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青飞快地打断,“没有,只是请了专家来坐诊,先看看情况。”
季海棠打量着她的神色,看着不像是在说谎,于是问,“那,我妈呢?”
左青会意,指了指一旁的小休息室,“她累了几天,去休息了。”
她点了点头,朝休息室走去,从头到尾,没有看刘野一眼。
简学辉正在交代着什么,跟左青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带着那些人匆匆离开。
门“咯哒”一声开了,桑朵正侧躺在小小的沙发上,身子都蜷成一团,薄薄的毯子几乎把她全都包裹起来,李海棠心一疼,她已经瘦成这样了。
她蹲下身子,翻出她的手握着,心里蔓延的不安有了些着落。
桑朵睡得极不安稳,眉头拧着,似乎梦中也有什么让她揪心的事情。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季海棠没有回头,那双脚走到她面前停下,跟她一样蹲下来,手搭在她肩膀上,细微的叹息伴着他有些沙哑的声音,“小慢。”
季海棠轻轻地回头,像是怕惊动他似的,她甚至屏住了呼吸,努力不让眼里的泪花模糊了视线,手不受控制地抚上他的脸,“你瘦了。”
他按在她手上,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傻瓜。”
他离得很近,呵出的热气喷在她脖颈,热热的,她一点也不想逃离。
头靠在他肩膀上,他的肩窝正好承载了她头的重量,完美地天衣无缝。
维持着这样怪异的姿势有两三分钟,季海棠抬起头,捏捏发麻的小腿,帮桑朵把毯子盖好,然后面对着他站起来。
“谢谢你能来。”
她语气亲妮自然,说出的话却有礼疏离,刘野皱了皱眉,却还是牵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她挣扎了下,就任由他放肆。
“我来是为了你,不要一个人强撑了,有个肩膀靠不好吗?我等了这么久,你都没有来,所以,”他摊摊手做出一个遗憾的表情,然后最近渲染起一个温暖你的弧度,“山不来就我,那我就来就山咯,我借肩膀给你靠。”
他作势拍拍刚才被她靠过的肩窝,冲她眨眨眼。
季海棠被逗笑,“扑哧”一声乐了,笑完又觉得不好意思,忙抿紧了嘴唇眼观鼻鼻观心。
刘野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骂道,“没良心的小妞!”
被她翻了一个白眼,嘴里哧道:“你有良心啊,臭小子!”
这样一个回合,气氛自然好了起来,左青站在门口,感觉疲累的身子也有了一丝轻松之感。
她没有跟他们打招呼,径自下了楼,简学辉正等在那里。
他体贴地为她打开车门,然后绕过车头,到另一边开车。
左青神色自若地享受着他的风度,心里却在盘算着等下要求的筹码。
简学辉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转,就在左青要开口时,车子拐进一个小胡同,停了下来。
她一看眼前的景物,脸色刷的变白,后背慢慢僵直,脸上的寒霜简直可以冻死人,不过下一秒,她就换上了温和无害的笑,任简学辉过来打开车门,她优雅地抬脚走下去。
眼前的老房子,她说什么也不会忘记,那是感情最好时,他们的小窝,这么多年过去,他居然能忍住不对这里下手,实在让左青怀疑。
业内数一数二的房地产商都对这块地垂涎已久,可是,奇怪地,政府却把那些人的计划全都压下,所以,这座小胡同,委实成了钢筋水泥里的一道风景。
鹤立鸡群,这个词应该很合适。
左青略微打量了下,路整齐了些,树木似乎更茂盛了,一路看过去全是绿荫,倒是消解了炎夏的一缕闷热。
简学辉走在前面,穿过那条胡同,来到一间小屋前,敲了敲门,很快有人来应,是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左青一眼就认出,她是以前的房东。
微微笑过算是打了招呼,老人颤颤巍巍地在前面带路,然后把手里的钥匙交给简学辉,和蔼地笑了,“里面的东西我都没动过,只是偶尔过来打扫下,你们进去吧。”
简学辉点点头,打开门进去,门窗都开着,里面是新鲜流动的空气,看样子刚打扫过不久,她随意往门边的床上一坐,开门见山,“你有什么要求,说吧。”
简学辉拿起桌子上一个摆件把玩着,左青一眼就认出那是当时她最喜欢的小猫储蓄罐,那时他们说好,每天存进去一些钱,如果有人过生日,就从里面拿钱买礼物……
眼睛一酸,别过头去,简学辉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阿青。”
她眼睛一瞪,又恢复凛然的气势,冷冷地道,“你带我来这里,不就是想要多一些好处吗?怎么不说话了?”
简学辉放下手里的东西,叹了口气,“阿青,你误会我了。”
左青冷哼一声,并不说话,简氏能有现在的规模,简学辉必不会是良善之辈,她不信他,但也不会揭穿就是了。
简学辉随手指了指屋内的摆设,“这些,你都还记得吧?我后来拼了命找回来的,希望你再来这里的时候,心里能有个安慰。”
左青脑子里放电影似的过,她记得自己走时带走了所有的东西,独独留下了他送的,床上的床单,是几十年前的款式,尽管花色还鲜艳,却已经引不起任何的注视了。
她调开视线,讥诮地笑,“你以为把这些东西都找回来就可以回到以前吗?枉你有了这么大的商业帝国,却看不清这个道理。再是一模一样,也不是原来那个了,我理解你的心思,我也不是无情的人,要求你可以提,我尽量满足,只不过,你说的话,也要兑现。”
简学辉梗了一下,眸色深沉,似乎在酝酿着情绪。
第114章 联手骗她?
手在西装裤里收紧,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他低下头去,梳理整齐的头发有一丝凌乱,良久,他才一声叹息,似无奈似苦楚,“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只是单纯想让你开心呢?”
左青的脸上掠过一丝憧憬,快得让人抓不住,她低着头不看他,“或许吧,但是你还是说你的要求吧,这样我也心安一些。”
简学辉苦笑,不过他也不是纠结的人,大大方方的问了个问匙,“其实你跟刘书记私交不错吧?”
左青一愣之后,释然地笑,“你想从他手里拿下这块地?”
