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古今,还没有哪个女人做统领一方的将领……”
“柳师长,你未免也太孤陋寡闻了。”君棠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摇了摇头,“花木兰不是?梁红玉不是?还有……盛世大唐还有则天皇帝,她也是女人,她们所做的,有哪一点输了男人?”
柳师长脸上一红,想说的话顿时只得吞了下去。
王师长轻轻咳了几声,看着君棠,“柳师长的意思并非如此,而是说,历朝历代,都是子承父业……”
君棠更是嘲然一笑,“你们是想说我不过是个义女,不配当这季家的督军?”君棠的话,说进了众位师长的心里。
君棠双臂一张,那霸气像极了当年的季督军,“我季君棠就算不是季家亲生的,这么些年来,所作所为,哪一点配不上这督军之位?”微微一顿,君棠一步逼近他们,“你们不想我做这督军,可以!”君棠忽然点头,“不过,你们给我找个名正言顺的督军出来!或者,找个让大家都心服口服的人出来!我自知不才,甘心退位让贤!”
“这……”柳师长眉头一锁,根本答不上君棠的话。
王师长连忙赔笑,“君少,你瞧你这脾气,还是和当初一样,哈哈,你误会我们了。”
“哦?”君棠安然走到了主座位置之上,缓缓坐了下去,锐利的眸子一扫众人,“那诸位是什么意思?”
看着君棠已端然坐在了主座之上,几位师长不由得心头一凉,以前没跟君棠对立过,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厉害,如此看来,确实不是个简单人物。
“我们的意思是,既然老夫人有亲生儿子在世……”柳师长还是忍不住开口。
君棠终于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你们的意思是,这督军之位,我可以暂做,如果墨徽永,不,是季徽永回来了,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要回这个督军之位,是不是?”
众师长默然点头。
君棠突然站了起来,冰冷地看着他们,“在东晴镇,舍命救老夫人的是谁?是他季徽永,还是我季君棠?在东晴镇死守与日军抗衡的是谁?是他,还是我?安然保护老夫人回来的,又是谁?”君棠的目光再次凌厉地扫过众人,“是谁在东晴镇把我军一万精锐败到只有三千人不到?又是谁这二十多年来,一分人子的孝道也未曾尽到?你们竟然还要我在他回来的时候,便把大权交出?你以为我季君棠天生就是为他人做嫁衣的可怜虫?任你们随意摆布?”
君棠顿了顿,让自己微微平静一些,“也罢,终究我不过是个野种,你们不服我也是应当的。”
“君少……”老沈突然带着丫鬟端着茶水走了进来,亲手将茶端到了君棠手里。
“我在季家待了大半辈子,虽然没有任何军衔,可一直都是季督军的心腹,这个,相信各位师长是知道的。”老沈的突然说话,让大家都微微一愣。
在季家,老沈还是有些分量,这些师长们都晓得,如今听他这样开口,肯定是有话要说,都纷纷让自己平静了些,准备听老沈把话说完。
只见老沈对着愕然的君棠笑了笑,“君少,你并不是野种。”
这句话一出来,众位师长都愣在了座位上,王师长惑然看着老沈,“这话,可要说得有根据才是。”
老沈轻轻一叹,“老沈从来不说谎话,君少确实不是野种。”说着,老沈将君少扶了起来,指向了君棠的脸,“你们瞧君少上下,哪里最眼熟?”
“眼睛……”
“不错,那诸位师长瞧着像谁呢?”老沈再次一问,众位师长仿佛猜到了老沈要说的话,马上屏住了呼吸,等待老沈把心中所猜的答案说出来。
老沈看了眼君棠,拍了拍君棠的肩,“季君棠身上流的是季家的血,她并不是野种,是堂堂正正的季家大小姐。”
“老沈,你要拿出证据来!”柳师长惊声一喝。
君棠惊愣在了原地,看着老沈,“我……我爹娘不是已经……爸他……真是我的爸爸?”
老沈重重点头,恭敬地说,“有劳大小姐解开衣服,让大家看看你左臂的腋下是不是有三颗红痣?”
