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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酸臭的味道满溢在狭小的空间里，顾听语用他清瘦的肩膀抱起母亲，将他放在蜡黄色皮质沙发上，然后他像往常一样，挽起袖子收拾床上沾湿的被褥。

    厕所传来哗啦水声，顾听语将所有的被单床垫放进一个塑料桶里。严冬的水温寒冷刺骨，顾听语蹲在桶边洗涮，他的手已经冻得没有知觉，原本纤直的十指生出紫红色冻疮。

    “小语……”

    听到女人的呼唤，顾听语猛的站起来，但却因为蹲的时间太久倒置双腿麻痹，他狠狠栽倒在地。木桶撞翻，浑浊的肥皂水流淌到地上。

    顾听语顾不得这些，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母亲的清晰的呼唤了。

    “妈妈？”

    女人偶尔会恢复神智，看着满墙骇人的口红印，她害怕的抱住膝盖：“小语……我又发作了？”

    “不是的。”顾听语抱住女人，“没事……没事，你换件干净的衣服，我去做点好吃的，好么？”

    女人趴在儿子怀中哽噎了许久，多少年过去，儿子竟然已经长这么大了。

    顾听语的母亲在生下他之后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大脑受到刺激，经常陷入疯癫，这种病情时轻时重，随着顾听语渐渐长大，女人处于混乱状态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小语，我不想再拖累你们了。”

    “妈，会好起来的，我决定报考医学院，老师已经帮我申请资优生补助了。”

    “小语……”女人紧紧搂住顾听语，低声啜泣，“为什么不抱怨呢？为什么要这么懂事呢……”

    她的儿子外表冷淡其实感情丰富，一但体谅对方的困境就会尝试包容他们，这样的儿子，叫她怎么舍得放下呢？

    顾听语从来不会对自己撒娇……如果，这世界上有什么是女人想要看到的事情，那么必定是希望儿子能像一个普通孩子那般流露属于他的脆弱和渴望。

    “我总是在做梦，梦里我好像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很强大的人。”女人握住顾听语的手，艰难的回忆着：“有一种末日将近的感觉，小语，我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

    脑海里闪过一双冰冷的眼睛，大脑撕裂般的疼痛，女人握住耳朵双眼选入混沌，她开始拼命挣扎，顾听语狠狠拥住陷入疯癫的女人，凄厉的尖叫不断回旋在窄小的房间里。

    挣扎中女人的指甲抓破了顾听语的脸颊，顾听语痛的皱起眉头，只是这些小伤与内心的痛楚比较来说，更别算不上什么。

    “即使生命残破不堪，即使已经濒临末日，妈妈，我从未想过放弃你。”

    几颗流星像泪光般划过夜空……顾听语凝望窗外深邃的夜空暗暗发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仅仅是因为活着，一切便还有转机的可能。

    【……我决不放弃任何一条生命。】

    ——“你知道正神当初为什么会选定这个人类作为神使么？”

    悬崖下，狂风咆哮。

    暗绿的头发遮住幻生的眼睛，他一步一步走向好似睡着般的顾听语，沙哑的说道：

    “因为，他是正神之子。”

    千年前的那场圣战里，源恶与正神同归于尽，源恶虽然被打散了实体，但他仍栖息于十二宫深处等待复活。正神却因掉入错乱的时空轨道，完全消失在这个世界。她丧失了力量与记忆，转世成为异时空中一个普通的人类。

    正神消散前，她留下了那句令侍神一族传承千年的预言：

    【在源恶苏醒前，会有一个神的使徒来到这片土地上。他会重新燃起人们的希望……】

    千年前的正神，身为神的责任她希望自己未来的孩子可以代替她拯救这个世界。

    而千年后的正神，当她只是一个母亲时，她唯一想守护的只是儿子的心。

    十二圣兽宫 上卷 第五十章 神之泪滴

    章节字数：3228 更新时间：09-12-05 20:40

    “他是神之子？啊——”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从顾听语身体里震慑出来，突如其来巨大到不可思意的冲击力令凉月几乎说不出话来。

    乍看之下，顾听语安静如常，只是十道隐秘的微光沿着筋骨的脉络游向他的心脏。

    不，不可能！幻生大惊：“你在他身体里放了什么？”

    半响待冲击力减弱，凉月迷茫的思索道：“放了……什么……”忽然身体猛的一震：“珠子！对，十颗透明珠子！”

    幻生睁大眼睛，他冲过去拉开顾听语的双腿查看——“告诉我，那珠子是怎么得来的！？”

    “你干什么？”看到幻生将手指插入顾听语的后庭，凉月惊怒，一把推开幻生。

    幻生脸上露出奇异的表情，他呆愣了许久后，一脸严肃紧迫：

    “把他给我。”

    “什么？”

    “快把他给我，再晚就来不及了！”

    凉月将顾听语放平，掰开他的股瓣，原本穴口处呼之欲出的珠子，现在只剩下闭合着的微微肿胀的肉色褶皱。

    ——珠子不见了。

    “你不会不知道那珠子是什么吧？”

