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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细细思量?”

    白泽帝君讲究“仁”“雅”“度”,所收弟子也大多是仁和大度温雅之辈,这位不知深浅的公主确实有点格格不入,何况倘若为了她丢掉扶苍,只怕古庭也会十分不开心。

    白泽帝君皱起眉头:“可本座收了钟山帝君的重礼,万万舍不得再退回去,怎么办?玄乙,给你的师兄师姐们说一下你到底是怎么猜到本座的,好叫本座保住这片龙鳞。”

    又来了!这近乎赖皮的作风!说来说去就是舍不得烛阴氏的龙鳞!

    芷兮神女素来刚正不阿,当即抱手沉声道:“先生一向教导我等凡事有可为,有不可为。先生因为一件宝物罔顾规矩,岂不是令弟子们寒心?”

    这话说得重了,太尧悄悄拽了拽她的袖子,芷兮只是不理。

    玄乙突然笑了一声,很给面子地开口:“我一进书房,只有先生没拿眼看我,其余四位天神是先生神通所化,自然也反应了先生的本心,这是先生自己掌控不了的。我手里捧着玉匣,是先生期盼的宝物,就算他不看我,他的本心也忍不住要看上一眼,所以被我识破了。”

    想不到她竟真能说个子丑寅卯,还头头是道,连白泽帝君自己都惊讶了一瞬:“真的?”

    “还有个理由,先生想听吗?”

    “继续说。”

    玄乙淡道:“我看先生将那些香灰拨来拨去,正经的香却一块没换,我猜先生是不会换,所以只能没事找事用铜拨子拨香灰了。”

    白泽帝君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却看了她半晌,不知想起了谁,感慨:“这股叫人爱恨皆不得的聪明狂妄,倒是很像。”

    他起身振了振衣袖,唤道:“太尧,将两个新晋师弟师妹的名字记录在册,明日送去文华殿。”

    他全然不等扶苍再反对,强行把这件事定下了,一旁的太尧立即乖觉地答应,悄悄冲扶苍安抚地笑了笑。

    “扶苍,玄乙,三日后辰时再来明性殿,届时作为同僚,要诚善共处。都去罢。”

    弟子们纷纷行礼告退,白泽帝君突然又叫住玄乙:“你等一下。”

    玄乙无辜地望了他一眼,难道又是要给她什么警告么?

    白泽帝君等明性殿彻底空下,方低声道:“你……这个性子……”

    说到这里,却停住,不知又想起什么,面上满是感慨:“你的性子看着倒更像……罢了,不说这些,玄乙,本座有几句话赠予你。”

    玄乙躬身行礼:“弟子洗耳恭听。”

    “你心思剔透,聪慧外露,且狂妄自大,专断独行,前面两个是好处,后面两个却是坏处。百密终有一疏,叫有心者抓住了你的一丝疏忽,于你便是致命一击。”

    玄乙转了转眼珠:“先生的话十分玄奥,弟子不大明白。”

    白泽帝君却一面笑一面叹:“也是个惯会装傻的小家伙。你记住就好,去罢。”

    ☆、第七章 聪明狂妄

    公主顺利被白泽帝君收为座下弟子的消息让齐南乐得胡子都快飞天了,一路笑得合不拢嘴。

    玄乙倚着车窗,继续用白雪捏花儿,一面嘟着嘴咕哝:“你也是得偿所愿了,苦了我,以后要天天对着那个冷脸的扶苍。”

    齐南使劲板下脸,嗔道:“扶苍神君是公主自己得罪的,公主跟他明明无冤无仇,却利用他给自己开脱,他见到你不生气才怪!”

    玄乙的嘴又嘟起来了:“可是我才九千多岁,哪有这么早出嫁的。”

    齐南瞪她:“公主难不成觉得不摆出那些可恶的姿态,扶苍神君就会对公主你一见钟情吧?”

    玄乙歪着脑袋想了想,点头:“对啊。”

    ……帝君和夫人到底是怎么生出这么个狂妄丫头的?齐南气极反笑,越发确定自己终有一天要被她气死。

    “公主多虑了。”他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以后公主与扶苍神君是同僚,还请公主友爱同僚,诚心待人才是。”

    玄乙用指甲把花瓣抠出形状来,淡道:“我讨厌那个扶苍。”

    他相信扶苍神君应该更讨厌她……齐南有些头痛,好心情已经全部变成了各种重新汹涌的烦恼。他觉得自己该再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对面的小公主不知道又想起什么,一扫方才的阴霾,脸上露出天真并着得意的笑容来。

    “我得写信给清晏!”她乐得两眼放光,“我拜了白泽帝君做先生的事肯定会把他吓一跳!”

