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她不会拒绝，反正以她的家世背景，那一点钱，实在算不上什么。

    第二个，便是顾太太，虽然，她并没有明说，但眼中对我的情意，我不是傻子，怎会感受不到？

    既然，我与老顾之间已经是难收的覆水，那顾太太，也不失为一个后备选择。

    的确，我并不喜欢女人，可我也曾为了钱，跟那些我不喜欢的男人上床，目的相同，手段相同，唯一不同的，只是对象的性别，事到如今，难道我会真的在乎？

    看着窗外，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准备回家。

    还未起身，一个身影停在落地窗户的外面，不动，一直看着我。

    走出去，窗外的身影迎了上来。

    不记得我了？

    那身影并不高大，看上去，还有些消瘦，凹下去的眼眶，想来平日睡得不好。

    真不记得了？我是秦奋。

    我又怎么会不记得，这个叫秦奋的男人毕竟在三年前，我们曾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他是我活到29岁，零星真正交往过的三个男友之一。

    真巧，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问。

    该说巧的，应该是我，因为我总来，可碰见你，还是次。

    秦奋的语气，显得高兴。

    我没想过，此生还有机会与他相遇，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外面冷，进去坐会儿吧。

    秦奋伸手拉我的胳膊，见我没动，慌忙把手松开，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

    可是，我刚从里面出来

    再次见到秦奋，我的心里，莫名有一股暖意，可是，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只因为我曾经为离开他而后悔？

    没事儿，再坐一会儿吧，好不容易碰上了，哪怕陪我喝杯热水也好。

    几乎是乞求，我再拒绝，未免显得过分。

    两个人，一前一后，又进到刚才的咖啡馆，还是刚才的座位。

    萧晓，好几年没见，你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还和以前一样好看。

    这句话，说得直白，不管真假，倒也让我听了舒服。

    我斜着眼，用余光去打量秦奋，三年前他是什么样子，我竟有些不记得了，至于三年前我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更是印象模糊。

    不过，从他此刻看我的眼神，我却可以确定，他当年和我在一起，贪图的，无非就是我这一张脸吧。

    没错，就是这一张脸，因为除了脸，我还能有什么？

    真诚？善良？那些统统都和我没有关系。

    你后来又找了吗？

    小心翼翼，好像害怕我给出他不想听的答案。

    没有，一直单着，遇不到合适的，不如自己一个人，舒服。

    虽然，我并没有想跟眼前这个人再发生点什么，但是，我已经习惯了，在任何时候，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说自己单身，接下来可以发生点儿什么，也可以什么都不发生。

    但若把这条路堵死，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秦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沉默。

    我装出一副老朋友的样子，用一只脚，在桌子下面蹭秦奋的小腿，脸上荡漾着笑容，问，你呢？应该又找朋友了吧？

    故意这样问，显得自己并不在乎，但没想到，秦奋竟然点了点头。

    找了，再过几天，就满两年了。

    我的脚，僵在那儿，好像踢到的，并不是一个人的腿，而是一座冰山。

    第十一节

    挺普通的人，长得肯定没有你好看，不过，人挺踏实的。

    我都想好了，等我再多赚一些钱，就跟他到国外结婚。

    你也知道，我没什么大的愿望，就想有个人，能踏踏实实过一辈子。

    秦奋说起他与那个人之间的感情，脸上有一种平淡的幸福，那种平淡，让我嫉妒，也让我愤怒。

    是啊，你也总算是如愿以偿了，不像我，到现在还孤零零的，大概就是报应吧。

    故意这样说，我知道，若秦奋对我还有一丝一毫的情意，看到我如此，定会舍不得。

    果然，他换了一副语气，炽热的眼神，看着我。

    萧晓，你别这样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想一想，那时候大家也是年轻，容易冲动，要换作现在，说不定，就不会是那样的光景了。

    年轻？

    倒是很会为我找借口。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就算真如你说的，一切不过是因为年轻，又有什么用？反正，你和我又不能再重来一遍。

    低着头，语气中皆是淡淡的哀伤。

    其实，就算真能重来，我还是会出轨，还是会选择离开秦奋，我的骨子里，始终埋着一颗不安分的灵魂。

    这一秒，故作愁恼，无非是不甘心。

    凭什么在离开我以后，你过上了自己想过的日子，而我此刻，连下个月的房租都还没有着落！

    可是这几年来，为什么你从来都没有跟我联系过？

    我一直不敢换手机号码，就是担心，万一有一天，你想找我，却找不到了。

    秦奋的话，让我想起当年，在叶子家痛哭流涕的场面，那一秒，是真的很想回去找他的，因为不知道这辈子，还会不会遇到那么傻的人，愿意无条件对我那么好的人。

    后来，还是决定放弃。

    找了又能怎么样？

    尽管，我并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但我知道，我想要的，绝不仅仅是一个愿意对我好的人，我不甘心这辈子就守在一个人的身边，那样的话，我的所有贪婪，该安放到何处？

