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细细的鼾声响起,叶星辰和舒娆却是谁都没有睡着。
“娆娆,你还好吧?”叶星辰轻轻翻了个身,侧躺着,轻声问道。
舒娆“嗯”了一声,淡淡地回道,“还好。”
叶星辰微微咬唇,没再多问,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而且这是新的一年了,不开心的事情就忘了吧,虽然很难,但人必须往前看,明天的太阳,会更好。
“睡吧。”她轻轻拍了拍舒娆的肩膀。
舒娆却忽然翻了个身,隔着思思,望向她,幽幽说道,“星辰,你有个好婆婆,公公也不错。”
语气里带着欣慰,还有一丝隐隐的羡慕。
叶星辰回望向她,心里又暖又涩,暖是因为公公婆婆真的很好,涩是为娆娆感到心疼。
她和娆娆认识这么多年,深知她心中的苦楚,娆娆的父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的婚,婚后感情一直不太好,跌跌撞撞地过了几年,最后还是劳燕分飞,而且对彼此都很怨恨,甚至扔下了她和舒景,所以娆娆一直都非常渴望父爱母爱。
当初她和向樊婚变,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向樊的父母不接受她,她已经没有了父母,所以更看中公婆,对于家,她有一种特别的渴望,可偏偏天不从人愿。
“娆娆……”叶星辰的声音微微发颤,为她感到心疼,却又是强忍着眼泪,微笑着说道,“娆娆,你觉得楼翼怎么样?”
舒娆蓦地一愣,嗔怪了一句,“胡说什么?”
叶星辰却十分认真,继续说道,“我才没有胡说呢,虽然我对这方面比较迟钝,但是今天的情况我再笨也看的出来,娆娆,我说真的,楼翼挺不错的,如果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的话,那你们可以试试,楼翼的为人不需要多说了,家里也不会有问题的,你考虑一下啦!”
“哎呀,考虑什么啊,快点睡觉啦!”舒娆逃避地说道,翻了个身,用力闭眼,却还是怎么也睡不着。
被子里的一手,『摸』着另外一手上的镯子,又努力拔了几次,却还是拔不掉。
◎◎◎
与此同时,楼翼也在自己的房间里辗转反侧。
向家三口呆了总共不到十分钟,期间他一句话都没说,可他却好像比打了一场仗还要累,心累,而且心『乱』,还不知所谓,只是事后舒娆对他闪闪躲躲的时候,他心里感觉很不对劲。
而他身旁,放着舒适的儿童房不睡,非要来跟他一起来挤的小恶魔也是没睡,而且还在生闷气,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较劲呢,很用力地揪着被角,恨不得要撕碎。
看着小恶魔那一副仇视着谁的表情,楼翼不禁担忧地问,“心心,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今晚吃太多了?”
小恶魔犯了个白眼,不理他。
楼翼翻身坐起,开了台灯,想要盘问盘问小恶魔,小恶魔却拉高被子,把脸蒙了起来,一副别扭劲儿。
他挑了挑眉,伸手去扯被子,里头的小恶魔却是不让,小手也扯住被子,跟他拔河。
楼翼自然是让着她,手劲儿松松紧紧的,耐心问道,“怎么了,心心?”
小恶魔用鼻孔哼了一声,非常摆谱。
楼翼的嘴角微微一扬,松开了被子,关了台灯,重新躺好,暂且由着她去,却是暗暗静候下文。
片刻后,小恶魔果然撑不住了,被子里好闷,闷得她喘不过来气来,胸口里更是堵了什么似的,气死她了!
“老爸!”小恶魔翻身坐起,小脸有些狰狞。
“嗯?”楼翼睁开眼睛,好笑地望着她,终于肯说了?
小恶魔咬了咬牙,豁出去了,再不说就晚了啊,瞧瞧今晚的那个气氛,那个叫啥啥向樊的,看妞儿的那个眼神啊,真叫她担心!
“老爸,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都预谋很久了,从元旦的时候我就开始使坏了……”
baba……
她一一交代自己的罪行。
足足说了好几分钟,最后还来了个总结,“反正我就是想让妞儿嫁到咱们家来,老爸你表个态吧!”
楼翼微微眯眸,没有说话,可心湖里却泛起了轩然的波涛。
小恶魔撇撇嘴,一板一眼地说,“老爸,爷爷应该教过你吧,当逃兵是不对的!”
楼翼失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心心……”
“嗯?”
“你真的想让她当你的新妈妈?”
小恶魔又翻了个白眼,“什么新的旧的,你们要是结了婚,我就直接管她叫妈妈了!”
楼翼微微一愣,心里不知道是该宽慰,还是该怎么,小恶魔压根就不记得楼蕊,而且知道她是车祸意外死的,所以从没有过什么抱怨,连想念也跟着淡了,虽然说这样感觉好像是有点不孝,但她的这种乐观倒也不失为是一件好事,总比每天哭哭啼啼的要好多了。
他沉『吟』了片刻,『摸』了『摸』小恶魔的脸蛋,轻声问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她?”
小恶魔皱了皱小眉『毛』,有些犯难,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啊!想了想,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眯了眯,神叨叨地说道,“感觉吧!”
感觉?
楼翼下意识地皱眉,莫非……他今晚的行为,也是因为感觉?
夜半,小恶魔呼呼睡去,楼翼却还是久久不能成眠,可一想到所谓的感觉,嘴角边不自觉地泛起一抹笑意。
◎◎◎
楼家的清晨,是从嘹亮的军号声中开始的,这是楼义诚定下的规矩,家里从老到小,不管是谁,听到军号声都必须起床,懒散磨蹭的习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楼家的人早已经习惯了,不过对于刚刚进这个家门的叶星辰来说,则是有点不适应,虽然说她每次去部队里也都是伴着军号声起床的,但那次数毕竟有限。
而舒娆就更不适应了,原本一夜就没怎么睡好,早上又这么一惊动,整个人顿时就蔫了,又才病了一场,脸『色』就愈显憔悴。
下楼的时候,遇到楼翼,他忍不住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舒娆连连摇头,眼睛都没有抬,就慌『乱』绕过他,径自下楼。
楼翼微微一怔,眼底的失望一闪而过。
初五的这一天,舒娆始终避着楼翼,虽然两个人同在一座房子里,不可能避而不见,但每次碰面的时候,她都是不自在,楼翼也跟着不自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古怪。
傍晚的时候,楼翼又接到了警察朋友的电话,对方说舒娆的钱包找到了,身份证也在,因为是过年期间,去警局什么的有点晦气,对方又跟楼翼是朋友,所以干脆给送到军区大院来了。
楼翼拿着电话就出门去迎接。
“楼翼,这是钱包和身份证,但是里面的现金已经没了,小偷拿了钱就把这个扔了,这是保洁员在垃圾桶内捡到的。”
楼翼深知能把钱包和身份证找回来已经不容易了,一手接过钱包,一手拍着朋友的肩膀说道,“谢了!”