虽说早知他商人的本性,在说出这句话时,心里免不了一阵刺痛。
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记忆了,拆了也好,免得碍了某些人的眼。
简学样点头,随手拉开床头的小抽屉,低头翻着里面的东西,“我明示暗示很多次了,那老家伙一开始还摆出要合作的架子,一转眼就跟白氏联手了,我不防不行啊。”
他的口气颇为无奈,左青对于最近简氏的风波也有所耳闻,程素几乎是动用了娘家所剩无几的力量,誓要跟简学辉抗衡。
他把自己的20%给了季海棠,自然也是招架地相当困难,要是能拿到地,那一切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董事会那边,应该也会好说话一些。
不过她说什么都不会傻到把自己卷进他们家庭的内部争斗中去,简峥那个小姑娘的本事,她也见过几次,唯恐避之不及。
她不予置评,只说自己会尽力,然后也不忘自己的来意,“我希望,你能管好那对母女,不要再出现在海棠面前,还有,我知道你有办法解除刘野的婚约,拜托了。”
她微微低头,耳后的头发散下来,盖住了脸,他一恍惚,仿佛是多年前,她跟他玩闹,低着头假哭,他紧张地上去安慰,眼前的场景,似乎没变过,他的手伸上半空,又颓然地握紧拳头,状似无意地放下。
扯了个笑,“你的要求,可真是为难我啊。”
他故意说得无奈,果然左青眉间掠过一丝担忧,但随即就被一个嘲笑所代替,“你舍不得捏在手里的把柄?果真是奸商。”
简学辉哭笑不得,只得妥协,“好吧,有失才有得,我等你的好消息。”
左青起身,一刻也不愿在这个屋子里多待,“我尽力而为,毕竟,政府的决策不是我可以干预得了的。”
简学辉脸色一阵黑一阵白,调色板一样变幻莫测。
左青已经走到门口,回到头来又补充了几句,“你自作聪明了,如果你不是带我来这里,我说不定会考虑帮你夺回之前被白氏抢走的地盘。”
简学辉一脸的后悔莫及,左青无事一身轻,踩着细细的高跟鞋,向着荫凉而去。
出来的时候那个老太太还在门边,一脸的关切,“小伙子啊,追女人要拿出点魄力来啊,你这样默默地做,她几时看得到?”
他只能笑着摇头,在老婆婆一脸的不解中,渐渐远离这个他日日夜夜牵挂的地方,从此,他会埋在心里。
季海棠结结实实睡了一觉才去看季知明,他已经醒了,正就着桑朵手里的碗喝粥,她走过去接过,喝完粥又帮他擦了擦嘴角,刚要起身,被他一把拉住。
桑朵找了个借口出去,季知明听到关门的声音,茫然地回头,“小慢,爸爸,恐怕是看不到你嫁人了,可是嫁妆,我跟你妈都准备好了……”
“爸……”
她哽咽着打断,伸手去捂他的嘴。
季知明拉下她的手握在手心,“你听我说完,你奶奶就是因为这个病去世的,爸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看到你幸福,不过,你现在找到自己的亲人了,我也能瞑目了。要不是爸只顾着名利,也不会让你淌了这趟浑水。”
他从枕头底下捎出一张卡,递到季海棠手里,“你好好收着,要用的时候再拿出来。”
季海棠咬着唇摇头,却在看到季知明疲惫的神色时,努力把眼泪逼回眼眶里。
他有刚吃完饭,说了几句话,就已经困得不行,等桑朵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睡得很沉。z飞陌
桑朵见怪不怪,这种情况分明就是有一段时间了,心里如月无底泪般,陷得看不到边际。
季知明醒来的时间很少,到她下午走时,也还是沉沉睡着,她抓着书包的带子,跑去问简学辉带来的那位专家。
专家平时并不坐诊,因为是特聘的关系,有一间自己的办公室,她进去的时候他正在埋头写着什么,见了她也不奇怪,示意她坐下,然后合上文件收起笔,一副攀谈的模样。
季海棠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个笑脸,欠了欠身,“我想问问,我爸爸的情况。”
医生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头,给人一种慈眉善目的感觉,可是季海棠从他脸上得到的消息,却让她无比失望。
他从桌上的那叠文件中抽出一个袋子递给她,“这是你父亲的病历,他应该是求医无果,才抗拒着把他的病情告诉你。”
季海棠翻了翻,大概从好几年前季知明就在看病了,尤其是去年的时候,频率越发地高,她看着日期,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无以名状的复杂。
“那您的意思,有多少的把握可以治好?”
她一字一句,咬字异常清晰,生怕对面的医生听错了去,年老的医生有些不忍,可是常年行医,这样的情况司空见惯,他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没那么冰冷。
“小姑娘,你心里应该有底,这是遗传病,那次手术还比较成功,但也还是挽救不了他的生命,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她眼里无边的荒芜,绝望像野草疯长着,几乎淹没了她的心,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像是有人跟她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她惨笑着起身,甚至还没望向那个医生鞠了一躬。
走出医院,热浪迎面扑来,的人步履匆匆,她只看到衣袄飘飘,车水马龙,地上自己的影子似乎是虚幻的,她一动就觉得全身疼,连呼吸都能引发肺里尖利的不适。
太阳毒辣地照在头顶,她即使走在树荫下也能感觉那让人窒息的灼热,突然,她像是感觉到什么,猛地转头,身后却只有钢筋水泥的丛林里玻璃折射出的太阳光线。
揉了揉眼睛,一定是看错了,她还以为……
在街边的报亭买了份报纸,喝下一瓶汽水后,才感觉那热气不那么浓烈了。
随手翻了几页报纸,把汽水瓶还给老板,才记起下午约了教授,抬起手腕,时间还不算太晚,也顾不上别的,跳上出租车扬长而去。
那份报纸,晃晃悠悠地掉在路边,很快被疾驰而过的车子碾成皱巴巴的碎片,如果细看,还能看到那大幅的照片上,年轻生动的脸。
见完教授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她饿着肚子,去食堂买了几个冷掉的包子,就着暖壶里的热水吃掉,好几夜都没有睡好,她也不敢回左青那里,就趁着中午,回了学校的宿舍。
萧紫二话不说丢给她一张面膜,她乖乖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的时候突然想起那一连串地日期,那个时候,就是季知明突然被高利贷追债的时候。
他一生清高,总以做一个知识分子为荣,有一个教授的头衔从天而降,自然会是喜不自胜,但这个前提是,在他还健康的时候。
季知明早就知道自己的病,又怎么为了一个头衔,把自己的女儿拱手送人,甚至连桑朵也瞒着?
