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府的医生有增无减,但天殊不见任何的清醒。一天又一天的过去,烈无羁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当秋毫送来一封信笺时,烈无羁看了内容后,不怒反而笑了。
信笺上声称可以挽救天殊的命,但前提是要烈无羁的心头的一滴血做药引。
”还有漏网之鱼。”将信纸捏成一团,烈无羁笑得寒,活动一下魁梧的肩背,双拳轮流握出咯啦咯啦的声响,”想要我的血?那就来试试吧!”披上金丝绣边黑衫,他大步往门外迈去,”秋毫,你守着天殊。” ”是,烈爷。”秋毫难掩担心的恭顺回答。
策马来到国都郊外约定的地点,烈无羁一点儿也不意外的遭到了埋伏,跟随他而来的手下立刻展开战斗,顿时撕杀四起,而烈无羁更是首当其冲,杀得比任何人都眼红。
这段时间他的心情糟糕透顶,正好借这次机会发泄,有人送死,再好不过了!只见烈无羁全身都散发出血腥的味道,黑色的荧光从魁梧身形上的黑袍上散发出来,残虐野蛮的气势顿时张扬开去。 杀、杀、杀!这个时候还会有什么事情比杀人更痛快?一柄大刀在手,烈无羁杀得痛快淋漓,一切的烦闷都在杀戮中。杀得正兴起,一张大网忽然扑天盖来,直接朝烈无羁而去,本也不管他身边缠斗的人,随即而去的是飞的羽箭。 ”烈爷!”杀戮中的手下大惊。
未待手下来救,烈无羁已经挥舞着大刀,在利落砍掉围攻对手的时候,也将那张大网和飞来的箭矢全部砍断,让人现在才发现那刀刃寒气惊人,绝对是柄可怕的明器。
勾着残忍的笑,烈无羁眯了眯漆黑的眼眸,抬手用袖子抹掉溅上脸的猩红血,”还有什么花招?”除了埋伏暗算,这些人还会什么?
包围的人被惹得大怒,”烈无羁,你不要得意!没有解药,你府上那小美人死定了!”
深幽的黑瞳瑟缩一下,泛滥出鲜红的杀意,”是吗?我倒要看看,是谁先死定了!”爆喝一声,大刀挥出如浪的寒光,刺眼慎人,光是那亮闪到的地方,莫不飞溅起鲜血和惨叫。
人类的身体被切割成数段飞开,惨不忍睹的杀场上却奔来了满脸强做镇静的秋毫,飞身下马,他抽出毛笔,叮叮当当的将一路挡道的倒霉鬼给画得破碎不堪,直接杀到了烈无羁身边,”爷!” 见是秋毫,烈无羁眼角一抽,”什么?”天殊出什么事了么?奉命保护天殊的秋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秋毫的面色惨白,先是将冲上的一人给踢开,才按捺不住恐慌道:”爷!华西岛被炸掉了。”
”什么?”深眸爆睁,烈无羁往后踉跄了一大步才稳住步伐,”你说什么?!”华西岛被炸掉了?那个盛产着世界上独一无二剧毒的华西岛?!那个有可能是天殊染上的毒物所出的地方?! 秋毫眼尖的杀掉趁烈无羁分心时杀来的人,低道:”华西岛被炸沉了,是海之国战姬所为,为的是歼灭那个毒之君。”不忘补充一句:”岛上的人全部被歼灭,无一存活。” 大刀轰然坠地,烈无羁怔怔的垂下眼,华西岛沉了,人也死光了?那天殊怎么办?万一天殊中的毒真的是华西岛的毒,华西岛是唯一能拿到解药的地方啊!
”爷!小心!”秋毫惊恐的大喊似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烈无羁慢慢的抬起眼,看着眼帘外的世界里缓慢飞来的无数羽箭,手下的嘶吼和拼命扑来抵挡的情景好象发生在另一个世界里,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华西岛没了,天殊怎么办呢?口被什么刺了一下,他愣愣的低头,看到右边的膛上了一只颤抖的羽箭,漆黑的黑袍上濡湿的痕迹迅速扩大。
秋毫吼叫着上来搀住他,其他手下红着眼挥斩掉攻击的箭羽后,疯狂的杀开去。
他矗立在那里,呆呆的低着头瞧着那箭,高大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又一下,锥心的痛终于传入了大脑,让他咬牙闷哼了出来,大掌死死捣住口,他痛苦的闭上眼。
这痛,怕就是失去天殊的痛吧!天殊!”回去!”他忍住那撕裂的疼,低喝道;”撤!”他要回去守着天殊,这一次,他要时时刻刻都守在天殊身边,哪怕她即将香消玉殒,也得陨在他的手心!他再也不会让她去任何地方了! 一路回到烈家府邸,不顾一路惊叫焦急的仆役,烈无羁大步回到主跨院,在看到卧室里安然而睡的天殊时,高大的身躯这才轰然而倒,被紧随的秋毫一把搀扶住,撑着他到床沿边坐下。”爷,大夫已经在侯着了。”焦虑的看着他口湿了的一大片,秋毫脸色比烈无羁还要惨白。
随意挥挥手,”你们先出去。”呼吸有点困难,但并不阻碍他说话,烈无羁将所有人挥退,才扶着床沿,移到床头,低头看着依旧合着双眼的天殊,粘着干枯血迹的大掌探出,食指慢慢的放在那小巧的鼻子下,感觉到那烫烫的鼻息,倏然捏掌成拳,抵在了她的脸边上。
天殊身上的毒奇异得无人见过,而这世界上唯一生产可让人死于上万种不明死因的剧毒毒药的地方便是华西岛。他花了很多天试图联系华西岛的卖药人,想寻求千金难买的解药,偏偏在这个当口,华西岛被炸沉了。华西岛的剧毒只有华西岛生产,华西岛没了,意味着天殊身上奇毒的解药也失去了得到的机会。
那么等待天殊的,便是死路一条。一阵又一阵的绞痛,仿佛那着的箭生出了无数的弯勾小刺,挂在他的心脏上,狠狠的旋转,在将那跳动的器官给搅动得血模糊
好痛,痛得他难以呼吸,痛得他无法言语。拳头上的青筋爆起,突突的跳动着,那震动直传耳膜,震撼得他几乎要呕吐出翻滚在喉咙里的鲜血。腥的甜布满了口腔,他咬着牙硬是将那股湿给咽下去。是惩罚吗?惩罚他对她的怨,他对她的恨,所以上天为了弥补他,便降罪于她,让她在昏迷中死去,是这样的吗?
