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过很多武侠小说后,也一心向往那种笑傲江湖后携手红尘的平淡幸福。她地世界当时还是很小的,所以她只能看到张韩,她觉得。张韩就是那个可以同自己放舟四海,琴箫问答的知己。
不过不幸地是,张韩已经有了自己的知己,他高中时代地同学,如今大学的校友,为了在最恰当的时候表白。他不惜追随她的足迹来到莫西北的城市,于是,莫西北18岁那年地情人节,成为了留在她心底深处,永远的痛。
那是高考前的几个月,2月14日,是春节后不久,本来高三已经开学了,但是。张韩的电话还是让莫西北第一次跷课溜出来,“我要挑一件礼物,可是你们女孩子喜欢什么。我总是弄不清楚。”张韩说起心爱的女孩时腼腆而眷恋的微笑,让她愕然。莫西北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怎样的纷乱情绪中帮助张韩挑选了礼物。她只记得一件事。就是张韩有了喜欢的人,不是她也不是南离。而那一天,张韩就要去表白了。
游魂一般回到家,就看见南离正对着镜子反复的试着衣服,一见她回来,就迫不及待地说:“姐,张韩哥回来了,我一会去他的寝室看他,你看我穿这件衣服好不好?”
“你为什么要去看他,他回来了都不来看你,你为什么要去看他?”莫西北难得一次,觉得自己火冒三丈。
“姐,你怎么了?”南离满脸错愕。
“不许去看他,我不许你去看他。”莫西北于是说,顺便关死了房门。
“为什么不许我去看他?”南离也火了,生平第一次,姐妹俩吵了起来。
南离后来说了什么?莫西北想着,南离说:“我知道你是骗我的,你喜欢张韩哥,可是他不喜欢你,他喜欢我,他喜欢地是我,我早就知道,他对我笑得不一样,你嫉妒了,所以你骗我,你骗我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你想让我死心,然后你就会有机会是不是,我告诉你,我是天真,但是我不是傻子,你想骗我到什么时候,这次除非他亲口说,不对,除非我看到,否则我绝对不相信你地话。”
最后地结果,是南离夺门而出,临走时说,“姐,我对你很失望。”
莫西北很想说,我不让你去是害怕你看见了更伤心,只是,南离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她,于是,她终于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眼睁睁的看着南离跑出去。
南离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莫西北都无从得知,她只记得,那天很冷,南离回来的时候脸色红得极不正常,一言不发的把所有人关在门外,独自睡去。到半夜的时候,她实在不放心,偷拿了钥匙打开了南离的房门,浓浓的血腥味,刺激得她大声尖叫,南离自杀了,医院里抢救了几个钟头,南离也只清醒了短短的几分钟,她对莫西北说,“姐,我不后悔。”后来又说,“姐,你该拦住我的。”到了最后,南离说,“姐,我爱你,所以你要幸福,把我那份加上,两个人的幸福……”
落了厚厚灰尘的往事被重新翻出,尘土飞扬下,结痂的伤口重新撕开,莫西北只觉得痛,她害怕这种痛,也被这种痛折磨得疲累不堪,于是她站起身,背对着慕容连云说:“怎么想都随便你吧,我明天就要回江南去了,就像你自己想的,你已经是大人了,虽然天真但不笨,所以,你该自己选择自己的人生。明天早晨,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一起走,我不敢说能给你什么,但是只要我有的,你一样也不会少。如果你不愿意,那么也随你高兴,我只奉劝你,人活着不容易,为了活着,别给自己多找别扭,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其实楚俊风也是个不错的男人,就是太聪明、城府太深了,不过如果能把握住,也未必不是个好选择,还是那句话,自己的路,自己选择怎么走吧。”
“你明天就走?”走出两步,慕容连云的声音软了下来,说话的时候鼻音也重了,仿佛哭了一般,楚楚可怜。
“你这么讨厌我,不走干什么?”莫西北摇摇头,声音却是疲倦的,那是从心底滋生的疲倦,她只想去睡一觉。睡一觉,明天就是新的一天了,她可以将不想回忆的统统深深埋葬。于是,她又是那个活地恣意。笑看浮世的莫西北了。
“可是,你答应过我爹,照顾我的,现在,你反悔了?”慕容连云又问。
“连云。你其实还是个孩子,”莫西北终于忍不住回头,看着慕容连云红红地眼圈,“我说过的话不会反悔,现在问题在你身上,你如果选择相信我,就别再质问我这些幼稚地话题,如果你不信我,那么就坚持自己信任的东西。别被我三言两语左右了。”
转身开门,手刚刚按到门闩,慕容连云却猛然扑过来。手臂自背后环住了莫西北的腰,头埋在她的背后。嘴里轻轻的说:“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我好害怕。我害怕爹要杀我,我害怕你不要我,我怕……”
觉得背后地衣衫迅速被打湿了,莫西北长叹一声,轻轻掰开慕容连云的手指,转过身抱住痛哭流涕的女孩,也不说安慰的话,只用手轻轻的拍着,不知道就这么站了多久,莫西北只觉得自己肩头的分量越来越重,低头才发觉,慕容连云居然含着泪,就这样站着,睡着了。
“做个好梦吧!”安顿好慕容连云这里的一切,莫西北帮她掖了掖被角,轻轻的说了声,才要起身回到自己的屋中,不防衣角却被慕容连云死死地拉住,自己这一动,反而把她惊醒了。
“不走好不好?”连云问莫西北,眼神里有弱弱的祈求,“留下来陪我行吗?”
