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瞪圆了眼,丞相府的人吓得魂都要掉了,想要冲上去救自己的主子,却被烈无羁身后的手下们抽剑给抵挡住。
苍白的脸变为惨白,年轻男子勉强用手扶着烈无羁的肩膀,居然还能保持着一味的微笑,”国色专使对烈少主很重要吗?”
倏的眯上森冷的黑眸,浓浓的怒在翻滚沸腾,烈无羁突然扯出个冷笑来,”看来,她六年前发生的事与你有关。”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瞥了眼他的病容,烈无羁抬手将他丢回躺椅,垂眸冷道:”水丞相,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却依然可以苟延残喘,那么全世界有多少人知道你的咒术有多厉害?”
跌回躺椅上的年轻男子剧烈的咳嗽着,好一会儿才能缓下劲来,颤抖的手取了茶喝着润了润喉,顺了呼吸,他才轻笑道:”烈少主的狂妄和任和某些时候的国色专使还真是相似啊。”
反剪在身后的手捏成了拳,抬脚勾过张凳子坐下,烈无羁不怒反笑:”你是在哪里遇见她的?”
年轻男子眼里闪过丝赞赏,这个烈无羁相当的聪明,狂怒当头还能有如此冷静的缜密思路,虽然说他的脾气不敢让人恭维,可他控制自身的能力和头脑就不得不让人赞叹了。”烈少主不急着寻找国色专使的下落了?”
烈无羁锁起剑眉,”你有多少人马?”天殊当初发生的事情可以稍后再逼问,现在必须得先找到她。
年轻男子虚弱的一笑,”那要看你出得起多少白银了。”
荒漠之国的水丞相就算随时都会没命,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在吃准了烈无羁想找到国色的迫切上,狠狠敲诈了烈无羁一笔后,才派兵出国都,四处寻找国色的踪影。
而这期间,烈无羁也没闲着,就算等待得心急如焚,依旧将自己的生意给稳稳的安在了这荒漠之国的心脏地带,顺便还攀上了随时快死却也怎么死不了的水丞相这个靠山。
就算烈无羁找不到国色,他来荒漠之国的国都一行也不吃亏了。这是水丞相的想法,不过在见识到了烈无羁的暴躁脾气和差点被勒死后,他一点儿也不想向烈无羁表现出自己身为荒漠之国人的坦白和豪放直接个。
可时间一晃而过,两日了,就连烈焰堡的人都抵达了荒漠之国的国都,而国色的下落,杳无音训。
烈无羁已经失控毁了丞相府内的两座跨院,整好一日一座的频率,算起来,平均2个时辰一间屋子外带庭院,破坏的功力由此可见一斑,相应的,他吐血也吐得日益严重,动怒又动气,这让烈无羁的身体状况虚弱得相当不可观。
手里拿着手下送来的加急密件,其实水丞相有点幸灾乐祸,看看那边咳着血的烈无羁,也让他感受一下气虚体弱,这样才公平啊。
微笑在垂眼看着密件上的文字时僵硬住,苍白的面孔顿时布满了寒霜,难得的,一向满是笑意的眼失了笑,倏的抬起瞪向那方正在呕血的烈无羁,”烈少主,这是怎么回事?”温和的嗓音变得严厉起来。
一边的手下上前接过信笺,转送到一手拿着帕子捂着嘴的烈无羁手中。
信上的内容是指名要求烈无羁一个人明日清晨到国都郊外东面五里地的平原以交换荒漠之国的专使国色。
一直没有音训的国色竟然落入了他的敌人手中!而且还被要挟来交换他!
