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说完,君棠转身看着屋中的电报机,“让容长丰去对抗日军,拖延时间,然后我们等援军到了,击溃日军之后,再拿下疲惫的容军,绝对不用耗太多功夫。”
“君棠……”季夫人有些害怕地看着她,那双眼睛只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你是什么时候想到这样一计的?”
君棠嘲讽地一笑,“人总是要求生,我只想要活路。当眼前没有活路走,我只有自己动手去挖一条活路。”说着,一动不动地看着季夫人,“等人施舍活路,只有死路一条,不是吗?娘?”
“君棠,你比娘想得要可怕多了。”季夫人喃喃开口,心中的不安瞬间弥漫开来,分不清楚你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君棠冷冷地笑着,双眸冰冷如霜,“其实,我想要的很简单。”
季夫人低下了头去,心头忽然升起一丝愧疚,这么些年来,君棠的可怕,是她与季督军两个人逼出来的,好好的一个女孩子,竟然成了今天这样宛若地狱罗刹般的女人,究竟是不是造孽?
“通电季城,让我暂代督军之位,稳住军心,否则墨徽永失踪的消息一传出去,我相信不会有人会来东晴镇救援。”君棠的话说得不容置疑,虽然带着几分威逼,却也是实话。“再让季城的军官们速速带兵救援,务必在半月之内,到达东晴镇!”
几天之内,两位督军接连下马,军心一乱,肯定会有有心人冒出来夺权。现在季夫人被困东晴,如果死在了日本人手中,或者是死在了容长丰手里,只要季家军里面有人站出来一呼,便成了众望所归之人,相当于将大好的季家山河都送出去。
“你放心,墨徽永如果回来,这督军之位我会还他,我现在做的一切,只为求生。”君棠看着迟疑的季夫人,“还要迟疑什么呢?”
季夫人闭上了眼去,沉沉叹息,转身走到了电报机前,按动了电报。
君棠看着季夫人略显苍老的背影,暗暗握紧了双拳,就算墨徽永回来了,我也不会让他有机会再坐上去,这个世界,要活下去,就得有权,这是你们欠我的!
君棠等着季夫人发完电报,打开了门,外面的小兵急然把枪指向了君棠,关切地看着里面的季夫人。
君棠冷冷地推开了那些枪眼,“娘,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季夫人咬了咬牙,转身看着小兵们,“君棠是信任督军,你们以后都要听她的,直到徽永回来为止。”最后不忘加重了最后这句话的语气,季夫人看向了君棠,“我这条老命,可就悬在你手心了。”
君棠冷冷一笑,没有回答季夫人的话,只是抬眼看了看夕阳染红的半边天,“这场战争,谁也逃不过去的。”说完,君棠干脆地一挥手,“你们随我来,布防东晴,一个小日本都不要放进来!”
“是……”
略微迟疑地点头,小兵们跟着君棠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墨家大院。
夕阳如血,镇外突然一片宁静,日军像是忌惮什么似的停下了进攻,列队将东晴镇紧紧包围了起来。
东晴镇内,人心惶惶,伤员们被一一送到了祠堂医治,其余镇民们早就被吓得紧关门户,不敢在大街上停留。
守住东晴,就守住了性命,守住了希望。
君棠有些疲倦地抬起了眼来,看着东晴镇外那些刺眼的日本军旗,这点血红,我要落在你们每个鬼子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卷三结束,卷四准备登场,东晴镇最大的秘密即将揭开
卷四 千年古窖
第六十一章.静夜
“君少,我已经安排了人手守卫杜家,容长丰想要硬闯,还是得付出点代价,君少可以安心。”老沈急匆匆地赶到了东晴镇口,对着皱眉思量的君棠坚定地开口。
“付出什么代价?”容长丰冷冷地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老沈,“在这里比兵力,还是我最大,季君棠,就算你做了督军又如何?”