“咱们哥们之间还说这个?”警察朋友笑着摇头。
楼翼低头看了看舒娆的钱包,原本已经不新了,这么一折腾就更旧了,面上还沾染了一些污垢,他顺手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细心地擦拭了一番,然后又掏出自己的钱包,想了想,他记得她说过,总共是两千八百七十二块五『毛』!
他从自己钱包里取出了两千八百七十块钱,不过他没零钱了,还差两块五。
“有两块五吗?”他问向警察朋友。
对方先是一怔,但随即就反应过来了,连忙掏兜,才刚刚买了盒烟,正好有零钱,掏出两张一元的,还有一个五『毛』的硬币来。
楼翼将零钱接过,连同自己的那些,一起放在钱包里。
警察朋友狐疑地问道,“你什么开始懂得怜香惜玉了?”
楼翼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只说道,“下次我请你吃饭!”
转身就回了屋,老远就听到小恶魔在缠着舒娆让她给翻译《哈利波特》,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听到她先是念一遍英语的句子,然后再翻译成中文,她的英语说得很标准,他不由得感到敬佩,他也知道她的学历不高,英语能说得这样好,定然是自己下了苦功夫的。真不知道她到底还吃了多少苦。
“咦,老爸……”小恶魔眼尖,发现了他。
舒娆却是微微一怔,捧着书的双手也下意识地收紧,心中莫名地忐忑。
楼翼走过去,将钱包递到她面前,舒娆立即睁大了眼睛,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高兴地叫道,“找到了?”
“嗯。”楼翼点了点头,但笑不语。
舒娆十分高兴,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钱根本不是她的。
◎◎◎
初六的早上,舒娆和叶星辰都起了大早,到厨房里做蛋糕,因为之前已经做过一次,所以材料和火候都掌握得很好,做起来没有费什么时间,军号声响起的时候,蛋糕已经完完整整地做好了。
不多时后,其他人也都起床洗漱完毕,车子也准备好了,一行人就准备出发去北戴河。
因为人比较多,一辆车显然是坐不下的,楼犀开一辆车,叶星辰抱着思思坐在副驾驶座上,而楼义诚和韩凤仪则坐在后座,蛋糕小心翼翼地放在中间。
楼翼开另外一辆车,载着小恶魔。
舒娆也坐进了车内,望了望驾驶座,低眸说道,“你放我在火车站下车就行了。”
“啊?妞儿,你要走啊?”小恶魔立即叫道。
楼翼的眼底也是眸光波动,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
第1卷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车子启动,徐徐向前,初升的朝阳透过玻璃窗照『射』在舒娆美丽的侧脸上。
车厢里的气氛有些怪异,很安静,连小恶魔都郁闷得不说话了,一个人闷闷地躺在后座上,揪着手指。
舒娆系着安全带,坐在副驾驶座内,余光偷偷地瞥了一眼正在开车的楼翼,隐约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坚毅气息与她身上淡淡的洗发水味交融在一起,织成了一股亲密的氛围。
车内的音响随意打开,唯美的英文歌曲缓缓流泻而出,抑扬顿挫的曲调,一如蛰伏在两人心底的情感暗『潮』,有汹涌而出的欲望,却又带着点惧怕的迟疑。
因为出发的时间比较早,所以路上并没有堵车,前方很快就要抵达火车站。
舒娆打开放在膝上的拎包,手探进去,窸窸窣窣地打开钱夹,想要拿一点钱出来给小恶魔当压岁钱,虽然小恶魔未必肯要,但她是长辈,怎么都要表示表示的,而且她在楼家打扰了好几天。
不想让楼翼和小恶魔先发现,所以她只偷偷地用手指轻轻拨着钱夹里的钱,一百块的放在外侧,她数了十张百元大钞,一千块,不多也不少,应该还算合适吧?
想好了,将一千块抽了出来,可轻轻一带,里面的零钱也跟着掉出来,“咚”的一声,一个硬币掉了出来,滚到了他的脚边。
“对不起……”她尴尬不已,连忙弯腰捡起,可却忽然愣住了。
一个五『毛』?
她记得自己钱包里的零钱是五个一『毛』的硬币啊!
那是在火车上买盒饭的时候,售货员找给她的,对面座位的男子也是买了盒饭,售货员本来是要把这五个硬币找给他的,可是他不愿意要一个个钢镚,于是售货员给他换了一张纸币,然后把五个硬币找给了她。
这……这怎么变成一个五『毛』的了?
狐疑的目光望向了楼翼。
楼翼依然很镇定,因为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她钱包里的零钱竟然会那么碎。
轻咳一声,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舒娆干脆将钱夹里的钱都掏了出来,仔细看了看,发现了更多不对劲的地方,她钱包里原来有几张五十的,可现在整钱的部分全都变成一百的了,这明显是被人换过了,而且肯定是楼翼换的,他应该是不想让她因为丢了钱而难过什么的,所以才把自己的钱拿给了她。
“楼翼,这钱……”舒娆心里面感动,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这样做会让她很不好意思面对的啊!
脸颊微红,感动,却也尴尬。
楼翼知道瞒不住了,俊容微赧,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知道她不想再欠他的,可是他更不想看到她因为丢了钱而难过,一想到她这些年来一个人辛辛苦苦赚钱赡养爷爷『奶』『奶』,又要供舒景上学,他就为她感到心疼。
向来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楼翼,有生以来次感觉到心跳加速的奇妙。
前面十字路口,一拐弯就是火车站了,他忽然缓下车速,将车子停靠在路旁。
小恶魔腾地坐起,什么情况?
