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当下魏无双微微屈膝脚尖点地,腾空越过药圣抱起小林跳至一丈之外,落地后慌忙察看他的伤处,「有药吗?」
小林摇头看向师傅,药圣点头后他才从锦囊里拿出一盒药膏。
「我来。」魏无双蘸起药膏轻柔地涂在他手心,也许药膏弄痛了伤处,小林终于忍不住扎进魏无双怀中抽泣痛哭。魏无双听不见他的哭声只能感受手掌下的抽动。
「师傅,这事错全在我……」
药圣已经走远,魏无双搂着小林思索着要不要跟上去,看着小林的手心的肿痕他忽然有股冲动不想让小林回药圣阁,就这么抱他上马调头离去。
饭桌上三人各有心思,皆是食不知味。小林慢慢地吃着白饭,偶尔夹一根面前的青菜。魏无双不知在想什么竟夹了一块猪肉放进嘴里。药圣兀自喝着清酒,一壶酒已喝了过半。
「快些吃,还要赶路。」说罢药圣夹起菜往小林碗里送,『啪!』筷子被拦在半空。「怕老夫下药不成?」
魏无双不语,夹过菜丢进自己的嘴里,又是猪肉。师傅自是不会毒害徒弟,可谁知道这是不是另一番惩罚,先前还打了人不是。「前辈还是少喝些为妙,喝多了伤身。」
「死不了。」
一干人进了客栈,个个佩着银晃晃的长剑阵势好生吓人,店小儿不敢阻拦由着他们横冲直闯。在二楼找到用膳的三人一干人立刻拜行大礼。「药圣前辈,我家少主受歹人暗算伤及性命,恳请前辈……」
『咚!』酒杯砸在桌上发出很大的声响,药圣看着桌对面的小林说道,「药圣阁如今当家的已不是老夫。」
地上跪拜的人起身转向小林拱手鞠躬,「恳请药王随小的走一趟,如能救回少主性命,卧龙谷上下甘为犬马,日后听候差遣赴汤道火万死不辞。」
被众多人注视,小林躲到了魏无双背后。这些人周身散发着杀气,卧龙谷?那是什么地方?他不去!
「收拾包袱随他们走!」
『师傅……』师命不可违,小林再害怕再不情愿还是搭上包袱规规矩矩站在师傅身旁。
「还在等什么?」
诶?
「这一回你一个人,老夫不跟着了。」
『一个人去?!可是……以往都是和师傅一起的……』小林双手比画着急得红了眼眶。
「师傅如果有事我陪小林走这一趟,怎么能让他独自一人在外?」魏无双取过小林肩头的包袱挂在自己肩上。
「能够跑去那蛮夷人的地方就不能一个人去卧龙谷?从今以后药圣阁的主人是你,老夫将会退隐山林。前来求医的人救与不救全凭你,但这一回你必须得去!本门之事魏少侠勿要干涉!」
魏无双还想说什么却也没有立场能说什么。一日之师终生为父,今日便是药圣杀了小林,也没有人能说他半句不是。
小林抓着师傅的宽袖直掉眼泪,『师傅我知错了……我听话……再也不会私自离开药圣阁……我不要一个人……师傅……师傅……』药圣抽回衣袖,猛地一挥将卧龙谷众人扇下楼梯。「药王就该有药王的样子,人前莫要失了脸面,老夫的门人岂能如此无用!」小林突然停住了眼泪惊恐地看着师傅,师傅的意思是要把他逐出师门?
