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落,留下最后一抹灿烂,背后北朝军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所有的人都狼狈不堪,体力透支,断延不知道能不能带领众人逃出去。本来她的按照她的计划,不该那么早就行动,但是因为窦亮的提前爆发,打乱了阵脚,才会变得这么狼狈。此时,不知侯安都和沈庆之能否完成任务,只能相信他们了。
“杨小帅,真的不行了,丢下我吧,你们快走!”张文炳和郑康,还有慕云,三个老书生年纪大了,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此时听着越来越迫近的马蹄声,他们几乎放弃了生的希望。但是,他们却不希望自己年轻的弟子们就此丧命,所以,拼命挣脱了身旁扶着自己的弟子的手,嘶吼道:
“孩子们,你们快走!我们年纪大了,在此死去不算夭折,你们还年轻,还要看到新的时代的来临,听我们的话,好好辅佐杨小帅和宇文小姐,快走!”
“张先生!”断延喊道,将淳绱扛上肩头,空出一只手来,就要回过头来抓他起来,没想到刹那间,一支箭羽直接射了过来,断延大惊,奋力开启金龙之身,用自己伸出去的那只手挡住了那支箭。箭头锋利的锐气没能伤到断延分毫,打在她的手背上,发出“锵”的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但是本来就虚弱无比的断延开启金龙之身之后,再次将自己的所剩不多的精力消耗殆尽,顿时两眼发白,单膝跪倒在地上。她只能牢牢抱住淳绱不放手,不让她摔倒在地上。但是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难以为继了。
断延心中默默计算,按照刚刚那箭羽的速度和力量来计算,那大约是北朝军的先头部队中的弓箭兵,距离这里大约不到百米,只是这里草丛茂密,看不清敌情。先头部队到来怕是一瞬间的事,后续大军的到来不会超过五分钟。只是人应该不多,因为北朝军不知他们是往哪跑的,该是分头入山搜捕,这样一来,人数就不大多。但是按照现在这个情况,怕依然是凶多吉少。难道就此葬送在这里了吗?断延一点也不相信。她挣扎地想要站起来,但是丝毫没有力气,顿时泄了一口气。
张文炳这三个老书生惊魂未定地看着断延,眼中流露出了惊骇之色,这个代表着金龙的年轻人究竟还要带给他们多少惊喜,此时的他们突然觉得,就这样死了,会不会有些遗憾,遗憾看不到她带给他们的新的时代。
果然不出断延所料,先头部队弓箭兵们没过多久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弓箭兵们就像发现了绝佳的猎物一般,兴奋地将他们全部包围起来,锋利的弓箭对着他们,透出凉飕飕的气息。断延干脆盘膝坐在地上,将淳绱温柔地抱在怀里,被汗水和泥土弄脏的俊脸带着一丝丝的笑意,仿佛被包围的不是他们,微垂双眸,就这样气定神闲地坐在了原地。众南朝士子突然间觉得这个凶神恶煞仿若天神的杨小元帅真的很有大将之风,此时她的所作所为给了他们莫大的勇气,他们也学着她的样子,盘膝坐在了原地,有的甚至闭上了眼睛,仿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一时间,豪气干云,莫以言语。
先头部队弓箭兵并没有轻举妄动,显然是受到了命令,不能就这样杀了他们。不久,后续的大部队赶了上来。为首的大将军是个面色刚毅的年轻人,不过此时脸上全是不屑的表情,看到众人这幅样子,不禁冷笑道:
“哼,还装!就要是死尸了。”
他跳下马来,打了个响号,向分头搜捕的军队们发出信号,随即笑眯眯地解开了头盔,露出了不算英俊的脸,拔出腰间的佩剑,亦步亦趋地走到了坐着的断延面前。锋利的剑刃在断延发髻上徘徊,他讽刺地说道:
“老子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是老子知道,你即将是我杀掉的人中的其中一个。记住我的名号,让你死得明白点。老子就是薛城,薛柯霸的儿子。”
断延微垂的双眸突然张大,锋利的眼神射向薛城。薛城?薛柯霸的儿子?薛柯霸就是手刃自己的父亲的直接杀父仇人,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上他的儿子。呵呵,这可真是讽刺,父亲死在了他父亲的手上,现在自己又要被他杀掉,难道这是天意吗?他一点也不相信,看着薛城的眼神越来越凛冽。
“你是薛城?那么很好,你记住,今日我若不死,他日就是我报父仇之日,你和你父亲洗干净脖子等着我吧,我就是杨断延,杨元尚之子。”
杨断延?哦,原来就是个败军之将的儿子啊,居然还活着,真是个奇迹。但是薛城却被他凌厉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他心里不爽,明明就是他要死了,为什么偏偏是自己感到那么一丝的害怕?若是不能体会到被杀之人死前的恐惧和怨念,那他杀人还有什么意思?薛城从小就跟着父亲在战场上厮杀,杀的人多了,心里的煞气也很重,时间长了,导致心理的扭曲。他受窦亮命,带领五万大军镇守在这庐龙山下,说是要看着那群穷酸书生。对此,他非常不满,一直憋着不能上战场杀人,他憋了将近两个月了,如今终于有机会杀那么几个人,他如何能忍耐得了。他今天早上接到皇命,说是带领军队进山布置埋杀线,见到逃亡的书生就地格杀。他心里高兴极了,带了四万多人进山,还特意下了命令,在他自己没有到来之前,抓到那些书生不许杀,他要亲自下手。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抬起手中佩剑,看准了断延的头颅,大吼着:“去死吧!”一下子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