可他真的恨她吗?重拳猛的捶上她耳边的床板,巨响和震颤对她毫无影响。他看着这样的她,牙关咬得痛去。
他从来不曾恨过她,就算她再任的如何反复,他都不曾恨过她!那所谓的恨意,都只是他的怨,只是他的委屈,只是他对于不公平的抱怨。
他怎么可能会恨她?她是天殊啊!上天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一定要如此的折磨他吗?一定要将他的身心都给伤得体无完肤吗?他已经付出了六年的代价还不够么?为什么还要这样的一再让他失去她?天殊任恣意的浪费了六年的时间,他好不容易重新将她找到。他也仅仅是想发发脾气,毕竟他也是人,没道理总是让天殊将事情弄得一团糟后闪得不见人影的由他来收尾,他也想让她紧张他,他也想让她尝尝他这六年的苦涩。可为什么就这一次的任,便让她的生命成为了沙漏里流逝的细沙?
他的惆怅、他的怨恨、他的委屈、他的苦涩,到头来还是由他来收入心里,一个人承担背负。这究竟是为什么?难道上天的眼里,他和天殊比较起来,他是皮厚的那个,所以活该他倒霉来承受一切?”天殊”他咬着牙低低的咆哮起来,”天殊!”
他不要报复了,他不要任了!把天殊还给他!他只是想要天殊回来,他只是想天殊在他的身边,他只是想她爱他。一如他如此深深的爱着她。
他是爱她的,那感情自六年前的觉醒后便再也无法隐藏压抑,细细密密,交织成一张网,勾勒出天殊的一颦一笑,也将他给束缚得无法挣脱。是什么样的爱,才会让他执迷不悔的寻找了六年,是什么样的爱,让天殊在变成国色后,他依然爱得无法自拔,是什么样的爱,让他在得知了天殊六年前的举措后,气得甚至恨她了!
恨,其实不就是爱吗?若是不爱她,他如何会恨她? 恨,也仅是因为她不爱他罢了。
缓慢的俯下身,将额抵上她发烫的额头,他闭上眼,疲倦又劳累。”醒来吧,天殊。”不要再折腾他了,”我不恨你。”所以请睁开眼睛,让老天结束这个玩笑吧,他只想把她顽皮的笑给掬入手心,他只想好好的爱着她。 他,如何舍得去恨她呢? 他的恨,无非是他小小的任罢了。
口的痛愈发剧烈,眼前的世界也开始黑暗,他几乎有那么一刹那想放弃了,如果天殊真的无药可救,那么他随她去也未尝不可,如果不能在这阳世牵着她的手,至少可以在间与她相伴相随。 薄唇弯出个温暖的笑,他垂眸静静看着她粉嫩嫩的小脸,因为高烧而显着非常红润的颜色,很美丽。”天殊,我的心,是你的。”低低的呢喃着,他撑起身,握住口的羽箭,强烈得可怕的痛让他皱了皱眉,勉强呼吸一口气,他猛的将箭给拔了出来。
鲜艳的血飞溅,将那张美的脸给染成了艳丽的红,触目惊心又如此妖媚诱惑。
轻轻捏开她的唇,瞧着他心头的血被她饮入,他咧嘴笑得狂妄,”生,你我纠缠,死,你我亦不放手。天殊,我绝不会放你的走的!”
门外的秋毫等得快要疯掉了,听不见门里面的任何动静,让他在院子里转圈又转圈,地砖都快塌出个坑来。空气中飘出的浓浓血腥让他忽然一怔,恐惧笼罩上心头,他惊惧的大吼一声,踹开门就冲了进去。 卧室里,鲜红的血中,那两个偎依着的人,是如此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