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坦然承认是为了自己才违了母命,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就在这时,车帘微掀,车内飞出一鞭,直抽向末凡面颊,他只是微侧了侧脸,并不让避,只听‘叭’的一声,长鞭回卷,车帘又重新落下,末凡白皙的面颊上已留下一条赤红肿起的鞭印。
玫果心里一疼,怒火从胸口直窜头顶,哪还管对方是什么人,跳下马,奔到末凡身边,看了看他脸上渗着血珠的一指宽的鞭伤,心疼如刀绞,拉了他的手,“我们走,不要理她。”
末凡反握着她的手,轻捏了捏,“不可。”接着柔声道:“你先进去。”
玫果哪里肯,见他不肯走,有些急,硬拉着他,“跟我走。”
末凡看了看辇车,跪着不肯动,“你先进去,我一会儿就来。”
玫果拉着他的手不肯放,眼睛不离他脸上鞭伤,更下定了决定,不能再让他在这儿受这委屈,“不行,你一定得跟我一起进去。”
车内又是一声冷哼,“虞瑶的女儿竟如此不懂规矩。”
玫果一听之下,眼眸一眯,也是一声冷笑,直视辇内车帘,“这不懂规矩的不知是谁,亏你还是长辈中人,先不说你当着下人的面打骂儿子,有失母仪。就说这礼节问题,我是此间主人,你上得我门前,见了我却不出来见礼,缩在车内便已经失了礼。”
车内人几时被人这么直言叱呵过,气得身子发抖,“你……小小丫头竟敢这么对我说话!”
末凡怕玫果惹恼母亲,暗暗着急,又捏捏她的手,低声道:“果儿,我没事,你别管,先进去。”
玫果却是不理,又冷笑一声,“我年龄是幼,也不管你是什么人,但末凡是我的夫郎,要打要骂,已经由不得夫人了,你当着我的面打骂他,请问夫人,这合礼法,合规矩吗?”要知道玫果是末凡的妻主,论身份却在末凡之上,末凡也就是她的人,在她面前,末凡的母亲是无权管教的。
车内人顿时哑口无言,继而却是恼羞成怒,只见车帘一动。
末凡眼疾手快,瞬间抱着玫果旋身避开卷出的长鞭。
内车人更是怒不可遏,“凡儿,你敢反我?”
末凡怕母亲再出手,揽着玫果的腰不放,“果儿是虞国皇女,母亲无权对她动手。”
车内人也是一时气极没想这么多,出了手也是后悔,按身份,玫果与她相平,她打玫果就是打了虞国皇家的脸,冷哼一声,“跟我走。”
就在这时弈院落看门人早飞禀冥红去了,就在车内人动手之际,冥红已带了护卫跃出弈园护在玫果和末凡身前,瞪着辇车。
玫果知道末凡现在跟她去,定然免不要又要挨打受罚,拉住他,不肯放手,“我不许你走。”
末凡轻拍拍她的手,朝她笑了笑,温和如春风,“在这等我。”
玫果怕一放手,他便不再回来,摇了摇头,却不肯放手。
末凡将她的小手拉下,又轻轻捏了捏,“放心。”
玫果这才不舍的放开了手,眼定定的看着末凡走向辇车,转头对冥红低声道:“那女人敢打末凡,就动手将她打跑。”
虽然她知道向末凡母亲动手极为不该,怎么说那女人也是末凡的母亲,是长辈,但她实在看不得末凡这样受委屈。
末凡走到车前,这次却是双膝着地,向辇车瞌了个头,起身后,淡然道:“娘亲先回,孩儿明日定会追上娘亲。”
车中人沉默了半晌,也知他的性情,强迫不来,终于重重的哼了一声,“起启。”
一队人这才缓缓启动。
辇车在与玫果相错时,车帘揭开,露出一张如沉鱼落雁般的绝色容颜,她将玫果上下打量了一番,眼里也露出一抹诧异,没料到虞瑶的女儿竟然素雅绝色至此,也怪不得能入得自己儿子的眼。
她打量玫果,玫果同样也打量她,脸形五官,末凡与她十分相似,但她身上透着的一股野性气质却与末凡格格不入,偏偏这种气质玫果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直到车帘落下,玫果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弈风的身影,蓦然一惊,再看向辇车时,已经什么也看不到。
不知何时末凡已走到她身边,轻揽着她,“在想什么?”
玫果才如梦初醒,“她当真是你母亲?”
末凡轻点了点头,“是,吓到你了。”
玫果想到刚才自己那样对她说话也实在不敬,“对不起,刚才我让你为难了。”
末凡笑了笑,“不要紧,进去吧。”
玫果这才与他携手一同进了弈园。
末凡先送玫果回寝屋,“你先沐浴更换衣衫,我去要人准备晚膳,你是喜欢在这儿用膳还是去我那边?”
玫果回头看了看那面大铜镜,“去你那边。”
末凡手指抚过她的面颊,笑道:“那末凡恭候郡主了。”
玫果心里本来有些烦闷,听他突然酸溜溜的掉书包,也就笑了,“脸上的伤别粘水,一会儿我给你上药。”
凡转身走了。
玫果望着他的背影,笑容慢慢褪去,心里沉重得象压了千斤巨石。
因为身上不方便,也不好下温泉沐浴,唤人备了浴桶,花瓣,将自己浸泡在热水之中,说不出的惆怅。
这以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还没寻到方向,身边的人,不管是家人还是爱人,一个个离开,或许现在最应该做的事便是寻到母亲,要寻母亲,就得派人去虞国,而能在虞国行走自如的只怕只有佩衿……然而将佩衿一个人放这么远,那边又有一个让她想想便心里打颤的寒宫雪,她实在难以放心。
想了许久,终是没得出想要的结果,水已经凉了,外面丫头已经来催过几次,只得起身,另换了热水,将身子清洗干净,穿上家中轻软便袍,拿了药箱,去了梅园。
今晚是她与他相处的最后一晚……
到了梅院,站在门口,门自里而开,就如他次接她回弈园一般,素衣飘飞,温文而雅,“进来吧,外面冷!”
