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换了衣服,她的身体还是觉得不舒服,头痛得很,但依然撑着下楼做了晚饭,虽然龙泽说他不吃了,但是她不想引起他更不悦,还是要把自己的份内事做好。
简单炒了两个菜,她实在撑不住,上楼敲了他的房门,隔着房门道:“泽,晚饭做好了,下楼吃点吧。”
没人理她,她又重复了一遍,才回自己的卧室躺下,她蜷在柔软的床上,软丝柔润的被褥抚平了皮肤上的焦躁和不安,床头的小灯发出暖黄色光辉,映着素雅的墙纸洒下一室的平和宁静,若只论物质生活这里倒也不错,她终是不能再奢望什么,以往的岁月终究是过去了,苟活一命已是不易。
第二天头仍然昏昏的,但她起得早,餐桌上昨晚的晚餐已经没有了,只剩沾着油腻的碗碟,她收拾了桌子,做了丰富的早餐,温在锅中等待龙泽下楼。
龙泽起得比平时晚,看到薛彤也是最开始那种漠然的样子,薛彤朝他微笑,却是笑得有点僵硬:“泽,今天煮了香菇瘦肉粥。”
他依旧是人首蛇身的样子,薛彤不知道他是否可以随意变成人,反正人蛇的样子她也习惯了。
龙泽不置一言,独自端着粥几口咽下,任凭薛彤拿了他手中之碗替他添饭,一直没正眼看她。
两个人埋着脑袋吃饭,饭桌安静得诡异,薛彤偶尔用余光斜着瞟一下他的饭碗,若是快吃完便问上一声:“我再给你添一碗?”
龙泽凉着眼递出碗,不言不语,薛彤在旁边比一团空气好不了多少。
薛彤收拾碗的时候,听到他说道:“把屋子打扫一下。”
薛彤点头“嗯”了一声,又问:“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龙泽却是不再说话,悠悠走了出去。他依旧像从前一般生活,一个人看看电视,或是在庭院中晒晒太阳,面上依旧是淡淡的,只是那尾巴摆动得不如以前欢快。
他对待薛彤的态度更是生疏淡离,懒洋洋地看着薛彤弓着腰拿着抹布在屋子里忙着擦橱窗,说上一句:“你在敷衍我吗?地面就随便扫一下?”
言语之中对薛彤是极其不满。
薛彤顿了手,腆着脸低声道:“对不起,我重新来。”
她跪在地上拿着抹布一寸一寸擦,将地面擦得光鉴照人,光是大厅地板就干了整整一上午,起身的时候腰酸背痛,她揉了揉腰,准备忙着给龙泽做午饭。
却听到龙泽躺在沙发上嫌弃的声音:“你干得真慢!”
以往龙泽对这些毫不在意,现在却近乎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眼光拂过刚擦过的楼梯扶手,眉头一蹙,“你就这样干活?”
路过正在忙碌的她身旁时飘上一句:“把地毯掀开,下面也要擦一遍。”
看到她刚站起来,又不冷不热道:“门,玻璃,我说的是把整个屋子打扫一遍。”
他的语气不重,却是凉凉的,像是薛彤欠了他的债一样。
薛彤整日整日地忙碌,做饭,打扫屋子,再是做饭,打扫。
过了两天龙泽下楼的时候拿着厚厚一沓纸,递给正在榨果汁的薛彤,“我要吃这个,你看着做。”
薛彤接过来,顿时头大,一叠菜谱,涵盖中餐西餐,什么寿司牛排烤鸡翅,甜点卤菜炸酱面,干锅汤锅鸳鸯锅,她轻咬嘴唇,“泽,外国菜我真的不会。”
“不是附了菜谱吗?”
“这个真的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学会的。”
龙泽鼻息一哼,“你真没用。”
薛彤站在那里,低着头任凭他数落。
龙泽眼帘落下半片阴影,伸出两根手指拿回那一叠菜谱,很快抽走了一部分,把剩下的塞给她,“这些都是中国菜了,要是还不会,就不要呆在这里了!中午我要吃小笼包和白斩鸡。”
说完也不看她直接上了楼。
薛彤看了一下他留下来的菜谱,显然龙泽是考察过的,原料厨房都有,但是大多数做法复杂,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学会的。薛彤哪会做什么小笼包,不得不看着菜谱按部就班开始和面揉面,不是太干就是太稀,忙了一上午,连个包子的形状都捏不出。中午龙泽拖了长尾巴滑进厨房,一脸不满道:“我饿了,怎么还不开饭?”