信纸被用力捏紧成了一团,烈无羁冷酷的神情格外的狰狞,鲜血不断的从帕子中渗透,染红了整只手。
水丞相压不为那些血所动,只是冷着颜色道:”国色专使若是有丝毫差池,烈少主纵使是帝之国的银矿龙首,也无法给我们个交代。”
丢开被血浸透了的帕子,接过块新的抹掉嘴角的血迹,烈无羁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不狂躁也不暴怒的反而冷笑道:”我可以保证她不出差池,但若是我在你们荒漠之国的国土上出了问题,我想,荒漠之国与帝之国的纠纷可就麻烦了。”
狂妄的口气让水丞相眯了眯眼,神色不变,寒着一张白脸道:”烈少主天大的面子,我们自是会全力保住烈少主的命。”缺胳膊少腿就不干他们的事了。
烈无羁垂下眼冷哼一声,压不理水丞相的讽刺,”把地图拿来。”
这个人怎么这么拽啊?他可是站在别人国家的丞相府里啊!一边的仆役们嘴角抽搐,但看在丞相的挥手示意下,还是去取了地形图过来。
水丞相在躺椅上微微直起懦弱的身躯,对于摆在地上的地形图还算尽到地主责任的解说道:”荒漠之国以平原居多,国都郊外东面是一片广袤的平原,毫无任何遮挡之处,烈少主如何去拯救国色专使?”这样的地形,除了送死好象没别的方法。
矗立在地图边的烈无羁背着双手,低头瞧着地形,剑眉微扬,深邃的眼里是沉思和肃杀之意,”明日刮什么风?”居然敢动拿天殊来挟制他,毒药他还剩很多很多,不用上未免太浪费。
”西风。”水丞相有点不着头脑,虚弱的轻咳一声,还是忍住了想发问的好奇。
烈无羁显然也没有解惑的善良心思,只是抚摩着下巴,露出抹残忍的笑,”真是好风。”不再看向地图,倒是一副有成竹的模样坐了下来。浑身虽然还难以掩饰掉蠢动的暴虐杀意,但至少整个人冷静又沉稳,他甚至还能喝了口茶以后再说话,”水丞相,我们来谈谈六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吧。”
国色说六年前她生了场大病,国色还说,她是六年前担任的专使。这么一瞧起来,身为专使上司的水丞相就格外的可疑了。之前,水丞相一眼就指出了他与国色之间的暧昧,便说明水丞相是相当了解国色的,而这了解又超脱了上司对下属的了解,那么水丞相一定知道六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一直隐忍着没有追问,就是想先找了国色,再来水丞相面前一起对峙。可现在,她落在了他的敌人手里,在他救她出之前,他必须得先知道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至少,要让他在明日之前,不要失控的先冲出去没头脑的到处乱找,也不要胡思乱想她的处境来逼疯自己。知道了她到底在由天殊转为国色的过程中经历了什么,好歹可以让他理智的度过今晚,等待明日救出她的喜悦及手刃敌人的畅快。
苍白着一张的水丞相轻拍着口,瞥了眼不再被关注的地图,先让仆役把它收起,才慢吞吞道:”烈少主有什么好法子?”
烈无羁偏过头,漆黑的发垂落宽肩,深眸微眯,闪烁着锐利又森冷残虐的光芒,”那要看水丞相能告诉我多少事了。”
长睫垂下,水丞相弯出个虚弱的浅笑,”烈少主还真是会谈条件啊。”居然用他说过的话来堵他。
烈无羁假笑都懒得,板着张俊容,面色冷冽。
轻喘息一声,水丞相抬手让所有闲杂人退出去,待屋内只剩下他与烈无羁两个人,才开口轻轻道:”六年前,有人登门来拜访我,要求我封印掉她所有的记忆,给予她一个新的身份一个新的生活,代价是为我荒漠之国做牛做马一辈子。”说着从一边茶几上的一个小盒子里取出一卷纸,递出。
心猛然的一沉,水丞相轻轻的话语如同青天霹雳,让他震撼得几乎坐不稳位置!拧着眉接过那卷薄薄的纸张,迟疑了很久,才摊开,熟悉秀丽的蝇头小楷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与水丞相所说的类似的几句话,字里行间非常潦草,甚至透露出非常随意的语气,仿佛什么也不在乎一般。
漆黑的眸子瑟缩一下,那纸张右下角殷红的指印惹出了抹尖锐的痛。
一直猜测着天殊六年前到底发生怎么一回事,会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她遗落了过去的记忆。也许是出了事故,从马上摔下;也许是生了大病,烧坏了脑子;也许是遭到奸人的陷害,受了伤。可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天殊自己要求这么做的。
她的文字,她的语言,她的本身做出了这样的决断,是她自己要求忘却掉以往的一切,是她自己抹杀掉了回忆和过去,是她自己选择,将他完全的忘记了。
心疼痛得比毒辣的药上头还难过,他连连呼吸,却怎么也忍不住喉咙上的腥甜,浓浓的血腥布了满嘴,他硬生生的全部吞咽下去,将那心头狂猛涌出的翻滚的那痛、那恨、那暴躁、那狂怒、那苦涩、那委屈,全部给硬是咽了下去!