正文 第435章 别离情伤
玫果紧紧搂着他一动不动,让他以为她在熟睡,其实这一夜,她哪愿有片刻昏睡,只巴不得用每一刻的时间记下他的一切。
她也知道这一夜,他也没有睡过,只是彼此都不肯动弹。
天边一声鸡啼划破夜空,她感到他轻轻的扳开了环在他腰间的手,小心的抽出枕在她颈下的手臂。
这一动弹,末凡只觉手臂上象万蚁钻心一般化开,他停下动作,等手臂上的麻痹慢慢退去,才略活动了下,看着她紧闭着眼的精致面颊,万般的不舍,抬起手,手指却在离她面颊一线之遥的地方停下,最终暗叹了口气,将手拿开。
玫果闭着眼,一动不动,却能感到他的动作,她知道他是不愿吵醒她,面对面的离别会让人更加难受。
过了好一会儿,只觉他在她额头轻轻一吻,飘身下床,她很想睁眼看他,却终是不敢,怕他此时面对床而立。
珠帘轻响,玫果睫毛轻颤,微睁了眼,看着他缓步走到门边,却又停下,转过身来,玫果忙重新合上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又听见他开门出去的声音。
这一刹那间,一行泪从玫果眼角滑落,虽然他说会再见,但她并没有多少信心能与他再见。
她静躺了好一会儿,确定他已经走远,不会再回头,才翻身坐起,默默的打量着这间干獐头鼠目简雅的寝室,一切依旧,却笼罩着浓浓寂寥。
他唯一带走的只有桌案上那支玫果从地铺上翻来的塞于他的廉价小楷笔。
玫果起身穿妥了衣衫,拢好头发,走到院中,望着在寒风中轻颤的雪白寒梅,泪止不住的滑落,泪珠一滴滴落在脚下积雪中。
“郡主,末公子要奴婢来服侍郡主。”
玫果拭去脸上的泪珠,转身看着身后的云娘,“叫人送些热水去我自己房里便好。”她抬眼看向石阶,昨晚站在门口的素衣少年,已复不在,只有空荡荡的一扇门。
风拂过的不再是少年飘飞的衣摆,而是一关一合的门板。
长叹了口气,向院外走去。
“郡主,这院子是否要关起来?”云娘跟在她身后小心的问。
玫果苦涩一笑,她也知道这间院子的主人只怕是不会回来了,“一切照旧,好好打理这些梅花和无情果。”
虽然他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但只要这院子在,就能存着一线想头。
云娘弯身应了,“佩公子在郡主房里等候郡主,说是有事要向郡主禀报。”
回到寝室,果然佩衿坐在桌边,见她回来,迎了上来,末凡离开一事,他已经得了消息,查看她的神情,柔声问,“你没事吗?”
玫果笑了笑,“没事。”走到洗濑架前,丫头已备好热水。
佩衿见她脸上还有没擦拭干净的泪痕,先她绞了巾子,为她擦着脸上泪痕,“他会回来的。”
玫果感激他的体贴,轻点了点头,“慕秋还没回来吗?”
佩衿皱了皱眉,“还没回来,不过应该快了。”
玫果微蹙了眉,慕秋离开已有好几日,全无消息,她隐约感到他离开与自己父兄的事有关,不免担心。
以前一院子的人,少了三个,就觉得冷清的不行了。
接过他手中巾子,自行洗脸,她还没娇贵到连洗脸都要别人代劳,“我今天也正好想去寻你。”
佩衿眉毛一挑,“遇到了什么难事?”
玫果轻点了点头,“先说你来的是有什么事?”反正她的事也不急于一时半会儿。
佩衿唤来丫头,端去洗濑用水,又让人送来早餐,携着她的手坐到桌边,为她装了碗肉粥。
玫果看着那几样细致小菜,鼻子一酸,这是她喜欢的小菜,过去末凡不时都会为她备下,这早餐只怕也是他离开前要人备下的。
取了另一个碗,也装了碗粥递于佩衿,“陪我一起。”
佩衿知她心情不好,也不推辞,于她身边坐下,“女皇已应允封小娴为平周郡主,赐了府宅,身份牌已经派人送了来。”
他从袖中取出一块金牌,递于玫果,“我已经派人收拾那宅子,想着小娴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去居住,所以并没另购侍女小厮,只是在我府中分派了几个可靠的过去打点,等以后如她要过去居住,再自行购置,你看可好?”
“难为你想得周到。”小娴这事有了结果,她也算了桩心事,只等有机会探探卫子莫的口见,如果他有此意思,就成全了小娴。
佩衿正想问玫果有什么难事,云娘在门外禀报,“郡主,京里送来密函。”
佩衿抬眼看了看玫果,“进来吧。”
玫果放下手中碗筷,从云娘手中接过密函,一看,却是弈风差人送来的,心里一紧,握着密函的手也不由得收紧,“末凡没在院子里的日子,弈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