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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这四个人中奶奶最先缓过神来,轻咳两声:“咳咳,看来,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顾参谋长也迅速反应了过来,还能对着奶奶淡淡一笑,让人瞧不出尴尬来。

    见某位脸皮薄的还傻着呢,顾淮越不由得笑了笑:“严真,奶奶来了。”

    还真不是幻觉,还真是来了。

    严真呜咽一声,整着头发从他身上下来,满脸通红地看着奶奶和小朋友:“奶奶,你们,你们来了啊。”

    奶奶笑觑她一眼:“嗯,早来了,都站这儿半天了。”

    闻言,严真头低的更厉害,暗暗又瞪了顾淮越一眼。

    顾某人脸皮厚得狠,都这样了还能淡定从容地接过奶奶手中的东西,将他们迎进来。

    顺便一手提起了顾珈铭小朋友的后衣领子。

    小朋友似是受了巨大的冲击,跟顾淮越在那儿大眼瞪小眼

    严真只好就手将小朋友从顾淮越的手中解救了下来,一边替他整平衣服一边问奶奶:“您怎么过来之前也不打个电话?

    奶奶哼一声:“我要是给你打电话兴许你们就不想让我过来了。”说着看向顾淮越,“伤怎么样,严不严重?我听你妈说还得做个手术,玻璃划个口子还得做手术?”

    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顾淮越就简单地说:“不是什么大手术,没那么严重。”

    “哦,那就好。”奶奶点点头,“听你妈一说这情况,我想着要早几天来那是给你们添乱了就。”

    索性今天就跟小朋友一起过来了,正好小朋友放假。

    顾淮越淡淡一笑:“让您担心了。”

    小朋友背着手看着蹲在自己的严真,表情有些严肃。严真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倒是被这么大点儿的孩子给看的发毛。

    “怎么了?”她一边替他系衣服扣子一边问。

    “有问题!”小朋友盯着天花板,摆出一个沉思者的表情

    “有什么问题?”严老师更心虚了。

    顾淮越闻言也走了过来,曲指弹了弹小家伙的脑门一下。小家伙嗷呜了一声:“别闹!”

    嘿,这小家伙,说起这话来似模似样的。

    顾淮越和严真对视一眼,再低下头就看见小朋友昂着头,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着笑意:“我终于知道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顾淮越轻咳一声,知道这话不能接。

    可小朋友丝毫不受影响,眼睛在两个大人中间转了一圈儿,兴高采烈地宣布:“啵啵!”

    此言一出。

    顾参谋长有些不淡定了,严老师捂脸羞涩了,奶奶则在一旁哈哈大笑!

    这小家伙。

    等到场面终于控制下来的时候,严真带奶奶去吃饭。这一路来的极为匆忙,小朋友带了零食一直在路上啃着倒还不饿,可奶奶到现在胃里还是空的。

    离开之前严真安排小朋友陪着顾淮越去散步。顾参谋长自从拆线之后一刻也不愿意在屋子里闷着,每天下午都要趁着正暖和的时候出外走走。一来是锻炼身体,二来是有老婆陪着,多好!

    顾小朋友听了这安排是不乐意了,扒着严真的腿要一起去。

    严真笑笑,弯腰捏捏小朋友肉嘟嘟的脸:“你看首长的腿伤还没好,你得在这儿替我看着他别让他趁机跑了。这是组织交给你的任务,能完成吗顾珈铭小朋友?”

    “我……”小朋友眨眨眼,有些为难又有些犹豫。

    严真见状又问一句:“能还是不能?”

    “能。”小朋友蔫蔫地答了一句。

    严真欣喜,向正在一旁看书的顾参谋长眨了眨眼。顾淮越瞅着这一大一小,颇有些头疼。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全齐活了!

    坐在医院外的小饭店里,严真为奶奶点了一碗热热的馄饨。皮薄馅大的馄饨和着暖暖的汤汁,倒进胃里舒服极了。在顾淮越住院这段时间,严真经常来这边吃,与老板娘也熟悉了。吃完饭严真陪奶奶走着回去。

    这一路走得极为缓慢,奶奶一边任由严真搀扶着一边感叹:“看到你们相处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

    严真有些不好意思:“奶奶。”

    奶奶觑她一眼:“都结了婚的人了,脸皮还这么薄。”笑了笑,奶奶接着说,“来之前我特意让你大伯把我送到了顾园,见了你婆婆一面。”

    “唔,奶奶你有事?”

    “其实是我存有私心。按说领一个证就算定下来了,可我就你这么一个孙女,我想着怎么也得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吧。所以我就向你婆婆提了提,等淮越好了以后,找时间把婚礼给办了。不用多高级的酒店,我就是想看见你穿婚纱的样子。”说着奶奶站住,一双时间缀满皱纹的眼睛认真的看着她,有些期待,又有些伤感,“你打小就好看,你爸爸在的时候就说啊等你长大嫁人的时候指不定多漂亮呢。可惜他去世的早,看不到了。所以你得让奶奶看到这一天,去了也好给你爸爸交代。”

    严真不禁有些动容,鼻间微微有些酸楚:“奶奶,您好好的干嘛说最后一句,您一定长命百岁!”

