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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早餐放在一旁的桌案上,站在床边看着他,并不走近。

    “你看到了,有什么感想?”这次,脸色缓和了许多。

    想了想,苏安说“……我觉得还是原来的萧然好。”

    “原来的萧然……”萧然短促的笑了一下,近乎自嘲道:“他哪里好了?”

    苏安轻叹:“他让我觉得很温情。”

    萧然苦笑道:“一个残废,他生命里最欠缺的东西就是温情。他自己都欠缺的东西,又怎么能够给别人呢?”阳光透过萧然黑色的碎发,在他英俊的脸上勾勒出斑驳的色彩。

    苏安盯着萧然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说:“萧然,少时我推着你走在马路上,常常会想起我父亲,想到我父亲的时候,我满心满眼都是欢喜。我父亲跟你一样,不过他双腿尽断,但他没有你幸运,因为他除了我什么都没有。有一次父亲的轮椅坏了,没有人愿意帮他,他就双手撑地,一点点的往家里爬,一边爬一边拖带着轮椅,周围很多人都在对我父亲指指点点,或嘲笑,或感慨,或看笑话……不管他们的表情是什么,当一个人不能深切体会另一个人的痛苦时,即便你再好奇,你也不该盯着别人的伤口肆无忌惮的看。我看到我父亲挪动着残缺的身体,顶着风言风语沉默的往前爬行,那一刻我的心在滴血。那天我痛骂人性冰冷无情,我痛骂世界不公,我像个疯子一样,追着那些看尽我父亲笑话的人破口大骂,我诅咒他们最好一世平安,这一辈子都不会遭遇天灾人祸。那是我次骂人,在此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骂人的时候口才也可以那么麻利。可是父亲那天对我说的话让我一辈子都记忆犹新。父亲说:‘ann,他们病了,你也病了吗?’”苏安笑了笑:“说别人有病的人,通常自己都有病;只是那些病藏在了他们的内心最深处,不敢轻易示人,所以才会一路伪装。萧然,我一直觉得你的心灵很美,所以不要再说你残废之类的话了,因为我们没有人觉得你是一个残疾人。你是健全的!至少在我心里。”

    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了萧然的喉咙里,呼吸也停止了,他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所以只能看着她。

    苏安看着萧然,温和的笑了笑:“你说你欠缺温情……难道你不知道你有多么让人感到温暖吗?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候,我总是能够想起给过我温暖的那些人。温暖虽然不多,但我会因为那一点温暖勇敢的活下去。我曾经沉沦在地狱里,我不知归处,我没有归途,我也被现实狠狠的伤害过。我以为有些东西失去了,那就是一辈子都无法言喻的痛。那些痛哽咽在喉咙里真的很难受,我想找一个人倾诉,可是却找不到这样的人,然后时光流逝,我的语言开始变得贫瘠荒芜。人生中注定有些东西会在不经意间藏匿在尘埃里,不去触碰就以为不痛,但是毕竟伤口是那么清晰和深刻,想要遗忘和忽视,又谈何容易?k国是我的伤心地,我把我的过去埋藏在了尘埃里,但是当我在法国餐厅看到你的那刻起,我如果因为憎恨你母亲连带迁怒你,我当时就不会救你了,我应该任由你出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报复你母亲。但是话说回来,那一刻我又怎么知道我的悲剧全都是你母亲一手促成的呢?但我并不后悔当初那么做,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的话,我还会是会出手帮你,只因为那个人是萧然。是我少时在苏家举步维艰的时候,还愿意给我一抹笑容的萧然。”

    萧然身体僵直,目光漆黑迷离,愣愣的看着苏安失神不已。

    苏安温声道:“你不知道你的微笑对一个身处困境的人有多重要吗?”