楼翼扭头看向小恶魔,沉声说道,“心心,你去跟爷爷『奶』『奶』一起坐。”
楼犀开的车后座可以坐三个人,不算超载。
小恶魔瞬间瞪大了眼睛,欢喜地说道,“遵命,首长!”
开门就下了车,后面,楼犀的车子也跟着一停,小恶魔钻进了后座。
舒娆坐在车内,一脸茫然,徐徐抬眸望向楼翼,犹豫了半秒钟,小心翼翼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楼翼望了望她,视线胶着在她的脸上,眼眸变得深暗黝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霸道地调转方向盘,挑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舒娆立即一惊,瞧着火车站离自己越来越远,忍不住紧张起来,他想干嘛?
车子开出了一段,直到不可能再有回旋的余地后,楼翼才缓缓开口,“舒娆。”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舒娆下意识一愣,尽管这不是他次叫她的名字,可是这一次她有种奇怪的预感,莫名地感到脸红心跳。
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更静谧了,她甚至能够听到他淡淡的呼吸声,甚至还能闻到他身上清冽好闻的刮胡水味道,不明所以地令她心悸。
她徐徐抬眸,迎向他的俊脸,两人的眸光相触,仿佛有一股电流在彼此之间流窜,她的心跳频率忽然变快。
楼翼看到她局促的样子,黑眸凝视了她几秒,认真地说道,“我有话想跟你说,希望这些话不会吓到你。”
呃,她现在就已经有点被吓到了,他到底想做什么?
“嗯,请说。”舒娆挤出笑容,那笑容微微有些僵硬。
楼翼微微顿了下,但只有一秒,事实在他停车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想清楚了。
将车子设定为自动驾驶模式,他手握着方向盘,头微微偏向她,语气悠缓,却又坚定地说道,“我们可以处处,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嫌弃?
舒娆被这个词弄得有点懵,以致于她忽略了前面的半句。
楼翼是比较谨慎的,他是个军人,没有太多属于自己的自由时间,跟他在一起的女人,不会享受到太多的呵护,他又身在军人之家,在母亲身上,他将军嫂的苦看得更为真切,除了寂寞,还有更多更多,而且,他还带着一个孩子。
“我一年365天,能有65天在家,就算不错了。”他具体解释说道。
“嗯。”舒娆怔愣着点了点头。
“我还有个女儿。”
“嗯。”舒娆又是点头,她知道啊,小恶魔嘛!
“这些你会嫌弃吗?”
“当然不啊。”舒娆不假思索地回答。没有他这样的军人,人民怎么会有幸福安定的生活?人民,这个词听起来很虚幻,可其实一点都不,只有那些被浮躁的社会麻木了的人,才会不理解这个伟大词汇背后的意义。
呃,等等,等等!
舒娆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怪异地指了指自己,“我?你……是在问我吗?”
楼翼失笑,很肯定地告诉她,“这里只有我和你。”
舒娆忽然睁大了眼睛,天哪,他、他、他……刚刚说了什么?嫌弃之前的那半句?
处处?
哦,天哪,处处!
舒娆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他、他、他的意思是……
“呃……”她听清楚了,却还是不太明白。
费解地抬眸,楼翼迎上她的目光,坚定不移地说道,“我们都是单身,我的家人你也都见过了,尤其是心心很喜欢你,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我家这方面不会有任何问题。我对你的家庭也了解一些,舒景我见过了,是个好孩子,至于你的爷爷『奶』『奶』,虽然我还没有见过,但看他们把你和舒景教育得这样好,我也能够知道他们都是老实人,所以也应该不会反对我们。而且你和星辰又是闺蜜,日后妯娌之间的矛盾也肯定不会存在。综上所述,我觉得我们各个方面都挺合适的。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喜欢你。”
是的,他喜欢她,虽然这份感情来得很突然,甚至有点莫名其妙,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是次在婚礼上,见到她那么不快乐时,他对她的一丝同情。
或许,是那一次在机场,她错把他当成了楼犀而大骂了他一顿,他对她肯为朋友仗义出头的一丝欣赏。
或许,是那一次在特种大队,她将小恶魔救离于军犬的爪下,他对她有着深深的感激,而她受了伤,他又无比的愧疚。
或者,是那一次在商场,她搞错了衣服的价钱,他觉得她傻气好笑。
或许,是那一次在她家里,他无意中撞见她出浴时的样子,那一份旖旎的悸动。
或许,是那一次看完电影后,他们一起漫步于街头,他发现她连喝一杯『奶』茶也是要考虑生计问题时,他心里的那份感动。
或许,是那一次在火车站,她丢了钱包后报警时,脱口而出钱包里有多少零钱时,他为她感到心疼。
或许,是那一天向樊来家里,他下意识地就想保护她,想要将她纳于自己的羽翼之下,而不想让她再被其他的男人多看一眼,那样强烈的占有欲。
或许,是刚刚,他眼看着车站就要到了,舍不得她就这么离开,挥一挥衣袖,只道一声再见。
……
既然他已经确定了喜欢她,那么其他的,就都不重要。
“至于你喜不喜欢我,我可以给你时间,我会努力让你也喜欢上我的。你觉得怎么样?”低沉的男声再次盘旋而起。
怎么样?
舒娆完全懵了,这不是她次被人告白,可是这么直接、这么全面的还真是头一次!
而且,他刚刚不是说处处吗?怎么他分析的那些好像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似的?
楼翼又是不紧不慢地开口,“『毛』『主席』曾经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舒娆狠狠噎了一下,这……这说的挺有道理的啊!
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心里却还是紧张得要命,紧张地觑着楼翼,“呃……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喜欢我吗?你应该知道我和……”
“你也应该知道,我有心心了,我也有过去。”楼翼打断她,坦然地说道,“过去怎么样不重要,反正已经过去了,我们应该看未来,这个道理连心心都懂,她想有个妈妈,但也仅仅是在每年蕊蕊忌日的那一天看看她的照片,其他的时候她都很快乐地生活着,我们就更应该明白,人不能永远沉湎于过去,把握现在和展望未来才是更重要的。”
舒娆静了半晌,在他锐利而谦和的眼睛里,看到了令人无法质疑的坦白与坚定,那样的认真与真诚叫人无法拒绝。
虽然有点突然,但是……她竟然想答应。
她是不是疯了?
