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梁文英就被打动了。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绳子牵动着他一般,身不由己的,他朝着前方走去,来到了挂着一把大铜锁的院门之外。顿时,院墙里面的话语声,听起来更加清晰了。
那宫女带着几分不忿与怜惜,接着说道:“娘娘,这几年,真是苦了您了……明明是冤枉的,却还是不得不在这里受罪……”
“冤枉就冤枉吧,我认命了。就当,是为我以前所做的错事赎罪了。只是,一想到今生今世再也看不到陛下一眼,我的心,就痛得像是要死去一般……”
月色如水,她的声音,却比月色更加温柔多情。惹人怜惜,更惹人爱惜。“……在这里孤苦死去我不在乎,只是希望,能够再见陛下一次,我死也瞑目了……”
那宫女哭了起来,说道:“娘娘您太可怜了……您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太爱陛下了啊,陛下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听到这里,梁文英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朝着身后的人,偏了偏脑袋。一名侍卫立即走上前来,伸出手去捏了几下,竟然就将那大铜锁给捏开了。哐当一声铜锁落地,两扇红漆斑驳的大门,也随之缓缓开启。院子里头的场景,顿时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月华像是洁白的轻纱一样铺满院落,也轻轻的温柔罩在她身上。那丽人站在一座香案前对月合十,虔诚祈祷。那容色,比月光更加迷人。冷不防看到这般美景的众人,顿时都呆住了。人虽然多,却是鸦雀无声。那场景,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滑稽了。
她装扮得很是素雅,那些浅淡的颜色却更凸显出她凝脂一般的肌肤,乌木一样的秀发。一双美眸像是会说话一般,盈盈一眨,就有万种情愫藏在里面,使人迷醉。五官轮廓明明还是从前众人熟悉的那一位的模样,人却像是换了一个似的,比起从前,要美好得多。言语仿佛已经干涩,难以形容她的容色和气质。此佳人,只应天上有,为何降落人间?
梁文英痴痴的看着她,满眼都是沉醉,还有不敢置信。他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来,迟疑着喊道:“梓童?”
叶嫦雪没有迎上去,反而往后退了一步,闭上了双眼。两行清泪,潸然而落。她苦笑着说道:“碧草,我又做梦了,梦到了陛下。往常还只是在夜晚入睡之后,今日,怎么人还清醒着,就见到陛下了呢?”
她愁苦时已经令人感到心痛,如今一落泪,更是令人恨不得抽出刀来,将伤害了她的人砍个粉碎,以博取佳人一笑。
梁文英此时忘却了从前对这个皇后的种种不喜,心中只余怜爱,往前又走了一步,非常温柔的说道:“梓童,是朕,你不是在做梦。”说着,不容分说,握住了她的柔荑。触手之间,只觉得滑腻娇柔,宛如无骨,使得他心中一荡,几乎都要把持不住自己了。
叶嫦雪瞪大了眼睛,注视着梁文英。珠泪滚滚而落,嘴角却翘起梦幻般的笑意,自言自语般的说道:“陛下跟我说话了,陛下跟我说话了,他叫我梓童……已经好久,陛下都没有这么叫我了。每次见到我,都是冷冰冰的叫我皇后。仿佛,我只有皇后这个身份,而不是他的妻子……即使是在梦中,陛下也都是留给我一个冷漠的背影,从不会对我温柔的说话……我果然还是在做梦,在现实中,陛下绝不会如此待我的……”她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往下落着,从前皇后也对梁文英流过泪,却只能让他更加厌恶。如今对着她的眼泪,他却是满心的怜惜,甚至还生出了心痛的感觉。他抬起手将她拥入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瘦弱的脊背,在她耳边说道:“梓童,感觉到朕了吗?你不是在做梦,朕真的来了……”
他搂抱着她,只觉得手底下的腰肢纤细得好像一折就能断了,心中更加怜爱。在这冷宫里一住就是五年多,想来,她是受尽了苦楚折磨吧?似乎,自己对她,太过苛责了……
温顺的依偎在他怀里,泪水浸湿了他胸口处精心绣制的五爪金龙,她做梦一般的呢喃着:“如果这是在梦里,就让我在此刻死去吧……”
一阵心酸涌上心头,他的声音也微微嘶哑了:“……苦了你了。”手臂愈发收得紧了,仿佛生怕一放开她,她就会消失不见了。
低垂着沾染了泪水的睫毛,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叶嫦雪翻了一个白眼。站在一旁的碧草看了,惊出一身冷汗:娘娘的胆子,真的是太大了。要是让陛下看到了,岂不是要被治一个欺君之罪?
叶嫦雪在梁文英怀里哭泣着,忽然双眼一翻,软软的倒了下去。梁文英吃了一惊,连忙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连连呼唤着她,又对碧草问道:“你们娘娘这是怎么了?”
碧草闻言跪倒下去,眼中含泪回答道:“回禀陛下,娘娘在这冷宫里熬出了一身的病痛来,如今咋然见到陛下,一时激动,难免会昏厥了过去……”
梁文英皱起眉头来:“梓童生病了?怎么太医院并没有回报过?”
碧草泣道:“哪里会有太医肯踏进冷宫一步?病了,也只能生生的熬着。娘娘的身子,就这么熬坏了……”说着她弯下腰给梁文英磕了一个头,哀求道:“奴婢恳请陛下,召太医来给娘娘看看吧,求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