    萧然低眸,艰涩出声:“我从不知道,原来无意中一个微笑也能让人铭记一生。”

    “岂止是一次。”

    他微笑着说:“你好,我是萧然,你刚来苏家的时候,我们有见过。”

    他微笑着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坐下来跟我们一起聊聊天。”

    他微笑着说:“苏安,女孩子应该多些笑容。”

    ……

    他的话语历历在耳,对她有过恩情的人,她又怎能忘记?

    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萧然,身体是自己的,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爱惜,又能指望谁爱惜你呢?”她收回手,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的时候对他说:“趁着饭菜还热着,你别忘了用餐。”

    萧然闭上眼睛,英俊的神情下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良久,他把早餐放在面前,沉默的开始用餐。

    ※※※※※※※※※※※※※

    萧氏城堡,晚霞展露天际,鹅卵石小道上,传来高跟鞋触击地面的“哒哒哒”声。

    韩夕颜在佣人的示意下,远远就看到了苏安。

    一株玉兰花树下铺着厚厚的毛毯,苏安坐在那里,倚着树干正在翻看杂志。

    树影斑驳,苏安黑色长发如丝如绸披散在肩头,随着高跟鞋越来越近,苏安抬眸,见是韩夕颜略感讶异,但还是站起了身体。

    那一刻,韩夕颜触目便是苏安修长的身形,白皙绝美的脸庞,当然还有她过分平静的眼神。

    很早以前韩夕颜就知道,苏安是女人眼里卓尔不群,同时又孤芳自赏的一朵罂粟花。她更是男人眼中怅然仰望,却又无法企及的水中月。

    如今她归于尘世,可就算怀有身孕,依旧美丽的令人窒息。

    韩夕颜目光微垂,向苏安鞠躬致礼:“夫人。”

    苏安微笑:“有什么事情吗?”

    韩夕颜手里拿着文件,神情有些焦虑:“内阁有一份紧急文件需要用到阁下印章,我来之前给阁下通过电话,阁下让我来找您。”

    苏安见韩夕颜语声急切,很显然事情很急,她一边往书房走,一边给萧何打电话。

    她问萧何:“印章在哪儿放着?”

    “保险柜。”

    苏安去了书房,走到保险柜前:“密码是多少?”

    “……我们次接吻的日期。”萧何语声似乎有些不自然,甚至还清了清嗓子。

    苏安无语,想了想,问他:“摩天轮那一次?”

    “别告诉我你忘了。”某人开始不高兴了。

    忘了吗?不,她记忆一向很好,输入密码,把印章拿出来看了一眼文件,然后在尾页盖上印章。

    韩夕颜收好文件:“谢谢夫人。”

    “韩小姐为国家办事,该说谢谢的那个人是我和阁下才对。”苏安笑的气定神闲。

    韩夕颜呆了呆,然后笑笑,推说文件急着送出去,跟苏安告辞。

    苏安自是不会拦着,站在客厅玻璃窗前淡淡的看着韩夕颜,不愧是独立能干的精英女政客,穿着高跟鞋还能在鹅卵石小道上健步如飞。

    有人和韩夕颜面对面走过,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人皱眉看了韩夕颜一眼,然后这才继续迈步前行。

    苏安抚额轻笑,有客人来了吗?

    如果,孩子的父亲是萧何呢?

    城堡客人是叶知秋,她来这里共说了两句话。残颚疈午

    句:“苏菲怀孕了,孩子三个月。”

    苏安当时正在喝水,听了叶知秋的话微愣,然后似笑非笑道:“哦?孩子父亲是谁?”