国色是爱着他的,轻易的就爱上了他,他以为这是因为国色体内的灵魂是天殊的缘故,他以为是天殊原本就爱着他的缘故,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摆在眼前的事实却是天殊不要他? 在成为国色之前的天殊以着寥寥数字就斩断了与他的所有联系,这样的天殊会是爱着他的吗?难道这六年来他所寻找的是这样的一个人?一个简简单单就可以将他抛弃的人? 国色爱着他,那么天殊呢?随意就可以将他放弃掉了的天殊真的是爱着他的吗?
那方轻凉的嗓音还在添油加醋,”我看她是块料子就答应了,在为她实施了封印记忆的咒术后,为她取了名,叫做国色,并且任命她为专使。怎么,其实烈少主和国色是认识的?国色以前叫什么名字?她都不肯告诉我呢。”大脑里某筋啪的绷断了!天殊甚至连名字都不愿提起的就遗弃了她的全部!她难道是迫不及待的要摆脱所有的过往吗?
蓦然,他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原来都是他一相情愿的胡思乱想,原来都是他自做多情,在他四处寻觅,在他发誓绝不放弃,在他找遍大江南北,在他焦虑得本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她已经换了身份,忘掉了所有,正在悠闲快乐的当着她的专使。
这样一个任恶劣的女人,为什么他会当她是唯一的朋友,甚至、甚至爱上她!
当事实是如此的时候,他的爱情变得如此的可笑,更可笑更讽刺的是,失去了天殊记忆的国色竟然爱上了他。是上天纯心的戏弄还是报应?原本恣意妄为的天殊,怎么也想不到在抹掉了记忆后,还会遇见他,会爱上他吧? 她甚至躲藏到了荒漠之国,本就是不想让任何人找到吧!
拳头捏紧,烈无羁薄薄的唇瓣边是抹冷酷的笑容,原来他一直牵魂挂肚的天殊,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原来他错得如此的离谱原来,一直对于过去念念不忘的人是他这个傻子。
口绞痛得难以呼吸,那样的疼痛啊!忍耐了那么久的渴望和追寻被这样残酷的事实给毁灭,取代的是憎、是恨、是怒、是怨、是委屈。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的人生被搅得天翻地覆,那个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的人的心里还压没有他的存在!他于她,究竟算是什么?!随意戏弄玩耍的白痴吗?
瞅着烈无羁越来越冷发黑的脸色,水丞相不解的挑了挑眉,思索了一下,还是很小心的轻声问道:”烈少主,你没事吧?明日打算如何去救国色专使?”好可怕的气息,简直就是杀气、怒气纠缠盘旋了,他这么急迫的想去救国色吗? ”救她?” 烈无羁横过沉的视线,冷笑,”救她?”
水丞相被那突然变得无所谓又冷酷的目光给激得打了个冷战,完全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还不是急着要救人吗?怎么现在连着两个反问,好象本不在乎了似的?
烈无羁咬紧下颌,强迫自己握紧的拳头松开,自问自答道:”当然要救,我欠她的。”国色救了他一命,他自然是要救回来。之后,他会立刻离开荒漠之国,再也不踏入这里半步!天殊不是想要远远的甩掉过去吗?那么他如她所愿,永远的离开,留她一份清净。水丞相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国色专使救过烈少主?”
他缓慢的起了身,低头看着自己衣襟上那金丝缠绕出的特殊图案,想到那只细腕上独一无二的银链,心头又是一痛,”救过又如何?”都是一场笑话,他自以为是的笑话罢了!
不想再让任何人看到他的伤神,他径自回到暂时居住的跨院,独自站在窗前,看着蓝紫天空上那皎洁的明月,终于,忍不住又一大口血呕出来。
一拳抡上窗棱,他撕心裂肺的痛叫出来:”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天殊心里本没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