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地牢高高的牢门打开了,从上面坠下来一条绳梯。她大脑有些迟钝,慢慢站起身来,疑惑地摸了摸绳梯,以为自己眼花了。
“上来吧,我放你们出来。”
好熟悉的声音啊,是谁在说话?哦,就是那个镇北侯嘛,她迟钝的脑袋终于做出了判断。不过她不大理解放他们出去是什么意思,只是老老实实按照他的话顺着绳梯爬了上去。刺眼的阳光让她很久都没有办法睁开眼睛,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她一直是闭着眼的。
缓缓睁开眼,拨开自己凌乱的长发,看见的是和她一个状态的另外两人,静儿和侯安都。静儿和她一样,披头散发,全身凌乱无比,整个人瘦了一圈,目光呆滞,皮肤苍白如纸。侯安都也是,乱发长长,胡须一大把,遮住了面容,只能看见他无神的眼睛,还有苍白的皮肤,原本壮硕的身体,变得瘦多了。只是,现在三人都没有心思看对方是什么样的,他们的注意力在面前一个人的身上,那就是镇北侯朱刚。
这镇北侯难道也坐牢了?为什么他也瘦了一大圈,全身这样的狼狈不堪呢?在他的面前,平铺着几样东西。断延一看,这不就是自己的长剑修鸣,银色长枪,还有一入狱就发现不见了的软龟甲吗?还有侯安都的长柄大锤和另外一把宝剑。嘶鸣声传来,三人看向声源处,那里的木桩上系着三匹马,其中就有一匹是断延的龙驰,龙驰好像也瘦了。不过,接下来吸引他们的就不是龙驰了,而是眼前的朱刚。他居然跪在了断延的面前,痛哭流涕,黝黑的脸上满是悔恨与惭愧的泪水,似乎遇见了极为悲伤的事。
“杨小元帅,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这个国家,我,竟然帮一个卖国贼做事,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我……”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断延很迷惑。
“南朝灭国了!就连这偏远的梁州也被北朝军占领了!我的妻子,儿子全部死于战乱!从此以后,再没有德朝这个国家的存在了!”他大吼道。
“你,你说什么?”侯安都懵了,无意识地问道。
“杨小元帅,你…唉,我必须得告诉你,杨元帅在抵抗北朝军的战争中,被北朝大将薛柯霸斩得身首异处,死无全尸,杨夫人也上吊殉夫。杨家五方军,全部溃散,不剩几个人了。”
断延目光呆滞,似乎根本没有理解他所说的话的含义,她的脑中一片空白,死了,是什么概念,她不了解,只是像一块木头,用她涣散的目光看着面前痛哭流涕的镇北侯。
静儿开始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她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你又想演戏骗我们,真是的,你以为我们还会上当吗,居然拿这样的事情来骗人,真是可笑,哈哈哈……”
镇北侯没有理她的大笑,“锵”的一声抽出了面前的宝剑,他悲怆地说道:
“我原以为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没想到事情根本就不是我想的那样,元帅!老朱对不起你啊~!老朱上了奸人的恶当,害的国破家亡啊~!我是罪人,我该死无全尸,我该死,老朱下了地狱也无颜见你啊~!”
说罢,就用宝剑一剑一剑地割在自己脸上,直至血流满面,面目全非。断延三人呆滞地看着这一幕,刚刚出狱的脑子根本不够接受这样冲击性的消息,疲软地身子也做不出任何反应。
他似乎还觉得不够,用宝剑“唰”的一下,狠狠割向自己的左臂,“噗嗤”左臂被割了下来,“噗嗤”左腿被割断,“噗嗤”右腿也被齐根斩断,大量的血液喷溅到断延三人身上,现在的他只剩下一只右臂,他举起剑,出奇地竟然没有哀嚎,也没有痛喊,血淋淋地脸上满是释怀解脱的表情,却显得格外狰狞,那宝剑毫不犹豫地割向自己的咽喉。
“元…帅,老朱…来陪…你了!”
他死了,满是血的黄沙上,是他残破的尸体。“哇”,静儿开始吐了起来,吐得肝肠寸断,吐得心胆具寒,吐得不省人事,吐得眼泪酸苦地流入嘴里,却尝不出味道;侯安都摸着脸上的鲜血,痛苦地将十指插入自己的乱发中,发出了受伤野兽般地哀嚎,那哀嚎,极为地压抑,就像地狱里传出来的一样,让人心惊胆颤。
“呵,唔,呃~呃~啊!!!!!!!!!!”断延发出了一连串字音,似乎是要讲话,可是没能说清一个字,最后出口的却是绝望的呐喊。
刹那间,无数黄沙飞起,卷起千尺高,飞沙走石,席卷整个大地。天上乌云呈现旋涡状,就像龙卷风来袭,伴随着强烈的音波,冲上云霄。她面目狰狞,乱发飞扬,额前朱砂变为金龙,背后衣物炸开,金龙图腾居然变为真龙盘旋而上,那绝望的呐喊变为了愤怒的龙吟,一飞冲天,一时间,鬼哭神嚎,场面难以言喻。
远处梁州城楼上,巡逻的两名北朝士兵正无精打采地看着四周。突然,一阵奇异的龙吟声传入耳朵,他们立刻朝远处看去,只见天际发黑,隐有金龙盘旋其中,飞沙走石满穷塞,极为壮观。
“哎,那是什么啊?”
“不知道啊,又是黑的,又是金的。”
“该不会是海市蜃楼吧?”
“是哦,沙漠里好像经常会出现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