“好,不走。”莫西北点头,于是慕容连云将身子向床里面让了让,等莫西北躺下。
“这样不好吧。”莫西北摇头,此时她还是女扮男装,虽然别人都知道,可看样子,慕容连云还没有发现,自己不应该再给她错误的信号了。
“我是你地人,早晚都是你的人,你嫌弃我吗?”慕容连云地泪簌簌地落下来,方才的气势早已不见,“你不愿意陪我,我说错了话,所以你讨厌我了?”“别胡思乱想,”莫西北安抚她,翻身躺在了床边,任慕容连云将头倚在自己肩上,两个人都不再说话,莫西北原想等连云睡着就走开,不想,在这样地静谧中,自己也禁不住睡着了。
“你这假凤虚凰的戏还要唱到几时?”朦胧中,有人问她。
“你以为我想呀。”莫西北张嘴就想回答,却猛然惊醒,还是慕容连云的床,只是,床边此时却站了一个人,银色的金属面具,不是慕非难还会是谁。
“你怎么来了?”莫西北一惊而起,忙看一旁的慕容连云,却见她睡得正香甜,居然没有被惊动。
“放心吧,她不到天亮是醒不过来的。”慕非难轻声笑了起来,“我到处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害怕逃走了呢,原来躲在这里醉卧美人榻,怎么样,这美人恩难以消受吧。”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胡说这些的?”莫西北起身,推门而出,四下一看,原来天早已经黑了,正想回身招呼慕非难,却发现连云的屋子里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只有连云,仍旧沉沉睡着。
“见鬼了”,莫西北摇头叹气,回到自己的房间,门才一关,就感觉身边一阵凉风掠过,她随手挥出一掌,十成十的力量,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女人,你要谋杀亲夫吗?”是慕非难的声音。
“胡说什么。”莫西北火大的甩手,“你怎么像鬼一样,来去一阵风,站那里别动,我看你有没有脚。”
“如果你刚才一掌打实了,估计这会我就没有脚了,不过好在我手疾,所以,现在我还是有脚的,你别想赖账。”慕非难说着,一拉莫西北的手,把她转向自己。
“我赖了什么帐?”莫西北的脑子,一听到“帐”字,就自动集中了睛神。
“是这样的,昨天我走得太匆忙,有件要紧的事情忘记告诉你了,”慕非难一本正经的说。
“什么事情?”莫西北也被弄得有点紧张。
“就是”慕非难说,“我发过毒誓,第一个见过我脸的女人,我要么娶她,要么杀了她,而你,正好是第一个幸运地看到我本来面目而没被我杀掉的女人。”
第五十二章求婚(下)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感恩戴德,然后买个香案把你供起来,要不要早晚三炷香。”莫西北没有当真,不过却恶意的想到了一个香案,一个牌位加一个香炉的场景。
“这个嘛,就得看你能不能给我生出儿子了,反正你是没有机会了,我都想好了,等你嫁了我,咱们过个几十年日子之后,如果我要死了,我一定在自己死之前,先把你杀了。”慕非难一听就明白了莫西北的意思,也不以为意,只是在屋子里四处看了看,然后大模大样的坐在了莫西北的床上,因为脸上戴着面具,所以莫西北看不到他的脸,但是,听他说得这样平常,也不禁有气。
“不用和我扯这些没用的,我知道你为什么来的,实话告诉你,地图现在被连云收藏到哪里我不知道,不过明天我就准备带她回江南,走之前,我会说服她拿出那东西,以后就别再纠缠我们了。”莫西北皱了皱眉头,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她心里却一点底也没有,且不说连云愿不愿意交出地图,单是这张地图,首先也没有人能认定真伪,再者,地图在连云手上这么多天,黄锦会不会认为她早已经熟记了地图或是留下备份,更甚者认为她改了地图或隐藏了真图,到时候,黄锦能轻易放过连云吗?能放过自己,或是客栈里住着的其他人吗?这些,莫西北都没有底,所以她还要想,要想怎样才能最好的利用地图,保住性命。
“西北,你不是慕容连云,你不会这么天真的以为。地图一交,你们就能全身而退吧?”慕非难好整以暇,斜斜的往床上一歪。手顺势在脸上一抹,银色的面具摘在手中。往枕边一放,露出了那张山村里迷惑终生地面孔。手掌又轻轻拍了拍床,招呼莫西北道,“隔墙有耳,我可知道楚俊风住在这层楼上。咱们说话声音再大点,怕是就要吵到他了,来,过来坐这里,咱们也能小声些说话。”见莫西北不动,又说:“你怕什么,咱们也不是没同床共枕过,我有强迫女人的习惯吗?”