“正在做,包子中午怕是做不好了。”
“晚上再做,快点把别的端上来。”
龙泽并不是很注重口腹之欲的人,她知道他心里不舒坦,而很可能是自己引起的,故而她更加小心,午饭后继续和面粉战斗。
晚上的时候薛彤端上来一盘疙瘩面团,龙泽眼皮一搭,筷子都没动,“你就做成这个样子,怎么吃?”
薛彤面色微赧,“我以前没做过,以后会好的。”
龙泽一脸不悦,“包子做成这样也就算了,今晚就两个菜,你这是对我不满吗?”
“对不起,我没来得及做好。”薛彤唯唯诺诺道歉。
“不够吃,你再去做水饺,看你和面也比较熟练了。”
清冷的厨房中,薛彤揉面揉得手腕发酸,等到一盘饺子上了桌,他懒懒看上一眼,尝都没尝,“等了这么久,做成这样,真没胃口,还是做炒饭吧。”
薛彤觉得很委屈,只好将饺子端回厨房,又给他做炒饭。
薛彤自己做得不好也就罢了,龙泽有时会故意为难她,中午明明说晚饭要吃牛肉,炒的红烧的各做一份,等到晚上薛彤快做好,他又说上一声:“今晚不吃牛肉了,该吃羊肉吧。”
薛彤只好重新做,自然会误了平时的饭点,龙泽又会凉凉说上一句:“越来越慢,我在考虑要不要留下你。”
他说别的都没关系,薛彤就怕他说这一句,蚊蝇一般低声嗫嚅道:“下次不会了。”
龙泽眉毛一沉,不看她继续吃饭。
自上次的事后,薛彤晚上都是忙到十点多才把事情忙完,白日里都没有空闲的时间,龙泽总是会安排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给她做,她都觉得大厅的地板再擦都能擦出钻石的光亮来。他时不时轻飘飘来上一句,薛彤又要忙一天,晚上拖着一身疲累上床,什么都不用想直接进入梦乡。
她知道上次她趁龙泽不在意图逃跑惹怒了他,所幸龙泽只是不让她闲着,吃饭睡觉倒也不会为难她。她在这里本身就是一个仆人,若是做不好,恐怕龙泽也不会留下她。
只是他说话的语气很是疏离,每次都是站得远远的,随便扫上一眼,发号两句施令。走过她身边时连尾巴都摆得老远,像是厌恶一般生怕碰到。
过了两天龙泽让她把屋中的床单被套都换了,那么高级的洗衣机不用,要她手洗,薛彤揉搓着大大的床单被套,在大浴缸中放上一缸水,把被套扔进去清洗,弯着腰在浴缸旁使劲揉搓,等到洗好拧干,自己全身衣服也湿透了。
湿透的衣服粘在身上凉凉的,站起身只觉腰酸腹痛,小腹坠胀难受,身下似有热流,到卫生间一看,果然是大姨妈前来造访。
到屋子里翻箱倒柜一阵翻找,还好有卫生用品,她换了衣服,拎起装着褥单的桶,抖平整晾上,只希望他不要挑什么刺就好。
龙泽依然坐在后院的椅子上,悠闲地无聊,薛彤过去轻轻说道:“泽,床单晾好了。”
“哦,那就好。”他的目光看着那一池清水,道:“把泳池的水放了,池子也该好好清洗一下,记得把四周都刷一遍。”
“好。”薛彤看着大游泳池觉得脑中一根弦隐隐生疼。
“搞快一点,明天我要游泳。”
12难过
泳池的水到了半下午才放完,从花园中拉了一根长水管,薛彤下到池子里面拿上刷子和清洁剂开始清理水池,她弯着腰刷着池壁,刷头生出细细的泡沫,和着水垢慢慢变成浅灰色,刷上一阵再拧开水龙头对着那里冲一下。
其实池子本身还是很干净的,只是龙泽的要求近乎完美,薛彤不得不拿出全部的精力像是对待艺术品一般仔仔细细地清洗擦拭。她今天的精神不太好,每次来大姨妈的时候,她小腹都痛得厉害,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经历大起大落,加上受凉,这次大姨妈来势汹汹,竟比往日更加疼痛。小腹坠胀难耐,像是灌了铅一般往下坠,她皱了眉,可是这不能成为她不工作的理由,老板要是不高兴,可不是不给她发工资这么简单的事情。
一会站一会蹲,肚子常常一阵一阵绞痛,猛烈地来上一下,薛彤痛得只得停下手中的活,歇上一小会,干活的速度自然慢上许多。
太阳缓缓西沉,变成一轮庞大的红日斜挂在天空中,斜斜地向花园中倾泻它那橘红的光辉,周围是镶金边的狭长明亮的云带,颜色须臾万变,她站起身,偌大的池子才刚清理完一面,可现在该是做晚饭的时间了。
扶着池边的扶手爬上来,看到龙泽仍在庭院中,他瞟了她一眼,“你的动作越来越慢了,照你这个速度,我明天要不要游泳了?”
