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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们园子,大家玩一天。家里闹得这么乱,外头的又是那么风险,可叫我有什么心肠赏雪呢?”宝钗道:“我妈妈因为我哥哥要出差去,也在家里呕气,今儿恐怕未必来了。”又陪着说了一回话,方同探春、湘云退下。

    湘云自回拢翠庵。宝钗、探春同至议事厅,立时传了林之孝家的,告诉她上房受了拜匣,即命她将王夫人房下大小丫头和婆子们分传起来,仔细盘问一番。有无着落,即来回话。这里仍旧办事。那些家人媳妇们,领对牌的,递账贴子的,络绎不绝。一时尚未办完,林之孝有的已上来等候,看宝钗、探春处置事毕,方上前回道:“刚才先传了玉钏儿、彩云,她们两个是贴身服侍太太的。彩云不等问便先自承认,说是她偷了去供给环哥儿的,该杀该罚她一个人承当,不要冤枉别的好人。奴才要传别个丫头质问,彩云倒拦住,说不用问她们,他们也不会知道的。宝钗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偷去的?是她亲手交给环哥儿,还是有人从中传递?你问明白了再来。”林之孝家的答应退下。

    去了有一顿饭的工夫,又上来回道:“奴才问过彩云,她说是新近偷的。环哥走了许久,分明有人替他们来往带信。只是问她总不肯说。只说什么罪过她一个人挡去就完了。据奴才看,若究那带信传递的人,除了大门上的周贵,没有第二个,奴才常见彩云和那周贵背着人说话,见了我们就闪开了。”探春道:“那周贵胆子也太大,我们不便讯问,请琏二爷查究吧。”又吩咐林之孝家的将彩云好好看管,要防她寻死。一面将讯问周贵之事说与平儿。

    过了两天,平儿来寻宝钗,说道:“二爷问了周贵,他先不肯认。后来骗他是彩云供出来的,他无可推了,才说出环哥儿走时,如何重托他。如今环哥儿在外,把骗来的钱都用光了,又想到家里来搬运,问他环哥儿的踪迹,他说在陶什哈尔专人来的。”宝钗道:“彩云和环儿不知是什么缘法?她平时还明白,在太太身边多少年,从不曾指着太太的名儿,撞这个骗那个的。怎么这回如此糊涂?”平儿道:“宝二奶奶,你哪里知道,上回太太丢了茯苓霜,查出来就是这蹄子偷给环老三的。宝二爷脸面软,替他认了账。那环儿还疑心和他呕气。这是发觉出来的,平常偷的还不知有多少呢?”

    宝钗道:“从来说家贼难防,太太哪里知道?这回索性撵了出去,倒干净。那周贵怎么办呢?”平儿道:“周贵也是周瑞的儿子,是什么好东西?依我早就该撵的。”二人又同至探春处说明此事,探春道:“也没有像环兄弟这么下作的,依我早就要把他圈起来,偏被他跑掉了。”宝钗道:“龙生九种,皇上家的宗室还有不像人样的,何况咱们家里呢。这也是没法子的。”

    那天宝钗便和探春、平儿同上去,回复了王夫人。王夫人更为诧异,道:“想不到彩云会变得这么坏。”玉钏儿从旁说道:“她早就坏了。那年太太因为我姐姐和宝二爷说几句笑话,就把我姐姐撵了。哪知道那天彩云正和环二爷在耳房里,不知干什么呢?太太没瞧见罢了。”王夫人听了,想起金钏儿来,更痛恨彩云。便吩咐将彩云重责四十棍子,发回她家里择配。周贵也杖责革除了事。宝钗、探春陪着王夫人说话。

    平儿因有事先自回房,见贾琏正忙着和几个小丫头在那里寻东西,急得满头是汗。平儿问道:“你找什么哟?翻得一屋子乱腾腾的。什么东西这么要紧?”贾琏道:“我还有什么好东西?就是二姐儿留下那条汗巾,我托你好好收着的。今天要用着他,尽等你不下来,我可不自己找么?”平儿道:“那东西丢不了,我收着呢。”

    贾琏道:“不是怕你弄丢了,为的今儿是她生日,这一向赶碌那府里的事,连十月初一那天也没得到坟上去送寒衣。趁今儿,我叫小厮们预备些祭品,带着汗巾,到那里哭她一场,也算尽了我们的情分。”平儿道:“这么大冷天,你要祭她何必坟上呢?奶奶没了,咱们还有什么忌讳的?在家里上个祭,也是一样。”贾琏道:“上头太太们知道了也不好,还是在外头吧。”