可是她已经26岁了,再不疯狂就老了。
而且,她觉得这个男人,值得她疯狂一次。
因为他给她的感觉,是那么梦幻,那么遥不可及,却又是如此的真实,与心安。
人生就像那不断颠倒的沙漏,幸福里总有疑惧和挣扎。
“好吧。”疯就疯吧!
听到了她的回答,楼翼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笑容,将车子调回手动模式,踩下油门,加快前行的速度,从东四环上京沈高速路,直奔北戴河。
舒娆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开口之前就已经掉头了,他压根就没打算让她去火车站!
这个男人看似温柔,可其实也是霸道的很啊!
◎◎◎
后面的车子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只是或深或浅。
楼犀的俊容不变,眼角眉梢却都是隐隐的笑意,蕊蕊走了这么多年,楼翼终于找到他的幸福了。
叶星辰的脸上则是毫不掩饰地笑着,只是那笑容里夹杂着紧张,眼眶更是不由自主地泛红,娆娆终于遇到了一个比向樊更适合她的人,她相信楼翼能够给娆娆所有她想要的幸福。
思思不谙世事,但看到爸爸马麻都好像挺高兴的样子,粉嫩嫩的小脸上也挂上了憨憨的笑容。
后座,韩凤仪眉角柔和,欣慰地微笑,感情的事,楼翼比楼犀更让她『操』心,如今她终于能够放心了,娆娆是个好姑娘,她一定能让楼翼和心心都幸福的。
楼义诚的表情则是有些纠结,这天底下的姑娘那么多,楼翼怎么就非看上舒娆了呢?不过,这个舒娆也真不错,善良贤惠什么的就不多说了,眼光也是有长进的啊!嗯,这还差不多!
小恶魔高兴得都没法形容了,嘴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她终于梦想成真了啊!她有妈妈了!而且得赶紧让老爸和妞儿结婚啊,赶紧给她生个弟弟吧,这样家里人就不会只盯着她了啊!就算她又闯了什么祸,妞儿也会罩着她的啊!而且每天都会有可口的蛋糕吃啊!哎呀,她幸福得好想尖叫哦!
◎◎◎
经过近三个小时的车程,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风景秀丽的北戴河。
这里摒弃了城市的喧嚣,有的只是清爽的空气,碧蓝的大海,柔和的阳光,叫人心旷神怡。
车子一停,小恶魔便飞奔下车,奔向舒娆,大喊一声,“妈妈!”
舒娆的脸顿时红成一片,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楼翼也失笑,伸手『揉』了『揉』小恶魔的脑袋,然后一手牵住她的小手,一手牵住了舒娆。
舒娆微微一怔,像是不习惯,可冬日的阳光,却带来了一股温暖,连空气都多了一股甜腻的味道,而她的心情更是莫名的好。
楼义诚和韩凤仪也随即下车。
叶星辰则稍微慢了一步,先是帮思思整理了下小帽子,忽然,包里的手机响起。
她连忙将思思抱给楼犀,拿起自己的包,掏出电话。
“喂,小舅……”
电话是左凌风打来的,他已经回国了,现在人在云川,下午就可以到北京,他们早就约好了,等他到了后就一起去扫墓。
楼犀不由得拧眉,真是怪异死了,他竟然要管左凌风叫小舅!
叶星辰瞧见楼犀纠结的表情,忍不住想笑,却是故意说道,“好的,小舅,等你到北京了,我和楼犀一起去接你。”
楼犀嘴角一抽,他的辈分明显低了啊!
“好了,就这样吧,等你来了再说!”他老大不爽地夺过电话,说完就挂了。
“哎?”叶星辰娇嗔了一声,还没说完呢!
楼犀不以为然,“他又丢不了,我们先进去看爷爷吧!”
叶星辰侧目望了望窗外,其他人都已经下车了,也连忙开车门下车。
独栋的小别墅,环境很优美,门楣上写着偌大的两个字——贺宅。
第1卷 肇事者是谁(车祸真相重揭秘)
叶星辰的脚步下意识地一顿。
贺宅?
楼犀的爷爷姓贺?
虽然说“贺”这个姓氏不算很特别,比如她在军医大学的时候,带她的导师贺琳教授也姓贺,但放眼整个北京,甚至是全国,功勋卓著的,姓贺的老红军老首长,还有几个?
她不禁想起了七年前,在爸爸妈妈的葬礼上,出现过的那个老人。
不,不会的,不会这么巧的,不会的!
她下意识地摇头,脸『色』却已经不可控制地苍白几分。
“星辰,你怎么了?”楼犀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关心地问道。
叶星辰蓦地回神,强行镇定,嘴角扯出一抹微笑,颤声说道,“没什么。”
楼犀还以为她是因为要见长辈而紧张,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安慰说道,“别紧张,爷爷很和蔼的。”
他的声音格外低沉,让叶星辰听了感到心安。
“嗯,我知道了。”她用力点头,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只是一个姓氏而已,可能只是巧合。
就算……就算真的是那个老人,也不一定代表什么,老人与楼家没有血缘关系,他可能还有别的孙子,肇事者不一定是楼翼或是楼犀。
不是的,肯定不是!
叶星辰努力安慰着自己,手心里却是泛起一片『潮』湿,冷汗直流。
“走吧,咱们进去吧!”韩凤仪张落地说道,一手拎着蛋糕,一手按下了门铃。
屋子里很快就有人出来,一抹紫『色』的倩影,很是眼熟。
叶星辰凝神一看,虹玉?
楼犀瞧见她一脸惊奇的样子,微微挑眉,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解释说道,“哦,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虹玉是爷爷的外孙女,从辈分上来论,她应该算是我的表妹。”
叶星辰怔愣着点头,怪不得虹玉总是管他叫楼犀哥哥。
不过,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虹玉对楼犀的那份感情任谁都看得出来,不知道虹玉见到她之后会不会不高兴?