他是个妻管严,桑朵平时说一他都不敢说二,指东也不敢往西,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会不告诉桑朵?
她悲哀地想,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心里浮现,她捂着胸口,不让那加速的心跳泄露了自己的情绪。
想想每次季知明欲言又止的模样,每次说些什么都要避着桑朵,还有那张巨额的银行卡,都让她的心不住地往下沉,往下沉。
在她知道是简学辉设计季知明的时候,她起初是生气,痛恨,愤愤不平,最后是冷眼相对,可是,她似乎没有伤心过,因为,在她的认知里,那不是她亲近的人。
可若是,他们联手骗了她呢?又该如何?
第115章 情敌出现
想不明白索性不去烦恼,躺在床上不过几分钟就睡了过去,早上是被面膜给捂得呼吸不畅才醒来的,天气大好,她翻身起来,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宅女萧紫也起这么早?
她疑感着起床,大四基本上没有什么课了,简单收拾了下,就去简氏报道。
简学辉早就通知了下去,所以她一路畅通无阻,直上18楼。
秘书接持了她,很热情地带她去人事处,领了工作牌之后又带她熟悉了各个部门,等到她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来的时候,早已日上三竿了。
她揉揉发疼的额角,对着电脑看公司章程,周围探过来几个脑袋,她抬眼看去,立马又缩回电脑后面。
她苦笑地摇头,然后儿自埋在一堆资料里。
下班的时候有几个同事过来打招呼,她一一应了,然后去公交站等车,还没走到,眼前就闪过一辆熟悉的车,毫无悬念地在她旁边停下。
她眼神一闪,步子却不自觉地停住,车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闭了闭眼睛,修长的腿卖出来,引起一阵喘嘘。
眨了下眼的工夫,人已经从车里出来了,休闲西装包裹着修长的身材,削短的发露出雕塑般深刻的侧脸,只一眼,就足以让人铭记。
季海棠还呆愣着,来人走到她面前,轻轻挥了挥手,“嗨,回魂了?”
她摸摸脸颊,“你怎么回来了?”
谢安扁着嘴,可怜巴巴的,“我就不能回来吗?”
“当然可以,欢迎回来。”
季海棠大气地给了他一个拥抱,谢安也不客气,结结实实地回抱了她,不去理会一众人跌掉在地上的眼睛。
“怎么会突然回来的?”
季海棠嘴里塞了口米饭,随口问道。
“想回来就回来了呗。”
谢安一心帮她布菜,眼里流光闪烁,嘴里却避重就轻地回答。
季海棠也不勉强,夹起一只虾慢慢剥着,“你在那边的课业呢。”
“我辍学了。”
这话如同重磅炸弹掉在火药堆里,季海棠手中的虾子掉在桌上,眼睛瞪得很大,“为什么?”
谢安把剥好的一碟虾仁放进她碗里,擦了擦手,才慢条斯理地回答:“我觉得我不适合那个专业,就回来了呗。还是故土亲切啊。”
季海棠恨铁不成钢,“你都多大了,还玩这种游戏,赶紧回去!”
谢安叹了一口气,似有无限绵长的情绪掩埋在里面,眼睛直直地盯着她,没有了以往的嘻戏戏谑,全然认真的神色,让季海棠没由来地一惊。
“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就是这样不学无术,不求上进?”
他认真的时候有一种逼人的气势,季海棠气弱了些,帐乱地解释,“我没有,没有。”
谢安凝神注视着她,过了一会才移开视线,像是自嘲,又像是说给她听,“小慢,你还是这么不经吓,我逗你的。”
看着季海棠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心里的酸涩又浓了些。
一低头,盘子里的面已经被搅成一团了,扔下叉子,托着下巴专心地看季海棠。
她吃饭的样子很可爱,认真到让人怀疑究竟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分心,认真到,让他忍不住沉沦。
意识到自己走神了,赶紧拿起杯子掩饰地喝了一口,这才发现季海棠根本就没看他,不由得有些挫败。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李海棠又急着去上班,匆匆道了别,谢安靠在车身上,看她慢慢消失在视野里,习惯性地从包里掏出一根烟点上,还没送到嘴边,就被劈手夺下。
他退了一步,看到来人时低骂了一声,“你来多久了?”
刘野勾了勾唇角,挤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意有所指,“在你含情脉脉的时候。”
谢安夸张地搓了搓胳膊,退到一个他手够不到的地方,笑嘻嘻地开口,“你嫉妒了?”
手握在身后,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脸上却是夸张地大笑着。
刘野“切”了一声,也沉默了。
季海棠下午下班的时候没有再看到那辆车,她记得清楚,那是刘野的坐骑,却被谢安开着,不能不说,这件事情很诡异。
刚进医院的大门,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前台的小姑娘今天脸特别红,跟另一个挤在电脑前叽叽喳喳个没完,她进电梯的时候也听到有小护士在议论纷纷,脸上的红却诡异地相同。
走到病房门口,下意识去推门,却听到里面不同寻常的欢笑声,她鬼使神差地把手收回来,站在阴影里,向病房里望。
因为角度的关系,只看得到季知明的笑,脸上的皱纹都可以开出一朵菊花了,她心里一暖,看到一只伸长的手臂,手的主人回头的瞬间,她猛地开了门。
刘野的手来不及收回,堪堪地挂着,兀自拐了弯挠了挠头发,“你来了。”
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小碗里,瞟了一眼他,“不知道你要来,所以就没准备你的饭。”
“没关系。”
一个温和的男声在她背后响起。
她回头,谢安温柔地看着她,手里还拎着一大袋子快餐盒。
她很难控制自己不去想这样炯炯有神的场面,还能不能吃得下去饭。
刘野很自然地接过,掀开一个饭盒,皱着眉叫,“怎么有萝卜啊,我不喜欢吃!”
谢安劈手拿过,“爱吃不吃,那是给伯父的。”
季知明呵呵笑着,仿佛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尴尬的气氛,拉着季海棠的手夸个不停,“你妈今天有事,就是这两个孩子一直陪着我,跑前跑后的,你陪他们吃饭吧。”
季海棠拿过饭盒,掰开筷子递到他手里,闷闷地,“爸,您先吃吧。”
刘野已经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了,谢安皱着眉在他头上一个爆栗,“注意点!”
