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像个人偶一样趴在地上,仿佛伤口还在流血的身体不适他的一样。
若谷那个时候不是项炎一时兴起,带着叶安去看他,也许他已经死在那个闷热的房间里了也说不定。
项炎显然也是想到了那天的情景,握着叶小楼的手紧了紧。
这个院子明显又被翻新过了一次,路两旁全是盛开的小花,微风一吹,满院的花香,不远处还种了一颗还没有开花的树。
叶小楼被项炎一步步领着,一直走到眼前这个古色古香的建筑面前。
“这个……”叶小楼眼里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这是刚建成的?”
“这是刚刚翻新过的院子,小少爷。”管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也走了进来,低声说:“工人们都是在您上学的时候进来的。”
有些话主子不好自己说,管家这时候就非常有必要无意中的点出来了。
每天工人们都是卡着点来,卡着点走,基本上一分钟都不浪费,当然也绝对不能让这位小少爷发现,所有的家具,包括房间里的设计,项炎除了专门请来的设计师等专业人士来之外,自己也都是费了很大的心思的。
叶小楼的手不知何时与项炎分开,他走进去的时候,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墙上的水墨画。
画上是江南的西塘古镇,远方的少女拿着纸伞走在古巷石桥上,欣赏着路边轻扬的柳絮。
恍惚中,叶小楼觉得他又回到了自己生活里十几年的江南,耳朵里仿佛听到了潺潺流水,细雨纷飞的声音。
叶小楼本以为外面再怎么样,里面也都是些现代化的东西,但是他走进去之后,无论是墙上挂着的古画还是房间里的红木桌椅,还有那些做工精细的雕花壁柜等家具,都无一不透露出浓浓的江南韵味。
只有他的脚下不是冰凉的地摊也不是项家房间里随处可见的昂贵地毯,而是铺着一层榻榻米。
人赤脚走在铺着榻榻米的地板上面,冬天脚下不凉,夏天不热,叶小楼就算每天赤着脚走来走去都完全不是问题。
一切都仿佛一幅古韵浓重的画卷一样,如果不是房间里不可避免的放着一些现代化的东西,叶小楼都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项炎看着他神情恍惚的样子,颇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本以为叶小楼会对这个院子有什么不好的阴影,甚至很可能会一直成为他们父子两人之间的忌讳,但是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好像并不排斥这个地方。
果然还是风格装修对了。
“喜欢吗?”
叶小楼听见项炎低沉的声音,不知何时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项炎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仿佛要环抱住他一样,在他耳边低声问,“喜欢爸爸送给你的礼物吗?”
“为什么?”
项炎能察觉到叶小楼的肩膀在微微颤抖,他顿了一下,说:“没有为什么,你不喜欢?”
“不。”叶小楼摇摇头,说话时没有去看项炎。
项炎皱了皱眉,他不知道叶小楼又在闹什么别扭,刚才不是看上去还挺喜欢的吗?
难道又想起了刚来的那个时候?
项炎扳过他下颌,强迫叶小楼抬头看向自己,“你到底有哪里不满意?”
叶小楼还没说话,项炎又冷冷道:“你如果不喜欢,我马上就让人拆了它。”
“不,不要拆!”
叶小楼两手抓着项炎的手臂,焦急的神情一点不做假,“我……我只是有点不敢相信,爹爹。”
项炎沉默的看着他。
“我没想到爹爹会这么了解我。”叶小楼说话间垂下了眼睛,他喃喃的说:“这里的东西只有在梦里看见,爹爹怎么会知道呢?”
长长的睫毛下,他的眼睛似乎都有些湿润了,项炎笑了一下,手指轻轻摩挲他细嫩的下巴和侧脸,“你觉得,这就算了解了吗?”
叶小楼茫然的抬起眼睛。
“我以前就说过,你如果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都要跟爸爸亲自开口。”项炎凑过去,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可是你从来没有开过口,爸爸只好自己猜了。”
“我只要爹爹就好了。”叶小楼低声说。
“这样可不行。”项炎笑了起来,“你是男孩子啊,以后需要的东西多了去了,你现在这么说,长大了可就不一定这么想了。”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叶小楼这句‘我只要爹爹就好了’不是次说,但每次听到耳朵里都让他十分愉悦,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希望他这个小儿子永远只依赖他一个人,而不是像大多数男孩子那样,长大后就慢慢开始远离父亲。
他只要一想起他这个喜欢腻着他的小儿子以后很可能会离开父亲,心里就极度的不爽。
“才不会啊。”叶小楼皱着眉反驳,“我永远不会离开爹爹的,除非你赶我走。”
叶小楼说完这句话,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睁大了眼睛。
“怎么了?”
叶小楼看了他良久才颤颤巍巍的问:“爹爹,你该不会……你该不会是要把我赶到这里住,以后都不能再回去了吧?”
项炎眉峰一跳,“……当然不会,你怎么会这么想。”
项炎试图安抚他突然就紧张起来的小儿子,但是叶小楼似乎已经陷入了极大的恐慌里,像是只即将被主人丢弃的猫一样,浑身都战栗起来,“我不要!!我不要在这里住不要离开爹爹!”