    齐南早已见惯她多变的情绪,无动于衷。

    他当了十几万年的神官,见过无数神族,多情风流如钟山帝君,孤傲古怪如玄冥帝君,超凡脱俗如望舒神女……至少他们行事总有规律可循,可他到现在也没能摸索出小公主的风格。

    往往他以为事情不会更坏,她便能叫他大开眼界;往往他以为走到死路,她又能千回百转把路给续上。

    有时候他真觉得,可能将她一辈子关在钟山才是最省心的事情。

    一回到钟山,忧心忡忡的齐南件事就是去长生殿找钟山帝君。

    得知玄乙过了白泽帝君的考验,连钟山帝君都感到错愕:“阿乙真的拜在了白泽帝君座下?”

    先前他跟齐南为玄乙选出许多先生,原本是做好了这个不要那个总会要的打算。白泽帝君虽是人选,但玄乙能成为他座下弟子的可能微乎其微,他并没有抱太大的期待,万万想不到竟一次成了。

    齐南苦笑:“公主素来聪明,白泽帝君慧眼识珠,自然会选中她。帝君……属下另有要事烦恼。”

    他将玄乙跟扶苍发生的种种冲突说了一遍,最后忧心忡忡地开口:“公主此番彻底与扶苍神君结下仇怨,他们又一同拜了白泽帝君为先生,难保以后不会继续加深芥蒂,这……白费了帝君与天帝的一番苦心不说,长此以往,于公主的名声也无益处,更何况,也影响青帝与帝君的关系。”

    谁知钟山帝君听完竟哈哈大笑起来,自夫人陨灭后,他再也没这样笑过,齐南不由呆住了。

    “我总是怕她太过柔弱,想不到我的女儿竟有这样的本事!”帝君枯槁的面上焕发出一层惊喜的光彩来,掌中的烛火也骤然亮了无数,“好!这样才是我烛阴氏的后人!”

    阿翠陨灭后,他心如死灰,不问外事,对一双儿女也疏于关照。清晏恨他,所以远远地离开了钟山,玄乙还小,又从未离过家,他一度非常担心女儿,想为她铺好所有的路,让她走得安稳妥当。

    若不是齐南的话,他还一直不晓得,玄乙并不是印象里沉默寡言百依百顺的小丫头。

    喜悦与激昂的情绪让钟山帝君的背挺直了无数,他想起自己幼年时,上一代的钟山帝君也是他的父亲,对他始终不满。他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你一点也不像烛阴氏的后裔。”

    无与伦比的自信、冰雪剔透的聪明、不可一世的狂妄——这些特征他一个都没有,反而腼腆多情,引来父亲无数叹息。可父亲倘若见到清晏和玄乙,便绝不会叹息了,他们才是真正的烛阴氏后裔,一世平庸的自己,却生了一双好儿女。

    “齐南,你不必太过操心,烛阴氏从无畏惧,就让玄乙做她自己喜欢的事罢。”

    齐南没想到帝君竟然也这样说,他不能理解,却也不能再劝什么,只得无奈道:“倘若放任,帝君不怕公主到了五十万岁也嫁不出去么?”

    钟山帝君笑着摇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只要玄乙不会被欺负,就算终身不嫁,又有何妨?”

    齐南无话可说,索性拱手行礼告退,帝君忽又唤他:“等一下,齐南,且让我看看白泽帝君座下究竟有多少弟子。”

    上回他心思不在此,只是粗略一看,这次仔细翻阅名册,才发觉白泽帝君两万年来一共只收了十二名弟子,如今加上扶苍与玄乙,便是十四名。其中,大弟子是天帝的第九帝子,六弟子是花皇的三子,九弟子则是屠香山蛇皇的公主,十一弟子又是赤帝的小公主……一路看下来,他的弟子简直个个身世显赫,贵不可言。

    钟山帝君的目光忽然停在了第十二名弟子的名字上,眉头皱起:“青阳氏?是九天凤凰一脉的?”