说着踢了他一脚,在沙发的边上坐下,捏着筷子细嚼慢咽,刘野冷笑,忍不住嘲讽道:“在国外混了一段时间,你还变文明人了啊,人模狗样的。”
谢安也不甘示弱,“那也要看在谁面前,不像某些人,没大没小的。”
季知明慢慢吃着,也不说话,眼角的笑意却是没有减过。
季海棠装死,可是嘴里的米饭却怎么咽也咽不下去。
刘野吃完了一份米饭,正要去添,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把剩下的米饭拨了一些给季知明,又把剩下的都倒在自已盒里,“你这么娇贵,肯定吃不惯这些粗茶淡饭,你那法国胃,可别被这些饭菜给养坏了啊。”
谢安正在吃一根青菜,想必刘野是看到他皱眉的样子了,心里暗骂他幼雅,却又忍不住回嘴,“你这话说的可过分了,我看叔叔吃得很香啊,你这么说,有什么用意啊。”
“你……”
刘野脸色一僵,嘴巴张着,脑子却打了结,一时想不出话来回嘴,季海棠捂着耳朵斥道,“别吵了,再吵就给我滚出去!”
因为捂着耳朵,没有控制住音量,所以她吼完之后,房间里的三个男人都愣了一下,半晌还是季知明笑了笑,摸索着把饭盒递过去,“我吃饱了,先睡一会,你们年轻人慢慢聊哈。”
说完也不管季海棠的反应,被子一蒙就不动了。
刘野有些尴尬,率先拿着吃剩的饭出去了,谢安也有样学样,灰溜溜地出去了。
季海棠抱着胳膊,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你们两个加起来多大了,吵个没完了还?明天都别来了,我爸还要休息。”
谢安凑上来,“小慢,别这样,我就只有几周的假期,我想多看看你。”
他说得直白,惹得刘野翻了个白眼,却诡异地没有发作,季海棠有些失望,垂下眉头,“你先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刘野欲言又止,被她一句话打发了,“你也一样。”
转身回到病房,季知明正瞪着迷茫的眼睛望着门口的方向,她不由得大 ,“爸,你都知道了?”
“呵呵,你们那点事,还能瞒得过我?”
季海棠凑过去,靠在他肩上,帮他接着有些僵硬的胳膊,讨好地笑,“爸,那你觉得,谁比较好?”
“姑娘不害羞了,问我这种问题?”
季知明打趣着,仿佛刚才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的疼痛的人并不存在一般。
第116章 小慢失踪
季知明不置可否,拍拍她的手,“小慢喜欢谁,那就是谁了。”
他没有那么多要求了,是非恩怨,还不如女儿的幸福来得实在。
季海棠不满地嘟囔了一声,倚在他肩上,季知明看不到她的表情,也不会发现隆刚还娇羞的脸,此刻已平静如水。
吃过午饭又下起雨来,季海棠急匆匆回了公司,一进门就发现那些人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手还指着她的座位,果然,她的桌子上此刻被一束巨大的花束占了全部,她几乎要看不到电脑的显示屏了。
走过去翻了翻,也只找到一张没有署名的卡片,新鲜的百合仿佛还带有晨间露珠的香气,她顾不得欣赏,从兜里掏出个电话就拨了过去。
“你搞什么鬼?那么大束花,让我怎么做人啊?”
“哈哈。”谢安笑得肆意,“小慢,你现在也开始在意别人的眼光了吗?”
季海棠无奈,“这是简氏,我不想落人口实。”
“咳咳”,谢安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花不是我送的,虽然我很希望是我。”
“不是你?”季海棠也是一头黑线,那字迹她不认识,应该是花店的人代写的,但是除了他还有谁会叫自己小慢,提醒她吃早餐。
谢安显然也意识到她的犹豫,换了个话题,“中午一起吃饭吗?我来接你。”
季海棠摇摇头,又想到他看不见,扯了个理由回绝了。
是吗?不是吗?
这么简单的答案她都不愿意相信了。
简学辉答应了左青,去取消他跟白菲的婚约,可是,却被拒绝了。
拒绝的人,竟然是他。
她想了想,终是没忍住,手已经有了动作,她反应过来赶紧按结束,结果那头已经接起,她只好硬着头皮“喂”了一声。
刘野清冷的声音隔着电话线传过来,言简意核,“是我,花是我送的,还喜欢吗?”
“嗯。”
“你……吃过饭了?”
“嗯。”
那头有声音近了,她匆忙瞥了一眼挤在一起看热闹的同事,“你先忙,我先挂了。”
刘野侧着头,只来得及听到一声忙音。
他扔掉电话,一瞬不瞬地盯着白菲,“你是故意的。”
白菲摆摆手里的遥控,“没错。”
“我除了结婚这件事,其他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可我只想跟你结婚。”
白菲自从被他戳中了心事之后,也不藏着掩着,到底是白老爷子的女儿,做事也不拖泥带水,敢爱敢恨的性子让刘野头疼不已。
“抱歉”,刘野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我不会答应的。”
白菲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素颜的脸上依然明丽动人,“你会的。”
刘野就讨厌她这样的笃定,一时也失了风度,抓着她的肩膀,“不是说好了吗?我帮你达成你的心愿,出国去学设计,你说服你老爸取消婚约,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白菲被他抓得生疼,挣扎了几下,脸都白了,但是她眼里的光芒却丝毫没有因此减弱,“女人都是善变的动物,你的小慢不也跟你分手了吗?我早就说过,你们的感情都是你一厢情愿,一有风吹草动她就会躲得远远的,只有你这个傻瓜还在那傻等。”
刘野松开对她的钳制,身子一软,把自己抛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幽幽地叹,“谁比谁傻呢。”
白菲垂着眼睛当没听见,按了个台把声音放到最大,然后自己靠在沙发上也不说话了。
良久,刘野才听到一声低叹,白菲坐起身,黑亮的瞳仁里是视死如归的坚定,“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刘野兴致缺缺,随口问,“什么赌?”
他仍然闭着眼睛,没有看到她眼里的狡黠,“如果你的小慢主动离开你,你就别挣扎了,跟我结婚吧。”
“这算什么赌?”
刘野猛地睁开眼睛,想也不想就要拒绝,心里的恐张表露无疑。
看着白菲得逞的笑,他有意识到,别开脸,嘴里味着,“无聊。”
白菲也不勉强,只是说出的话却如刀剑般锋利,“你不敢答应,是因为你知道她一定会走,呵呵,你也是胆小鬼。”
“谁说我不敢的?”