师父不要他了就像爹娘一样,不要他了,脑中充斥着这样一个想法,小林不知不觉从包袱里摸出了一个瓷瓶……
「小林!」魏无双和药圣齐声大喊。
见他们惊骇的表情小林猛然回神,扔掉手中的药瓶,倒退数步。他在做什么,他竟想……
魏无双一声低吼,扑过去将颤抖的人儿抱住紧压在胸瞠,再看他踏足的地方,木板裂开缝隙一直延伸到药圣脚下。「我……我带他走,我带他走!」喊声惊住了酒楼里的人,纷纷侧目,看着受惊的高大男子圈著一名少年喘息抽气。
药圣盯着他,眼里无波,许久后道:「小林过来。」
魏无双收紧双手,无论如何也不放开怀中人,「您到……底意欲为何……」话语间仍在哆嗦。
「他必须去卧龙谷。」
「我陪他去!」
「你能陪这一次还能陪他一辈子?他连这都做不到便不配被世人称作『药王』,一生就只是个只懂哭的可怜人。在这世上,『药王』的招牌能保他的命也能要了他的命……」
「『药王』的招牌?他不需要!他有我,我能护他一辈子!」拥紧,再拥紧,惟有怀里的温暖才能让池平复。就在刚才,就是那一瞬间,如果怀中的人儿真的想要……
药圣冷冷一笑,道:「嘴上吹风打哨很容易。」
「前辈尽可不信,但是今日我绝不会让小林独身一人去卧龙谷,我要带他走,前辈若要阻拦,晚辈……晚辈只好得罪了!」大逆不道也好,他一定要带走小林。
「黄毛小儿好是狂妄!」
不肖后辈的忤逆使得药圣大动肝火,一掌拍断了旁边的柱头。酒楼的客人蜂拥而散,正好留个宽敞地儿给两人折腾。
魏无双放开怀里的人,点中他的前胸让他靠角落坐着。
他很清楚前辈这么做所为是要让小林能够在江湖中安生立命。可是,小林他永远做不了『药王』也不需要那些虚名,不需要了。他简直是榆木疙瘩,为什么从前就是转不过弯来?
过了百来招,年轻人夺下了老者的切尺擒住了他的双腕,老者的脉动慢而弱,一场打斗之后不该是这样。
「师傅……」
「有什么好哭丧的,生老病死,世间之人亦复如是。」像他这般活到寿终正寝的世间能有几人。
小林并不担心师傅真的杀了魏无双也相信魏无双不会伤及师傅,他静静地坐着等待,泪水还在淌……
「魏大哥去备马车,你在这里等着。」
『我等你!』他会在药圣阁一直等着。
「小林……我的妻不会是你一人……」
『可是有我一人。』
「不用等很久,魏大哥马上就会来接你!」伤了唯一的人他一定要找出来!
『我等你!』其实他一点也不想留在这里等,他怕不知什么时候又有从白云城或是哪里传来『伤重,速往』的消息。
「还没娶回我的小林,魏大哥才舍不得去……唔……」这小家伙从哪里学来的。
「咳咳……」
两人如胶似漆的时候几声咳嗽打断。小林想泥鳅一样滑出门外不见了踪影,魏无无双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目光中还带着些指责的意味。「师傅有事?」
「后悔当初没一掌毙了你!」怎么会有这种厚颜之人?
魏无双一脸无辜,不知他又是哪里惹怒了这位师傅。
「老夫时日无多,有些话不得不说。」
「师傅请讲。」
「倘若有朝一日你对小林的怜悯不在,不要把他送回林家让他回到药圣阁,这里有老夫设下的八卦阵……」
「师傅认为我对小林只有怜惜?」魏无双轻轻吹动茶杯里的花瓣,「师傅,我是说家师,十分喜欢用这几种花瓣泡茶。起初我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喝得久了才逐渐品出其中滋味。而今我也不说清是喜欢还是一种习惯,总之茶我只喝这一种,放不开也离不了。」
「最好记得你说过的话。」
小林,我的妻不会是你—人。
就为这句话小林立志做最好的一个,他要做魏大哥最好的一个妻子,所谓妻子的「四德」,德、言、容、功。德,忠贞不渝、从一而终,他能做到。言,不道恶语、不厌他人,他……压根不用担心这个。容,举止端庄、衣着合宜,魏大哥夸过他好看。功,这个「功」他不知道,司徒仕晨说是……
新婚之夜,魏无双搂著六夫人喝下交杯酒,酒一入肚他随即神色大变。
「小林,这酒?!」
小林见新婚夫君双眼充血,吓得退后几步。这酒他加了些东西,他是次炼制这种药,难道不对,他还特地加重了药量……
『小林儿乖,快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魏无双大汗淋漓,额头鼓起青筋,下体的肿胀就快要爆裂。
『四主子……』司徒仕晨说「功」是指在……伺候好老爷,所以他才在酒里加了些「伺候」老爷的东西,『老爷不喜欢?』