    手机丢了，你的电话就没了，也好，断了我一个念头。

    这一句，倒是没有完全说谎，跟秦奋分手后，没过多久，就认识了老顾，老顾给我买了新的手机。

    存号码的时候，特意翻了一遍旧手机，那些不想再联系的号码，都没有存到新手机里面。

    秦奋的号码，就躲在那些不想再联系的号码中间。

    萧晓，你是说真的吗？

    这几年来，你真的想过要联系我吗？

    秦奋突然激动了起来，几分钟前，他还在跟我聊他自己的感情，聊那个愿意陪他安稳度日的恋人，可是此刻，他倒好像把那个人，忘在了一边。

    算啦，不是你说的吗？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我现在看到你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抬起头，冲秦奋笑了笑，这种故作洒脱的笑容，对我来说，实在驾轻就熟。

    对了，你还没说，怎么会突然跑到这儿来？我是去看一个朋友的画展，看了一半，觉得无趣，就到这里来坐坐。

    这大冬天的，一个人呆着，常常不知道该干些什么，这里晃晃，那里晃晃，像游魂一样。

    到了该示弱的时候，索性就把自己说得再可怜一些。

    秦奋把一只手从桌子底下放到我的腿上，轻轻抓着，说，萧晓，难道不记得了吗？这条街，以前咱们在一起的时候，来过好多次呢。

    就在对面，当时有一个剧场，叫木马剧场，你说喜欢看话剧，虽然我看不懂，可还是喜欢坐在你旁边，陪着你。

    可惜，那个剧场现在已经没了。

    我有时候，会到这里来走走，找点儿回忆，虽然，我知道过去的事，是找不回来的。

    这样说，是不是太矫情了？

    秦奋说到那个剧场的时候，眼睛里面，竟然泛着泪光。

    怪不得，刚才顾太太拉我过来时，总觉得有些熟悉。

    原来，在这条街上，还有过那么一段回忆，要不是偶遇秦奋，恐怕，我根本是想不起来的。

    这世上，真有这么傻的人吗？

    明明当初被我伤得那么重，明明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为什么还要留恋呢？

    我的眼前，浮现出秦奋一个人在这条街上来回走过的画面，孤单的身影，那么清冷，他是希望能再遇到我吗？还是那段回忆太珍贵，需要不断地翻出来温习？

    是啊，那个剧场，几年前，就在对面，特别大的招牌。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好像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秦奋，跟你爱的人，好好过日子吧，我这个人，不值得你这么一直想着，真的。

    我看着窗外，那几间陌生的店面，眼泪控制不住掉了下来，我能给秦奋的，恐怕就只有这一刻，这几滴真实的眼泪了吧。

    第十二节

    同秦奋告别，一个人，不想在这地方多逗留片刻。

    还是留个电话吧，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算了，咱们各有各的生活，再打扰，也是没什么意思。

    难道，就不能做朋友吗？

    秦奋几乎露出哀求的眼神。

    说到底，我刚才那句，也是逞能。万一某日，我真穷途末路，除了他，还能去找谁呢？

    回到家，站在阳台抽烟，此时的我，需要另一件事情，来冲淡我跟秦奋的这一次偶遇。

    想来想去，决定给方军打一个电话。

    自那天我们见面，他答应我去毁掉叶子腹中的孩子，算起来，也有些时日没有下文。

    操！

    这个臭娘们，好像失踪了。

    我回家，空无一人，给她打电话，也没有人接。

    倒好了，我现在把小唐接到家里来住，二人世界，不知道有多舒服。

    小唐是谁？想问一句，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如今方军喜欢谁，同谁在一起，我早就毫不关心。倒是叶子，怎么会失踪了呢？孩子的事情一天不解决，我的心里，就一天不会踏实。

    挂掉方军的电话，紧接着，就打给叶子。

    竟然接了，看来，叶子躲着方军，却没想过要躲我。

    最近，都没有在家？

    一开口，就问了这句，刚问完，立刻警觉，怎么会蠢到这般地步？若不是我提前跟什么人聊过，又怎么会对她的行踪这般清楚？

    对啊，方军跟你说的？

    电话那头，语气平静，似乎早就料到，我和方军之间还有联系。

    没有，前两天，带小丽在小区里散步，突然想着，你也好久没见小丽，就抱着它，去你家看看，结果，扑了个空。

    这个谎话，说得并不高明，只是此刻，我已乱了阵脚，又能说出什么天衣无缝的谎话来呢？

    小丽

    它早就把我忘了吧，狗都是这样的，谁给它骨头吃，谁就是它的主人。

    别胡说，狗很长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