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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梅妈妈跟以往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我自己心虚,总觉得哪句话说不好,就能惹梅妈妈生气。

    这些鱼,早就不是你之前见过那些鱼了。

    死了一批,又换了一批新的,看着,自然是比原来大了些。

    梅妈妈仍未起身,不过,手中的笔已经停下了,他的目光,落在我身前的鱼缸,似乎是在说鱼,但总觉得,他的话中还有深意。

    竟然都死了,真可惜。

    忍不住叹了口气。

    接下来,便是一阵沉默。

    该如何开口呢?几个月不露面,这一来,便是要求梅妈妈帮忙,虽然,这就是我来这里的目的,可直来直往,也未免显得我这个人太过功利。

    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你这没良心的,若是无事,才不会到我这里来呢。

    梅妈妈起身,走到佛龛前,把我放在圆桌上的花拿起来,一根一根,重新插进花瓶,也是奇怪,同样的花,被她再插一遍,竟真比原来好看多了。

    没事,就是想过来看您,这北京城,别看平日热闹,一到了过年,反而冷清。我在北京,也没个家,一直,都是把你这儿当家的。

    实在不敢贸然开口,兜兜转转,这些客套的场面话,我自己听了都觉得假,更何况是看惯了人间冷暖的梅妈妈

    果然,梅妈妈没有接我的话,而是走到我面前,伸出手,在我脸上轻轻摩挲着,突然,大手一挥,竟给了我一个耳光。

    这耳光,实在是来得太过突然,我愣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脸上开始火辣辣的疼。

    妈妈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像一个偷吃了禁果的小兽,在等待神明的惩罚。

    妈妈,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是个畜生,你打我吧,就算你杀了我,我也毫无怨言!

    这几句话,丝毫没有演戏的成分,我在北京,能有今时今日的生活,全靠梅妈妈的帮忙,而我,却背叛了他,抢了他的男人。

    一个耳光,对我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就算再来十个,二十个,也都是我罪有应得!

    萧晓,你心里真的内疚吗?

    你现在这样不顾尊严地求我,难道不是为了让我帮你吗?

    你给我记住了,任何心机,在我面前都是没用的,你听明白了吗?!

    我从不知道,梅妈妈还有如此激动的时候。

    我低着头,可以看到他的两条腿一直颤抖,若不是真地被我气到伤心难过,又何至如此?

    可是他冤枉了我,我真不是因为有事求他,才愿意给他下跪。

    此时此刻,我是真心想要忏悔的啊!

    妈妈

    我又小声哼了一句,接下来,便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不知过去多久,梅妈妈的腿,停止了颤抖,他的手,又落在我的脸上,在我脸颊那道疤上,来回划着。

    你这是怎么了?没有我在你身边,你就窝囊成这样,连脸都让人给划了?

    梅妈妈的语气,竟然软了下来,好像刚才那一个耳光,还有愤怒,从未发生,不过是我的一场梦境。

    没什么,我自己造的孽,自己承受罢了。

    低着头,声音很小,此时的我,真像回到了小时候,特别小,父亲还没有酗酒,还愿意保护我的时候。

    操!告诉我,是什么人?连我的孩子都敢欺负,简直不要命了!

    梅妈妈的双腿又一次颤抖起来,不过这一次,我知道,他气的已经不是我,而是那个在我脸上划下伤疤的人了

    第十五节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吗?

    不知是否为了掩饰自己的激动,梅妈妈走了几步,又坐回他刚才抄写经书的位置。

    我仍跪在地上,心甘情愿地跪着,用特别微弱的声音回答,对不起,我不该跟史蒂夫说到这儿,竟再也没有脸继续说下去。

    明明是自己做过的事,如今连重复一遍都开不了口,做人如我,也实在是失败透了。

    你给我坐起来,好好说话。

    心不甘情不愿地跪在那儿,我看着都心烦!

    梅妈妈从桌子上拿起他用来抄写经书的笔,看似用力地丢过来,实际上,力道很轻,那笔根本没落在我的身上,刚飞到一半,就失了势头,掉落在我的脚边。

    我把笔捡起来,顺势坐回沙发。

    没必要跟梅妈妈争辩,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心里清楚得很,他若真地气我,早就把我赶走了,又怎么会问我脸上的伤疤?

    萧晓,你是不是觉得,你跟史蒂夫之间的事,我很生气?

    不敢回话,感觉此刻说任何一句,都是错的。

    史蒂夫这个人,我心里是有点喜欢的,不过也就是有一点喜欢而已。我生气,并不是因为你把他弄到家里睡了,而是因为你跟我说谎。

    睡了就睡了,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若真跟我实话实说,我反而觉得,这个人身边有一个你,也省得我总是牵挂。

    你瞒着我,无非就是害怕我生气,可你有没有想过,我若因为这么一丁点儿的小事就跟你生气,那我这些年的佛经,岂不是白抄了?

    我开始困惑,梅妈妈这一番话到底是真是假,一个人,若是喜欢另一个人,哪怕只是平平淡淡地喜欢,也是想要占有的吧,又怎么会允许别人来抢呢?