一早上就在憋气,他从没试过这么窝囊,一跃而起,“赌就赌,不过我要是赢了,你不准再耍赖。”
“没问题。”
白菲轻松地一扔抱枕,上楼去睡觉。
留下刘野在背后喊着,“去睡客房!别乱动东西!”
白菲扭着,心情大好,没多久就睡得一塌糊涂。
刘野越想越烦躁,打了电话约谢安出去喝酒。
谢安正在整理论文资料,导师麻烦得要命,数据要最新的,还要分析国内外的动态,他除了睡觉,几乎个扑在上面了,跟季海棠出去吃个饭的代价就是一整晚不眠不休地找资料,写分析报告。
潘静也真的够狠,知道阻止不了他回来,就变相得折磨他,此刻他心情也糟透了,忙了大半天,就因为刘野的一个电话全搞砸了。
他索性扔下鼠标,阴测测地,“你请客。”
刘野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却没意识到自己找了一个多么糟糕的酒伴。
季海棠整理完资料已经华灯初上了,她伸了伸懒腰,包里的手机催命似的响,她接起来,顺手关掉电脑,“喂?”
她赶到指定的地方,只看到一片狼藉,地上碎掉的玻璃瓶看着应该数量不少,她小心地绕过,在昏暗的灯光中寻找他们的身影。
边走边拨电话,可是音乐声震天响,什么声音都被淹没了,她只好收起手机,借着偶尔投射过来的光线,迅速地扫一眼全场。
终于,她在一个角落看到了喝得烂醉的谢安,轻巧得避过迎面而来的人群,在就要靠近他的地方,肩膀上攀上来一双手。
她下意识回头,却只来得及看到天旋地转的灯光,辅天盖地的酒气席卷而来,鼻翼间似乎有熟悉的香味,随着思维慢慢凝滞,她来不及分辨,就倒了下去。
谢安醒来的时候,才发觉全身痛得要死,动一下胳膊,骨折了似的疼,手腕上还包着绷带,他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撑着身子坐起来,房间的摆设有些陌生,干净简浩看不出主人的品味。
白菲端着一杯蜂蜜水进来,象征性地敲了敲门,看到他呆愣的样子皱了皱眉,把手里的杯子递过去,厌恶地拱着鼻子,“把这个喝了,赶紧去洗个澡,你臭死了。”
谢安傻傻地接过,喝下去之后喉咙里的干涩减轻了些,揪着袖子闻了下,连自己也忍不住别过脸去,轻咳了两声,“你先出去好吗?”
白菲扭过脸,一脸的不情愿,末了还是吩咐道:“浴室有干净的衣服,你洗完了出来,有事跟你说。”
谢安用冷水洗了把脸,才有些清醒,蓦地想起什么,洗了个战斗澡,擦着头发出来,白菲正在沙发上等他。
“刘野呢?”
白菲抿着唇,摇摇头不说话,突然展颜一笑,“我还以为你会关心你的小慢。”
“对了,我不是打电话给她了吗,她人呢?”
最后的记忆是自己挣扎着打了电话给小慢,可是却没有看到她来,连刘野也不见了。
他心里奇怪,一急就抓着白菲的衣服,没有把握好力度,她宽大的领口被扯了开来,露出白嫩光滑的肩膀,白菲脸一红,他手一哆嗦,结结巴巴地道歉,“对……对不起,我有些着急。”
白菲摇摇头,拉好衣服,“季海棠失踪了,他出去找她了。”
“什么?”
谢安猛地跳起来,“怎么会失踪?什么时候的事?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呢。”
“原来是你打的电话,我就说她怎么会去那么乌烟瘴气的地方呢,这回刘野铁定不会放过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谢安只抓住她话的尾巴,刘野到现在还没回来,说不定……
心里的恐慌越放越大,抓了钱包手机就要走,被白菲一把拉住,“你去了也没用,救美这事,是要英雄有能做的,你只是个没胆没识的狗熊,美人不会看上你的。”
谢安的瞳仁急剧收缩,随即又捏紧了手机,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我不会让他如愿的,你、等、着、吧。”
眼里的狠绝一闪而过,白菲忍不住缩了缩肩膀,隐隐有些后悔。
第117章 重逢
北国机场。
季海棠摘下墨镜,瞥一眼外面纷飞的雪花,踩着恨天高从机场的玻璃门出来,寒风毫不客气地席卷而来,她露在外面的脖子上,立刻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在门口站了一会,谢绝了过分热心的的哥的姐们,等着那辆银色的车子靠近,里面急匆匆走下一个人,万分歉意地拿过她的行李,“抱歉,有些事耽误了。”
季海棠浅浅一笑,长长的卷发风情万种,任他打开车门,在众人或欣羡或嫉妒的目光中,翩翩而去。
谢安拧了一瓶水递给她,“这次回来要待多久?”
她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啪地合上化妆盒,嫣然一笑,“看老板的意思咯,我说了不算的。”
谢安转过头,专心地开车,性能良好的车子没有一点声音,呼吸间都是彼此的气息,半晌,他还是打破了沉默,“回不回去看看?”
“什么?”
她正在看手机,飞快地查看最近的行程,腾出空来在手边的电脑上敲着什么,谢安低头看了一眼她,略施脂粉的脸上有属于他不熟悉的表情,卷发绕过耳际,有闪闪的耳钉耀过他的眼。
他转开视线,平静地笑了下,“没什么。”
转个一个路口之后,她也差不多忙完了手中的事,“饿了吧,想吃什么?”
在国外待了一段时间,谢安越发绅士有礼,季海棠把手机收回包里,“你决定吧,我不挑。”
谢安耸耸肩,避开如流的车辆,拐进附近的一个停车场,然后带她进了一家装修古朴的店。
季海棠信步进去,大堂里都是仿古建筑,绕过庭院的时候竟然看到了一座假山,潺潺的流水没有结冰,在冬天看来倒有另一番味道。
训练有素的服务生帮她拿过大衣批上,恭敬地送上菜单,然后带上门出去。
谢安等他离开,帮她拉开椅子,被她打趣,“你的绅士风度果然不减当年啊。”
谢安做了个“当然”的表情,大大的鬼脸逗笑了她,一时气氛也轻松了起来。
菜上得很快,她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谢安仍是抱着胳膊看她,她咽下嘴里的饭,眼里亮晶晶的,“怎么?我吃饭很好看?”