“这……”君棠顿时惊白了脸,虽说老沈也给君棠上了不少次的药,但是那般隐秘的地方,他是绝对不会看见的!
“君少?”王师长一动不动地看着君棠,“莫不是老沈乱说,你没有……”
“我有!”君棠干脆地脱下了外衣,解开了三颗衬衣扣子,将依旧裹着纱布的左肩露了出来,抬起了手臂,让腋下尽数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只见那稀疏的腋毛之中,确实是有三颗红色小痣。
老沈徐徐给君棠拉上了外衣,转头看着众人,“大家都是跟着督军打江山的好汉,当年也一起在雪山里洗过冰澡,应当也见过督军腋下也有相同的红痣,是也不是?”
“这……”
“如若不是督军的亲生女儿,这世间哪里有这样巧合之事?”老沈的话让大家微微一震,也让君棠瞬间茫然。
“我知道,天下巧合之事甚多,单凭这一点,诸位还有疑惑。”老沈淡淡地一笑,“你们会问我,为何知道这些,那今日索性我就一并告诉大家。”说着,老沈看向了君棠,“君少的亲生母亲,是我的亲妹妹,沈棠。当年督军瞧中了我的妹妹,又自知不能给她名分,只能暗中与妹妹往来,却对我好上加好,补偿不能给妹妹的一切。只可惜……这一切还是被老夫人知道了……”泪光闪烁,老沈的声音渐渐有些激动,“妹妹生出君少的第三天,我因为有军务没回家,也就是那一日,老夫人带兵闯了进来杀了妹妹,却唯独留下了君少……”
“我当初不明白,她究竟想做什么?直到在东晴镇,我才终于明白,她是想看着督军折磨自己的亲生女儿,所以故意让督军知道,君棠不是他的女儿……”老沈的泪眼看向了众位师长,“至于老夫人为何要那么做,我相信,大家心里都清楚,当年老夫人心中所爱,究竟是谁。”
“这么多年来,我都对外说,妹妹是死于暴民,为的只是留一口气,躲过老夫人的暗杀,可以好好照顾自己的亲侄女。”老沈慈爱的目光落上了君棠的脸,“这些年,君少太苦了,我害怕我如果死了,便没有人好好照顾她,她会更苦,所以我只能忍,只能躲,只能默默陪着她,尽一个做舅舅的职责。”
“老沈……”君棠心中一酸,看着老沈,“你……你是我的舅舅?”
“你喊不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确实是督军的女儿!这个督军之位,你坐得!名正言顺的坐得!”老沈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诸位师长,你们认为呢?”
“既然……既然是督军的女儿,这位子……”
“做得!”王师长看着君棠,点了点头,“我相信以君少的能力,今后我们季家军,可以打下一片更大的江山。今日是王某逾越了,还请君少……不,是督军,原谅。”
君棠颤然看着王师长,“谢谢。”
“督军好好养伤,我们先告退了。”柳师长恭敬地给君棠敬了个礼,转身走出了大厅。
“君少……”老沈笑然看着君少,“放心,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君棠忍了忍眼中的泪,上前紧紧抱住了老沈的身子,“我知道……”眉心一蹙,“那个女人欠我的,欠你的,欠我生母的,我总有一天会要她还我!”
