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人不喜欢旅行或是外出,因此这件事也只是在城内小范围地传播着。溪叶城的人民经常来到城墙下的这座雕像前,为她的付出和明朗的笑容献上花束,自发地祝愿她能够获得幸福。
从来没有信仰的北地人,在雕像中留下的是最为纯粹的,不会被神术排斥的信仰之力。
被暴风雪耽误了行军的纳格兰军队,整整三天三夜之后,才开始进攻溪叶城,这时候风刃军团和猎鹰军团都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城中的居民也有了选择逃跑的机会。
诺德军队像是一盘沙子,在塞勒涅的指挥之下看似杂乱,其实有序地散开,这些沙子顺利地融入到敌人之中,然后渐渐地将敌人蚕食。这是塞勒涅一贯的指挥风格,配合神术和诺德士兵单兵作战能力,将这个战术的作用发挥到极限,而这一次也是这个战术最为成功的一次。
一旦近身作战,魔法师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他们身上只有长袍,攻击的手段只有粗劣的魔法,在没有了人数优势、无法围攻敌人之后,魔法师们大多不敢正面迎击,而是一看见北地人靠近就仓惶逃跑,这反而让他们的失败来得更快了。
塞勒涅也确信了,纳格兰攻占裂石要塞时所使用的魔法,仰赖于多年所积累的信仰之力,短期之内,他们无法再次重现那样铺天盖地的阵势。
但魔法师的数量是一回事,纳格兰的正规军又是另外一回事,吸纳了风刃残部的猎鹰军团愈战愈勇,却阻挡不了纳格兰的军队向覆霜城推进的脚步。
他们至今所获得的,都是一次次无用的胜利。
溪叶城的沦陷,已经比塞勒涅预期的要晚了许多。劳伦斯执意要同他所守护的城市共存亡,不肯随同撤退,他派了一批人将塞勒涅和赫卡特护送到城外,自己和剩余的军队一起,留在了溪叶城中。
“温蒂,你带着他们先走,把赫卡特和一队侦察兵留给我就行了。”
“陛下?”
“快去下一座城市。”塞勒涅一字一顿地命令道,“我不会有事的。”
在几位侦察兵看来,塞勒涅要执行的是一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但他们还是为她带回了准确的情报:正如塞勒涅所预料的,侯赛因根本没有来到溪叶城,他恐怕在裂石要塞被攻破的时候就回到纳格兰了,现在纳格兰的绝大部分军队都由另一个指挥官带领,向下一个目的地进发,城中只留了少数士兵----还有伯克。
对于赫卡特来说,在入夜之后攀上城墙,再避过卫兵的耳目进入城中,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她像只身手敏捷的猫,不发出任何的脚步声和呼吸声,灵活地在夜晚的街道上穿行,走向那个现在唯一灯火通明的塔楼。赫卡特是优秀的战士,更是个优秀的刺客,直上直下的城墙都拦不住她,更何况是这座守备说不上森严的塔楼。
伯克正背对着窗口,在桌前坐着处理文件。这个原本属于劳伦斯的房间被除去了所有北地人的痕迹,变得像是纳格兰宫廷的装饰风格,赫卡特害怕伯克会从壁炉上银器的倒影里看见自己,她双手攀住窗台,不让自己的身影能映在上面,确认屋里确实没有动静之后,她猛地用力跳进了窗口,朝早已确定好的位置挥出新月刃。
伯克的房间里没有别人,赫卡特会在他发出任何呼喊之前就干掉他,然后从窗户原路返回城外,即使路上招惹到一两个卫兵,赫卡特也自信自己能在他们发出声音找来同伴之前解决掉他们。这些纳格兰人可能要到半夜甚至明天早上,才会发现他们的军团长死了。
然而,赫卡特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她被困在了一个巨大的空心冰块里,就像那天刺伤了她的冰刃一样,这冰块凭空出现,却是切实地存在。
穿着纳格兰军官轻皮甲的侯赛因,慢慢地转过身来,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怎么这么惊讶?你们能用的方法,难道我就不能用吗?”
赫卡特的新月刃被冻在了冰块中,一大半刀刃露在外面,她死死捏住刀柄,想把它给□□。
“这么优秀的兵器,真是让人可惜。你怎么就不听命令了呢?”侯赛因的手顺着冰块表面的棱角摸了下去,全然不管赫卡特的挣扎正在让冰块四处摇晃,“不过没关系,等我找到合适的材料,我完全可以再制造一个。光明圣典里说,人类是光明神最得意的杰作,而像你这样被制造出来的人,大概就是我最得意的杰作了。”
听见他话中关键的字眼,赫卡特下意识地停住了动作。
“你知道独角兽,还有它们的近亲天马,为什么那么排斥你吗?”
“……因为它们一般只亲近光明神的信徒。”
“不,它们只是在你身上闻到了同类的牺牲而已……独角兽是可以辨认出灵魂的。”
赫卡特成功地抽出了新月刃,冰块也随之碎裂,但侯赛因只是一抬手,就立刻补上了冰块的漏洞。
“是的,独角兽。要抓到活的独角兽可不容易,纳格兰境内最优秀的弓箭手也很难跟上它们的速度,但如果我要的只是尸体,那些没用的神官还是能想想办法的。那些独角兽的尸体,有很小一部分被用来实验,剩下的,被几位最初就加入的魔法师,完美地融入了赫卡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