「喜欢!」一声吼叫,一匹恶狼将他的新夫人扑在床上,拉下床账只听一阵布匹撕裂声,从里扔出几块大红破布,随后发出的声音让月娘羞得拉起面纱遮住了脸。
成亲后不久老爷失去了武功,虽然老爷装作不在乎,可他知道老爷其实很想恢复武功。他用「死活草」炼制的药有助于恢复功力,但药有一定的毒性,次试炼为了把握用药汁量他便先吃了一些。
老爷真是笨,死活草,死活草,当然是「死去活来」。他只是假死而已,老爷却……
从来不曾想过老爷会那般痛哭,顶天男儿哭得鼻水长流,不停地在他耳边说着……小林你不能死,不能死……
小林不能死……
卷八 敲山震虎
「我记得,你像是姓萧吧?」
「难得老爷还记的,小的是姓萧,萧冰挚。」
「萧冰挚,萧冰挚,小饼子,小饼子……」
「老爷别再给人乱起名儿!」
第二十章
小林不能死,不能死……
『魏大哥……老爷……』
「又做噩梦了?」
噩梦……不是噩梦,老爷却……从来不曾想过老爷竟会那般痛哭,顶天男儿哭得鼻水长流……
「你好奇怪哟,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笑,」男子搁下药碗伸手去摸小林的额头,「会不会是发热烧坏了脑袋?」
小林急忙侧开头身体向后挪了一些。从这男子身上他感觉不出恶意,只是不喜与生人接触。『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懂你的意思哟,你写下来好了」男子把事先准备好的笔纸递给小林,小林拿过来快速写下三个字,『你是谁?』
「看你年纪轻轻倒也沉得住气,如今才把话问出口。」
不是他沉得住气,前几日他连喘气的劲儿都使不上又如何把话问出口,『你是乌桓族人。』
男子楞了一瞬随即裂嘴笑开,脸颊出现两个长长深深的笑窝。「算你说对了,在下是南凉人名叫阿镶。」
几日来小林惟一见过的人就是这个叫阿镶的男子。这人行走间步伐稳健双臂摆动有力,是个厉害的练家子。习武的人他身上却没有一丝暴戾之气,说话总是扯开很大的嘴巴现出深陷的笑窝。他穿着的是中原人的长袍,但肩上的披挂是乌桓族人特有的饰物没错。
「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这里就我一人,你可以安心在此养伤。」
不对,这里绝不止他啊一个人,方才闻到他手上没有药味,那些药是另外的人煎熬的。『怎么会救我?』
「怎么会救了?路过见人有难就救了。总不能见死不救是吧?」
那日的天气,河上不会有船只,除非有人刻意前往救他。『救我的人不是你。』
「怎么不是我,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捞上来,看你瘦瘦小小的想不到那么沉……」
『放我走!』如果是那个人……
「哟呵。」阿镶赞赏地拍了拍掌,「六主子也不简单嘛,不用着急,将军很快……将军!」
一袭紫色束装及地的发辫,果然是他,海昙,那个千方百计要置老爷于死地的人。不能退缩!小林在心里告戒自己不能够畏惧此人可身体却禁不住向后瑟缩,直到背抵着墙壁退无可退。
「药王林齐……」
他变了,眼里较之以往更多的是戒备。
阿镶把坐椅抬到海昙面前然后恭敬地立于一旁,海昙将几尺长的发辫缠在手臂上才坐下。
「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这个男人想做什么?
「你写一封书信给魏无双,告诉他伤了你的人是卧龙谷的楚御九,不,是楚御九和严青稔。收到回复一个月之后我自会放你回去。」
小林静静地看着眼前二人,良久,拾起笔写下,『与虎谋皮。』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海昙敛了敛眉头,「你似乎不清楚自己的处境。」
阿镶向前跨出一步说道,「那些药只能暂时止住疼痛,若是五日之内没有用『断续膏』你的那只脚就废了。区区断续膏难不倒药王,不过中原有一句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困在此地任凭六主子有多少神通也是枉然。」来回度了两步阿镶继续道,「秦六主子已是砻哑之人,如果再不能走路那可真的很悲惨啊。」见床上的人刷白了脸阿镶满意地笑了,「我想对秦老爷来说,六主子的腿是瘸了或是断了他都不会介意。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