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隆冬天,天亮的比较晚。雪很大,他就双手放在嘴边,一边哈气取暖,一边不时的看着飞机跑道。我下机便看到他日渐苍老的身体,还有他舞动的双手。他那时候已经得知自己身患癌症,可他谁都没说,一直都瞒着,他开始期望家人能够多在一起相处,我刚回到国内,事情很多,对父亲多有疏忽。母亲更是来去匆匆,直到父亲病倒……再后来父亲去世,我才后悔莫及。父亲办完丧事那天晚上,我一个人站在城堡门口,那里不再有父亲的咳嗽,不再有他的身影在夜色中出现……我失落,我无助,我知道那个在我生命里睿智无比的男人是真的离开了我的生命。”
“父亲死得时候,他一直坚持着想要见母亲最后一面,他等了那么久,等的都绝望了,可他的眼睛还一直望着门口。我当时就坐在他的对面,静静的看着他,后来父亲似是认清了事实,他把目光落在我身上,他朝我温暖的笑了笑,我笑,我想跟他说:爸,没关系,我陪你也是一样的。但我的笑容没办法自欺欺人,没办法继续撑下去……我父亲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就是他的微笑。”
“差不多四年前我忽然得知萧然的身世,好比是晴天霹雳……我去父亲墓地看望他,怨气堆积,我心中的折磨越发加倍。那里躺着我的父亲,他到死都在牵挂的女人背叛了他,到死都在担忧的儿子竟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一个人埋在那里……该有多冷啊!”
“我该杀了他们的,哪怕他们是我的亲人,但我下不了手。一个是我母亲,生我养我,一个是我弟弟,我疼了他那么多年,我一直把他当亲弟弟来对待,怎么下得了手?我不是天生的坏蛋,我来这个世上的时候也是白纸一张。我把复仇的利刃悄无声息的对准了苏启文,却始终没有碰母亲和萧然一下。可那种感觉你懂吗?父亲离开了我,你离开了我,我几乎天天和黑暗在作伴,我演戏的同时却有一种难言的屈辱,它就像耗子一样一点点的啃噬着我的心。我总对自己说那是我的亲人,可是在这个世界上爱和恨向来是加倍的,爱的越深,恨得也就越深。可隐忍带来的是什么?它让一切美好化为了灰烬,它吞噬了母亲的善良和人道。云卿死了,我迷失在沙漠里,我在里面绝望挣扎,这个时候有谁来救赎我?复仇烈火真正蔓延全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我必须要讨回公道,地狱魔鬼伪装成上帝,只是为了将那些人一个个亲手打入地狱。是谁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不是每个人回头的时候都能看到岸,我已经一个人寂寞的走了太久,布了太久的局,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萧何痛彻肺腑的控诉,让苏安泪水缓缓从眼眶中滑落,而萧何呢?他痛到深处,双手掩面,本以为双手下的表情会很痛苦,但萧何却不寒而栗的残忍笑了笑:“我为什么不报复?我父亲屈辱而死,像个傻子一样被人蒙在鼓里,稀里糊涂的过了一生,我为他不值,我为他叫屈。如果没有母亲一味从中作梗,你不会带着满身伤痛离开,云卿也不会死,你也不会被关进疯人院。我一直想要一个只属于我和你的孩子,终于盼到了,可还是死了……我忽然间明白了,在这世上只能以毒攻毒,以罪恶抑制罪恶。我不想伤害家人,我的家人却在伤害你,这让我情何以堪,让我怎么面对你?”