    这梅妈妈,大概也是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罢了,我才不相信,这世界真有什么人,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被别人抢走,还能笑颜以对。

    可是史蒂夫真的很在乎你,要不是我把你受伤的事瞒了下来,他一定会去医院照顾你的。

    我换了话题,尽量坦白自己的错误。

    在梅妈妈面前,任何手段都不够资格成为手段。

    我能做的,只有丢盔卸甲。

    在乎?

    梅妈妈突然笑了起来,他的笑,看上去真有慈悲的味道,跟我想象中的菩萨,是一个样子。

    他如果真的在乎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他都不会跟你上床的。妈妈我活了这么多年,真是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了。我从来就不相信,有什么人会一辈子只在乎一个人。

    你说,这样的人,我给他机会,有什么意思呢?

    就算没有你,换了别的人去勾引他,他还是会上钩,他口口声声说心里特别在乎我,我倒不觉得他是刻意骗我,只是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在用一种看似浪漫的假象,欺骗自己罢了。

    我在这北京城,自己一个人生活了很久,也生活得很好。

    像史蒂夫口中所说的这种在乎,我还真是不需要呢。

    梅妈妈的这一番话,竟让我哑口无言。

    虽然,自我懂事以来,我也不相信,这世界真有什么人能一辈子爱另一个人,但这样的事,总是美好的,若连这样一个美好的念想都不给自己,也实在是太过悲伤了。

    难道,瞬间的爱,就不是爱吗?

    我自言自语,声音很小,却还是被梅妈妈听到了。

    他伸出手,让我递给他一根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然后,好像陷入了漫长的回忆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当年在东北,我坐牢的事儿吗?

    其实,在监狱里,我认识了一个男人,年纪很大了,因为什么事进了监狱,他也没告诉我。

    东北的监狱,什么样的恶人都有,我的模样又像个女人似的,难免会受罪。

    当时,我就想,忍着吧,反正不过几年的光景,忍过去,也就好了。

    可惜,我低估了那些人的手段,他们除了让我给他们扣交,用各种奇怪的招式在我身上发泄,有一次,睡觉睡到半夜,突然脸上一阵热。

    竟然有人,就直接尿在了我的脸上。

    我想反抗,可根本没有力气,最后,我就想到了死

    我还记得,那天吃过了午饭,我一个人,躲进厕所,脱了裤子,泡在水池里,也是挺傻的,好像是曾经在什么小说里看过,用泡了水的衣服盖在脸上,就能憋死。

    我刚把泡好的裤子拿起来,那个人就出现了。

    他说,忍忍吧,等出去了,还有好日子呢。

    我冷笑,哪来的好日子?进监狱前,我不过是个在酒吧里表演的反串儿,等出了监狱,我就是个有前科的垃圾,好日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相信我,就别死,出去后,到北京等我,不用一年,我就能出去了,到时候,我跟你好。

    我简直以为遇到了神经病,这老头儿,肯定是坐牢坐傻了,要不就是在监狱里太无聊,拿我寻开心。

    不过,经他这么一闹,我倒不想死了,就这样熬了两年,出狱,老家是待不成了,想起那个神经病说的话,还真就来了北京。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在我来北京快到一年的时候,他找到了我,他说,我答应你了,等我出狱,就跟你好,既然答应过,就一定会做到

    第十六节

    我问他,你为什么要找我?你都从里面出来了,自由了,想找什么人不行,干嘛非要找我呢?

    他说,你身上,有我特别欣赏的那股劲儿,那股怎么都要活下去的劲儿。

    后来我才知道,那男人,坐牢前,是个很有权势的官员,因为内部斗争,让人给害了。

    他说,我这辈子,分成了三段儿,段是在官场上,看尽了人性丑恶,第二段,是在监狱里,看尽了人间悲凉,这第三段儿,也就是最后一段,我就想跟你两个人,好好过平淡的日子。

    我问他,你没有老婆,没有孩子吗?

    他笑,大难临头各自飞,所谓家人,也只是空安了“家人”这两个字作为幌子罢了。我在监狱这么多年,她们一次都没来看过我,我猜,她们早当我是死了吧。

    看着面前的老人,不知为何,突然一阵心疼。

    说心里话,我是不喜欢他的,只是喜欢或不喜欢,又有什么所谓?我这样的人,还想做什么真爱美梦吗?

    虽然,我已经打定主意,要跟这个人过下去了,可还忍不住矫情地问他,如果我跟你好了,你能对我好一辈子吗?如果不能,那咱们就算了。

    那老人用力挤了挤眼角的皱纹,笑着对我说,你放心,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因为,我查出了癌症,恐怕活不到两年了。如果我知道,我还有十年的寿命,我都不敢跟你保证我会对你好一辈子,可是两年你就让我试试看呗。

    那男人,是我此生见过最诚实的人。

    我们两个住在了一起,平日,就是呆在家里,喝喝茶,聊聊天,偶尔听他讲前半辈子的故事。

    后来,他出狱的消息,被以前那些老部下知道了,三天两头有人过来。

    他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