谢安摇头,然后把盘子里剥好的虾递到她面前,她摇摇头,“我对海鲜过敏。”
“嗯?什么时候的事?”
他疑惑,这有注意到,桌子上那盘虾她根本没动过,不由得苦笑,“你真的过敏?”
季海棠摊摊手,抽了张纸巾擦手,长发随意挽了个髻,松松地垂在脑后,白皙的小脸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她一笑,他就觉得天亮了。
而坐在光源下,他明显有些不自在,几次欲言又止都被她用话带过,趁着她沉默的工夫,他抓紧时间开口,“你真的不去看看他……”
“铃铃铃……”的声音突无地响起,她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出去接电话,他表情一僵,拨弄着盘子里的菜,一点胃口也没有。
她打完电话进来,手机随手放在桌上,欠身问他,“你刚才问我什么?”
“啊,哦,我是说,还要不要再点些什么?”
“不了。”季海棠拿起包,“我还有事,这顿饭算我的。”
谢安跟着起身,帮她拿下架子上的大衣,“我送你吧,这么晚又下雪,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也好,我去个洗手间。”季海棠考虑了下就答应了,谢安听到关门的声音,眼睛盯着她放在桌上的手机,手探过去,刚要拿起来,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机已经拿在手上。
来电大头贴是一个男人的头像,站在她身后,做着搞怪的表情,他一惊,鬼使神差地按了挂断键,刚要松一口气,门“咯哒”一声响了,季海棠疑感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听起来毛骨悚然。
“你在干嘛?”
“啊。”他平复着心跳,暗骂自己手贱,“呵呵,跟我女朋友的手机很像,喏,绘你。”
季海棠还是狐疑,不过事情紧急,也没细问,就跟他出去了,在前台的时候被告知已经结过账了,季海棠有些不满地看着谢安,他摊摊手,不置可否。
送她回了酒店,刚到楼下就看到地里一个雪人,想是站了很久,他慢慢靠近,降下车窗,“等多久了?”
那人穿着一身黑衣服,雪落在身上异样的白,半晌也不吭声,钻进车里点了一支烟吸了几口,才沙哑地问,“你见到她了?”
“嗯。”
车厢里一股烟味,谢安早戒了烟,有些受不住,开了车窗通风,雪已经小了很多,晃晃悠悠地飘着,那人有些迟疑,半晌才期期艾艾地问,“她……好吗?”
谢安突然发动车子,停进车库里,才把那人拽出来,不等他站稳,一个拳头过去,他也不躲闪,身子晃了几下,嘴边顿时肿了一大块,谢安趁着自己热血上涌,又补了几拳才停手,靠在一边的墙上喘气。
那人蹲在地上,半晌也不起身,他抓起地上的钥匙,头也不回地上桂,走到出口又想到什么,补了一句,“既然找得到,藏着算什么,现在不兴无名英雄了,对了,账单到时候给我,钱我会还你。”
刘野慢慢爬起来,随手拭去嘴边的污血,吐了几口唾沫,身上的灰都来不及擦,一瘸一拐地走出空旷的停车场,有几处灯光玩味地打在他身上,他一个眼神瞪过去,立马“唰唰唰”地灭掉。
他摸出兜里的烟,刚点上,想了想,弯腰按熄在雪地里,雪水发出滋滋地声音,他心里莫名轻松了许多。
街上行人不多,他没有开车过来,手机就在手边,却不想打电话,就沿着路灯一个人慢慢走着,就像她不在的这么多天,他只要一想起她,就沉默着一个人走完回家的路。
季海棠洗了个澡,连上电脑跟公司那边开视频会议,说是开会,就是她跟经理两个人说悄悄话,谈完了公事自然就轮到私事。
年过四旬的经理依然不改八卦的潜质,逮着空就八卦她的感情,还偏爱做红娘,季海棠每次都避之帷恐不及。
经理打着哈哈,眼珠子一转,“你这次回国,应该会认识很多青年才俊吧,好好把握,要不是我侄子有女朋友了,我都想跟你结成亲戚呢。”
季海棠抹一把虚汗,“经理,你的好资源还是留着给更需要的人吧,我说过,我要为我爸守孝,暂时不会考虑的。”
经理叹了一口气,难得没有死缠烂打下去,“海棠,有些事情,不要太在意了,你会更快乐一些。”
季海棠悠然一笑,“是吗?也许吧。”
经理被她这不痛不痒的态度伤到,下线去陪儿子看电视去了,季海棠盯着关掉的屏幕,呆呆地坐了一会,然后又打起精神工作。
这次回来,她只有一个月的时间,除了要考察市场,她还想回来看看,左青一个人住,她也放心不下。
一天的工作完成之后,她就躲在酒店里看电影,左青去外地出差了,要一个礼拜才能回来,她们母女总是聚少离多,她很少回来,左青也只是有事的时候顺路去看看她,不过她们之间距离倒是近了不少,打电话的时候多了,在外面寒冷的日子,季海棠竟然也不觉得很难度过。
她摘下眼镜伸了个懒腰,刚准备洗澡,就有人敲门,她一边奇怪着,一边起身去开门,除了谢安,没人知道她住这里,况且谢安也没上来过,会是谁呢?
她跟着拖鞋,头发散在背后,白色的居家睡衣,鼻子上还架着一副粗框眼镜,若是不仔细看,还真以为她是高中毕业生呢。
头发随手扎了起来,打开门,门里的人休闲随意,门外的人狼狈不堪。
季海棠怎么也没想到,跟刘野的再次见面会是这样一幅场景,下意识地关上门回神,又隔着门上的猫眼看了下,确定了身份,才不甘愿地开门。
刘野那天回去就没打理伤口,现在肿的地方已经青紫,谢安下手不知轻重,他脸上像是调色板一样精彩,季海棠要努力忍住才能不笑出来。
第118章 合作
让开一步,“进来吧。”
刘野被她请到沙发上坐下,去厨房倒了杯水,然后在他对面坐下,一副对待客人的态度,他有些尴尬,“怎么回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季海棠心说你不是早就知道么,面上却是隐藏地极好,“在忙公事,所以就没通知大家。”
“哦。”
他低头盯着手里的杯子,是一次性的纸杯,而她面前的,却是惯用的马克杯。
他记得他们曾经有一套的,她走了之后他还细心收起来了。
水的温度透过杯壁传递到他手心里,他却感觉格外寒凉。
沉默了半晌,还是季海棠开口,“你这么晚了,有事?”