“上帝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以为我没有痛苦挣扎吗?设计萧然和苏菲上床那一夜,我喝的酩酊大醉,我知道我以后会怎么样?无非是下地狱嘛,下吧!但下地狱之前,我也要拉着大家一起痛一痛,不能你痛过,我痛过,可那些害你我疼痛的人还好好的活着。那天外面下了很大的雨,我在想,你对我来说代表了什么,我母亲最清楚,可她懂,却还是把你送往了疯人院,她想把你折磨疯,那我还在迟疑什么呢?你对我的存在,堪比萧然对母亲的存在一样,她可以这么折磨你,我为什么还要顾念她的感受,萧然的感受呢?她把你送往疯人院的时候,有没有询问过你的意见,有没有问过我会不会痛?做人要将心比心,凭什么善人受苦,恶人横行霸道?我知道我很残忍,亲情是先天的,而爱情是后天的,当亲情和爱情狭路相逢,爱情可以为亲情让道,但不接受亲情变本加厉凶残迫~害。我书写剧本残酷,我自导主演了这幕悲剧的最高~潮,但我无悔。小时侯我痴迷玩迷宫,道路曲折,刚开始常常会迷路,我却不敢停下来,所以只能继续往前走,只有继续走才能有希望,也许出口就在下一个转角处。我如今终于走出了迷宫,我却觉得心很疼,就像我父亲死去时对我的最后一笑。那笑,该有多疼啊!”
“你是我妻子,我阴险也好,我残忍也罢,我伤害别人也不会伤害你。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没关系,多长时间我都等你,等你想通了,如果我没站在前方等你,那我一定是站在了你的身后守着你。”
萧何起身,缓缓转过身去,背影孤独。
苏安含着眼泪望着萧何,哀哀的想:别人看萧何,看不透,猜不着,触目皆是他的光,他的明,可她看到的却是他的影,他的暗,满是真实无所遁逃的萧何。
为什么?因为他甘愿被她触摸最真实的灵魂。
萧何步伐缓慢,心在撕扯般疼痛着,熟悉的薰衣草入鼻,他身体一僵,然后她从身后抱着他,“你这辈子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吗?”
“……没有了。”
她轻叹:“萧何,我大概是中了你的魔。”
她的话,从他心里狂肆奔腾,像溃堤的洪水猝不及防,他压抑着那份激动和感动,温暖的手掌握着她的,声音沙哑而低沉:“觉得我残忍吗?”
“同性以你为偶像,异性以你为爱人。你,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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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她怀中找到了温暖!
就在昨天晚上苏菲被秘密送往了皇家医院;今天凌晨萧然哮喘病发,病情严重相继送往医院救治,海伦跟随。残颚疈午
那时候,苏安在沉睡。
那时候,萧何站在窗前,看着萧然躺在担架上被送上救护车,有一滴泪从他眼角快速滑落,但他却在抚额间不经意的擦掉,神色如常,好像那滴泪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天亮了,好像一切丑陋都消失在了晨曦里,萧家城堡依然是最耀眼的存在,巍峨伫立,透露出百年沧桑!
他问:“觉得我残忍吗?彗”
她答:“同性以你为偶像,异性以你为爱人。你,很好!”
话音犹在,他已经强势的堵住了她的唇,生生垄断了她的呼吸,他撕扯着她的衣服,将她放在了床上。
她漆黑的长发如同海藻般散乱,越发衬得她肤色白皙,她那时候还穿着睡衣,衣扣尚未全都解开,他却把手直接覆上了她胸前的柔软上粟。
那么悲伤痛苦的吻尽管饱含侵略性,她的唇瓣甚至都在疼,但她却轻轻环抱着他,如果他可以在她身上感受到温暖,那也是好的,尽管她已经不知道在她身上是否还存有能够融化一个人的炙热。
火花笼罩意识,当他埋进她身体里面时,她微微颤抖着迎合他。
他俯身看着她,先前的失控似乎开始恢复了理智。
“我很好。”
她在笑,他见了也在笑,只是那笑怎么看都有哀伤的成分。
他贪恋她身体里面的温暖,而她呢?她攀附着他的肩膀,眼前一片雾霭,宛若大海行舟,已经不知道是他需要她,还是她需要他。
……
曾经佛与尘俗凡人曾经有过这么一番对话。
凡人问佛:“你多大?”
佛说:“我就算一岁,我也是佛;你就算一百岁,如果固守自己的心灵,那也是人。”
苏安想:她可以爱上萧何的神态自若、恩威并施;她可以爱上他的铁腕刚硬、雄宏诡辩;她可以爱上他的渊博学识、丰富阅历,为何就不能爱上他的阴险毒辣和心机叵测?