正恍惚地想着,门内的虹玉已经翩然而来,隔着铁门,她早已经看到了来人,到了跟前,连忙热情地招呼说道,“楼叔叔,韩阿姨,过年好!楼翼哥哥,楼犀哥……”
话未说完,忽然顿住了,因为她瞧见了叶星辰。
叶星辰被楼犀紧握在掌心中的手,下意识地一紧,心里感到一丝抱歉。
她对虹玉的印象挺好的,之前她们在云川也见过几次,两人之间的交情虽然算不上很深,但也见过好几次了,还在一起吃过饭,再往好一点说,也可以算是朋友吧。
虹玉对楼犀怎么样,她看得一清二楚,可是现在她和楼犀却是这样手牵手地出现在这里,虹玉除了惊讶之外,应该还会感到难堪吧?
她不是故意的,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叶医生?”虹玉像是不愿意相信,又问了一声。
叶星辰尴尬地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楼犀知道叶星辰的心思,善良如她,肯定是心里不自在了,于是挺身而出,对虹玉似笑非笑地说道,“什么叶医生,以后要叫表嫂知不知道?”
表嫂?
虹玉忽然睁大了眼睛,一双美眸里是掩饰不住的震惊与失落。
“虹玉,怎么还不请人进来?”屋子里又走出一人,催促着说道。
叶星辰闻声望去,又是一愣,贺琳教授?
哦,对了,她想起来了,虹玉曾经说过,贺琳教授是她的小姨,那么,贺琳教授应该是爷爷的女儿了。
楼犀又是低头对她解释说道,“贺琳教授你应该不陌生了,她是爷爷的小女儿,爷爷还有一个大女儿,就是虹玉的妈妈,贺盈。”
叶星辰的心脏一缩,紧张地问,“爷爷没有儿子吗?”
“没有,只有两个女儿。”
叶星辰的心猛然一沉,心里某种不好的预感隐隐袭来。
楼犀对她说过,他的几个叔叔家里,生的都是女儿,楼家的男孙只有他和楼翼,那么……老人的孙子,车祸的肇事者,不是楼翼,就是……楼犀。
贺琳教授连忙开了大门,请众人进去,见到叶星辰后也是微微一怔,显然是意外。
“贺教授。”叶星辰礼貌地问候,心里却十分忐忑。
“这世界可真小,缘分啊!”贺琳笑着感叹,又招呼大家说道,“来,大家都进来吧,老爷子可是从一大早就等着了!”
小恶魔个冲进去,还不忘拉上舒娆,高兴地喊道,“太爷爷,我有妈妈了!”
舒娆的脸顿时又是一红,目光一错,瞥见叶星辰忧郁的表情,下意识地蹙眉,连忙走过去,小声地问,“星辰,你怎么了?”
叶星辰摇了摇头,仍旧是不愿意面对现实,心底里还存留着那最后的一丝希望。
“没事,我只是……有点紧张。”她咬唇说道。
舒娆同样是紧张,所以也没有多想,只是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两个人互相鼓励。
一行人穿过长长的院落,走向别墅的主屋。
叶星辰的每一步都是艰难,尽管楼犀一直握着她的手,安抚着她,叫她不要紧张,可她却无法告诉他,她不只是紧张,而且还很害怕,害怕那个梦魇一般的事实得到印证,害怕他们之间幸福安稳的生活被打破,害怕他们再也不能心无旁骛地在一起。
她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担心下一秒,自己就会坠入冰窟,任凭是谁,都无法救她,就如同她的爸爸妈妈再也活不过来一样。
屋子里,贺明辉老人早已经坐不住了,拄着拐棍,在大女儿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仰着脖子向门口张望。
几个小时前,他就在电话里听说了,今天楼翼和楼犀都要带另一半过来,他等孙媳『妇』等得着急啊!
“爸爸……”楼义诚和韩凤仪一起叫道。
“爷爷……”楼翼和楼犀也是异口同声。
贺明辉笑着点头,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因为高兴而显得精神矍铄,目光望向了舒娆和叶星辰。
两人都很拘谨,微低着头。
“娆娆,这是爷爷。”楼翼亲昵地握了握舒娆的手,微笑着说道。
舒娆缓缓抬起头来,羞涩地叫了一声,“爷爷,过年好。”
“好好好。”贺明辉连连点头,和蔼一笑。
楼犀也握了握叶星辰的手,向老人家介绍说道,“爷爷,这是我的妻子,叶星辰。”
叶星辰?
叶星辰!
贺明辉脸上的笑容忽然一僵。
叶星辰也徐徐抬起头来,望向了老人,眼神一瞬间空洞,唇张了张,那句问候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贺明辉也瞧着她,脸『色』越来越白,像是悲痛过度,身体倒退了几步,险些摔倒,却拒绝任何人的搀扶,一脸悲怆,眼睛死死地盯住她和楼犀十指相扣的手,拄着拐棍的手,忽然微微颤抖起来。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却都是不明所以,只有叶星辰知道,那个肇事者竟然是……楼犀。
一瞬间,她全明白了,明白为什么小舅对楼犀的态度会那么不好,原来小舅早就知道,是他撞死了她的父母!
大脑一空,她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只觉得天好像忽然黑了,就像是世界末日到来一般,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那般绝望,世间万物,都变成了虚无,喧嚣、沉寂,终究躲不过悲凉。
她的手还被楼犀握着,他掌心的温度却不再让她觉得温暖,他们十指相扣,可是她却觉得他们之间忽然变得好远好远。
如果从未遇到,如果从未爱过,或许她不会觉得这么痛,可是现在,谁来告诉她,她还该怎么爱他?
当年她放弃了起诉,却不代表她内心真正的释然,只是面对老人的恳求,她没有办法拒绝。
车祸发生的那一天,在医院的太平间内,老人跪在她父母的尸体面前,甚至还要给她下跪,他说他要替他还在急救室里抢救的孙子向她道歉,他说倘若他的孙子还能活下来,请她不要起诉他,她当时的脑子很『乱』,可有一点还是很清楚的,虽然是交通意外,可警察说了是因为酒驾,她不能姑息那种行为!