“那你说说看,要怎样才能放我们走?”莫西北自然知道慕非难说得并非假话。此时眼珠一转,几步走到床边,往床上一坐。身子也顺势倾斜下去,靠近慕非难的脸。眼睛用力眨了眨。
“嗯”慕非难被她突然地动作一时弄得有些难以适应。俊美的脸上却丝毫不露,只是迟疑了片刻才说。“我一直就知道慕容连云比你长得美,没想到这么近距离地细看,你比她居然差那么多,现在后悔好像还来得及,不然,我还是杀了你娶她好了。”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莫西北咬了咬嘴唇,微微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齿,满眼的无辜,又凑近了慕非难几分,笑了起来。她一直就知道,自己的笑会让脸上略有平淡地五官瞬间生辉,这回自然也不例外,她在慕非难的眼中看到自己,慕非难有一双很美的眼,敛去冷漠无情之后,漆黑的眼眸在这样的夜色中便如星光闪烁,他们的距离太近了,彼此喘息可闻,莫西北觉得自己的腰很酸,不过她还是坚持着这个姿势,保持自己的笑容。
良久,慕非难的眼神渐渐有了些许地迷乱,他猛然伸出手一把扯去莫西北束发的头冠,这件事他早就想做,他很想看看眼前这个女人秀发散乱的样子,然后,他地手顺势插如她脑后的发中,将她拉近,他本来不想这样,这么早地惊吓到她,但是,他却发觉自己明显低估了眼前这个女人,如果自己不惊吓她,怕是早晚会被她吓到。
一切地发生都很快,慕非难并没有触碰到那一直在眼前诱惑自己的红唇,只差一点点,他想,真地就差一点点,莫西北的手指就按在了他的身上,那是人身上的几处大|岤,不至于受伤或是死,只会让他暂时血脉受阻,身体僵硬。
“你这是做什么?”慕非难并没有惊慌,仍旧微笑着看向眼前这个已经迅速直起身子,飞快束起头发的女人。
“哦,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这样和你说话,比较能让我觉得舒服。”莫西北冷哼了一声,搬了凳子过来,坐在床边,“慕公子,这回你且说说看,我要怎么才能脱身。”
“你一直可以脱身的,因为你没有看过那张图,”慕非难说,“你随时可以回你的江南去,但是慕容连云不行,不管她看没看过那张图,从她拿起那张图开始,就决定了,她不能走了,对了,又忘记告诉你,客栈外此时已经被缇骑团团包围了,你或者可以试试闯出去,但是这里的其他人,怕是都走不了了。”
莫西北一惊,她早就觉得今天夜里外面似乎格外的安静,只是没想到东厂会这么快就有此一招,难怪整晚没有听到外面有更鼓声,原来,如此。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我们还能跑掉不成,何必这样劳动这么多人呢。”莫西北叹了口气,只觉得树欲静而风不止,苍凉和无奈油然而生。
“傻丫头,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大不了我保证,你那个丫头也没事,当然,如果慕容姑娘肯合作的话,那么她和她的丫头也不会有事,不过,你就没有想过,在你我深陷崖底的时候,慕容连云明明有机会逃走,为什么,她还会留在这里,你不熟悉东厂做事的风格,难道久历江湖的楚大侠,也不知晓吗?”慕非难轻飘飘的抛出了这样几句话。
“你又想说,楚俊风一直别有用心,是吗?”莫西北冷笑声声。
“事实如此,还用我说吗?”慕非难眨眨眼,似略有不平的说:“为什么你就觉得楚俊风是好人,而我是坏人,因为你看见了我伤人,而没看见他伤人、杀人?别傻了,江湖中的人,有几个人是手上干净的,谁的手上没有无辜人的鲜血?”
