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让我们先放下成见?”尤杜拉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毕竟我们现在站在同一条阵线上。”
“你说得倒是很轻巧。”赫卡特轻蔑地哼了一声,“要是你同意再让我揍你一顿,我也可以考虑这个问题。”
菲碧还从来没见过尤杜拉这么害怕的样子。尤杜拉从小时候起就是个嚣张且不可一世,经常心血来潮、行事冲动的人,但就算把什么重要的事情搞砸了,她也能咬着牙不动声色地扛下来。
当了许多年朋友,也在光明神教内部并肩了许多年之后,菲碧对尤杜拉的评价很简单,这个人虽然行事乖张让她头疼,但实在是个有骨气的人。
这一点从她当年输给菲碧之后毅然放弃神官的职位,跑去宗教仲裁所也能看出来。
这么一想,菲碧才察觉到房间里的异常在哪里。
“赫卡特,你先别吓她了,让我们把话说完吧。”
赫卡特还是没有收手,直到塞勒涅拍拍她的手臂,她这才不情不愿地收回一直压迫着尤杜拉的信仰之力。
“尤杜拉,你也别想着宗教仲裁她了,她不宗教仲裁你就很仁慈了。”菲碧在桌上展开了一幅画得十分详细的地图,“我们现在最应该想的事情,还是如何进入约达城杀了侯赛因,再安全地从约达城里逃出来。”
“最难的是要逃出来。”塞勒涅补充道。
“是的,除非我们做好牺牲的准备,去了就没再像活着出来。”
“其次就是杀了侯赛因。”赫卡特不厌其烦地重复着,“直到今天,我仍旧没有把握。”
“所以你们还是先跟着我去一下圣坛,听听光明神要和我说什么吧。”菲碧叹了一口气,收起地图,“现在应该可以联系上了。”
“应该可以?”赫卡特重复道,“应该可以?”
“我遇到了……一点小意外。”
菲碧遇到这个意外已经很久了。准确来说,不是从她开始,而是从她之前的那些光明圣女们开始。
据说千年之前的光明圣女,名副其实是神国的一员,她们能在圣坛前和光明神流畅地对话,甚至能在生前就看见自己向往的、逝世后要去往的光明神国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这种联系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减弱,到了菲碧这一代的时候,她每次都需要好几天才能在圣坛边捕捉到来自光明神的信仰之力,然后用自己的信仰之力来与身处神国的光明神取得联系。
“菲碧,你可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赫卡特在晃动的马车里说道,“但是我已经清楚这一点了,假如有一天,我和我的信徒----比如塞勒涅----之间的联系减弱,那就只代表一件事:我的力量在被削弱。”
“我就猜到会是这样。”菲碧垂下了头,“我只希望光明神至少能够给我们提供一些有用的讯息。”
圣坛设立在穆塞格光明教会的深处,别说是普通人,就连一般的高阶神官也无法进入这里,在菲碧这个时代,有进入圣坛资格的人就只有光明圣女一个。
当然,光明圣女也可以临时让别人拥有这个资格。
身为和光明神生来就对立的神明,站在圣坛前的感觉让赫卡特觉得很不自在,她往塞勒涅身边靠了靠,尽量让自己耐心地等待菲碧。
终于,一个分辨不出年龄和性别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了。
“来吧。”
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包围她们的已经从圣坛内的大理石变成了泛着金色的信仰之力。
脚下踩着的地面不是土壤构成的,是仿佛云朵一样的东西,信仰之力在这里就像是人间的空气一样充足,她们四个人所站立的地方被许许多多的石碑所包围,石碑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咒文,时不时会闪烁着。
神国。这里就是神国。
“每闪烁一次,神术就会被人间的信徒给复制一次。”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了起来,四个人同时转过头,看见就在不远处的石碑后,一个穿着宽大长袍的小女孩走了出来。
菲碧和尤杜拉的心里都有种不祥的预感。
“请问……你是?”菲碧艰难地开口问她。
“你问我?我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造物主,我是辛德雷大陆仰望的明灯,我是人类的领路人,我是……”
赫卡特走过去,蹲下来让自己和小女孩平视:“说人话。”
“……我是光明神。”
赫卡特回过头看着塞勒涅:“我觉得我现在算是知道绝望是什么意思了。”
“不,赫卡特。”塞勒涅也报以同样纠结的眼神,“现在你更加要赢了,你要是输了,侯赛因唯一的对手就剩下她了。”
“但是,光明神为什么是个女的?那你们一开始就该叫她光明女神啊?”赫卡特直接揪着领子把光明神从地上拎了起来,举到菲碧和尤杜拉面前晃来晃去,“而且她?光明神?光明神?她是光明神?”
“冷静,赫卡特,我感觉她们两个受到的震撼应该比我们还大。”
塞勒涅说的没错,菲碧和尤杜拉在原地愣了很久都没想起来信徒见了光明神应该行礼。过了好一会儿,菲碧才结结巴巴地猜测:“是、是不是……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