只爱一个人的好,却不肯爱他的坏,这还道是爱吗?萧何儒雅温情的时候是萧何,难道他阴暗晦涩的时候就不是萧何吗?
萧何并不是一个凡事喜欢诉说的男人,很多时候他都会选择缄默。有时候缄默也是一种推心置腹的心灵对话,但前提是你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从他出生那刻起,他就在为将来有一天担负k国重担而活,长大后,疲惫、挫折、打击、压力……他都要自己去承受,在沉默中反思,在反思中蓄势待发,在蓄势待发中舔吮孤独和伤口。
可就在这种极其压抑,一个人的沉默中,萧何开始了长达四年的运筹帷幄,精心布局。
苏氏是一个庞大的财政集团,一月份出现那么多质量信誉纠纷需要漫长的时间等待,而时间对于隐身于暗处的萧何来说,他有!
苏安并不否认萧何是一个伪装高手。可却恨不起来,这世上有谁不伪装,男人的世界里总是充斥着竞争、假面具、算计和距离,想要生存面临着残酷的挑战,于是孤独就在所难免。而萧何身为政权最高统治者,一览众山小,高处不胜寒,那种孤寂感是常人都难以理解的。
听说佛在菩提树下大彻大悟,而她却在走进萧何的内心世界后茅塞顿开。他说的对,没有人天生喜欢当坏人,他不想,她也不想,但是现实却逼迫他们去改变,说他们残忍的同时,那现实呢?这时候是不是也该追朔一下现实的过错?
没有经历过冰天雪地的人,他不会感受到温暖的重要性;没有经历过饥饿的人,他永远不知道何为温饱;没有真正去爱过去恨过的人,他永远都不会有大彻大悟的心境淡然。
她看着身旁熟睡的萧何,他似乎很久都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了,昨天他经历了家族风云,照顾她一夜,如今是真的累了。
心忽然开始疼了,他是萧何啊!他是总统,但在床上却时常辗转难眠,这样的睡眠质量有时候还不如一个流浪者,至少流浪者还能在街头酣然入睡。
一个人的快乐总是很容易就能表达出口,但是所谓痛苦却总是显得极为缄默。
孩童时期不管是谁,相信都是天真烂漫,纯净美好的,但经历过万事风霜,心会愈发百炼成钢,他甚至会忘了儿时天真烂漫四个字曾经赋予给他的意义,但没关系,人总是不学乖,等到花甲白发之年,万事放下,那时候他的笑容会跟他儿时笑容一样。
这么看来,一切从零开始,到了最后还是要回归到那个最初的零之上。
她抚摸着萧何的眉眼,上帝将他们放入坎坷的泥泞中,他们只能忍着泪淌下去。
一个人在经历痛苦之后,才能擦亮眼睛,看清楚之前一直都看不懂的诸多纷争。
萧何会感到痛苦,意味着在他的心中曾经有爱在生存着;她终于明白在一个人的内心最深处都存在着所谓的痛苦,伴随着痛苦的同时,幸而还有一扇温暖的窗是为某一个人而开启的。
在她面前,在痛苦面前,萧何低头,不再昂头,因为那样太累,他说在当今世界,不管是谁,没有一个人会活的很轻松。他说她是他的妻子,他不想在她面前也活的那么累。
现在的苏安可以一天无所事事的在花园里游荡,她可以花费一天的时间来读一本书籍,她可以一天都躺在床上发呆胡思乱想……悠闲度日,海伦得到了她应有的报应,而她似乎也该回归尘世,只因痛苦过后还应该有那么一方心之温暖所在。
但在这个世上,仇恨和愤怨向来是环环相扣,纷扰不息的。
苏秦来萧家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苏家好好一个女儿来萧家吃顿晚饭,结果却被送往了皇家医院,流产不说,甚至还疯了。
苏秦忘不了那一幕,初醒的苏菲笑的很天真,他的妹妹,有多久没有那么笑过了,他甚至来不及感伤,下一刻便身处于冰寒之地,心被人捏紧,伴随着剧痛传来,心也开始一点点的凉了下去。
“哥哥,这是哪儿?我想找爸爸,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