“啊,哦,啊,我就问问,你有什么需要的。”
他随口撒了个谎,坐立不安的样子连季海棠都看出来了,不过他愿意做戏,她也乐意陪着,“不用了,公司都安排地很周到,谢安有时候也会送东西过来,不麻烦了。”
“那,我就不打扰了。”
他放下杯子,起身,动作极慢,她站在身后,静默地等待着。
沙发到门口的距离不长,再怎么磨蹭也走到了,他手抵在门把上,一回头,她正目光盈盈地看着他,随性自然,眼里平淡如水。
一瞬间,他心一沉,手上力量积聚,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酒店的走廊里灯光闪烁,他看到墙上自己的影子,怎么看都有一种寂寥的味道。
按了电梯,颓然地靠在一旁的墙上,忽然听到“咯哒”一声,猛地睁开眼睛,季海棠正站在不远处,眼里有一丝焦急的情绪。
他眼睛一亮,腿不受控制地过去,嘴里还虚伪地说,“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冷。”
季海棠摇摇头,把手里的外套递过去,柔声道:”你忘了这个。”
他这才注意到她的臂弯里,搁着自己的那件外套,柔软的质地贴着她细白的胳膊,他有一瞬间希望自己变成那件外套。
也许是他的目光过于火热,季海棠咳了一声,“咳咳”,他才回神,接过自己的外套,无意中触到她的,手指上的那片皮肤立刻火烧一般烫。
他缩回手,小心地摩挲着,电梯到了也没察觉,手指抵在唇间,慢慢回味着,此刻若是有人,定能看到他眼里柔和地不可思议的光泽。
在停车场里找到自己的车,把自己抛进后座,就那么随意躺着,随意瞥了一眼旁边的车,银灰色的起亚,在一众车里并不显然,可不知为什么,他多看了两眼。
早上回公司的时候头炸开了一般疼,一夜失眠的滋味可真不好受,一路上秘书跟在身后汇报行程,他静静听着,把不重要的应酬推掉,空出来做别的事情。
走到办公室,秘书刚好汇报完,看他疲惫的神色,有些犹豫,“boss,需要我帮你泡杯茶吗?”
“嗯。谢谢。”
他打开电脑,按着太阳穴去柜子里找文件,秘书抱着行程录退出来,刚一出门就碰到前来报告的特助,两个人交换了眼神,“boss今天怎么回事?一连推了好几个应酬,下午的时间都空出来了,不知道要干嘛?”
秘书小声抱怨着,脸微红,戳一戳年轻特助的胳膊,“诶,你说,boss不会是有约会吧?”
特助是个男孩子,也爱八卦,凉凉地说,“就算是约会啊,也轮不到你,瞎操心!”
说完推门进去,刘野已经做到办公桌前,戴着一副黑框眼睛,眼睛盯着屏幕,手指在手边的文件上摩挲着。
特助把新的计划书拿上来,放在他手边,就在一旁静静等着。游俊…
他收发完邮件,随手拿过,“这是什么?”
特助欠过身子,翻开计划书介绍道,“这是市场部送上来的,是跟美国一家科技公司的合作开发案,之前有提案的。”
“是吗?”修长的手指翻开一页,停留在一个名字上,“等等,你说美国,哪个公司?提案是什么时候的事?”
“厄——”特助顿了下,嘴角抽了抽,“就是上个月,他们的负责人亲自来跟您谈的。”
心里嘀咕着,boss早上是没带记忆力出来吗,怎么连这个都忘了?
“啊,哦。”手握着钢笔,飞快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几秒之间已经做了决策,“尽快安排签约,对了,要求他们全体的成员都到场。”
“啊?”特助大惊失色,“您不再看看条款吗?市场部做个调研,他们提的要求,有些——”
“过分是吗?”刘野补上一句,这个他知道,刚才匆匆翻了几页,不得不说,的确是很会做生意。
“啊。”特助张着嘴巴,被突然而至的变化打击地有些风中凌乱,刘野看他半天还站着,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扶了扶眼镜,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公事公办些,“对了,等下把那边负责人的联系方式给我,尽快。”
特助忙收拾好东西,屁滚尿流地跑出去跟一萌动的秘书汇合。
刘野盯着合上的门板,一时心里五味杂陈。
季海棠刚跟左青敲定了见面时间,手机就响了,经理的声音听起来分外愉悦,“海棠,收拾一下,下周一准备签合同。”
“啊?这么快?不是说对方还在考虑吗?”她心里奇怪,经理虽说是个女人,但是生意场上丝毫不逊男人,快狠准是业内出了名的“女杀手”。
按道理她开出的条件,对方除了避之不及就是退避三舍,或看干脆放弃,怎么这次的合作对象这么好说话?