“也许吧,”莫西北点点头,用手指按了按太阳|岤,那里的血管正突突的跳着,带来阵阵压抑的痛苦,“你说的有一点没有错,江湖上的人,哪有干净的,所以,我也好,红绿、连云、蒙蒙也好,我们要活着,就只能靠自己,我不用你的保证。”
眼见莫西北起身往外走,慕非难一阵的烦躁,叫住她问了声:“你要去哪里?”
“放心吧,我不是傻子,既然知道了逃不掉,就不会白浪费力气,我也不放开你了,你的功夫比我高明,|岤道很快就会解开,我要去睡一会,离天亮还早呢。”莫西北说完,轻轻推门而出。外面的夜色很好,如果不是窗外大片盔甲反射着月亮的光芒,映得一片银亮的话,就会更完美,莫西北这样想着,在慕容连云屋中的长椅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慕容连云将一块看起来很有年头的牛皮拿了出来,对莫西北说:“这是你说我该拿出来的东西,现在我拿出来了,该怎么处理,都随你的便好了。”莫西北皱了皱眉头,也不多话,只抓起牛皮到了客栈楼下,黄锦居然正在一楼的小圆桌上喝茶,很优悠闲,端杯的手高高翘起小指,做兰花状,见了莫西北倒似有几分惊喜,脸上堆满了笑容。
他们究竟说了什么,除了他们彼此之外,再无人知晓,所有人知道的,就只是结果,红绿带着蒙蒙在当天一早就起程离开河南府回了江南,替莫西北继续打理四楼的生意,而莫西北则带着连云,跟随东厂的人,转道去了京城。
第一卷完结
第二卷风过留痕第一章如鱼得水(上)
呼唤票票……
这一年的秋天,京城表面一片平静祥和,实则,却是暗朝汹涌,嘉靖帝本是以藩王身份承继大统,虽然年纪尚轻,但为人睛明干练,早不满朝中大臣鄙薄自己的出身,平日在政事上多加留难的状况,励睛图治不过数载,已经将大权牢牢握在手中。这一年,正为了给亲生父母上尊号的事情同大臣对峙,年初开始,若干上表反对的大臣都被寻了错处下了锦衣卫狱,打的打,罚的罚,杀的杀,原来算计着法不责众的群臣们这才明白过劲,再不敢多言。
朝堂上当了闷葫芦,就越发想在私底下去寻个乐子,这一日下了朝,几个平时交好的官员相约要去喝酒解闷,只是换了便装后去了平日里常去的酒楼,却是门庭冷落,生意萧条,点的酒菜迟迟不上桌,上来后,味道也大不如平时。
几人素日没有受过如斯待遇,自然一时大怒,掌柜的早候在门口,此时爬进屋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直诉说:自家店里的掌勺大厨,日前被一家新开的春风如意楼请走,这家春风如意楼开业不过数日,已经将半条街上各家大酒楼的掌勺尽数网罗而去,眼见,他们就没有活路了云云。几个官员听着有趣,自然起身就按掌柜说的,直奔春风如意楼。却见几条街外一片原本的旧式小酒楼已经被重新粉刷装饰一新,远远的就看见酒旗招展,此时天色刚暗,那酒楼外已经是挑出了一排整齐的琉璃宫灯,照得整条街亮堂堂的。越发衬得这酒楼气派堂皇。走近些再看,这春风如意楼门口左右,居然还各站了一排身穿大红轻纱裙的少女。长相出挑还在其次,最难得地是十二名少女高矮胖瘦一致。梳着清一水的流云髻,斜插金步摇,见了人来,便轻轻一福,娇声说道:“贵客请进。”
几个官员中的一人猛地一拍脑袋。对其他几人说道:“瞧我这记性,早几天就听说,京城里新开了家好排场的酒楼,招待地客人都是非富即贵,怀里若没有百十两银子的人,是门都不敢进去的,仿佛记得叫什么楼的,莫不就是此地。”
“凭它叫什么楼也好,也不过是爷们消遣的地方。还能张狂到哪里去?”另一位官员听了后不免蹙眉冷哼了一声,大不以为然。
“这个地方听说可不一般,”先时说话地人连忙摇头。“据说背后站着的是那个。”说着手指轻轻向东一指,众人立刻噤若寒蝉。原本想赶紧离开。只是微微驻足,终耐不住门口少女撩人的眼神。腿如同不停使唤一般,载着身子,就直奔大门去了。