    平儿叹道:“一个人何苦那么斗心眼呢?奶奶从前对待二姐儿脸上是蜜,心里是刀,恨不能谁吃了谁。我看不过,背地里照应点二姐儿,被秋桐那蹄子挑拨的,还挨了两顿好骂。到如今他两个人谁还在呢?苦是阴间遇着了,只怕脸上也有点难过吧。”贾琏正要接着说话,小丫头回道:“东府里小蔷二爷在外书房等着爷呢。”贾琏道:“请他坐一坐,我就出去。”一面仍催着平儿将那汗巾寻出来,自己系在身上。方才去见贾蔷。

    不知贾蔷来此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 长安宫同日拜丹纶 清虚殿双飞五彩笔

    话说贾琏来至外书房,贾蔷正在坐候,忙站起请安,道:“二叔大喜。”贾琏不解,问有何喜事?贾蔷道:“刚才朝里苏拉们来送信,说南阳那边有八百里排单赶到,奏报统制周琼连打几次胜仗,一直攻到南阳。那驻守南阳的小匪目江魁,一听官兵到了,吓得魂飞魄散,躲在床底下混身发颤。一般喽罗们寻不着头目,各自四散逃生,一、两个胆子稍大的,到节度使衙门去掠取财物,见那床帐颤摇不定,心想这里白天闹鬼不成,乍着胆子往前一看,方见床底有人,正是他的头目,便保着江魁弃城逃命去了。那天便由周琼的队伍首先进城,收复了南阳。今天有旨意封周琼一等子,赏珍大叔尚书衔,署理襄南节度使,也用八百里的廷寄发去了。我刚才给大婶娘道了喜,叫我来通知二叔,就请您替回明这边老爷、太太,这是一件事。”

    贾琏大喜道:“这一件已经够喜的了,还有第二件么?”贾蔷道:“那苏拉又说起,今天江西节度使也有奏本到了,正本是奏保兰兄弟保守九江的政绩。皇上降旨赏给头品冠服。附本奏报学政出缺,请旨简放,奉旨即着贾兰署理。历来各司道没有署学政的,也是破格的恩典,刚好又和珍大叔的恩旨同日下来。二叔你道可喜不可喜呢?”贾琏道:“虽是意外之喜,也还在意中。只难得凑在一天上,我还要给你道喜呢。你这回替珍大爷看家,很出力,如今大爷做了封疆,那龄官的事还不好办么?”贾蔷道:“蔷儿算得什么出力,可是这件事总要求二叔成全,若不成,我也要做和尚去了。”

    贾琏笑道:“你倒象你宝二叔的儿子,这点小事也值得去做和尚么?”贾蔷道:“新近还有人编了一部书,说二叔您也做了和尚,不知是宝二叔做和尚传错了呢,还是那位编书的瞧您哪一点像个和尚,我就猜不到了。”说罢,二人相顾大笑。贾蔷道:“我还要到那府里,对付那些报喜的呢。二叔去不去?”贾琏道:“我有点小事要出城一趟,明儿一准在那边见。你先替我给大奶奶报喜吧。”贾蔷去了。

    贾琏便上去回明了贾赦、贾政。贾政心中也自欢喜,却因门户太盛,转怀忧惧。贾赦说道:“珍阿哥倒也亏他,那兰小子到底年轻胆小,抢衙门那些人为什么不杀了呢。他们弟兄各有各的偏见,这也是说不明白了。”随后贾琏又向王夫人道喜。王夫人正和宝钗说彩云之事,恐怕贾环在外头惹祸,不免焦心。听贾琏说到贾兰署理学政,便说道:“我整天替他们提心吊胆的,做个学政也好,到底是一条边的事,没有多大责任。”又对宝钗道:“这一来珍阿哥也阔了,你大嫂子不用操那些闲心了。你得空到那府里,替我给她道喜,请她定个日子,来咱们这里乐一天吧。宝钗答应了。贾琏见王夫人无话,退下来便自往城外去奠尤二姐。不必细表。

    却说贾母至赤霞宫就养,每日宝玉、黛玉夫妇陪着说笑,又有鸳鸯贴身服侍,凤姐跟在身边随时凑趣取乐,空的时候把迎春、香菱接来,凑上凤姐、鸳鸯或是尤氏姐妹,也尽够斗纸牌的了。元妃闻知贾母到了,亲自来赤霞宫问安。免了国礼,还要行家礼。贾母连忙拦住,那天坐谈甚久,又送了许多上用的东西。警幻和众仙女也都来拜见,大家口口声声捧着老祖宗,还似荣国府中情境。这几天在酆都府里做儿媳妇的闷气都融化至爪洼国去了。

    一日,凤姐在贾母处陪着说话,黛玉带了一个女子进来,看去颇有几分姿色,却是面黄饥瘦,鬓发也参差不齐,好象刚留未久的。近前细看,有些面熟。见了贾母,便磕下头去。黛玉笑道:“老祖宗认得这个人么?她也常到咱们府里去的。”凤姐打量了好一会儿,笑道:“咱们家里常来的人化了灰我也认得,怎么这个人总想不起,倒有点像馒头庵的智能儿。”黛玉笑道:“偏不是智能儿,是秦大奶奶。”