薛彤面色发白,精神不济,“对不起,我在尽力干。”
“除了说对不起你还会做什么?如果你干不了活,那我只好重新换个人。”龙泽仍是那种凉凉的语气。
明天要游泳,光是放水都要放上半天,她又怕他一不高兴就把自己扔出去,薛彤鼻子一阵发酸,“今晚一定清理完,不会耽误你游泳的。”
她进入厨房,开始洗菜切菜,水龙头流下的清亮的水今晚显得特别凉,凉意顺着双手传到全身,头更昏了。她连忙换了热水,深深吸了一口气,倒了一杯开水放开手边,时不时喝上一口,继续做饭。
匆匆吃过晚饭洗过碗,已经是八点多了,龙泽扔了碗便上楼去了,她继续下到泳池中刷池底,刷池壁。
花园中的灯发出清冷的光芒,不大的玻璃罩子将那灯光圈住,淡淡的笼成一团晕不开,昏昏暗暗。阴阴的树色像是一团烟雾,朦朦胧胧,草丛中的昆虫发出长长短短的叫声,此起彼伏,天上一弯孤月,是弓弓的浅淡,清冷的贴着悠远的蓝天,细丝般的浮云给他织出忧郁的皱纹,旁边只有一两颗星子作伴,更显得孤寂。别墅里除了大厅还亮着灯,其余房间都是黑黑一片,看来龙泽也已经睡了,只剩薛彤一个人还在池子里孤军奋战。
她的鞋被溅起的水打湿了,寒气从足下升起,直达腹部,那里已经不是一抽一抽的疼了,痛成一片,蹲下身就不想再站起来,间或划过一阵剧烈绞痛,越来越强的痛意让她全身发抖。脑子里是混混沌沌一片,她靠着池壁,看着那一勾弯月,清清冷冷恰如她的心底。
她往前迈了两步,也许是精神太差,池底本就滑,她没走稳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尾椎骨上剧烈一痛,像是痛到骨头深处,纵使牙关咬紧依然忍不住眼中浸出水花。
池底的残水打湿了裤子,湿意顺着臀部向上蔓延,凉凉的,她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寄人篱下,朝不保夕,所有受的委屈一涌而出,泪水大颗大颗落下,成天看龙泽的脸色不说,还要提心吊胆,她是一只脚已经踏入地狱的人,只是在那岸边费劲心力做无用的挣扎,拖上一刻是一刻。
她蜷起膝盖,一手摁住小腹以图减缓疼痛,伤心却不能嚎啕大哭,用手捂了嘴抿了音发出沉闷的抽泣,声音闷在胸腔中引起胸部强烈的抖动,每次抖动伴随着心肺的移动,呼吸愈加急促。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堕入尘埃之中!
冷月的清辉洒下,她一个人坐在池底,眼泪像泛滥的洪水在面上冲刷,委屈和悲伤在心中奔涌,更多的,是对未来的迷惘,她已经很努力了,努力接受面前的事实,说服自己要服从,要争取活下去,她不知道还能撑多久,那最后的一根弦何时会崩断?
她就坐在那里,白色的池壁反射出一片昏昏的银色,映在她单薄的身上。
“别哭了。”一个声音在空寂的夜晚传出。
她仍坐在地上抽泣不止,良久才反应过来,转头一看,模糊水光中映出龙泽的身影,不知何时他已悄无声息来到泳池边,站在池边居高临下看着她,昏暗之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卷曲的尾巴在夜色中像银色的飘带,时不时左右摆动一下,只是比不上飘带轻柔。
薛彤手足无措,条件反射一般怕他责难,胸部剧烈起伏,哽咽道:“别……别送我走……泽……”
“起来吧,地上凉。”他的语气不像关怀,也不像责难。
薛彤仍然坐在地上,没有动静,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长长的尾巴探过去,穿过薛彤的腋下,在她身上缠上两圈,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