这间春风如意楼的老板,此时正在二楼的一个雅间里,她不惯坐桌椅,此时就栖身在半开的窗口,手里执了一只雕刻岁寒三友的象牙酒壶,自斟自饮。一身浅水绿的绸缎长袍已经皱了一片,因已有了三分醉意,随着身子微微晃动,束发的缎带夹杂着三两丝地头发飘出窗外,若不是楼下忽然的一阵吵闹,她此时的姿态,颇让人担心,下一刻,她会不会因为醉酒,而摔出窗外去。
“什么人在外面大喊大叫?”伙计早跑上楼来敲门,房门虚掩,得了允许,就赶紧推门进来,一抬头,正瞧见坐在窗口地老板随意的一回头,明明流转着醉意地眼神,只一眨眼就清亮如水,直看地伙计心神一震,忙低声回道:“是户部刘大人家的三公子,只因为迷上了弹琴地清溪姑娘,这几日一直在咱们楼里流连,今儿不知怎么了,他家大娘子领着几个小妾找了过来,要撕打清溪姑娘,被护院拦住了,这时正要打砸楼下的东西呢“这么热闹,值得出去看看。”老板点点头,随手把象牙壶一抛,伙计只觉得,心疼得眼皮跳动,难得这样一只好壶,即便不值千金,也总值百十两银子,这样落地一摔,怕是坏了。正不错眼的盯着酒壶,就听已经走出两三步的老板说了声“还不快带路,”赶紧收回眼,跑在前头,其实他还是看到了,那酒壶在空中打了若干个转,铛的一声,稳稳落在屋子正中的桌上,剩下的半壶残酒,却是一滴也没有溅出来。
春风如意楼的一楼是开放式的大厅,能同时容纳几十桌客人,大厅当中设琴台,各桌只提供琴棋书画并笔墨纸砚或是清茶素点鲜果,是供赏茗听琴的去处,此时琴台下正围了十几个年轻女子,怒目同膀大腰圆的一众护院对峙,旁边一个青年男子则在用力拉扯为首的青年贵妇,而琴台之上,一个娇美的女子抱琴站在中央,似对台下发生的事情全不理会。
“这是在唱哪一出好戏,我竟没看过。”老板站在几级台阶之上,轻摇折扇,半张脸都在楼梯的音影中,声音并不觉得多大,但是大厅的吵闹却被这一声轻易的压了下去。
“你是这里的老板?”青年贵妇猛的甩脱丈夫的手,几步走过来,手指指向老板的鼻子,“你开了这么个污秽地方,弄些个狐媚的女人来,把人家丈夫迷得家也不回,你就不怕我去告官,查了你这个地方。”
“夫人这话是为自己鸣不平了,”老板摇着扇子,似乎是觉得大厅太过闷热,嘴角轻轻抿出笑容道,“我这里的琴师可不单只是女子,俊美的男子也不少,如果夫人觉得吃亏,不妨稍坐,我吩咐换个男琴师,专为夫人弹奏一曲如何?”
“你!”那青年贵妇的脸腾的红了一片,气得手指微微颤抖,眼见身旁桌上一只茶壶,抓在手中就要砸向那老板可恶的笑脸。
“千万别扔,”老板却很紧张的几步走下楼梯,用手里的扇子抵住茶壶道,“夫人可知,在小店里砸毁东西是要照价照样赔偿的,差一点成色也不成,这只壶混名叫做凰,夫人可知,是如何烧制而成的?”
青年贵妇被老板的动作吓了一跳,此时手里举着瓷器,却是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满心愤怒的一眼瞪过去,却瞧见明亮的烛光下,那老板一双眼明如秋水,配上秀挺的眉,柔和却耀目的笑容,只觉得心里一颤,满腔的怒火竟然就消散了,语气也不自觉的缓和下来道,“我管你是如何烧成的。”
“夫人如果不摔它,就不必知道,”老板摇摇头,伸手自贵妇手中把壶取下,对着灯照给众人看,只见白瓷对了灯火,原本雪白的壶身,居然就出现的一只凤凰的图案,“这壶之所以叫凰,取的是凤凰浴火重生之意义,传说当年,瓷工烧磁,每每不成,交货的日期又迫在眉睫,如果交不出,就要赔大笔的钱,他们生活清苦,根本拿不出,最后,瓷工的妻子舍身入窑,这瓷器才烧制成功,”老板不慌不忙的说:“这磁是百十年前的旧物,据说天下只此一剑,究竟是不是如此烧制的,在下也不十分清楚,不过按照小店的规矩,如果夫人砸了这壶,就要请尊夫照样烧一个来,到时候,少不得要请夫人入窑,您说,这壶是砸还是不砸呢?”