经理“桀桀”地笑,她在这边都能想象到她磨牙的声音,冷不丁打了个寒战,“也许他们老板被我的名声唬住了,嘿嘿~~对了,我明天的飞机,到时候你来接我啊。”
季海棠干笑了两声作为回答,挂了电话就开始做准备,她是次参与跨国的合作案,难免有些紧张,经理过来也好,最起码她不是挑大粱,心里的重压也许会小点。
不知怎么的,总有种忐忑不安的不安定感。
果然,这种忐忑在隔天就得到了验证,对方的秘书打过来电话,邀请她来参观公司的研发成果,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在经理还没到的情况下,单枪匹马上阵。
跟他们合作的公司是a市比较出名的it类企业,涉足了网游及相关的软件工程类,还有他们公司的这种,项目外包业务。
他们据说有业内一流的研发团队,尤以他们的大boss为最,先前出品的begonia小游戏系列,甫一上市就赢得了青少年的欢迎,现在可以说是妇儒皆知,一时声名大噪。
但是他们的老总却很神秘,几乎从不在媒体上露面,就算是有不得已,也是特助出席,见过他的人简直是少之又少。
她打车到了深海的总部,向前台的小姐说明了来意,立刻就有人请她去休息区稍后,还奉上精美的糕点,她心里惊诧着,看似普通的糕点,却全都是她喜欢的,忍不住拈起一片尝了一口,眯着眼感受那股香甜在口腔蔓延,这么久了,味道还是没变。
有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不多时,已经有一个妆容精致,衣着得体的女人站到她面前,“是季小姐吗?我是boss的秘书,您请跟我来。”
季海棠拿起一片纸巾擦擦手,刚要起身,眼前递过一个小型的垃圾桶,竟然是一只兔子的造型,那个一身职业装的女人,此刻正笑意盈盈地看她,示意她把手里的垃圾扔进去。
她受宠若惊,只好赞叹,“你……太客气了。”
女人摇摇头,没说什么,走在她前面大约半步,不时回头跟她交谈些什么,然后把自己这边的情况介绍了下,等走到研发部的时候,季海棠已经大致了解了他们的运作。
原来他们公司是有两个老大的,分别坐镇,现在跟他们签合同这个,一般只在冬春两季才会回来,其余时间都在研发新产品。
而另外一个老大,则是常年在外采风,只有不得不上任的时候,才会放下画夹,心不甘情不愿地待上半年。
秘书笑笑,似乎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费总喜欢画画,公司上上下下都有他的作品呢,季小姐有兴趣的话,可以来看看。”
季海棠点点头,心里对这个费总颇为好奇,她在美国的时候听说过这个人,公司管理半路出家,跑去学了艺术,作品却从不轻易示人,她也是有一次在导师的办公室见过,不得不说,很有才情的一个人。
第119章 回福利院
说话间已经到了研发部,秘书小姐拍拍手,刚要示意大家停下手中的工作,被季海棠一把拦住,“不要打扰大家了,我看看就好。”
秘书耸耸肩,微笑得体,“那好,您有什么吩咐,告诉我就行。”
季海棠心里一颤,总觉得这位秘书过分热情了些,她不动声色地拉开些距离,“叨扰了这么久,还没请教,您怎么称呼?”
秘书到底年纪轻了些,比不上季海棠国外吃的那些饭,羞涩地笑了笑,“你太客气了,叫我小曼就好。”
“小曼?”李海棠眯着眸子,回味着这个名字。
“嗯,曼妙的曼。”小曼以为她不明白是哪个字,赶紧介绍。
“哦。”季海棠回得意味深长,“小曼,很高兴认识你。”
她友善地伸手,小秘书又是一惊,忙不迭地伸手回握,眼波流转间,小曼似乎看到对面的女子眼里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她打了个寒战,再去看时,却又消失了。
互相留了电话,季海棠就顺利回去交差了。
小曼上了十八楼,把名片递给刘野,心里不明白,老板想要电话不是信手拈来的吗,怎么要兜这么大一个困子。
刘野拿着名片,盯着那上面的名字许久,有抬头问:“她说了什么没有?”
“啊?就是公事啊,没别的了。”小曼摊摊手,心里的疑感越来越多。
刘野又问了一遍,“没别的了吗?”那认真的神情让小曼以为他是在跟自己讨论国家大事。
她低头沉思了会,突然眼睛一亮,“啊,我想起来了,她听到我名字的时候,似乎有点反应。”
刘野抓着她的袖子,身子前倾,她一惊,眼里的诧异让她的嘴巴有些合不拢,刘野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收回手,握成拳轻咳了两声,重新恢复一贯的淡然。
李曼扯扯袖子,对上刘野沉静的眸子,心一慌,找了个借口遁了出去,靠在墙角喘气。
隔着玻璃门看过去,刘野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动作,眼神专注,幽深的瞳眸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柔情,那一瞬,她突然觉得大boss也不是太过冷面嘛。
特助从隔壁的茶水间出来,看到她一脸花痴,禁不住一阵戏谑,“呦,真思春呢。这可是冬天。”
李曼斜了他一眼,这种肤浅的人怎么能懂她丰富多彩的内心世界,一转头给了他硌后背,扭着小腰气势磅礴地走了,那架势,像是要奔赴粱山。
年轻的特助一脸迷茫,半晌才回过神来,嘟囔着,“小姑娘,哼,就知道看外表,肤浅,幼雅!”
说完也靠着墙根溜回自己的地盘了。
刘野站在窗前,巨大的玻璃墙,外面的景色一览无余,窗外是银装素裹,底下的行人蚂蚁般渺小,无一不是裹得严实,步履匆匆,可是,却又雀跃着,那种复杂的心情,就像他此刻一样。
季海棠等了一会,左青就过来了,她显然有些激动,眼里闪烁着细碎的光影,三步并作两步,结结实实给了她一个拥抱。
“死丫头,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左青穿一件紫色的羊绒大衣,半高的靴子,头发藏在白色的帽子里,脸上略施脂粉,因为走得急,微微喘着气。
季海棠仔细打量了她半晌,抿着唇笑,“妈,你又变漂亮了。”
“是吗?”左青呵呵笑着,“你这张嘴越来越会哄人了。”
“哪有?”季海棠拉着她的手坐回沙发里,伸手招了侍应点菜,“爱情的力量可真伟大,我们严肃的左院长都脸红了。”
左青捏捏她的手心,故作不满,刚好侍应递过了菜单,她埋头看了几页,问季海棠,“想吃什么?”
“随便。”季海棠耸耸肩,回来的这几顿饭,不是跟谢安吃,就是酒店送上来,她倒是也不挑,马马虎虎也能凑合。
“那我点咯。”左青报了几个菜名,把菜单还给侍应,回头就看到季海棠脸埋在大大的围巾里,只留着眼睛在外面墒溜溜地转,不由关心,“是不是累了?没精打采的。”
季海棠摇头,把头从围巾里拨出来,“昨天没睡好,醒来就昏昏沉沉的,没关系,现在好多了。”
左青温暖的手抚上她的太阳穴,轻轻按压着,干燥的指腹按上去,力道不轻不重,她立刻舒服地呻呤了一声。
头向她那边倒了倒,索性靠在沙发里,左青边按边数落她,“一个人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工作再忙也要顾着身体,你现在落下病根,以后可怎么办?”
季海棠几乎是幸福地听着她的数落,心里满满地,心情陡然松懈了下来,眼神也迷离起来,喃喃道:“妈,你是不是平时就这么说顾古叔叔啊,他真是幸福死了!”
“死丫头,还打趣我。”左青笑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顾行云是近些年认识的,走得近了些,每次都被这丫头拿来说笑。
她这般年纪,本已不指望有什么好的爱情,顾行云却是个意外,他不温不火,不近不远,却能在适当的时候给予她关怀,季海棠不在的时候,他给了她除了家之外所有的温暖,对他,除了感激,她想不出还有些别的什么可以表达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