“我怎敢跟容督军叫板,我只是在想,怎么让日本人付出点代价。”君棠漠然一笑,挥了挥手,示意老沈下去,“老沈,你先去帮我找点止痛药,晚些我去找你拿。”
老沈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退了下去。
君棠有些疲倦地看着容长丰,“毕竟不是男子,身上这些旧伤新伤,还是有些难忍。”
“这算不算你季君棠的柔弱呢?”容长丰带着几分嘲讽笑了笑,“我还真当你是铁打的,中了季夫人一枪,还能撑那么久不喊一声痛?”说完,容长丰瞧向了镇外的日军,“我知道你让老沈保护好那几个女人,有你保护也好,我至少可以不分神打这一战。”
君棠略微有些惊讶,“想不到容督军竟然那么放心我?”
容长丰冷冷一笑,拍了拍腰上的手枪,“现在比的是实力,我兵力比你雄厚,等打赢了日本人,我敢夸下海口,你绝对守不住杜家小院一个小时,你可相信?”
君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信又能如何?如今猛兽在外,我劝督军还是好好想想,外面这些猛兽,如何抵御?”
容长丰眯起眼睛,“撑个半个月,完全可能,因为我相信他们不会动用炮弹。”
“他们肯定也听说了东晴镇的秘密,不会贸然开火。”君棠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我相信,今夜,定然是个安全的夜晚。”
“你睡得着吗?”容长丰吃惊地看着君棠一脸的舒心。
君棠淡淡笑着,“有什么睡不着?最惨不就是一个死,这二十多年都活过来了,这种日子里面睡觉,才会做美梦。”
容长丰突然身子一震,从来没有好好看君棠,如今看着夕阳下的她,秀气的脸上,被那些英气掩盖的其实是一片坦然与豁达。
“你今天让我刮目相看。”容长丰喃喃开口。
君棠却敛了敛笑,正色看着容长丰,“那我今夜可就靠容督军给次好觉睡了。”说着,君棠转过了身去,“伤口实在疼得厉害,我先下去处理一下,这里就靠你了。”
“要是被你错看了,我当真也不算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容长丰拍了拍胸口,“我忽然发现,如果可以真的跟你做朋友也不错。”
“现在不算朋友吗?”君棠漠然笑着反问。
容长丰只是摇了摇头,“要懂你,太难。”
“呵呵,是督军你想多了。”君棠冷冷说完,缓缓朝着杜府走去,消失在了容长丰的视线之中。
悄然推开小窗,隐匿在东晴镇旅馆之中的程元之与樱子仔细看着东晴镇的布防,不由得暗自倒吸了一口气。
“藤木先生,是黑川大佐来了吗?”樱子忍不住问。
程元之点了点头,“只是照这样子的部署,大佐不用炮弹打进来,有点难。”
“那我们……”
“肯定要帮大佐打开东晴镇。”程元之将小窗关好,似乎在想着什么。
“藤木先生……”
“让我安静想一想……”
灯火初亮,东晴镇今夜比往常要凄清得多,平日里热闹的夜市,如今一个人影也没有,安静的宛若一座死城。
杜府,一百多季家小兵重重把守,紧紧戒备。
老沈将伤药、干净纱布和止痛片放在了桌上,识趣地退出了菀清的屋子,带上了门。
菀清随之将门栓拉上,转过了身来,不等君棠说话,已奔了过来,紧紧地抱紧了君棠的身子,喃喃呼唤,“君棠……君棠……”不自觉地,热泪已经滚了下来。
“杜菀清,我可是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哭什么呢?”君棠宠溺地轻轻拉开彼此的距离,抬起手来,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眼泪不要随便哭,因为我看见了,心里不好受。”
“君棠……”菀清仰起了脸,深深地看着君棠的脸,“我就是要对你哭,就是要让你心里不好受,这样,你才知道,看着你冒险一次又一次,我的心同样不好受!”
“杜菀清,你这是在威胁我?”君棠双手捧住了她的脸,定定地瞧着她的脸,一丝一分都要深深刻入心中,“我从不乱许诺,所以我一旦说出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君棠……”柔柔地一唤,菀清的泪水再次忍不住夺眶而出。
君棠忽然握紧了她的手,“明天,在这里,我娶你。”
“君棠……”菀清紧紧抱住了君棠的身子,“我只想你平安!只想你平安啊!”