    凉月摇头：“我在流星陨落之地寻到它们，当时珠子能发出很亮的光，就像刚才那样。后来它们落到我手中后，就变成很普通的透明珠子了。”

    “……没想到消失千年的珠子居然在你手里，这十颗珠子其实叫做【鸣泪】。”

    鸣泪——正神流下的眼泪，据说蕴含强大的神秘能量，后来因沾有朱雀之血又带有起死回生的力量。圣战之后，作为正神唯一留下的宝物，在当时掀起过许多腥风血雨。

    无数生灵为争夺鸣泪而战，只是后来，本由朱雀保管的鸣泪被羽族窃走。

    自此没了下落。

    “虽然不清楚为何鸣泪与他溶为一体，但鸣泪只是暂时稳定了他的灵魂，时间一过，他还是会魂飞魄散的！”看着顾听语惨白如纸的脸色，幻生焦急道：“现在只有那个人可以救他了！”

    凉月搂紧顾听语，像是害怕被抢走珍贵宝物的孩子般脆弱：“不会的，千律从来不救不相干的人。”

    “可是总要试一试啊！”

    “不要。”

    “以我现在的力量没办法带他穿越结界，所以，拜托你打开结界之门！”

    “……”

    “凉月！”

    “我……不要。”

    放手了一次，他就差点粉身碎骨，我不要再放他走了……

    “凉月，我求你，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我也求你了，让我和他永远在一起，不行么？”

    幻生在怒急攻心的焦虑中突然安静下来，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像是说给自己听般沉吟道：“可是，他不是你一个人的啊。”

    凉月心中绷紧的弦忽然断了。

    【那个人类……从来都不想呆在自己身边呀。】

    意识到这一点，凉月的呼吸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他解开了顾听语胸前的银色小环，站起来，亲手将自己爱人交到了别人的手里。

    幻生没有去看凉月的表情，他只觉得漫天轻飘飘落下的羽毛像是凋零在空中的黑色残花。

    这一别，还有可能再次相遇吗。

    我会不会永远、永远也得不到你呢？

    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凉月视线开始模糊。胸口撕裂的疼痛迅速蔓延到全身，虚脱无力渐渐渐渐使他支撑不住身体……但他仍坚持着，像十字架般守护墓地般，一动不动的望着人类消失的地方，仿佛下一秒他会在不经意时忽然出现。

    就像初见那般。

    仰起头，深邃的夜空星星好像触手可及。

    他忽然明白了。

    繁星就在天上，虽然不能拥有，但凉月知道它在那里。他可以看到它，可以想念它，可以……

    【……爱着他。】

    月华当空，淡雅柔媚的紫色薄烟缓缓笼聚在竹叶林间，银色月光倒映在潺潺泉水中，如诗般静谧的夜色，几丝泉涌流淌的声音愈显清明。

    泉水的源头，五个泉眼围绕着一座亭子，亭子里竖着一架古琴。

    一个银色长发的男子靠在古琴边，仿佛睡着一般。

    潭水清澈见底，深处幽静之源的男子眉宇清俊淡薄，整个天地如梦如幻、宛若仙境。

    此时，幻生紧抱着顾听语来到泉水边。泉眼好似天然屏障般，使得任何人接近不到亭子之处。

    “千律……请醒来……”

    幻生恳求的声音回荡在潭水之岸，一阵幽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

    然而，待风止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千律，我知道你听的见。”收紧抱住顾听语的手臂，虚汗渗出幻生的额头，他没有把握说服千律救起一个与他未曾谋面的人类……处在第五宫的千律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千年之中，千律不关心源恶是否复活，也不关心宫外世事纷争。

    他的琴声可以治愈世上任何一种创伤，只是这古琴，已经千年没有弹奏了。

    “你一定要救他，因为他是……”幻生顿了顿，随后说道：“……他的体内含有【鸣泪】。”

    潭中泉水沉寂片刻，随后隆隆作响，水花四溅中，白色长发的男子睁开了眼睛。

    “你说的，可是被誉为神之泣的鸣泪？”

    “正是。”

    “千年前，它不是在朱雀手中遭窃消失了么？”

    “这个说来话长，只是现在它就在这个人类身体里。”

    话音刚落，幻生突然觉得胸口阵痛，恍惚间，千律已经来到他面前。他将手敷在顾听语身体上探寻，果然察觉到鸣泪微弱的气息。千律一掌拍在幻生心口，趁着幻生防卫之际从他的怀中夺过顾听语。

    “住手！！你要做什么？”

    “取出珠子。”千律正欲破开顾听语裸露的腹部，突然寒毛耸立，他回过头来，次看到了幻生流露出那么大的情绪。

    他近乎绝望的嘶吼道：

    “如果他死了，你一辈子都别想得到鸣泪。”

    皱了皱眉，千律也感受到这个人类身体中有些微妙的不同寻常之处。他能探到鸣泪之气，却寻不到鸣泪之实。

    “究竟是怎么回事？”千律困惑道。

    “鸣泪已经渗入人类的骨髓精血之处，如果你想要鸣泪，就必须先把他救活。不然鸣泪会随着人类死去而彻底消失。”

    千律站起来，居高临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