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赫卡特一脸的无辜:“我没开玩笑啊……那还能是什么?”
“赫卡特,除了我以外,在其他人眼里,你都不是真正的赫卡特。”塞勒涅几乎是贴在她耳朵边上说话防止被罗伊和雷蒙德给听见了,“父亲,还有雷蒙德,都不是完全地信任你。”
赫卡特叹了一口气,不过表面上仍旧是平常的样子,默默地等待着罗伊和雷蒙德结束他们的君臣叙旧。
“老师,我知道你和外界隔绝了这么久,有很多问题要问,但是大部分问题解释起来也都很麻烦,现在你先和我们说清楚,覆霜城里到底怎么了。”赫卡特搬过房间里仅有的两张凳子让罗伊和塞勒涅坐了下来,自己倚在一旁的桌子上,“我从发现它被信仰之力包围的时候就知道肯定不对了,可是我什么都查不到,就连神术和赫卡特的信仰之力都没法渗透进去。”
“因为侯赛因在设立这个结界,将覆霜城与外界隔绝的时候,也考虑到不能让别的术法从外部入侵。”雷蒙德靠在了床头,说得很慢,好像是一边在脑海中梳理着头绪,一边用最易懂的方式来解释,“覆霜城陷落之后,侯赛因接管了这座城市,他把诺德王国的军官和贵族关押了起来,他没有对我们用刑,只是严格限制了食物和水的供应,刚开始,我们以为这只是一种对俘虏的折磨而已……”
侯赛因不接受任何一个军官和贵族的投降,当然,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向他投降。这些宁死不屈的北地人至今还虚弱地躺在诺德王国的地牢里,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雷蒙德从地牢中逃到城中,在看到了城中的状况之后,他不知道塞勒涅的军队已经到了如此接近的地方,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冒险偷了一匹军马,想要把覆霜城的情报带给塞勒涅----无论塞勒涅身处何处。
侯赛因用结界阻隔了覆霜城的一切沟通,同时也不让任何信仰之力有机会弥散出去,然后他把覆霜城当成了他的实验场,他用的不是平民,而是留守在覆霜城的那一半近卫军团。
近卫军团的士兵有的牺牲在了战场上,还有的在成了俘虏之后,被侯赛因用魔法改造了。每天被运进城的都是野兽的尸体,其中还混杂有半兽人,雪狼骑兵的坐骑雪狼也被侯赛因杀死,用魔法将这些融合入近卫军团士兵的身体。
听到这里的时候,塞勒涅猛然握住了赫卡特开始颤抖的手,安抚她的情绪。
“他们和你不同,赫卡特殿下。侯赛因那么做之前杀死了他们,接受注入的都是些没有灵魂的躯壳,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没有保留半点自己的意识。”雷蒙德用双手痛苦地捂住脸,“他们彻底地迷失了自我,成了只知道战斗的傀儡,屠杀他们应该去守护的人民……”
剥夺了近卫军团士兵灵魂的同时,侯赛因给了他们无穷无尽的力量和杀戮欲,现在每个徘徊在城中的士兵都是不知疲倦的战争机器,只要见到活人就会一拥而上,被困在结界内无法逸散的信仰之力正在慢慢渗入他们的身体,让他们更加不可战胜。相比之下覆霜城里那些为数不多的纳格兰正规军,都不值得被纳入战前计划来考虑。
而侯赛因本人,就躲在覆霜城中央的城堡里,继续积累着他的信徒给他带来的信仰之力。
“也就是说,现状虽然危险,但是越拖下去就越危险。”塞勒涅坚定地说道,“老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让我们不必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反攻覆霜城,但我们没有时间再犹豫下去了,成功的机率只会越来越小。”
“我就知道事情会是这样。”雷蒙德苦笑着摇了摇头,“陛下,我需要再提醒你一件事。那些傀儡还穿着诺德王国的盔甲,拿着诺德王国的武器,他们的面容也没有太大的改变,如果是曾经近卫军团的战友,一定还能认识他们……”
赫卡特捂住了嘴。被雷蒙德这么一说,她立刻想起了那些曾经与她并肩作战,后来却留在了覆霜城中的近卫军团士兵。赫卡特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他们每个人的名字和相貌,等到了战场上的时候,她绝对不可能还以理智去思考“他们的灵魂已经不在体内了,这只是一具傀儡”,她的动作会迟疑,刀刃也会软弱。
连赫卡特都尚且如此,那些与他们相处时间更长的,近卫军团的老兵们,犹豫只会更加严重。
也许有不少士兵都曾经被迫去执行他不想执行的命令,但人终究无法摒弃感情,在傀儡士兵这样强大的对手面前,一丝一毫的迟疑都可能是致命的。
傀儡士兵只在覆霜城中这个固定的范围内徘徊,他们不会因为城墙上方的僵持就改变行走的路线,因此在攻城的时候,覆霜城只是一座普通的城池,一旦越过城墙就必须正面与傀儡士兵战斗,然后闯入城堡,杀死侯赛因。
塞勒涅和赫卡特心里都清楚,侯赛因在等。
侯赛因知道她们一定会回到覆霜城,知道她们一定会亲自攻入城中,因此他没有回到纳格兰的约达城,而是在覆霜城等待着。
赫卡特与侯赛因之间的胜负,不光是胜负。他们分出胜负的时候也就会分出生死,假如活下来的是赫卡特,侯赛因迄今为止全部的积累都会被她吸纳,她将正式踏入神明的殿堂,不再是一个游荡在人间,未获得资格进入神国的弱小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