可是,拒绝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老人就又告诉她,他的孙子才刚刚从西点军校毕业,他是国家和部队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栽培出来的人才,他是中国最优秀的一批年轻军官中的佼佼者,国家、部队、还有他的家族都需要他,他将为了祖国和人民去执行更多更重要的任务,如果她起诉了,他将前途尽毁,国家和部队若干年来的心血也全都会付诸东流。
虽然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可是她也知道,两害相权取其轻,她的爸爸妈妈是军人,从小他们就告诉她,为了身上的那身军装,他们什么都可以付出。
所以,尽管很难过,她还是咬牙答应了老人,答应他不会起诉他的孙子,老人感激得老泪纵横,那不只是代表着他自己的爱孙心切,更是代表着一个老首长对部下的殷切希望。
从车祸发生,一直到葬礼,老人扛起了所有的一切,不假他人之手,事无巨细地帮她处理着后事,并对她承诺,他的孙子虽然偿还不了她父母的生命,可是日后他一定会保护和挽救更多的人,他不会让她所做的牺牲白费。
她哭着点头,她相信,相信老人的承诺,也相信死去的爸爸妈妈会对她的选择而感到欣慰。
葬礼过后,她拒绝了老人要照顾她日后生活的要求,她唯一的要求是,以后再也不见。
不多久后,就是高考,她报考了军医大学,离开了北京,一走数年,每年在父母祭日的那一天回来,为他们扫墓,而每一次去墓地的时候,她都会看到墓碑前,有人在她之前,摆上了白『色』的雏菊。
她知道那是老人送的,可是他却从没有『露』过面,他遵守着当初的诺言。
她很欣慰。
只是,她怎么都想不到,命运的转盘,会将她和楼犀转到一起。
她已经离开了北京,去了那么远的云川,可是历经七年,隔了万水千山,他们还是相遇了,而且,还相爱了。
这到底是怎么样的命运?
撞死她父母的肇事者,竟然是她想要与之携手一生的男人!
眼前的世界再次模糊成一片。
“星辰……”楼犀不知道她怎么了,却因她怆然的表情而感到担忧。
叶星辰愣愣地“嗯”了一声,一眨眼,泪水忍不住滑出了眼眶,她连忙别过头,从他的掌中抽回自己的手,抹了一把眼泪,哽咽地说道,“我有东西落在车里了,我去拿!”
说着,就转身离开。
“星辰……”楼犀下意识地要追,贺明辉却忽然“咚”的一声倒地。
“爸爸!”
“爷爷!”
“外公!”
众人齐声惊呼,连忙围了上去。
舒娆也被吓了一跳,可她顾不得其他,转身也出了门,“星辰……”
楼翼一抬头,瞧见她飞奔而出的背影,想追却来不及。
“爸爸……”
“爷爷……”
“外公……”
“快叫救护车!”
房间里『乱』成一片。
◎◎◎
叶星辰一口气跑出别墅,天空湛蓝,没有云朵,却漫溢着无可抑制的悲伤。
阳光灿烂,却是刺目得厉害,路旁经过一辆计程车,她慌『乱』地拦下,哭着坐进去,“开车!”
司机不明所以,有些迟疑。
“快点!”她哭得更凶。
司机只好踩下油门,车子向前行驶,道路两旁的景物一一快速闪过,水墨流觞,遗落一方青瓦白墙。
后面,舒娆奔跑着追赶,“星辰,等一下!停车——停车——”
可还是迟了一步。
她跑了一段,但还是追不上,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计程车越开越远。
回头张望着,想要打车追上去,可命运就像是跟谁作对似的,后面竟半天都没有再路过一辆车子。
计程车徐徐向前,叶星辰将头靠在车窗上,面『色』苍白,没有表情,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
泪眼朦胧间,望着远处的海岸线,长不过天地间,却好似是山穷水绝处。
是谁把光阴剪成了烟花,一瞬间,看尽繁华。繁华尽头,只一眼,便是天涯。
她伸手掏出了脖子上的项链,那枚戒指上还残留着她的体温,可此刻握在手里,却悲凉至极。
他们以后该怎么过下去?
离婚?军婚离起来谈何容易?就算是离了,却也只是离了证书,离不了爱恋。
有些人,一旦遇见,便一眼万年。有些心动,一旦开始,便覆水难收。有些情,一旦眷恋,便海枯石烂。有些缘分,一旦交织,便在劫难逃。
还有思思,她答应过小丫头,以后再也不离开她了,她不忍心,也舍不得抛弃思思。
车子继续向前,笔直的道路到了十字路口,司机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你要去哪里?”
叶星辰茫然着,一时间回答不出来,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她没有地方可以去,可是这人世间,有些路是非要单独一个人去面对,单独一个人去跋涉的,路再长再远,再难再险,也得独自默默地走下去。
她的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一遍又一遍,她却一次也没有接,只麻木地盯着车窗外,幽幽说道,“北京。”
司机讶然,竟然是长途!
计程车上了京沈高速,朝着北京开去。
三个半小时后,车子抵达了一座墓园,雪后的空气异常清新,被风吹过的雪花从树枝上落下来,缀到地上,冰冻。
叶星辰慢慢上着台阶,走到父母的墓碑前。
一抹修长的黑『色』身影却早已经伫立在那里。
听闻她的脚步声,左凌风徐徐回头,目光中带着疼惜,她终究还是知道了。
第1卷 车祸真相第二重揭秘(加更1000字求金牌)
“小舅……”刚一开口,叶星辰就忍不住泪如雨下。
有人说,鱼的记忆只有7秒,7秒之后它就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一切又都变成新的。所以,畅游在大海里的鱼儿,永远不会有苦恼。她宁愿自己是条鱼,7秒一过就什么都忘记,曾经遇到的人,曾经做过的事,都可以烟消云散。可她不是鱼,她和楼犀之间也不是隔着7秒,他们之间足足隔着一个7年前的悲剧。
7年前她放弃了起诉,但那只是对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的原谅,可现在对象换成了他,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她在乎他,可是她也在乎爸爸妈妈啊!
她很爱他,可是她也很爱爸爸妈妈啊!