    原来,智能因污秽佛地,判定在血污池受罪。判官受了秦钟之托,将她归入轻罪减免的册子里。阎王又得了宝玉的信,自然不再挑剔,等到案子定了,秦钟将智能领出,便带到太虚幻境来寻宝玉。刚好赤霞宫旁院,尚有几间空房,即拨与他二人居住。这天来见黛玉,黛玉因要赚老人家笑笑,特地带智能同见贾母。贾母闻说是秦大奶奶,忙问那个秦家,黛玉道:“老太太忘了么?就是东府里小蓉大奶奶的兄弟,从前在家学里陪宝二爷念书的秦钟。”贾母道:“如今秦钟那小子在哪里呢?”黛玉道:“他前天来找二爷,就住在这前院了。”

    凤姐笑道:“啊!我明白了,那回我们住在馒头庵,我就瞧出秦钟和能儿有点眉来眼去的,我心里想这点点的小秧子会出什么坏呢?哪知道他们俩真串上了。”智能儿听得不免羞红满面。贾母拉着她的手问道:“你那年跟师父到府里来支月钱,那是多大年纪?”智能儿道:“那年十三。”贾母道:“今年呢?”智能儿道:“今年二十了。”贾母笑道:“日子真快,她们都成了人,又另换了一身打扮,可叫我怎么认呢?”大家都笑了。

    鸳鸯走进来道:“老太太,那屋里牌桌摆好了,二姑娘、菱姑娘都在那里侯着呢。”贾母道:“我这几年眼更花了,连牌都瞧不准。鸳鸯你替我看着点,别让他们给赚了。”凤姐笑道:“老祖宗尽说人家赚了,可没瞧见你老人家输出钱来。没上场先搭上联手,不知道谁赚谁呢?”贾母道:“今儿咱们赌个东道?谁输了晚上弄点吃喝,可不许赖的。”

    凤姐拉着黛玉笑道:“林妹妹,你听听,老祖宗吃定了我啦。你就替我预备去吧,不要等回来费事。”贾母笑道:“凤丫头这张嘴真是至死不变的。”一面说着,便扶着鸳鸯到西屋里。凤姐跟了过去,和迎春、香菱见了。这就洗牌告么,大家斗起牌来。

    一会儿尤二姐来了,见人手已够,只坐在凤姐旁边,帮着她看牌。一眼瞧见贾母的牌快圆了,只短一纸八索,她便给凤姐一个暗号,凤姐已把八索打出了,又要收回。贾母已将牌放下,凤姐道:“你瞧我这牌,这八索怎么能斗呢?分明是斗错了。”鸳鸯道:“错了就得认,那许收回去的。”

    正在呕笑,黛玉送了智能,也到这屋里来,说道:“老太太,咱们晚上的饭别管谁做东道,横竖是要吃的,我想弄个新样儿,各人一份。各自把爱吃的点上,不要那些照例的菜,老太太看可好。”贾母正拿一张五万,要斗出去,口中说道:“这个怕人家要吃吧?”凤姐笑道:“林妹妹她不为人家要吃还不预备呢?”贾母方才觉悟,笑道:“什么新样儿,旧样儿,这还是我那年想出来的法子呢。”凤姐笑道:“任谁聪明都斗不过老太太,见的世面又多,又会想法子玩,我们要改个新样儿就改不出来。”

    说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脸上泛出红云,便不说了。黛玉瞧出,笑道:“凤姐姐在哪里喝了酒来的?”凤姐道:“我自从那回做生日闹了笑话,总也没有举杯子。这是哪里来的话?”黛玉笑道:“若没喝酒,怎么脸上有红似白的?”凤姐笑道:“你现在什么都懂得啦,可记得那时候拉着手儿对哭,老太太叫我去劝架,那两只眼就象乌眼鸡似的。”说得众人都笑了。

    黛玉也不好意思,说道:“你这贫嘴。‘正笑着,宝玉从警幻处回来。晴雯、麝月替他换了衣裳,便来见贾母。因她们正在说话,只站在黛玉身后。贾母一眼瞧见,道:“那位又是谁家的姑娘?”凤姐笑道:“可不是么,那是宝姑娘。”宝玉走上前叫声”老太太“,贾母才看出来。笑道:“我这眼睛越发不中用了,那年雪里他和琴丫头在一块儿,我就看错过,那到底还是远处。这才多么远哟。”

    黛玉问道:“你去了这半天,有什么事?”宝玉道:“目下玉京清虚殿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