“不急……总有那么一天的……”老沈拍了拍君棠的背,“先养好伤,虽说现在动不了她,但就算是比命长,她也注定是输的。”
君棠重重点头,看着老沈,“只是我叫惯了你老沈,这句舅舅,我还叫不惯……对不起……”
老沈摇头,“别说你叫不惯,我可是也听不惯,呵呵,我们就一切如常吧。”
“好!”君棠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老沈的手,原以为自己已是野种一个,没想到,原来还有亲人在人世,这种感觉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君棠的身世终于完结
第八十三章.听雪
当今局势剧变,日军越来越猖獗,原本容长丰的地盘也终究被陈督军的势力并吞,君棠心中的不安也渐渐大了起来。
依着陈督军的雄心,这季家的地盘,必然也是他想要的东西,万万不可以掉以轻心。还有就是府中那个看似在家念经养生的季夫人,如果一个不注意,便会被她狠狠往后戳上一刀,说不准便没了命。
只可惜,她的命关系到将领的顺从,又不能对她下手,只能暗中监控,倒也是要费些心神。
一连两个月过去,来自东晴镇的百姓也终于可以算是真正安顿了下来。
今年的雪,似乎来得特别早,十月初,便在季城上空飘了下来。
是夜,月明如水,刚停了雪后的季家后院,安静得让人觉得有些害怕。
伤势已好的君棠静静地站在院中,呆呆地瞧着菀清的房间,这些日子来,多少次这样看着她的影子,可是这一步,却是迈不出去。
明明知道她如此做,是为了让自己活,可是,每当要迈出这一步,心里总是会忍不住想到容兰心口那个永远的印记——“35”。
那个印记不单单是烙在了容兰的身心之上,还烙在了君棠的负疚上。即使君棠在众人面前强行认了容兰为妹妹,君棠也知道,穷她一生,欠容兰的,已是还不起。
“君棠,我有话要跟你说。”雪仪已经不止一次看见了君棠立在门外看菀清,今夜,她实在是不想再瞧着她们两人这样彼此折磨,同时也折磨着自己。
君棠回头看了她一眼,冷冷摇头,“我不想听任何人劝说,这个心结,我还需要点时间解开。”
雪仪紧紧拉住了君棠的衣袖,“你要听我说!”
君棠愕然看着雪仪的脸,“你想说的,我都知道,不必说了,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季君棠!”雪仪次那么大胆地直呼君棠的名字,手依旧紧紧拉着她的衣袖,“那杯茶里的药,是我下的!菀清不知道,她一点也不知道!你误会她了!”
君棠看着雪仪,“你想为她顶罪?”
“不是的!”雪仪猛烈地摇头,“确实她不知道!”说着,雪仪紧紧抓住了她的双臂,“你该懂她的,她倔起来,不比你弱……她如果真的要下药给你,绝对不会是我端上的茶,只会是她……而且,我知道我下的是什么药,你如果还是不信,你可以问她,她肯定是答不上来的。”
君棠心中一揪,突然漠然一笑,“你们这样顶罪来,顶罪去,好玩吗?我的心,已背上负疚了,不管究竟是谁做的,这个负疚,我拿不下来了,你懂不懂?”
“我不懂!”雪仪猛地一摇君棠,“我只知道,这两个月来,她只敢远远地瞧着你上药,只敢偷偷地为你煎药,只是远远地看着你对容兰好,百般温柔地照顾容兰……却不敢在你面前出现一次,”雪仪忍不住眼中的热泪,“君棠,你不是这样冷血的一个人,你怎么舍得这样折磨一个爱你的人呢?”
君棠默然看着雪仪,只觉得万千话语全被梗在了喉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君棠的无动于衷,雪仪终究松开了手,凄凉地说,“你只知道给容兰一个妹妹的名分留在这里,那菀清呢?人人都知道她是你在东晴镇娶的夫人,可是这里有谁把她真正当做夫人?这两个月来,你总是对她冷漠不理,你知不知道多少闲言闲语传入她耳中,若不是因为爱你,以她的性子,怎么肯这样挨着痛?”原以为,被你爱,是一件天下间最幸福的事,可是瞧着你对菀清的冷漠,君棠,我却渐渐不懂你,为何明明相爱,却要如此相互伤害?
君棠抬起了手来,轻轻为她拍去了肩上不知何时落上的细雪,“晚了,你该回房了。”说着,抬起了脸来,看着天空中又开始飘落的雪花,“今夜还会有一场大雪,别着凉就好。”
“君棠!真正需要关心的人是……”
君棠微微蹙眉,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转过了身去,渐渐走出了雪仪的视线。
君棠,你究竟在想什么?为何突然之间,你已不是我心中的那个君棠!
雪仪抬手拭去脸上的热泪,心中的痛楚一阵又一阵地袭来,忽然之间都不知道究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