她想跟他一辈子长相厮守,他们约好了,要和小舅一起来扫墓,可是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把他介绍给爸爸妈妈,他们能原谅她吗?就算他们不怪她,但是她能原谅自己吗?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跟他离婚,因为以后她每一天面对他的时候,她都会想起自己的爸爸妈妈是因他而死的,她无法面对一个凶手,真的不能。
可是离婚只是手段,她的那缕情丝该如何斩断?他们的那个家,又该如何散?
尤其是他们中间还有一个思思,小丫头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她现在已经3岁了,已经开始慢慢懂事了,她怎么舍得抛弃她?
当年孔蔓抛弃思思的时候,思思还小,什么都不记得,可是现在思思已经把她当做了亲生妈妈,3岁的孩子可以记住很多事情了,她若是离开她,小丫头会难过死的。
如果思思是她亲生的,或许她会带走她,可偏偏不是,思思对于楼犀意味着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没有那个权力把思思从他身边带走。
可他们该怎么过下去呢?不可能当做若无其事的!
“小舅,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她悲切地问道。
左凌风上前,心疼地抱住她。
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也早就想说,可是等到他可以说的时候,已经晚了,星辰和楼犀早已经在一起了。
或许,在他们按照既定计划去哥伦比亚执行任务回来后,他仍旧是有机会说的,因为那个时候,星辰和楼犀还没有爱得这么深。
可偏偏在出发前,e市发生了地震,楼犀奔赴了灾区,星辰也赶去救援,在灾区,他们一起经历了生死,感情愈加深厚,至死不渝。
当他和楼犀并肩作战,一起对付贩毒集团时,当他看到星辰送给楼犀的那枚戒指正好救了他一命时,他深深地感叹,原来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
所以回来后,他几经挣扎,仍旧是选择了沉默,因为他知道对于星辰来说什么是幸福,只要她幸福,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
而他也相信楼犀,他知道他能够给星辰所有她想要的幸福。
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
当一切真相揭晓,他不知道星辰该怎么面对这个残忍的事实。
“星辰,你和楼犀谈过了吗?”
叶星辰摇头,她连看他一眼都不敢,又怎么谈?
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他为什么是你撞死了我的爸爸妈妈?
她也不敢问,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车祸受害者的女儿?
她更不敢想,他跟她在一起,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是想补偿她吗?他是不是真的爱她?
恩怨情仇,她全都分不清了,她的脑子好『乱』,她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躲起来。
左凌风沉默下来,心里面有同样的疑问,楼犀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对星辰的身份,是一开始就不知道,还是直到现在都不知道?
“星辰……”
叶星辰的呼吸忽然一紧,直觉他有话要说。
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她已经完全没了主意,小舅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的意见对于她来说相当重要,他会劝她和楼犀分手吗?
左凌风轻轻一叹,这个傻丫头啊!
她的想法全写在脸上了,她已经深深地爱上了楼犀,爱上了思思,爱上了他们的那个家,不管她多矛盾、多挣扎、多痛苦,但她根本就放不下楼犀,也根本离不开他们那个家。
若是离开了他们,她一辈子都会遗憾的。
“星辰……”左凌风搂住她颤抖的双肩,内心煎熬着,却又不得不保持冷静地说道,“我是在三年前知道这件事的,楼犀的档案由c军区司令员亲自保管,档案袋是密封的,显然车祸这件事是被人有心压下来的,这不奇怪,楼家的背景摆在那里,而且当时特种大队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为了顾全大局,他们让你放弃起诉,这也说得通,但是有一点,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楼犀一点反应都没有?我跟他曾经朝夕相处,出生入死了无数次,我甚至比你更了解他,楼犀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他对死去战友的家人都照顾得那么周到,又怎么会对车祸的事情无动于衷?所以……我猜想,他压根就不知道车祸中撞死了人。”
什么?
叶星辰讶然,不能想象这到底是怎么样的逻辑。
肇事者不知道自己撞死了人?
左凌风也不敢肯定,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进入特种大队后,我和楼犀住一个宿舍,我们连洗澡都在一起,刚一进队的时候,他身上就有很多伤疤,男人身上有几道疤没什么奇怪的,尤其是军人,所以我当时只以为那是他在以前的部队里留下的,可是现在想想,或许不是我所以为的那样,他那时候的伤疤可能是车祸留下的,他当时应该伤得很重,所以他不知道车祸到底造成了什么样的恶果也有可能。”
叶星辰下意识地屏息,再次陷入回忆,当年车祸发生时,她正在学校上晚自习,忽然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得知了噩耗,她匆匆赶去医院,因为两辆车子剧烈撞击后,冲下了高架桥,又相继发生爆炸,爸爸妈妈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了,而老人说他的孙子也在急救室抢救,她当时只顾着悲痛,当然不会管其他人怎么样,而从车祸发生起,到葬礼结束,一直都是老人出面,她甚至没有见过楼家其他人。或许,是老人为了压下了这件事,而隐瞒了所有人,甚至连楼犀自己都不知道真相?
如果他真的不知道,那么她该怎么办?她要跟他摊牌吗?还是继续瞒着,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她无法接受他是肇事者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如果他自己也不知道,由她来揭穿的话,他会怎么样?他那么有情有义的人,如果知道自己曾经犯过那样无法挽回的错误,他会不会崩溃?尤其,那死去的人还是她的父母,到时候他又该怎么面对她?他一定会自责死的!
相对于怪他、怨他、恨他,她更心疼他啊!她不想看到他愧疚的样子,因为在面对卓玛婆婆,在面对思思的时候,她已经看到了他太多太多的内疚和悲伤,她不敢想象,如果他再面对她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子?他那副结实的肩膀,还能否承受得住更多?他会崩溃的吧?
或许,这就是当年老人隐瞒真相的一个重要原因,因为他不想看到自己意气风发的孙子从此一蹶不振。
而现在,她也不敢想象楼犀颓废的样子,他那么骄傲,那么有担当的一个人,如果知道自己是凶手,是害死她父母的凶手,他一定会痛不欲生的。
她可以怪他、怨他、恨他,甚至是离开他,可是……她不能毁了他。
“小舅……”叶星辰艰难地开口,泪光在眼睛里闪烁。
左凌风看到她挣扎的表情,心中已经有数,顿时心疼不已,手臂收紧,抱紧了她。
叶星辰立即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嗓子里更像是被鱼刺卡住了一般,哽咽地问道,“小舅,如果我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你会不会怪我?”