“你好大的胆子!”青年贵妇猛然醒悟,待要再骂,一瞧见老板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火气就消散了大半,回头瞧瞧自己的丈夫脸已经气得发绿发蓝,也知道今天再闹,怕是不好收场,趁着丈夫再来拉自己的时候,摔摔手,走了。
闹事的人一散,另有一名俊秀青年抱琴而上,躲避的客人各自归位,老板也转身上楼。
还是方才的雅间,此时已经多了一名绝美的少女。
“连云?你怎么到前面来了?”老板一进雅间,就皱眉问道。
“莫大哥,我听见前面有人闹事,担心你就过来看看,”少女正是慕容连云,自从数月前,她被东厂的人带到京城后,就一直呆在这里,此时眉宇间含着忧虑道,“咱们何必要弄这样的生意,平白让人家看低咱们。”
“大把赚钱的生意,谁会看低咱们?”莫西北不以为然。
“我只觉得那些女孩可怜。“慕容连云见了莫西北冷淡的神色,眼圈一阵发红,微微垂下头来。
“傻丫头,我并没有让她们做什么,不过是让她们会弹琴唱曲的弹琴唱曲,不会的站在门口当当花瓶,和伙计一样,打工赚钱而已,可怜他们什么?”莫西北叹气,她在人贩子手里买下这些年轻女孩,提供正常工作岗位,好过她们沦落风尘,连云怎么就不懂得换个方向去思考问题。
“你总是有道理,我说不过你,”连云也放弃了,这些日子,她越发的觉得自己看不懂莫西北,这个自己眼中的良人,如今虽然朝夕相对,却只让自己觉得,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当日,东厂拿走地图,她原以为可以就此远离纷争,不想,那些人担心她另有备份或是已经研究出了地图的秘密,居然起了杀意,她不知道莫西北和那些人说了什么,最后争取了一个在京城软禁的待遇,是的,春风如意楼如何富丽堂皇,在她的眼中,都是一个牢笼,一个不知会软禁他们多久的牢笼。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莫西北会对这个牢笼这么感兴趣,居然做起了生意,不仅用很高的工钱将其他酒楼的大厨请过来,还弄出种种花样,将一排破烂的小楼,改造成了如今的销金窝,她只知道自己越发不敢出门了,因为觉得自己和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
第二卷风过留痕第一章如鱼得水(中)
莫西北并不勉强慕容连云接受自己的生活,她每天独自在春风如意楼醉生梦死,然后命人将这里与后宅相通的大门关得紧紧的,她如今能给慕容连云的,也只能是一个在东厂眼皮底下,相对安稳的住处,她不敢说这是一个家,因为她本人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不过,是什么都好,她就是不希望这是个笼子。
这一日,莫西北兴致很好,请了如今春风如意楼里最好的琴师休问来给自己弹奏,她遇到休问的过程很……该怎么说呢,很偶然,或是很必然,谁知道呢。
休问的名字有趣,休问、休问,说白了就是休想询问,用莫西北的话来说,他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什么都别想从他嘴里问出来的意思,因为她确实什么都没有从休问的嘴里问出来。休问是自荐而来的,春风如意楼开张的前一天,因为人手招聘得差不多了,莫西北已经吩咐人把贴在门前的招聘广告撕下来,结果他就来了。怀里抱着琴,穿一身洗得薄到一戳就会破洞的粗布衣衫,踩着一双草鞋,就这样翩然而来,也不问人家请不请自己,开口就要先预支一千两黄金的工钱。