项炎一时间也有些懵了,他这个小儿子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温软又听话,有几次小任性也是有限度的,哪有像现在这样,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哄了几句都不管用,简直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虽然他是个孩子没错,但是什么时候任性成这样?这孩子到底怎么想才会觉得他这个当父亲的会把他丢在这里啊?!
第六十七章 另外一个‘惊喜’
“我会乖的爹爹,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叶小楼哭得可怜至极,就差没抱住他父亲的大腿哀嚎了。
项炎听着他的哭声就觉得头疼,但是这小祖宗哭起来又让人揪心,那泪珠子跟不要命的一样往下掉,他都怀疑在这样哭下去他的小儿子得生生的抽过去,差点让人去把白医生叫来预备着。
项炎以前还没觉得什么,就算是有小孩在他家里哭最多也是心烦意乱,让手下把孩子抱走就完了,恐怕他自己也想不到,竟然会有一个孩子哭起来让他觉得这么要命。
叶小楼捂着眼睛,偷偷的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又接着嘤嘤嘤嘤。
项炎哄了几句也没辙了,直接把他抱起来放到红木椅子上,阴沉着脸,附身看着他,“爸爸没有想把你扔在这里的意思,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明白吗?”
叶小楼哭着打了个嗝,红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项炎冷冷道:“不许再哭了,再哭我就把这里拆了,以后你还是在之前的房间睡。”
“不拆,爹爹不要拆。”叶小楼可怜巴巴道:“那我以后还能跟爹爹一起睡吗?”
“你以后长大了,还愿意跟爸爸一起睡?”
叶小楼嗯嗯点头,项炎捏了下他的脸,“没让你在这里睡,你喜欢的那些古董花瓶可以放在这里,也可以当书房用。”
“那那张床是干吗用的?”叶小楼抬手一指。
项炎转头看了一眼内室里那张红木大床,想了一下说:“那是装饰品,看着好看才放那的。”
叶小楼还是一脸‘我不信爹爹你不要像哄小孩子一样哄我了’的表情,项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要是别人,早就在项总怒气冲冲的眼神下腿软冒冷汗了,但是叶小楼是谁啊?他经历过多少次项炎有火气的时候?哪次不都是这个可怕的男人阴沉着脸,却一点也没在他面前做出什么暴怒的事情来。
甚至要是换成是项少辰在这里,早就战战兢兢的站在一边了,哪还敢在他父亲面前挑三拣四的,不过也别说,项总还真不可能送这种东西给他的大儿子。
项少辰从小众星捧月,少年时期更是意气风发,身边跟着一堆讨好的人,唯独在父亲面前中规中矩,一点不敢放肆。但他这个弟弟可以不一样,在项炎面前撒娇发小脾气那是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要不怎么说,有时候叶小楼还是挺扛得住的。
叶安被叫过来的时候已经从管家那里听说了原委,后来他看着几个手下费力的从那间房子里把那红木大床抬出来的时候,森森的觉得他们家小少爷很可能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不就是给我建了个院子翻新了个房子吗?至于担心成这样?再说就算是你自己想住这里项总也不会答应的吧?
那张大床顶多就是件摆设啊摆设!怎么说也是花大价钱才从内地里买了之后又运过来的啊,就这样扔出去真的不会觉得浪费吗?
项总您这么惯着他真的没!问!题!吗!
叶小楼这下满意了,在房间里赤着脚走来走去,摸摸这个看看哪个,除了那个红木大床让小少爷不待见了之外,这间房子里所有的东西都让他摸了个遍。
最后还是被项炎扛了出来区餐厅吃饭。
叶小楼觉得项炎今天接他放学已经是个大惊喜了,没想到真正的惊喜还在后面,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很多人也觉得不可思议,他们知道项炎疼爱这个小儿子,但是知道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都觉得,项炎再怎么宠这个孩子也是有限度的,从没想过他这样的男人会对一个孩子费这样多的心思。
偏偏项炎还是以前的项炎,这个名震香港的黑道教父在外人面前依然还是以前那样冷酷的样子,很少笑也很少开玩笑,要不是在他宠爱的小儿子面前,恐怕人人都只会觉得这是一个心狠的可怕男人。
叶小楼还没从这个惊喜里走出来,另外一个‘惊喜’又在项家炸开了。
手下来汇报这个消息的时候,叶小楼正坐在书房里边看书边吃甜点,项炎往他这边看了一眼,发现他没有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说:“你刚才说谁?”
“就是那个大少爷的礼物,项先生。”
“……那个女人?”
“是的。”手下说的时候也是一脸的尴尬。
这个‘礼物’指的就是项少辰生日的时候,项荣送来的那个生日礼物。
说起来这件事情还挺有意思,要知道项荣自从多年前离港去了美国之后,就再也没回过香港,甚至项老爷子去世的时候也没来得及看一眼,后来项大小姐被杀之后,这个项家的‘大公子’在美国接到亲妹妹葬礼的邀请函,只淡漠的说了一句:“人都死了,回去有什么用?”
都说项家的现任掌门项炎是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黑道教父,但是事实上,这个大少爷才是真正的心性凉薄,感情少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