“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君棠冷冷一笑,“我现在是季家的督军,以后也会是,我就是要全世界都知道,我季君棠心甘情愿娶你杜菀清,你杜菀清哪里也不能去,永远都是我季家的人!”
“就算你不娶,我也是!”菀清笃定地点头,“我在青乌镇说过的,就算你化成了灰,我也是你季君棠的女人!”
“菀清……”君棠的声音忽然一柔,心中一暖,眸底忽然闪起了几许泪光,“你好傻。”
菀清倔强地摇头,手指解开了君棠军装上的纽扣,“哪里有你傻,都已经伤那么多了,还在硬撑。”
“其实,真的疼,很疼……”君棠任由菀清脱下了军装,只见白色的衬衣上,已经渗出了一些血色,“只是,我不敢喊疼,怕输了……”
“在我面前还要逞强?”再解开了衬衣,菀清心疼的目光落在了君棠扎紧的纱布上,那一簇血红,让菀清的心狠狠一抽,忍不住抬手抚上了君棠伤痕累累的身子,“旧伤没好,又添新伤,你……难道忘记了,你也是女子啊……”
君棠含泪一笑,看着菀清那疼惜的目光,喃喃开口,“我不敢记得我是女子……这个世界,一旦显了弱,很容易就被别人吞了去!我要做强者,只有做了强者,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才能……”
菀清的唇忽然吻了上来,紧紧封住了君棠的唇,扣紧了君棠的手指。
“菀清……”君棠心中一热,贪恋地热吻着菀清的唇舌,菀清,你可知道,你对我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珍惜的人。
忽然,菀清轻轻推开了君棠,正色看着她的眉眼,“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君棠抬手抹去了脸上的热泪,“什么?”
“以后在我面前,不要逞强,好不好?”菀清捧住了她的脸,“你知不知道,看着你逞强,我的心,很痛……”
“我不想你觉得我弱小,我只是想让你觉得,我可以让你依靠一辈子!”君棠心中一酸,泪水却忍不住地涌了出来,“我不能哭,不能哭,再疼也不能哭!”
菀清的唇忽然吻住了君棠脸颊上滑落的泪珠,“在我心里,你就算是哭了,喊疼了,也不是弱者!”菀清深深看着君棠的眼,伸手环住了君棠的腰,依偎在君棠怀中,“我们应该相互依靠一辈子,不是吗?”说着,菀清的手指沿着君棠身上曾经的鞭痕抚了过去,“今夜,忘记你是督军,忘记你叫季君棠……”手指解开了君棠染血的纱布,“只记得……你是我深爱心疼的女子,好吗?”
君棠的身子一颤,任由菀清解开了身上的纱布,露出了肩上那个枪眼,“菀清……”
手指轻柔无比地沾了伤药,小心地抹上了君棠的伤口,菀清抬眼看着皱紧了眉头的君棠,“若是疼了,就喊出来,我不会笑你……”
君棠狠狠咬牙,依旧是那样倔强,即使伤口上一片剧痛,也强然忍住不让自己叫出来。目光落在了一边的止痛片上,君棠忍不住伸出了手去,将止痛片捏在手中,往口中一送。
“君棠……”菀清眼中的黯然落入了君棠眼中。
君棠忽然笑了,笑得泪光闪闪,“就是忍不住痛了,才吃止痛片,菀清,我真的觉得痛。”说完,双手用力地将菀清紧紧抱入了怀中,“杜菀清,这辈子,不准离开我,你说的,我们应该相互依靠一辈子,你不准食言!”
菀清同样含泪一笑,小心地环抱着君棠的身子,生怕弄疼君棠一分,“季君棠,我不食言!但是,我绝对不对死人守诺。”
君棠皱了皱眉,低头看着怀中的菀清,眸中满是惊色,“你学我说话!”
“你还欠我很多件事,你还没教会我唱《牡丹亭》!”菀清坦然对上君棠的眸子,“如果你没命了,我就食言给你看!”声音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