门口的伙计当休问是疯子,拿起扫把就要赶人,可巧莫西北这一天起得比平时早大半个时辰,正来到门口看新做的匾额。虽然就看了个背影,不过她还是觉得此人虽然一身粗布衣衫,但是难掩风骨傲然,就留了心,叫人请进来一看,莫西北就首先对自己的眼光暗暗得意了一回。
眼前的男子。居然是个眉目俊美,再优雅不过的青年,二十多岁的年纪。举手投足,都看得出良好地教养。眉目之间,自然的流露出遗世独立的风华,这样地男人要出处江湖之远,要么就该居庙堂之高,莫西北想。他唯独就不该流落风尘,不过人生各有际遇,在倾听了休问弹奏的一曲之后,她当即就拿出一千两黄金,算是预支了工钱,在众人地惊愕、艳羡之下,请下了这位天价琴师。休问的琴同他的人一样,优雅高华,不过莫西北觉得自己眼前最适宜的。却是略有颓废的放纵,所以,休问一起手。就被她制止了,“我不要听高山流水、阳春白雪。今天来点俗地。对了,将进酒就不错。适合喝酒的心情。”她满饮了杯中酒后,如是说。
如果这是在一楼大堂,如果有人在休问准备弹琴时如是说,得到的答复就是,休问会拂袖而去,绝不多停留一秒钟,但是,此时此地,休问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手指在琴弦上轻轻划过,琴声铮然。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莫西北听到尽兴处,随手抓起筷子敲着眼前的杯盘,轻声吟诵。
只是,琴声却忽然停在了高嘲部分。
对此,莫西北略显错愕,而休问只是停了手,曼声道,“此曲只为知己而奏,阁下若是想停什么曲子,还请到楼下大厅稍坐。”
“打扰了先生的雅兴,实在是在下的过错。”门外果然有人接道,“昔年人常说曲有误周郎顾,想不到如今先生的技艺居然更胜先人,在下稍一驻足,先生的琴音便有异响,实在是让人佩服。”
这个声音莫西北并不陌生,此时也不过略摇摇头道,“楚大侠今天这么清闲,何不进来坐坐。”
门外的人,正是楚俊风,一身月白色地长衫,整洁如故,眉眼中的笑容也同往日一样,只是脸色略显苍白,人似乎瘦了几分。同平时一样,来访莫西北的客人,休问一概懒得理会,只是抱起琴,连莫西北也不知会,转身就出去了。
“打扰了你听琴。”楚俊风笑笑,似乎略有歉意,瞧着休问地背影道,“这位先生的琴艺,当世怕是找不出能出其左右地人物了,你是怎么请到地?”
“不是我请的,是他自己出现地。”莫西北拍拍手,早有伙计另外送上了一壶好酒并几个下酒的小菜,“倒是你,不去找宝藏,怎么这么闲来我这里消遣?”
“我是离开了京城几日,却不是在找宝藏了,早和你说了,我要的不是宝藏而是钥匙。”楚俊风苦笑道,西北,我要怎样说,你才肯信我。”
“我只知道行重于言,你总是让我信你,可是,你做的事情,让我怎么信你呢?”莫西北举起象牙酒壶,徐徐的向酒杯中倒酒,这酒是江南远道送来的桂花陈酿,还是她初开四楼时,请师傅专门蒸酿了存在酒窖中的,如今隔了几年取出来,桂花的清甜与酒的浓香早已完美融合,闻一闻,人也似乎要醉倒了。楚俊风似乎也被芬芳的酒香所引,并不说话,只是自己举壶也斟满了一杯,仰头饮下。桂花酒性子温和,然而,不知怎的,不过一杯酒下肚,楚俊风就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整个身子都微微的颤抖,脸色一瞬间变得更加苍白。
“你这是怎么了?”莫西北放下杯,站起身想过去看他。
“喝得急了点,没事。”楚俊风却立时伸手,阻住了莫西北的动作,斟酌了片刻才说:“自从慕容松涛被东厂通缉消失无踪后,最近几个月江湖上群龙无首,很出了几宗大事,先是南少林遭人血洗,继而武当、峨嵋几派的多位弟子先后遇害,我这几个月,就是为了这个往返奔走。”
“哦!”莫西北不大有兴趣,只是随口应承道:“那你查出什么来了?”