    叶知秋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说道:“苏菲怀孕这件事情,苏家还不知道,她一直瞒着所有人。ann……三个月前苏菲每天都在城堡里,况且我翻看过她的手机通话记录,她怀孕期间给阁下打了很多电话。”

    苏安在最初的惊讶之后,面色竟是出奇的平静,沉默良久,她对叶知秋说:“如果不介意的话,或许你可以留下来一起共用晚餐。邋”

    叶知秋看着自己的女儿,她承认她完全看不懂她。

    她以为苏安听到这个消息时会愤怒、会震惊、会难过,不管是哪一种神情,都不该是现如今的平静无波。

    也许,她经历了太多的人生波澜,所以现如今才会拥有这般笑看花谢花开的平常心。但婚姻和家庭毕竟是一个女人的情感依赖,她的宠辱不惊尽管大度的很迷人,但也不该表现在这里氏。

    叶知秋知道,她的女儿完全有能力打动所有有智慧的男人,同时叶知秋也相信,这一辈子能够跟苏安进行情感灵魂对话的那个人,一定是极具智慧,并且能够通过智慧控制自己的生活的男人。

    曾经,叶知秋以为,那个男人是萧何,只是现如今她不敢肯定了。

    就算苏安貌美如花,就算萧何很宠苏安,也不能保证萧何不会有失足犯错的时候,更何况苏菲那个小狐狸心机那么深,心眼那么多,事情就更难说了。

    “怎么了,你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苏安轻笑。

    叶知秋皱眉看着苏安,忍不住说道:“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顿了顿,她说:“担心孩子父亲是萧何?还是担心我总统夫人身份不保?”

    叶知秋严肃道:“ann,我是认真的,拜托你认真一点好吗?你究竟知不知道苏菲怀孕意味着什么?”

    “女人怀孕很奇怪吗?恭喜她。”

    叶知秋看着苏安,沉默几秒,“ann,你以为我来这里干什么?我只是担心你。”

    苏安放下刀叉,用餐巾擦拭了嘴角:“其实这样的担心完全没必要。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愤怒,我咒骂连连又有什么用?难道我这样就能解决问题吗?况且孩子究竟是谁的,我们谁都不清楚,你认为孩子是萧何的,也只是猜测而已。”

    “一个女人在得知丈夫有可能出轨的情况下,似乎生气才是最正常的反应。ann,恭喜你,你成仙了。”这话多少讽刺意味颇重。

    苏安冷冷的笑了:“不必讽刺挖苦我,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难道我听说苏菲怀孕,那个孩子有可能是萧何的,我就不分青红皂白嚎啕大哭吗?我是不是还应该全身发抖,身体扭曲,五脏六腑翻腾不休,恨不得一头撞在墙壁上,再不济我也许还应该倒在地上撒泼痛哭流涕,不管我怎么轻贱我的尊严都是可以理解的,谁让我丈夫背叛我了呢?”

    她现如今怀孕即将六个月,最重要的是她有心肌炎,控制情绪是最基本的。前几天她还在劝萧然凡事不要跟自己过不去,现如今这话用在她身上再适合不过了。女人还是理智一点比较好,事情没弄清楚就像个白痴一样疯狂咒骂,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她,好像最值得同情的那个人是她一样。悲情女主角吗?不好意思,这种角色她没兴趣。

    叶知秋看着她:“我现在很怀疑你年少时是怎么爱上阁下的?”

    想了想,苏安说:“那时候我爱上萧何,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更不是因为他的容貌,而是那天上午阳光很好,他穿了一件白衬衫。”

    叶知秋怪笑了一声:“我真的不知道我们的总统夫人还是一位文艺女青年,这话说的多文艺,多清新。”

    苏安平静的问她:“苏菲怀孕,你为什么那么生气?”该生气的那个人不是她吗?她和母亲似乎有些粉末倒置了。

    “等你生了孩子,你就会明白什么叫血脉亲情。”叶知秋语重心长道:“ann,你不能因为怨恨我就故意跟我作对,我是你母亲,我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那都是为你好。”

    苏安点点头,笑道:“我没有怨恨你,我只是不喜你。”叶知秋是她母亲,是给她生命的人,她就算怨恨所有人,也不可能怨恨给予她生命的父亲和母亲。但是不怨恨,并不代表她可以跟母亲心无芥蒂的和平共处。

    叶知秋看了她一会儿才说:“我不生气,事实上你这话今天还算口下留情了,最起码没有句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