    他先前竟没发觉有九天凤凰一脉的神族也拜在白泽帝君座下。

    齐南沉吟道:“属下先前见到,也有过忧虑,但一来烛阴氏与青阳氏的龃龉乃是上上代帝君所为,年月太久,旧事重提无甚必要;二来,其时两位帝君究竟为何发生冲突,以至离恨海至今圈为禁地,此乃一大谜团。何况两位帝君都已陨灭,事过境迁,故而属下以为公主与青阳氏后裔一处拜师,并无甚不妥。”

    钟山帝君思忖片刻,颔首道:“不错,姑且先不去管他,缩头缩尾百般顾忌不是我烛阴氏的作风,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他已经很久不曾这样耗费心神,方才情绪波动的大笑似乎都令他疲惫,掌心的烛火晃了晃,渐渐黯淡下去。

    齐南心中暗叹,帝君当年狂怒之下冰封桐山一族,消耗了太多神力,到今日还没能够彻底恢复过来。

    他收起名册,低声道:“帝君请静心,属下先告退了。”

    钟山帝君缓缓合上双目,轻道:“去罢……清晏若是有消息传来,务必告诉我。”

    齐南躬身倒退至殿门处,再向里望一眼,浓密的黑暗已将黯淡的烛光静静吞噬了。

    ☆、第八章 睚眦必报

    天气阴沉沉地,濛濛细雨打湿了明性殿角上嘲风兽的鼻子,渐渐变成一粒晶莹的水滴滑落。

    玄乙等在明性殿前,盯着嘲风兽发呆。

    齐南一大早就把她送过来了,结果就是殿门到现在还没开,她等得怪无聊的。

    明性殿地处万神群殿西南,和负责神职调迁校验的司部只隔了两个云头,辰时还未到,云海中已是诸神往来不绝,祥光闪得眼睛疼。

    玄乙用袖子挡住上方刺目的祥光,每一个钟山烛阴氏都不喜欢太过明亮的东西,那些喜欢把自身祥光放到最大的神族们优越感到底多强?那么亮,干脆去当太阳好了,正好后羿射日的影响还没过去,天帝一定很乐意有神族自告奋勇。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低低的狮吼声,她扭头,便见扶苍神君牵着九头青狮缓缓走来。

    每一粒微小的雨滴都在他头顶三寸处被静静隔开,濛濛细雨中,他看起来像是走在薄雾轻云里,白衣胜雪,干净利落的步伐,有种别于其他任何神君的高旷洗练。

    大约是发现她站在殿前,扶苍头也不抬,遥遥停在殿门边上,斜倚九头青狮,安静地闭目养神。

    玄乙想起离开前齐南苦口婆心的叮嘱,他总是心怀各种担忧,怕她坏了名声,怕她和同僚没法友善共处,更怕她因为任性而被同僚欺负。

    齐南最操心的一直是她,也只有他会为她这样絮叨琐碎。

    她觉得自己不能老叫他心神不宁,嗯……她决定友好一下,趁着现在气氛不坏。

    “扶苍师兄,有礼了。”玄乙优雅朝对面的年轻神君行礼,现在他们是同僚,得改口叫他师兄。

    对面一片沉默,扶苍像是没听见,连眉毛都没动弹一下。

    “扶苍师兄?”她稍稍提高了一点声音。

    他依旧不动,仿佛她根本不存在。

    玄乙眨了眨眼睛:“扶苍师兄,请问你是聋了吗?”

    他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跟着扬起,漂亮而冷淡的眼睛就是不朝她这里望一眼,薄唇微启,魅惑的声音许是因为压抑厌恶,变得十分低沉:“走开。”

    走开?玄乙微微一笑,反而朝前走上一步,他身后的九头青狮立即发出威胁的低吼,九双眼睛直直盯着她,好像随时打算冲上来一个脑袋咬她一口。

    她瞥了它一眼,这只蓄势待发的九头狮顿时蔫了,把脑袋埋在扶苍背后,喉咙里的呜咽声听起来倒像一只猫。

    玄乙“嗤”一下轻轻笑出声,冷不丁眼前高傲的神君忽然扭头,漆黑的眼眸像冰一样,毫无善意地盯着她。

    “钟山龙神一脉,都是你这样的吗?”他慢悠悠地开口问道。

    玄乙笑吟吟地看着他:“当然不,我是最好说话的那个。”

    出乎意料,扶苍冷若冰霜的面上竟露出一丝笑,与他的眼神一样,毫无善意。<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