“确实是有些发现,”楚俊风点点头道:“南少林地处沿海,这几年倭寇在海上时有滋扰,海盗船常在他们那边的沿海停泊,南少林的不少俗家弟子,都分别组织当地的渔民,守望互助,抗击倭寇,狠杀了倭寇的气焰。”停了停又道,“只是南少林一派之力,终究微薄,我在查探中偶尔听闻,南少林主持在出事之前,曾发出了一批英雄贴,邀请了些其他门派的弟子前去相助。”
“这也是平常事,难道中间还有曲折?”莫西北皱眉,目光在楚俊风身上一转,最后落在他紧紧握着的拳上。
“这回出事的几派弟子,都曾经接到英雄帖。”楚俊风说,“我开始时怀疑是倭寇得到了消息,暗中潜伏进中原,偷下杀手,可是,后来又觉得,这事情很蹊跷。”
“怎么个蹊跷法?”莫西北见他神情有异,不由自主的问道。
“我找到了峨嵋派其中一名被害弟子的家,在他书房的一个角落中意外的发现了这个,”楚俊风自怀中拿出一只荷包,递到莫西北手中,示意她打开。
荷包里是一封烧掉大半的信,信纸上只有南少林的印鉴清晰可辨,而所剩余的聊聊数字中,j细两个字,让人只觉得心惊。
“难道南少林的这封信,是说,有人是j细?”莫西北按照正常逻辑推理,得出结论。只是一想又觉得,这个结论得出得太容易,心里想着事情,手就不自觉的给自己倒了酒,顺便也给楚俊风倒满,然后举起杯子,一口饮下。
“咳……”楚俊风也没拒绝莫西北的酒,只是一喝下去,就又咳了起来。
“你怎么了?”莫西北觉得奇怪,伸手去按楚俊风的手腕,这回楚俊风并没有闪开,他单肘支在桌上,另一只手用力按在嘴上,咳得厉害,莫西北于医术上没什么知识和常识,但是,楚俊风凌乱的脉象,还是让她大吃一惊,“你到底怎么了?”
“也没怎样,就是从那个峨嵋弟子家出来,遇到了点麻烦。”楚俊风终于止住了咳嗽,坐直身子,脸上有不正常的朝红色,说的却很平淡。
“受伤了?”莫西北的手指轻轻敲着桌子,“伤在哪里,我看看。”
“皮肉伤,没事了。”楚俊风摇头。
“没事了还咳成这样?”莫西北一挑眉毛,“给你两条路选,要么痛快的让我看看伤成什么样,要么马上在我眼前消失,这么别扭,我看着心烦。”
“呵呵……”楚俊风摇头笑道:“你就不能对人温柔一点,好了,我不惹你心烦了,我来就是提醒你一声,江湖最近多事,你这里虽然能在东厂的监视下,不过反而可能更安全一些,只是慕容姑娘,她和江湖羁绊太深,怕有人会来找麻烦,你得多留点神。好了,我话说完了,就此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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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风过留痕第一章如鱼得水(下)
“想不到你这么关心连云。”莫西北说不出这一刻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总是不太是滋味儿,不由得说了这样一句,只是话一出口,自己也觉得酸得厉害,当下狠狠的鄙夷了自己一把。
其实我是关心你。楚俊风倚着门站稳身子,回头看向莫西北,这句话几乎冲口而出,只是见她既没有抬头看自己一眼,也没有丝毫要站起来相送的架势,当下心中一痛,神色黯然,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这几个月,他往返奔波于各地,帮助各派追查凶手,稳定武林的大局,在江湖的威信和声望是更上一层楼了,只是,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特别的高兴,很多个夜晚,他独自仰望苍穹,浩瀚的天空并没有如过去很多年中一样,给他野心和力量,正相反的,他的心里总是觉得莫名的失落,仿佛在追逐自己梦想的过程中,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他一直没有想清楚自己遗失了什么,直到数日前,他无意中查知,有人会在最近对慕容连云不利,因为那些人相信,神秘宝藏的钥匙,还在慕容连云身上。一想到莫西北几次舍命救护慕容连云的情形,他居然心急如焚,恨不得身生双翼,一下子就飞回京城,飞到这里,飞回到她的身边,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注定了要万劫不复。
也是他太急躁了,匆匆拿到峨嵋弟子留下的半张信纸就想向京城赶,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体力透支的结果就是,居然在路上被人伏击受伤。伏击他的人是高手。十二个人都是刀法鬼魅而凌厉霸气,睛通忍术,遁地、隐身。让人防不胜防。会受伤也算是意料之中的,只是没想到这么重。楚俊风想,如果不是正好遇到了寻宝不果,回京路上地慕非难,怕是这次自己在劫难逃,只是慕非难也只能算是险胜。他带的三个人中,两个人也受了重伤,慕非难本人也被划了一刀。最后回京的一段路,他们四个人彼此扶持,都是狼狈不堪。一想到慕非难,楚俊风地心就是一沉,他们认识的年头不算短了,这些年都将对方视为生平劲敌,时时想将对方除之而后快。想不到,最后救?.