    奶奶哈哈笑了:“人是越老越认命,越老越看得开。我说这个不是让你难过,我就是想亲手把你交给一个我放心的人。”

    严真平复了情绪,说:“奶奶您放心。妈她比您还着急,您不知道前些日子她一直带着我去看婚纱。都已经定好了,若不是……”

    若不是他去了灾区,或许日子早就定下来了。若不是他受了伤,或许他们的婚礼早就办完了。

    奶奶懂她的意思,她没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她欣慰地笑笑:“我知道小顾的伤还得等些日子才能好,你们不说怕我担心我就不问了。主要是小真你没让我失望,你婆婆说有你在这边他们轻松了许多,你不知道我听了这个有多高兴……”说到最后奶奶竟然有些哽咽,严真不禁捂住了她的手。

    “奶奶。”

    她知道奶奶想起了什么,她一定是想起了她的父亲。

    父亲当兵的时候其实一直很忙,并没有太多的时间陪在她身边。父亲一直对她感到亏欠,闲下来的时候就总是陪着她,还给她买糖吃。那时候严真最爱吃的糖就是大白兔,浓郁的奶香融化在口中,说不出的香甜。

    她一直觉得他们就这么相依为命的挺好,直到有一次父亲生了一场大病。

    父亲浑身难受地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她看着奶奶拿着毛巾一边心疼地念叨一边给父亲擦汗,父亲神志不清间竟然把奶奶看做了另外一个人,拉着她的手低哑着声音叫她的名字。

    那是严真次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她从来没听过父亲这么痛彻心扉地喊一个人,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直到把奶奶都给念叨哭了,拿着毛巾抽他一下他才安稳了下来,喝完药混混沌沌地睡了过去。

    后来她问奶奶那是谁,奶奶含含糊糊地不肯说。但其实她那时也多半猜到了,在奶奶和父亲都不知道的时候,她就在父亲的相册里看到过一个陌生女人的照片,她长得很美丽,眉目间有着淡淡的忧郁。只是严真一直不知道她的名字,照片上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若不是父亲昏迷间念出她的名字,她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

    会是她的母亲吗?

    忽然奶奶反握住她的手,严真回过神,听奶奶说:“当初你跟小顾结婚的时候是不是也被我逼急了?”

    严真有些羞于承认,索性不说话了。

    奶奶叹口气:“其实我心里清楚的,也没想你那么快就要带回来一个结婚对象。那天你给我说了之后我心里也直打突呢。直到后来看见了小顾,不知道就怎么放下心了,说来也真奇怪。”

    严真觉得好笑:“那是您受父亲的影响,觉得穿军装的人就是好人。”

    奶奶打她一下:“照你说的那么多军人我也没把你随便嫁给谁啊,缘分到了想拦也拦不住。你看你们现在不是挺好,刚刚还……”

    话没说完,严真就伸手捂住了奶奶的嘴,嗔道“奶奶,您怎么跟珈铭一样了!”

    奶奶见怪不怪:“跟珈铭一样怎么了?那还招人喜欢呢。”说着甩开她往前走了。

    严真在后面干着急,一跺脚,跟了上去。

    医院的病房一向是个安静的地方,可是今天顾参谋长的病房可谓是空前的热闹。顾淮越一边坐在床头翻着军报一边看着床尾的一大一小斗嘴。

    “你耍赖!你竟然悔棋!”小朋友涨红了脸气愤地看着涂晓涂军医。

    涂军医得意洋洋:“小朋友,你战术不精就不能怪敌人包你饺子啊。顾此失彼可是兵家大忌啊,好好跟你爹学学,你爹还是个‘参谋长’呢,你这心眼都长哪儿去了!”

    “你耍诈!”面对同样说话一串一串的涂医生,小朋友生平次词穷。可怜兮兮地向顾淮越投去“请求火力支援”的眼神。

    要是搁在平时顾淮越肯定是不理的,可是这回不行。涂军医刚刚那席话明摆着把他们父子俩“一荣俱荣”地连带着损了一遍。

    他放下报纸,瞥了涂晓一眼:“珈铭刚学下象棋,你不能让让他?”

    涂晓晃着一根手指表示拒绝:“我这是对他进行挫折教育,不在失败中奋起就得在失败中牺牲。”

    看样子挺有道理的,顾淮越默默收起报纸,背着手向他们厮杀的战场走去。他用脚踢了踢小朋友的小屁股

    小朋友立马抱住他的腿:“首长,打败她!”

    “上阵父子兵啊?”涂晓一边摆棋局一边若有所思道,“要不咱压个注?”

    顾淮越用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涂晓顿时两眼放光地看着顾珈铭:“把你家小子借我玩两天,带回家给我老头老太看看,他们天天念叨外孙来着。”

    小朋友提高警惕地瞪他一眼,然后又立刻眼泪汪汪地揪住顾淮越的衣服。

    参谋长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行……”

    闻言,涂晓立刻激动不已,小朋友则是被吓的睁大了眼睛。顾淮越看两人一眼,淡笑道:“只要你不怕伯父伯母催的你更紧,我无所谓。”

    涂军医一下子蔫了,棋也下得没精神了。她本来棋艺不精,跟小朋友下是半斤对八两,碰上个擅长摆兵布阵的就没用武之地了。

    涂晓烦躁地推了推棋盘:“不下了。”

    顾淮越看着她:“怎么了?”

    涂晓粑粑她刚剪的一头短发:“烦。”

    顾淮越闻言不禁笑了。看来她跟沈家那个猴子真是一对,连小动作都一模一样:“让你烦的人又不在这儿,你这情绪闹得可不对。”

    涂晓瞪他一眼,还真就反驳不出来。她烦就是烦这个,看见沈猴子她觉得烦,看不见了她更觉得烦。

    烦得她挠挠头站了起来:“不玩了,工作去!”说着捏捏小朋友的脸,被瞪了一下之后耷拉着脑袋走了。

    顾淮越盯着被涂晓砰的一声关住的门出了一会儿神,淡淡地笑了笑,转过身来看着小朋友:“怎么样?解气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