
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卫穹苍像终于回过神那般,回忆里她的模样与此刻眼前的她重迭。她怎么憔悴了?是因为他吗?他的心,突然痛得喘不过气来。他握着强摘下来的玫瑰,相信自己能用爱灌溉,期待玫瑰再绽娇颜。谁知玫瑰却开始枯萎。穹光才是她的阳光,她的空气,她的养分。他的爱再多,无法到达她心里,只有看着她凋零的份。
他只能够放手。不得不放手。
穹苍?梁深云小脸惨白,紧张地盯着他似乎有些茫然的表情。
卫穹苍静静地伸手接过伞,替她撑着,却还是让自己淋雨。我刚刚本来想去买杯咖啡,结果走到一半才发现我忘了带钱包。他笑道。我想折回来拿时就下雨了,但如果等雨停,搞不好你跟司机都回去了,那我可能就得在街头流浪了……他扶着她的手往车子走。看过穿亚曼尼的流浪汉吗?
她看不出他是否掩饰了什么,只是仍是气他粗心大意。
那夜回到住处后,他果然又发了高烧,她请医生来出外诊,然后照顾他吃下退烧药。
卫穹苍始终安安静静,她想是因为发高烧的关系。
他看着梁深云为他忙进忙出,看着她躺在他身边,终于忍不住将她拥入怀里,紧紧的,紧紧的,像要在怀抱留下她的印子,从此只有她适合那个位置。
他们各怀心事,忘了去在意两人之间出奇的沉默,明明吃了药该比梁深云早入睡的卫穹苍却始终清醒,默默地看着她因为疲惫而渐渐熟睡的容颜。他忘了问上天给他多少时间看着她,若只有这是他能贪求的,那么就贪多一点吧。天亮前,他起身,拿了几件衣物和行李,动作很轻。
在拿自己的东西时,他忍不住在每一处放有她物品的角落多看几眼。梳妆
柜上摆了盆干燥花,是她惯用的s.m.z.复方香气,还有她手作的几样小物,一起去士林夜市买的首饰盒,而首饰和化妆品、保养品全散布在桌上……她一向不怎么会收拾东西。
他笑了笑,又看了床上熟睡的她一眼,多想再吻吻她,又怕吵醒她,只能遗憾作罢。
他发现屋子里不知不觉已经如他当初所愿那般,处处有她的颜色、她的品味、她的喜好、她的影子,却无法不苦涩地想起,如果穹光一直都在,他真的会有机会吗?
身体的烧还没退,他只好让司机提早上班,车子载着他驶进雨中。
手表指针指向五点多,其实天该亮了,是大雨让夜盘旋,然而城市还是必须苏醒,送报生和清道夫困难地在雨中前进。
他以前也送过报纸,姐果不是穹光坚持李家该给他最起码的补偿,让他能够出国念书,今天他也许就是那些冒着雨讨生活的人之一。而他做了什么报答这么帮他的亲兄弟?在他去当兵那两年,深云和穹光相恋,他根本无法阻止。那是他最痛苦的两年,他差点想为她逃兵、却拒绝深云的每一次恳亲,因为她若不是由穹光陪着,便是由李家的司机接送。当他退伍,深云和穹光早已是公认的一对佳偶,李奶奶巴为疼孙子、放下门第之见要培养深云成为穹光的贤内助。
他完全没有立足之地,所有的不满与抗拒,只是让深云更加为难。
他记得是相同的雨夜,深云要和穹光出国了、他疯狂地追着他们的车,直到深云央求司机停车,撑着伞朝他走来。
他以为她回心转意了,她却把伞给他,对他说:放过你自己吧,你一直都想成功的、不是吗?去外头闯闯,如果一个人太累,就到美国来找我们。
然后,他看着穹光撑着另一把伞走来,把她带走,而他独自站在大雨滂沱的街头,伞何时从手中滑落也不知道、脸上究竟是雨或是泪,他分不清。
跌入地狱般的打击、一次就够了、他不要命似地往上爬,直到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未曾到过的高峰处。世人都说他冷酷无情、而当所有的感情只给一个人,失去唯一的寄托,也等于失去全部,怎能不变得无情?
故事早该结束,他却执意重复一次轮迥,只是把心再辗得更碎、更彻底。痛到了极限,才懂得放自己一条生路。强摘的瓜不甜,放手是大智慧,君子该成人之美,他的爱情成就不了人间的花朵\注定是叛逆的过错。没有人天生有愚勇,宁可千夫所指,逆天而行、他咬紧牙、挣扎着,一错再错,直到遍体鳞伤,像头满身是血的困兽,最终只能认命地发出悲呜,孤独地倒卧在荆棘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