颤抖的声音让左凌风眼眶一热,心想为什么上天要对善良的她这么残忍。
“不会。”他强忍着泪意,沉声说道,“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叶星辰的眼泪愈加汹涌,小舅不会怪她,可爸爸妈妈呢?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甚至连去他们墓碑前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7年前她放弃起诉的时候,她知道爸爸妈妈会支持她的决定,因为他们是顾大局的人,他们会觉得一个年轻的有前途的军官,会比两个已经逝去的人更有价值,因为他可以为国家做更多的贡献,这些道理她都懂,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不敢面对爸爸妈妈了。
左凌风轻拍着叶星辰的后背,心里也不好受,可他强行压下那股酸涩,拉着她的手,跪到了墓碑前。
他同样是了解所有的大道理,他也同样了解姐姐姐夫,不为别的,单单只为星辰的幸福,他们就会原谅一切的。
他们活着的时候,不能像是其他的父母一样,每天陪伴在星辰的身边,而他们去世后,肯定就更不放心了,他想,他们的最大愿望,就是星辰可以嫁的好,让那个男人给她一辈子的快乐和幸福。只要星辰开心,他们一定不会反对,而且还会给予祝福,希望那个男人可以连同他们的那份爱一起给她。
双膝跪地,叶星辰徐徐抬眸,望着墓碑上父母的合照,眼底映入了父母微笑着的脸庞,心里忽然感到一股温暖。
“爸爸,妈妈……”她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墓碑,却发现手指在颤抖。
照片上的男女,笑容温煦,好像在对她说:星辰,别哭,爸爸妈妈都有看见,我们的星辰一直很乖!
叶星辰又忍不住落泪,望着照片里的父母,眼睛里带着浓郁的忧伤,还有深深的祈求。
“爸爸,妈妈……我跟你们说,他真的很好,虽然他总是板着脸,可他做的永远比说的多,比说的好……”
“他是你们所欣赏的那种,有行动力,很果决,负责任的人……”
“他对我很好,真的……”
“初五那天,他就想来看你们了,可是要等小舅一起来,他还给你们准备了礼物……”
“嗯?什么礼物?我也不知道呢……他不让我看……”
“他说等到了墓地,在你们面前,他才肯拿出来……”
“不过,他的礼物放在我的包里,我现在拿出来给你们看好吗?”
叶星辰几乎是自言自语着,哭着打开了拎包,颤抖着手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盒,看起来像是装戒指的那种。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颈间的项链,『摸』了『摸』那枚变了形的戒指。
“我都跟他说过了,我只喜欢原来的那个……真是的,他又『乱』花钱……”她故意用责备的语气。
手轻轻打开小盒的盖子,可里面却不是她以为的戒指,而是……一枚纽扣。
凝了凝眸,眼泪再次滑落,这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纽扣,可对于她来说,却是最最珍贵的!
这是她那个小熊的眼睛!
一模一样!
他是从哪里买到的?
不可思议,心里面却忽然变得温暖无比。
原来这个礼物是要送给她的,他想要当着爸爸妈妈的面,告诉他们,他帮她找回了小熊的眼睛,也帮她找回了爸爸妈妈对她的爱,以后他会连同他们对她的那份爱一起,好好地爱护她的。
“楼犀……”叶星辰忽然泣不成声,将那枚纽扣紧紧捂在胸口的位置。
他给予她的,从来都不是甜言蜜语,他给她的,也不仅仅是爱情,他给了她一个家!
左凌风亦是深深地感到震撼,他也曾经找到过一个一模一样的小熊给星辰,那花费了他许多时间和精力,他认识一个在东南亚开玩具厂的老板,却也是几经周折才找到的,而单独的一枚纽扣,找起来显然更难,楼犀又身在特种大队,他的自由时间很有限,连他都无法想象,他是花了多长时间,费了多大的劲,才能找到一枚一模一样的扣子。不得不说,他真的很有心!
薄唇紧紧抿着,沉默了半晌,他才凝视着墓碑上的照片,沉重地说道,“姐姐,姐夫,你们放心,有我在,他不敢欺负星辰的,否则我不会饶了他!”
叶星辰又是热泪盈眶,对着墓碑上的照片郑重承诺,“爸爸妈妈,为了你们,我会幸福的!”
其实最痛苦的莫过于徘徊在放与不放之间的那一段。真正下了决心后,反而有一种释然的感觉。从此,痛和爱都深深埋进心里。
离开墓园,左凌风送叶星辰上车,哑声问道,“真的不用我送你?”
叶星辰缓缓摇头,只用力抱了抱他,“小舅,谢谢你。”
左凌风抬手为她拂了拂耳边的碎发,疼惜地说道,“我跟姐姐、姐夫一样,只想让你幸福,而且,因为他是楼犀,我对他的了解不比你少,所以……你们好好过吧!”
叶星辰点点头,感到眼睛酸涩得不行,自己又快要哭出来了,可是既然决定了勇敢,那就不应该再哭!
弯腰坐进车子,坚定地对司机说道,“去北戴河。”
◎◎◎
同一时间,楼犀已经在医院里急得直跺脚。
爷爷在急救室里抢救,星辰的电话不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舒娆站在走廊的角落里一次次欲言又止,其实她有点猜到了,因为星辰曾经跟她说过一些关于她父母车祸的事情,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是她已经可以猜到,当年那个为自己孙子求情的老人,就是爷爷。
爷爷没有亲生的孙子,他为之求情的人,不是楼翼,就是楼犀。
看到星辰的反应,她已经百分之百地肯定,那个肇事者是楼犀。
老天为什么如此残忍?
她没有追上星辰,她想此时此刻星辰一定是躲在哪里偷偷地哭,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她甚至不能告诉楼犀星辰为什么会那么失常。
因为她不知道星辰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她不能贸然对楼犀说半个字,否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