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啊?”断延有些不清不楚的,环视着四周,一幢竹屋,一案一床一椅,简单至极,却透着朴实廉洁的清香,让断延浑身甚是舒适。
“这里是鄱阳湖畔的小渔村,也是暗谍的江城据点。你昏迷了三天了,三天中,我们被带到了这里。”
“北朝军没有追过来吗?那些士子们还好吧。”断延有些焦急地问道。
“没事没事,他们都很好。这一切都亏了林月丽、侯安都和沈庆之,他们在暗袭北朝军营放火的途中,遇到了赶来赴会的五方军残余部队,两处一回合,我们的势力就更大了。他们在马尾上栓了草绳,掀起一片尘土,让北朝军以为有敌袭,全部把兵撤了回去,去支援山下的部队。后来,趁着空档大家逃了出来,原来五方军残余部队早就到江城了,他们已经与江城的暗谍会和了,暗谍的探子在城中看到了我们,所以这次是他们特意赶来救我们的。”
断延松了口气,随即问道:“绱儿,你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断延伸起手来想摸摸她的脸。淳绱接过她的手,托着附在自己脸上,说道:
“我没事,我没有你消耗的大,昏迷了一天就醒来了。倒是你,你为何如此拼命!这么不爱惜自己,难道不知道我会心疼的吗?”淳绱嗔怪道。
“我,对不起,我……”断延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
“别说了,我明白,你累不累,累了就再睡一会儿吧,你精神虚耗过大,需要大量的补眠。”淳绱帮她掖好被角,终于翘起了唇角,指尖在她的鬓角摩挲,似乎是要看着她入眠。断延舒服地闭上了眼睛,享受着淳绱的抚摸。但是,她的心却是热乎乎的,她禁不住自己心的考验,终于还是闭着眼问道:
“绱儿,你还怪我吗?”
断延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她非常害怕淳绱会给出那样的答案。若是那样,自己该如何面对?但是久等却等不到答案,绱儿,难道这个问题你需要犹豫吗?难道你真的在怪我吗?断延的心顿时碎了一地,却突然间听淳绱说道:
“延郎为何还要问,绱儿不是和你道过歉了吗?”
顿时,断延就像从地狱升到了天堂,心中百花怒放,睁开眼睛,一把将淳绱搂入怀中。淳绱惊呼一声,下一刻就发现自己贴在断延的怀中。她虽吓了一跳,却说不出的幸福,不由得嗔道:
“你干什么,身体还没好,又想受伤吗?”
“不,我太开心了,绱儿,你知道吗?我的心里已经被你占满了,涨涨的,容不下一点沙子,你能明白我吗?我当时……”断延激动地抱着淳绱的手都在颤抖。
“我明白,我都明白。”淳绱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温柔地竖起一只手指,挡住了她的嘴唇,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你不要说了,我真的都明白。延,你真的好傻。”
“是啊,我也觉得我好傻。”断延幸福地叹息了一声。
“你就是我的傻瓜。”淳绱喃喃说道。
断延心里一热,说道:
“那么,傻瓜想娶你,你答应吗?”
原本以为会立刻得到的答案,竟然在这个时候停滞了。时间仿佛凝固了,断延的本来滚烫的心慢慢凉了下来,只听淳绱说道:
“延,你我都为女子,又何谈嫁娶?”
“但是,我现在表面为男子,就该是我来娶你,不是吗?”断延急道。
“……”
“绱儿……”断延快要哭出来了。
“北魏未灭,何以为家?”淳绱突然脱出断延的怀抱,扭过身躯,光线又一次将她吞没,那轮廓变得好模糊,模糊得断延看不清,“你睡会儿吧,我出去走走。”她说道,声音突然没了温度,“吱呀”一声,就这样推门出去了。
断延愣怔地坐在床上,忍了许久的泪水突然爆发了出来,她就知道,就知道在淳绱的心里,她永远不是位,报仇,对她是那么的重要,灭北魏,比和她相守到老还要重要。她在她的心中,究竟能排到第几位?难道在她看来,当她嫁给自己以后,自己就不会实现她的愿望了吗?就会抛弃她的愿望吗?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为何会这样?还是她根本不爱她?她的心被狠狠撕扯着,她低吼,她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双手插进发丝头皮,痛苦地抽搐着,突然间眼前再次一黑,再次倒在床上昏了过去。
断延觉得自己在一片漆黑中奔跑,她不知为什么,就是在奔跑。那么的用力,那么的拼命。看见了,看见了前面的白光,那个纯白衣裳的佳人,原来你在那里,原来我找的是你。不,别走,你别走。看着不断远去的那人,断延心中极为着急,加快着的脚步,开始变得跌跌撞撞。迷迷糊糊地,好像眼前确实有那么一人,沐浴在白光中,一块冰冷的东西打在她的额头上,她一惊,微微睁开了眼睛,依然是一片白光,什么也看不清。却有一双温暖的手覆在自己的脸上,是绱儿吗?是你吗?断延挣扎地伸出手,抓住了覆在自己脸上的那只手,嘴里呢喃地说道:
“别再走了,别再,我不求你嫁给我了,你别和我生气,别……”
隐约听见了抽泣声,有水滴打在自己手背上,痒痒的,有发丝挠着自己的鼻子,她想打喷嚏,却发现自己根本打不出来,她发现自己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怎么也没法看清那个人。她的鼻子痒痒的,闻不到香气,感受不到那种温香。只是那手,却似乎不大一样,显得有些粗糙,有些不那么柔软。绱儿,是为了照顾我,才让你的手边变得粗糙了吗?对不起,让你操心了,我马上就起来,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